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說真的這么成功嗎？”我邊走邊問裴大東。

　　“演說是一方面，”他說，聲音幾乎被撲滅在浪潮般的呼喊中“真正原因是你引爆了長久的壓抑情緒，讓人們爆發(fā)了出來。”

　　“你的意思是，人們早就不爽這個社會了？”

　　“沒錯，你就像是一根火柴，丟在了這山一樣高的火藥堆上，想不爆燃都難啊?！?/p>

　　隨著我們走過一條條街，匯聚的人群越來越多，他們把“王一棱”喊得比天還高，我最終被推到一處露天廣場的演出臺上，某個廣場的工作人員給了我一個調(diào)試好的麥克風(fēng)，他們想讓我再講下去，講更多他們想聽的話。我顫抖著手接過麥克風(fēng)，囁嚅半天，發(fā)現(xiàn)自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么。

　　臺下，陳白、陳強(qiáng)、姬隱、姬茗和裴家四兄弟都在看著我，裴大東還向我比大拇指。人們向我揮手，我在人群中看到了更多熟面孔，昆一語、董灝、辛墻，甚至還有那幾個小流浪孩兒，我只記住了撓過我的臉的鬧鬧。

　　我咽口唾沫，說：

　　“呃……我想說?！?/p>

　　人們?nèi)绻桥频瓜掳阌山吝h(yuǎn)安靜下來，我仍不知道說什么。陳白舉起一只胳膊，指著握緊的拳頭，我立刻心領(lǐng)神會：

　　“斗爭！我們必須斗爭！”

　　“哦?。?！斗爭！斗爭！”臺下的歡呼聲蓋過了天。我揮舞著拳頭，感覺到自己的熱情正在感染著人們，我又說：

　　“要讓每個人得到公平的對待！”

　　“公平！公平！”他們邊鼓掌邊有節(jié)奏地呼喊。

　　“每個人都要接受平等的教育！”

　　“平等！平等！”

　　“要拯救我們的克隆人同胞們！因為他們就是我們！”

　　“拯救！拯救！”

　　聲浪一波高過一波，我嘴里已經(jīng)快沒詞了，我看見陳白指著自己的嘴巴。

　　“要讓每個人都吃上魚香肉絲！”我喊道。

　　臺下的人們明顯愣住了，我立刻意識到不妥，因為許多人可能都沒有聽說過這道菜，這么舉例子顯然很不恰當(dāng)。但是，隨著裴大東起頭喊了一聲“魚香肉絲”，人們由前至后接連被魚香肉絲打動，一起高呼起來：

　　“魚香肉絲！魚香肉絲！魚香肉絲！魚香肉絲！”

　　高呼聲引來了不速之客，一架小型飛行器從我視線可及的最遠(yuǎn)處飛來，在灰塵撲揚(yáng)中落在了舞臺上。飛行器上走下來兩個白色西服男人，其中一個先展示了兩手空空，然后走近我，說：

　　“王先生，蓋亞想邀請您參加新聞發(fā)布會，我們希望能夠在這件事上取得和解并妥當(dāng)處理?！?/p>

　　“哪件事？”我問。

　　“您克隆體的死，還有您失誤煽動的人們的情緒?！彼f。

　　“我不覺得是失誤?！?/p>

　　“無所謂您是否有意煽動，我們會幫您解決這一切。”他湊近到我耳邊“您的父親暈倒在監(jiān)察局，我們已經(jīng)送他去了醫(yī)院，事情結(jié)束后您就能見到他。”

　　我知道他是在威脅我，但我沒有辦法說不。裴大東他們也上了臺，陳白第一個跑到我身邊：

　　“你們是什么人？”

　　“蓋亞的工作人員，我們絕對是抱著善意而來。王先生，您可以稱呼我蓋31，他是蓋36?！?/p>

　　“我可以帶一個朋友嗎？”我問。

　　“當(dāng)然，這是您的權(quán)利。”蓋31說。

　　我看了看剛上臺的他們，說：“姬隱，你能陪我去嗎？”

　　“你都這么問了，我還能拒絕你不成嗎？”她攤攤手，然后瞟一眼蓋31。

　　“好的，那我們就出發(fā)吧?！鄙w31為我們拉開門，蓋36則坐到了駕駛位上。

　　臨走，我對麥克風(fēng)說：“大家可以繼續(xù)關(guān)注新聞發(fā)布會，我們稍后會在那里出現(xiàn)。”隨后，我和姬隱鉆進(jìn)飛行器，在人群漸弱漸遠(yuǎn)的呼喊聲中，爬升了幾百米飛向遠(yuǎn)方。

　　“王先生，很感謝您信任我們，我們保證將您安全地送去再送回?！鄙w31說。

　　“嗯，我知道。是孫形要找我嗎？”

　　“是的，孫主席點名要你來?！?/p>

　　“他不會把我當(dāng)王一棱了吧？”

　　“不會的，王一棱確確實實是死了，他也親眼見到了?！?/p>

　　“他想賄賂我，然后讓我驅(qū)散人群，對不對？”

　　“這我就不知道了，您稍后和孫主席見了面，他會和您詳談的?！?/p>

　　姬隱輕拍我肩膀，示意我湊過去：

　　“孫形坐到一把手的位置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絕對不會讓咱們稱心如意，你要注意別掉進(jìn)他語言的圈套中?！?/p>

　　“嗯，我明白?！蔽尹c點頭。

　　飛行了五分鐘左右，飛行器落在了一棟大樓頂，正是天媒大廈。蓋36先下了飛行器，為我拉開門，蓋31則打開了姬隱那邊的門，然后就在前面領(lǐng)路，一直將我們引入電梯。電梯下降了十八層樓，到了二樓，發(fā)布會就在此進(jìn)行。

　　空曠的大廳內(nèi)原本還有些嘈雜，待我們四人進(jìn)去，記者們頓時安靜了下來，我看見一個笑瞇瞇的中年人坐在所有鏡頭前的黑色桌子后，雙臂輕松地擱在桌子上。他戴著副半包黑邊眼鏡，上身是褐色西服，見我過來，他推了下眼鏡，起身招呼我到他邊上坐下。

　　“你好，王棱。”他伸出手。

　　“孫主席，你好?！蔽椅樟宋账氖?，我們一起坐下。

　　“人齊了，那就開始吧?！彼瓦吷系娜苏f，那人立刻揮手示意，多個機(jī)位的拍攝人員同時開始工作，記者們嚴(yán)陣以待。

　　孫形依然滿面笑容：“大家好，我是蓋亞公司的董事會主席，孫形，坐在我旁邊的這位就是這次行動擊斃的克隆人頭目王一棱的本體，王棱?！?/p>

　　我也揮了揮手，在鏡頭轉(zhuǎn)回孫形時瞥了眼坐在鏡頭外的姬隱，她目光像火一樣沖著孫形而去，如果不是隔著個我，她說不定會直接掐死他。

　　孫形絲毫沒有在意姬隱的目光，聲音平穩(wěn)地說：“我們這次的行動，可以說取得了階段性勝利，失去頭目的克隆人們已經(jīng)無力繼續(xù)進(jìn)行破壞活動，并且將全部在三十天內(nèi)衰竭死亡。但是，蓋亞公司仍抱著最大的友好，歡迎你們回來，這里是你們永遠(yuǎn)的港灣。我們將會在未來的三天內(nèi)公開接收所有出逃的克隆人，并且和公司內(nèi)的其他克隆人一視同仁，繼續(xù)安排他們正常參與實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