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的兔兔(上)
第一天
姜若甜的銀漸層是半年前和同事一起撿到的,它毛色很淺,十分好看,取名招財。因同事剛懷孕,不方便照顧貓,只好她來養(yǎng)。當時的姜若甜就想,都是26,人家都當媽媽了,自己還母胎solo。每天的生活,不是上班就是在家玩游戲擼貓,十分孤寂。有時候擼著擼著,就框住招財?shù)男∧X袋說:“你要是個人該多好啊,還能陪我說說話?!?/p>
這天,是姜若甜參加工作四年來,第一次請病假。從小在父母的引導下,她就十分注意鍛煉身體,很少生病。這次突然夜里發(fā)起高燒,她也很意外,仗著身體好,想硬撐過去。早上給公司請假之后,便倒頭繼續(xù)睡,招財一直乖巧的趴在枕頭旁陪著她。
也不知昏睡了多久,迷糊之際,隱約聽見客廳里有人說話,“現(xiàn)在嗎?但我現(xiàn)在回不去啊……行吧行吧,我想想辦法?!毙南?,樓上的怎么又把電視開那么大聲。
她瞧見空蕩蕩的枕邊,整個臥室也沒有招財?shù)纳碛?,于是爬起來朝客廳走去。自從招財來到家后,這半年里隔三岔五就會丟點小東西。從佐料到零食,從吃的到用的,因為都不是值錢東西,所以平時沒追究,就是好奇心日漸旺盛。住的這出租屋里,除了她就只有招財了,她心里一直猜測是招財趁她不在家的時候,摳開柜子在里面亂叼東西。
乘著這難得的機會,她要看看這小家伙把她的東西都叼哪去了。強撐精神,虛晃著走到客廳,眼前的場景令她匪夷所思。只見招財閉著眼,嘴巴一張一合念叨著什么,直挺挺的站立在一圈白色粉末胡亂撒著的圖案中間,旁邊還有個空罐子。那不正是她存鹽的罐子嗎?
“招財!”姜若甜沖過去。
招財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撒腿就跑,反而瞪圓貓眼,突然張口說話了,大叫:“你別過來呀!”姜若甜震驚。地上的鹽圈閃出一道藍光,人和貓都消失了,鹽也隨著閃光炸開成空中微粒,慢慢消散于陽光下。唯有地上那個突兀的鹽罐子,表明這一切不是幻覺。
姜若甜只覺天旋地轉,再一睜眼,卻是一間石頭搭建的圓形耳房,墻壁上全是深色木架,上面放著各種造型奇特的罐子和十分抽象的干貨,她全不認識,分不清這些干貨是植物還是動物。有那么幾樣有點眼熟,瞪眼一看,那不是凍干兔耳朵嗎,還有旁邊那木編筐子里露出來的正是她失蹤好久的幾件小背心。
“啊,疼死了,你這樣很危險知不知道???”手里揪著的招財也不是招財,是一個長著貓耳貓尾和貓足的小美女,正朝她抱怨著。她除了后背、手臂、小腿上有少量毛發(fā)以外,其他地方都光禿禿的,還露著胸前的倆荷包蛋。她們坐在一個刻痕很深的圓形圖案上,大眼瞪小眼。招財推開姜若甜的胳膊,站起來在木框里挑揀出一件灰色高腰寬松背心給自己套上。
姜若甜扶著額頭,努力讓滾燙的腦袋恢復思考。結果現(xiàn)實的刺激太大,反而更難受。一口氣沒上來,兩眼一翻,倒在地上。
招財拍拍她臉蛋說道:“喂,你還好嗎?難道是被我的美貌嚇暈了?”姜若甜有氣無力罵道:“你……你是招財?你不是小公貓嗎?”招財再一旁邊忙邊說:“變形術而已,性別不受約束。”
她起身從周圍墻上各處的架子上,拿下小瓶小罐里的東西往一口小鍋里放,邊放邊嘰里咕嚕的念著一大堆咒語。姜若甜忍不住問:“招財……你在干嘛?”
