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jìn)酒》by唐酒卿 讀后有感
城市盡頭的落日已經(jīng)完全被掩埋了,夜色慢慢蠶食著在蜜糖里滾過一輪的天空。就在這時,我第三次讀完這本書。從五年前第一次接觸到“原耽”這個文章類別起,極少購買實(shí)體書,而《將進(jìn)酒》便是其中之一。不僅僅是因?yàn)樗壿媷?yán)密的權(quán)謀、宏大的朝堂上下的明槍暗箭,更多的是那份潛藏于下的情懷。三回讀罷,終于觸到了些許與所謂“將進(jìn)酒”的內(nèi)核聯(lián)系,頓感慨然,于是落筆。
為什么會將其與李白所寫《將進(jìn)酒》聯(lián)系起來呢?其實(shí)與近來的《長安三萬里》中震人心魄的朗讀脫不開干系。這首詩算得上是我最愛的詩人的最愛的詩了,背誦時朗誦過不下百遍,但其中關(guān)竅一直沒能完全理解。那聲嘆然“與爾同銷萬古愁”,我總是豪情萬丈,偏重于那“銷”了愁苦的灑脫傲然,沒想到影片中在“愁”中頓然下墜,使我靈魂震動。歸家又續(xù)讀唐酒卿老師的這篇權(quán)謀佳作,突然間醍醐灌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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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
古往今來多少來來去去,凡人間生死契闊、聚散離合不過須臾,眨眼間就被吹散,從此萬籟俱寂,再也找不到蹤跡。銀河傾斜,時光一去不回,歷史宏大,滾滾車輪向前撇下些不被人所關(guān)注的塵土。像那些不被史冊所記載的小角色,即使化作塵土,終究曾閃耀過。
小角色,小角色,小的只是那個角色,而非他的人生。人生沒有大小之分,每個人都是自己戲臺上的主角。
像那六耳,我在反復(fù)推敲后感到無比慨嘆。邊境之戰(zhàn),內(nèi)地人提起來不過一陣唏噓,但對生于此、長于此的人們來說,那是他們不斷掙扎求生、曾經(jīng)望著山川那邊祈禱過的一秒一秒挨過去的日子。邊沙騎兵的鐵騎踏過我生活的家,帶走了我的妻兒,他們?nèi)栉?、打我,我這一生只為求生?;钪麄兯伎歼^活著的意義嗎?或許曾在那星空之下想過,又被夜半暴雨淋了個透?;钪袥]有意義根本不重要,因?yàn)樗伎急旧砭蜎]有意義。世人皆知他趨利避害,眼睛耳朵都明碼標(biāo)價(jià),似是掉進(jìn)錢眼兒里的人兒,我卻為這在痛苦塵世中掙扎的生命而感嘆。
像那尹昌,三回讀過,每回都為之頓生敬意。“這世間有天賦絕倫的將領(lǐng),他們年輕,不僅志向遠(yuǎn)大,還璀璨奪目。但是也有一種將領(lǐng),這一生都沒有揚(yáng)名的時刻,他們永遠(yuǎn)背對蒼穹,眼里只有自己腳下的方寸土地。”這是目光狹隘嗎?不,絕對不是。他們守衛(wèi)的是自己的家鄉(xiāng),他們?yōu)橹鴳?zhàn)的信仰與堅(jiān)定不比那些年少成名者少一星半點(diǎn)!“尹昌很老了。但是城門打開的那一刻,他再次感受到了身軀里奔涌的戰(zhàn)意,那是他燃燒至今的欲望。他看不到向他襲來的蒼老,他還是這樣年輕,澎湃起的熱血使得他拔刀的速度根本沒有變慢?!?/p>
“贏一場!
即使他不是名將?!?/p>
……
“無名之輩?!?/p>
我永遠(yuǎn)為歷史中大浪淘沙淘下的每一粒沙子的燦爛而感動。他們?yōu)榱松榱怂麄兯鶊?jiān)持的信仰與信念而掙扎著。這怎能不叫人為之拍手叫好?他們同樣值得被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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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strong>
是海良宜的死諫大周,是齊惠連的一身傲氣,是他們走過半生所堅(jiān)持的雄心壯志,是他們直到離世也未能見到的盛世繁華。是喬松月與姚元琢三月春相遇于檐下,他飄然離世唯獨(dú)虧欠于他?!叭绻缫稽c(diǎn)遇見……啊?!?/p>
“百年光陰如夢蝶,我來去自由!”
“我笑盡天下英雄,世間賢才皆不敵我!”
