【FGO同人】第五十四節(jié) 夢與醒
“我這是......在哪?”
“.............”
一片漆黑之中,鳶夜伸出手來晃了晃——但出乎意料的是,這里什么都看不見,無論是手指的輪廓,還是四周的環(huán)境,一切都籠罩在黑暗之中,暗無天日。
她下意識地去找身邊的武器,卻摸了個空。無論是自己的佩刀、還是手槍,就連藏在長靴皮鞘里的短匕首都沒有。
“............”
多年來養(yǎng)成的習慣讓她感到了一絲不安和焦躁,她往后退了退,想找到合適的墻壁或是掩體,但還是失敗了——這個空間似乎是無窮大的,無論退幾步,都摸不到邊際。
一絲淡淡的、不和諧的氣味飄進了她的鼻孔。
“血氣?”
她心下一驚,“Lancer!”
“............”
令咒的光芒并沒有出現(xiàn)——自己的從者沒有回應自己的呼喚。換言之,在這個奇怪的空間里,只有自己一個人可以依靠。
一抹慘淡的白光刺入她的眼簾,驀然間,她感到一陣目眩,狹窄而幽深的街道口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遠處似乎有人影晃動。
“這是......?”
夏夜潮濕而沉悶的風裹挾著血的味道撲進鼻腔,在黑黢黢的街道盡頭,倒在地上的尸體與斷肢交疊在一起,雨水滴滴答答地沖刷在流淌的血泊之中;四周是死一般的沉寂,唯有暗到幾乎看不清的、昏黃的街燈與悅耳而驚悚的雨聲交織在一起,如同幽暗詭譎的舞臺劇。
女孩長出了一口氣,拭去嘴角滲出的絲絲血跡,拄著手里那柄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長刀,顫抖著站起身來。鼻腔里是陰溝彌漫的臭氣與血腥夾雜在一起的氣味,讓人幾乎一秒都呆不下去。
“滴答。”
刀刃上沾染的血液順著血槽滴入腳下的雨水之中,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強忍住反胃的沖動朝街口走去,那里有唯一一盞明亮的燈。刀尖劃著地面而行,發(fā)出了尖銳刺耳的摩擦聲,在寂靜的夜里尤為清晰。
“啪......啪.......”
在街道的盡頭傳來了拍手鼓掌的聲音;女孩抬頭看去,只見一個身形瘦削的男人穿著一身筆挺的魔術師制服,站在那盞慘白的街燈之下。
“干的不錯......看來你和這把刀相性很好,是嗎?”
男人的聲音帶著溢于言表的欣賞和滿足。
“...............”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這把刀就送你了?!?/p>
“..............”
“不舒服?——呵,這樣的場景以后還有很多,你必須習慣,明白嗎?”
“.............”
“明、白、嗎?”
“.......是,父親大人。”
女孩看著不遠處那盞街燈,明明那光亮刺得眼睛生疼,她卻感覺四周依舊是深不見底的黑暗。
——壓抑而深沉的黑暗。
她想說話,卻說不出,只是感到嗓子里似乎有什么東西涌了上來、堵在喉嚨里,甜甜的,似乎是某種液體;于是她機械般地抬起手,擋在嘴邊咳了幾聲。
——手上瞬間滿是鮮紅的液體,有些粘稠、有些血腥味。
這是血嗎?
她舔了舔嘴唇。
這就是......血的味道。
——當然并不可口,甚至有些惡心。
女孩轉動著無神的眼瞳瞧了瞧,轉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痕。
男人似乎沒注意到這一幕,也或許是熟視無睹。他只是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
“并且,你以后的名字,也和這刀一樣。記住,從現(xiàn)在開始,你的名字是..........”
“雨宮鳶夜?!?/p>
“是,父親大人?!?/p>
“還有,以后執(zhí)行任務不要穿白衣了,濺上血的話,太顯眼了?!?/p>
女孩麻木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襟——雪白的衣服染上了大朵大朵的鮮紅,彌散著淡淡的血氣,宛如盛開的玫瑰一般鮮艷而刺眼。
“是,父親大人。今后我會穿黑色衣服?!?/p>
“很好,”男人滿意地點點頭,招呼身旁西裝革履的管家,“里奇,帶雨宮小姐回去休息吧?!?/p>
管家彎腰致意,很禮貌地伸出手來,“這邊請吧,小姐?!?/p>
....................
鳶夜還沒來得及質疑這是怎么回事,忽然眼前的街道、人影都如同雪崩一般在眼前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幢立在夕陽下的雄偉別墅。
煙霞如帔,殘陽如血。華美的臥室之外,少女踮起腳尖,站在高高的露臺之上。
她向下看了看,一陣劇烈的暈眩瞬間席卷了腦?!獙嵲跀?shù)不清這里距離地面有多遠,但有一件事是肯定的。
——像這樣墜落的話,就可以死去了。她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和痛快。
無人可依,無處可去;無言可說,無路可退。自從小時候就是這樣,現(xiàn)在當然也沒有任何變化。
“異端?!?/p>
“惡人?!?/p>
“渣滓。”
“屠夫。”
“這些都是我。全都是我?!?/p>
“我已經(jīng)不害怕殺戮;也習慣了聞著鮮血的味道;大概早就成了麻木的機械一般的怪胎?!?/p>
“沒錯。我只是個被母親拋棄的絆腳石罷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事到如今已經(jīng)找不到任何活下去的理由?!?/p>
“我不記得手上染過多少人的血,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從他們的斷肢殘軀之中抽出鮮紅的刀刃,不記得那些人跪在我面前乞求活下去的時候都說過什么......”