招財頭也不回的說:“我在給你配退燒藥。”姜若甜:“你……你……你別給我吃死了?!闭胸敚骸伴_什么玩笑,我可是托尼亞大陸最強魔法師的弟子。怎么可能吃死人,你可別逗了?!苯籼稹澳恰悄恪锩娣诺氖鞘裁??”招財邊攪和邊說:“奇特拉草,綠菊花瓣,桂佳兒樹皮粉末,草蓉菇塊,都是給你對癥治病的。還有其他那些,能讓你懂得我們的語言?!?/p>
姜若甜著急的說:“我看見……凍干兔耳朵了!……那是貓吃的,我不吃帶毛的!”招財已經(jīng)把碗端到姜若甜跟前:“不行,不吃你可出不了門,聽話?!蓖肜锞褪悄切┎菟幏勰┖蛢龈赏枚淝心瑩街ず哪喟鸵粯拥奈镔|,胡亂捏成的幾坨小球。姜若甜能看到一小撮一小撮的兔耳朵毛在里面到處都是,“yue……太惡心了,不吃?!?/p>
“快點,我沒時間了?!闭f著就捏住她鼻子,把小球一個接一個塞進她嘴里,動作迅速又利索,“嘿!現(xiàn)在你知道我被塞打蟲藥的時候,是什么滋味兒了吧?!苯籼鹦南耄@家伙是不是想這么干很久了。“我說……你是不是可以先穿條……褲子?!?
招財竄出耳房,等到回來時,已經(jīng)一身異世界輕便華服,看著精神颯爽,手里還抱著一沓女仆裝。
剛蹲下就開始脫姜若甜的衣服,她驚慌道:“你……干啥呢,別?!闭胸斒譀]停:“你穿著那個世界的衣服,會被人懷疑的。哎呀,沒事兒。你哪回洗完澡出來穿過衣服啊,咱倆知根知底兒?!眽男χ虼健=籼疬@才想起來這茬,再一想到自己對著愛情電影開小手槍的時候,這貨也是蹲在旁邊全程看著,千言萬語只化為一個字:“艸……”真是沒臉見貓了。
招財手忙腳亂的趕時間,衣服給姜若甜穿的扭扭歪歪。穿好就給她拽了起來,攙著往外跑。出了耳房,是一間臥室,姜若甜看到一張圓形大床,看起來好軟,她暈的不行,超想躺下:“等……等會兒,讓我……躺會兒。我不出去不行嗎?”招財腳步未停,說:“不行不行,你得在我眼皮子底下,我才放心?!?/p>
攙著她一轉身,剛到臥室門口,姜若甜就起了藥效,瞬間長出超長的黑色兔耳,里面是粉白的兔毛,四周的聲音由遠到近,突然變得十分清晰。尾椎骨感覺怪怪的,還能晃動起來,向后看是一根上黑下白的兔尾巴。長長的黑色兔腳,走起路來讓她感覺好怪,本來就病著,現(xiàn)在走的更加東倒西歪。
出了臥室是一條長長的連廊。連廊的兩邊是半開放的,姜若甜這才看到外面的景象。這是一座坐落在山頂上的城,山很高,四面都是懸崖。各具特色的房屋坐落在層疊起伏的山地上,城中層一座高塔上停靠著一架飛艇,下來好多獸人和馱著貨物的異獸。山頂上還放著白日焰火,姜若甜所在的城堡,就在這山頂上?!疫@是穿到了網(wǎng)游?另一個星球?還是平行世界啊,天!’姜若甜內(nèi)心波濤洶涌。
招財架著姜若甜再城堡里七拐八繞,路上有把守的貓人守衛(wèi)向他們致禮,有打掃的羊人女仆向招財問安,“六小姐好”。姜若甜繞的頭暈難受,身上燒的發(fā)燙,快要虛脫的時候,終于停了下來,她瞇眼看見前方一張大軟墊,不管不顧的沖了兩步直直倒下去。軟墊上的兩只貓人趕緊往邊上一讓,疑惑的看了看姜若甜,又看向招財。
招財諂笑道:“四哥五哥好啊?!?/p>
全身銀灰毛發(fā)的四哥無奈的笑道:“小六回來了。你這是又用仆人試你的魔法藥了?不過父王馬上要到了,你帶到議事廳來不好吧。”
淺銀色虎斑的五哥正撩開姜若甜頭發(fā)仔細端詳,“這臉,有點眼熟啊……”突然瞪大眼驚喜對著招財?shù)恼f:“你把小甜甜帶過來了?”不等招財回答,就扶起姜若甜的頭左右端詳,一會兒扒開嘴看牙,一會扒開眼看瞳孔。姜若甜身體難受,燒的渾身關節(jié)痛。心里煩得要死,卻連睜開眼的力氣都沒有,只能緊皺著眉頭表達不滿。招財看不過,扯他尾巴道:“五哥,你可別鬧了。甜甜發(fā)燒呢,我剛給她喂完藥,還沒好?!?/p>
四哥調侃:“老五,你看花呢?”