“蘭舟,走吧,別回首了,先生替你抗住那三萬冤魂,你不要怕。你……不要怕啊。”
……
“這世間沒有姚元琢,就不再有喬松月?!?/p>
“他要去赴一場沒人來的春三月?!?/p>
時光走的太快了啊。有太多人壯志未酬,有太多人陰陽兩隔。
太悲傷了啊。
提筆又頓,或許有時空白與沉默更能表達(dá)出我們所想要表達(dá)的那份不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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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人的境遇是永遠(yuǎn)意想不到的。
有人保守殘缺,就有人揮戈破局。
是陸廣白的放棄和堅(jiān)守,他放棄的是大周已病入膏肓,他堅(jiān)守的是他所想要守衛(wèi)的那片土地和身邊的人們。是戚竹音的身為女子不妥協(xié),是太后的不甘心,是李劍霆刮骨療毒的堅(jiān)定與決絕。
“命運(yùn)要我一生都守在這里,可這并非是我選擇的那條路。
黃沙淹沒了我的手足,我不想再臣服于虛無的命運(yùn)。圣旨救不了我的兵,朝廷喂不飽我的馬。
我不愿再為此赴命。
我要越過那座山,我要為自己而戰(zhàn)。”
這是對命運(yùn)的反抗與不屈,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情壯志。
人生而為人,世間生而荒誕,反抗是存在主義哲學(xué)家加繆所給出的答案。我在看到這個答案的那一瞬就愛上了他。
何為荒誕?是我生為女子不能帶兵打仗,不能立于朝堂;是我生于邊疆,卻一定要做那朝廷虛與委蛇、你來我往的犧牲品;是我們生來有著高考的壓力,我們的人生只能開始于高考之后,我們那樣內(nèi)卷著在暗無天日的絕望之下頂著家庭和社會的壓力,社會說你不能抑郁,這點(diǎn)兒壓力不算什么,社會還說你要聽老師的話、要做家務(wù)還要學(xué)習(xí)成績優(yōu)異,卻沒告訴你老師也會錯,卻沒給你機(jī)會讓你發(fā)現(xiàn)頂著社會和家庭的雙重壓力,青春早已與人至中年并無區(qū)別;社會上的眾口悠悠永遠(yuǎn)學(xué)不會對他們所沒經(jīng)歷過的事保持沉默,學(xué)不會尊重,學(xué)不會有理有據(jù),他們學(xué)不會的,永遠(yuǎn)也學(xué)不會;是即便在當(dāng)代,我們身為女子還要有事業(yè)顧家庭才算是一生有為;是身為女子晚歸是我們的錯而不是那些罪犯的錯,是身為男子便不能太精致、不能活的太細(xì)心;是我們一定要在特定的時間埋頭苦學(xué)、違逆著荷爾蒙的爆發(fā),在特定的時間愛上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人,然后隨意地把后半生與這個不知根底的人綁在一起。
是所有我們想要問憑什么的事情。是飛來橫禍,也是不公不平。
何為反抗?是我生為女子偏要帶兵打仗,偏要立于朝堂之上;是我生于邊疆,大喊一聲“老子不伺候了”奔向我所想要的那片天地,是我的青春偏要那文藝作品里的青春一般耀眼燦爛,我偏要有轟轟烈烈的暗戀,偏要從心底喊出我的肆意、我的猖狂、我的目中無人,我偏不結(jié)婚不生子,我偏要與我所愛之人長相廝守,不論出身,不論性別。
是所有我們打破了世俗偏見去堅(jiān)守的事情。是吶喊,也是莽撞,是以卵擊石,是不自量力。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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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愿醒。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strong>
“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strong>
我們的人生注定留有遺憾,但那又如何。我要的是隨心所欲,是自由。我要的是年少有為,即便英年早逝也在所不惜。既然不論如何都會遺憾,那我要那遠(yuǎn)處的風(fēng)和云,我要高聳入云的山川和奔流不息的河流,我年輕,我十七八歲,我可以狂妄。再過十年、二十年之后呢?我還是想要在這里對以后的我說一句。去做吧。你可以前瞻后顧,但不要唯唯諾諾。
去做!
即使最后的最后我孤身一人立于世間,縱然無人紀(jì)念、無人在意,哪怕我也成了歷史滾滾車輪傾軋而過留下的一片黃土,再不存在。
又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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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進(jìn)酒啊,將進(jìn)酒!
或許是我過度解讀,但我從中讀到了肆意活著的狂妄與自由,面對遺憾也要達(dá)觀地狂笑著,以我們想要的樣子、目中無人地走下去,直到終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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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
2023.7.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