“我只記得那個男人冰冷而病態(tài)的笑意。——他一定很滿意吧,畢竟這就是他想要的。”
“那我呢?.........像這樣人不人鬼不鬼的自己,真的是我想要的嗎?”
少女高高地昂起頭,凝視著遠處逐漸落下的夕陽。
她摸到頸上戴著的項鏈——那是自己的親生父親留給自己的唯一遺物,是自己六歲那年的生日禮物。雖然聽上去很有價值,但實際上不過是一塊月牙形的古銅色碎片,那碎片握在她的手里,映著黃昏的暮色,不知為何竟顯得有些神圣和肅穆。
“再見了。約翰遜·索拉里斯——哦不,父親大人?!?/p>
“七年,足夠報答你了吧......我已經(jīng)......不想再當提線木偶了?!?/p>
少女倔強地目送著斜陽西沉,清麗的面容逐漸覆上了昏暗的光影。
腳尖輕點,她的身體如同墜落的羽毛一般從樓上飄落下來;眼前是急劇收縮的視野和越來越近的地面,風兒在耳旁呼嘯著,呼吸越來越難,甚至連睜開眼睛都不容易,但她卻感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和暢快。
就這樣墜落吧。
就這樣墮落吧。
就這樣死去吧。
就算有痛苦,也不過是一瞬間罷了。
“................”
可是。
可是她預期的結局并沒有到來。
風聲停住了,少女站在地面上,一臉的茫然和冷漠?!逦馗兄阶约哼€活著,在墜落中,似乎有一股柔和的力量托著自己,最終站穩(wěn)了身形。
更奇怪的是,在自己面前驀然浮現(xiàn)了一個巨大的圓形法陣,上面畫滿了彎彎曲曲的各式符號,法陣的正中央佇立著一位身披銀甲、騎士打扮的女孩,她的手里是一柄燦金色的長槍,長發(fā)在晚風中輕輕飄揚,一身戎裝,英姿颯爽。
“Sevant,Lancer。個體名為瓦爾基里·斯露德,回應召喚而來?!?/p>
女騎士打扮的姑娘彬彬有禮地鞠了一躬,“Master,請指示?!?/p>
“指示......?”
少女愣在了原地,她的右手手背上不知何時浮現(xiàn)出一朵紅色的鳶尾圖案,像是幾條線勾勒出的簡潔但優(yōu)美的紋理。
最后一抹夕陽終于在云翳之中沉下,她頸上戴著的項鏈——父親留給自己的遺物、那枚古銅色的殘片——仿佛燃盡了能量一般,漸漸失去了本來的光澤,宛若蒙塵。
...................
“雨宮小姐?”
誰在叫我......?
“...............是誰?”
“雨宮小姐?......這么久......什么事......進來?”
耳邊似乎有人斷斷續(xù)續(xù)地喊著自己的名字,溫熱的水流柔和地沖刷著全身,水滴從她的發(fā)絲上滴落下來,滑過蒼白的臉頰,如淚痕一般。
是雨嗎?......
“............”
鳶夜猛地睜開雙眼,如同受驚的小獸一般驚魂未定地喘息著,胸口隨著呼吸起起伏伏;她下意識地抬了抬手——嘩啦啦的水聲也跟著攪動起來,這才發(fā)覺自己正躺在一個盛滿了溫水的浴缸中,淋浴在頭上噴灑著,精致的浴室里亮著柔和溫暖的燈光。
“是夢......嗎?”
她愣愣地盯著蕩漾的水面,好像之前見到的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但她很清楚,它們都實實在在地發(fā)生過——在過去發(fā)生過。
“是夢啊?!?/p>
....................
“我進來了?”
浴室的門被推開了,萊妮絲站在門口瞧了瞧,見似乎沒什么異常,這才嘆了口氣。
“你進去這么久,剛剛又自言自語地說了些奇怪的話,我還以為出了什么事,就過來看看?!?/p>
“萊妮絲小姐?”
“是啊?!趺戳?,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很奇怪???”
“.........沒什么,只是做了個很長很長的夢。”
“噩夢?”
“算是吧?!?/p>
“嘛,既然醒了就快出來吧,你自從早上回來就泡在水里了?!?/p>
鳶夜掙扎著從水里站起身來,擦干了身上的水,披上寬大的浴衣,離開了浴室。等她慢慢吹干了長發(fā),上下打理完畢,萊妮絲已經(jīng)坐在沙發(fā)上,看了老半天。
這是一間裝修精致的屋子,臨街不遠處就可以望見時鐘塔的塔尖。正值清晨時分,鳥兒站在屋頂嘰嘰喳喳的,煞是可愛。
“萊妮絲小姐,你在看什么?”