五哥揪著姜若甜的臉蛋:“她臉上的毛好少,滑溜溜的真可愛?!?/p>
招財斜眼道:“笨蛋五哥。她是我的,不準你惦記?!?/p>
四哥饒有興致的搓著腮邊的銀色絨毛道:“小六,這就是變形術嗎?”
招財搖搖頭:“不是哦,變形術變得只是外貌。這個我叫它變身術,要配合藥劑,是從內(nèi)到外的肉體徹底改變。不過,我才剛嘗試,有效期只有六天而已?!?/p>
“那六天以后,你打算怎么辦呢?”身后傳來慈祥的中年男人聲音。
“我的樂樂越發(fā)出息了,會自己創(chuàng)造魔法了呀?!鄙砼酝熘值闹心曦堊迮?,聲音優(yōu)雅的說。
兩人身后還跟著三個身材魁梧的貓族男性,都身著皮甲,腰掛武器,或長劍或匕首或短刀。
“父親,母親~”招財快步過去,擁到兩人懷里。又朝身后吐舌頭道:“大哥二哥三哥好。”
一家八口圍坐著議政廳正中間的圓桌。大哥元一黑白虎斑,繼承城主父親得毛色。二哥元二是標準的銀漸層,繼承城主夫人他們母親的花色。三哥元三則是銀色虎斑紋。
聽完老六元樂的敘述,大家表情各異。而元樂因為擔心父親的反應,一直看著父親,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大哥一直凝視著姜若甜,毫不避忌。他們的父親說道:“那么六天之后,你就送她回去吧,到時候讓你師父給她施個保密咒即可。”
元樂說:“她很善良的,我叫她不說她肯定不會說。而且就算她說了,那邊的人也不會相信的?!?/p>
父親眼神一凝說:“你自己說的,地球世界的人類貪婪,喜歡戰(zhàn)爭和侵略。我們不能冒險,讓他們知道有這個世界存在和通往這個世界的方法。身為烏圓城的城主,我得為城里的生命們負責。你們作為我的子女,以后的繼承者,同樣有責任。明白嗎,樂樂?”
元樂撇嘴道:“知道了嘛,我又沒說不施咒?!庇衷囂降溃骸澳沁@幾天,我可以帶著她到處玩吧?”期待的眨巴著眼睛,試圖用賣萌求得父親答應。旁邊的幾個哥哥和母親,有的無奈,有的好笑。
父親笑笑說:“身份不泄露,到處看看也沒什么大礙。不過,你沒空,讓她跟著你大哥吧?!?/p>
元樂急了:“哈——啊?為什么呀?我很有空?。 ?/p>
元一表情未動,卻眼露笑意。
元二輕咳一聲說:“沒大沒小的,也不聽父親把話說完?!毙χ闪怂谎?。
父親咯咯笑著說:“你們說吧,忙一天累了,我歇歇?!笔殖洗笕藫]了一下,自己端起茶杯喝起來。
元二和元三看了眼大哥,大哥元一又看了看他倆,開口道:“這次父親急招我們是因為,西邊的野猿城和我們的斥候營地陸續(xù)傳來消息,稱猛獸異動,而且是朝東過來。所以讓老二老三去查探一下,順便帶上元五和元樂一起,去歷練歷練?!敝貜娬{道:“明天出發(fā)?!?/p>
元樂“啊”的就叫起來,旁邊的元五卻一臉興奮道:“是,我定會好好表現(xiàn)。不給二哥三哥添麻煩?!?/p>
元樂不高興的抱著胳膊說:“為什么這次一定要我去啊。大哥和四哥為什么不去?”
母親笑道:“都去了,誰幫你父親處理城內(nèi)事務和守衛(wèi)城里居民啊。而且你也大了,該去鍛煉一下了。元一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都可以帶隊狩獵了。哪像你,沉迷玩樂?!痹獦废敕瘩g,見父親張口,硬生生憋了回去。
父親挑眉毛說:“是啊,你要想以后由別人決定你的命運,大可以在家一直玩著?!?/p>
元樂癟著嘴:“我也沒說不去……下次去不行嗎?”