鳶夜感到一陣奇怪的目光正在打量著自己。
“這還不簡單?看你啊——美少女就在面前,還能看什么嘛。”
鳶夜正在系扣子的右手不由得抖了一下,她回頭看了看萊妮絲,表情有點微妙。
“萊妮絲小姐,你該不會......”
“哎呀別想歪了~我可是個很正常的人哦,對于同性并不感興趣——更何況,你這家伙太死板了,還沒有我兄長好玩呢?!?/p>
“......用‘好玩’來形容二世先生,是不是太失禮了?”
“啊,沒關系,他都習慣了。”
“............”
鳶夜嘆了口氣,心中暗想這一對兄妹難道沒有正常人么?
“好啦,衣服穿好就過來坐吧?!?/p>
萊妮絲從桌上的茶壺里倒了兩杯茶,把其中之一推到她面前,“你昨天喝醉了不成?”
“沒?!?/p>
“那怎么一大早就睡著了?”
“有點困?!?/p>
她的目光從屋外掠過窗欞的鳥兒的翼梢滑過。
“千君和穆吉克先生他們......已經(jīng)走了?”
“嗯。”
“......”
萊妮絲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的表情看了半天,從柔軟的沙發(fā)上起身,“要吃早飯嗎?”
“沒看出來萊妮絲小姐居然是會做早飯的人呢?!?/p>
“想什么呢?”師傅指了指廚房擺著的大餐盒,“喏,格蕾送來的,我怎么可能浪費時間準備這種東西嘛?!?/p>
“...........”
偌大的公寓里,兩個人分別坐在餐桌的兩側。桌上擺著精心準備的牛奶、燕麥粥、煎蛋、抹著黃油的烤面包,甚至還有一小份火腿片和撒好番茄醬的薯條。從早餐的標準來看,已經(jīng)算得上豐盛了。萊妮絲慢條斯理地咀嚼著面包,時不時抬起頭來看看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女。后者心不在焉地小口喝著牛奶,纖長的手指無意識地在杯子邊沿輕輕敲著。假如你不夠了解萊妮絲,或許會以為這場景十分安詳、甚至有一絲曖昧。
“雨宮小姐。”萊妮絲咽下一小塊面包,笑瞇瞇地開口。
“嗯?!?/p>
“你沒事吧?怎么心不在焉的?”
“誒?我沒......”
“我猜猜——難道是......空虛寂寞冷?”萊妮絲歪了歪頭。
“沒有?!兵S夜很嚴肅地搖頭。
萊妮絲不置可否地微笑著:“哦,是嘛——那換種說法,昨晚約會順利嗎?”
“............”
“萊妮絲小姐,你誤會了。我和您的弟子......并不是約會。”
萊妮絲滿臉寫著不相信:“哎哎,難道我已經(jīng)落伍了?——現(xiàn)在的少男少女半夜三更出門,莫非都是在開作戰(zhàn)會議嗎?”
“差不多吧?!兵S夜篤定地點頭,“我們聊了聊今后的打算,以及關于君主會議的事情?!?/p>
“..........”
“不是吧,真的假的?”萊妮絲哭笑不得地捂著臉,“我說,你倆對著大好的月色,就談了這些煞風景的東西?”
“君主會議將在三周后正式表決,這難道不是當務之急嗎?”
“你倆是兩截木頭吧......?”
“君主會議事關重大,涉及對索拉里斯的清算、以及迦勒底會被如何處置。難道萊妮絲小姐覺得,現(xiàn)在是應該談情說愛的時候?”
“......好吧,很有道理,你說服了我?!?/p>
阿奇佐爾緹小姐放棄了和眼前的“木頭”的爭論,繼續(xù)低頭優(yōu)雅地咀嚼著面包片,這次她突發(fā)奇想,蘸了點番茄醬上去。雖然很另類,但似乎效果不錯。
“不過,昨晚我說了些很過分的話?,F(xiàn)在想起來,還挺后悔的?!?/p>
“嗯?”萊妮絲饒有興致地抬起頭來,“說說看?”
鳶夜沉默了一會,“我說,一味逃避是懦弱的選擇。難道逃避、退讓,就一定可以換來和平與寬恕嗎?——但后來想了想,這話有些不負責任。迦勒底和我不一樣,他們并不是孤身一人,要顧慮的事情也更多,不敢輕易違抗時鐘塔的命令也在情理之中?!?/p>
“嗯嗯,”萊妮絲頻頻點頭,“然后呢?”
“然后,我覺得這話有點過了,但覆水難收,于是只能用魔術對千君的記憶做了一點手腳,希望能讓他忘掉這句話?!?/p>
“..........”
萊妮絲愣在原地,手里的刀叉都差點掉下來。半晌,她的嘴角無力地抽搐了幾下,露出一抹勉強的笑意。
“不愧是你......”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