母親還是和藹的笑顏:“那你還是等著嫁人吧,也沒什么不好的,就是天天在家圍著孩子轉,少點自在而已?!?/p>
元樂急切的說:“我去我去還不行嘛。”撅著個小嘴,回頭哀怨的看了一眼軟墊上睡的正香的姜若甜,下一秒偷偷壞笑起來。
城主帶著夫人走后,元一還想再商議些細節(jié),誰知元樂露出可憐巴巴的眼神,趴再桌邊,看著幾人。元五對她基本免疫,斜眼鄙視她,“你又想干嘛?” 元三笑出聲:“呵。小六,能不能別老用眼神這一招?!痹脑僖慌詷返目葱υ?。
元一無奈的嘆氣,說:“想干什么你說吧?!痹褰釉挘骸暗遣幌肴v練就要乖乖嫁人咯。”
“不是啦,我就想帶甜甜去舅舅開的若蘭樓泡湯,可以嗎?”瞪圓了水汪汪的貓眼睛,向后扁著貓耳朵“可以的吧,好哥哥們~”
“嗨,你早說嘛。”元五樂的也朝幾個哥哥說道:“我也想好好泡個澡,哥,行不?還不知道多少天才能回來?!?/p>
“行吧,行吧?!痹煌獗砜粗肢E兇悍,對弟弟妹妹的語氣卻宛如慈父?!澳俏覀兺砩显谌籼m樓商議,元二把地圖帶上?!?/p>
元樂興奮的拍著手,跑到姜若甜身邊,把她扶起來說:“我?guī)闳コ钥救獍?,你不是最喜歡吃烤肉了嗎?我這邊的烤肉你肯定沒嘗過,比你那邊的好吃多了。”?
元樂配的藥稍微起了些作用。姜若甜感覺不如剛才那樣頭暈,只是手腳還沒什么力氣,喉嚨里燥熱的像沙漠,“我想喝水……”。姜若甜比元樂高半個頭,且豐滿許多。被精瘦的元樂擁著,就像擁著人型抱枕。
“有有有,若蘭樓什么都有?!痹獦氛f著就把姜若甜摟著向外沖,完全沒注意到身后打算去攙扶姜若甜的元一。元一順勢把手收回扶到劍柄上說:“多大了,還毛毛躁躁的,當心些?!?/p>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長大。”幾個哥哥無奈的搖頭嘆氣,跟在后面陸續(xù)走出。元二路過元一的時候,兩人心照不宣的對視而笑,走在最后。
?
夜幕降臨,烏圓城亮起萬千燈火,有泛著綠色銀光的奇異植物,有亮著各色燈盞的攤位和小店,還有夜空中時不時飛過的各色螢火蟲。元樂一路上介紹著造型奇特的房屋、五顏六色的水果、長相各異的獸人和異獸……等等。姜若甜在元樂的臂彎里看的眼花繚亂,就像跌進了魔幻世界,只是這里民風開放,有的動物人身上可以說是衣不蔽體了。前方扭著細腰的母貓,白花花的肉肉卡著黑色的丁字褲,尾巴在身后一搖一擺。路邊倚著柱子,穿的外套深v到肚臍的白毛棕皮的公兔,古銅色的六塊腹肌在兩片皮革之間若影若現(xiàn),腹肌兩側露出少許白色兔毛,看的姜若甜面紅耳赤。還不時有雌性向幾位哥哥扔花,調笑,胸前的大肉隨著笑聲一陣顫抖。元樂看她臉紅,笑著說:“這里的人大多都喜歡方便,利于行動或狩獵的服飾。而且,大家喜歡展現(xiàn)自己的魅力來吸引異性。”姜若甜無奈的搖頭,不知說什么好,畢竟不是一個世界,價值觀也沒法通用。
路過一個賣花的攤販,元樂停下腳步挑選起來,姜若甜則靠在一旁的柱子上。突然一個小東西跳到她身前,兩只小爪一下拍上姜若甜的大腿,身體貼的十分近。
那是一只棕色雜毛的鼠人,只到姜若甜膝蓋上方那么高。大大的圓耳朵,邊說話邊顫動,鼠尾在他身后顫動,像條蚯蚓一樣,姜若甜腿上霎時蔓延出一身雞皮疙瘩。那鼠人有張可愛的娃娃臉,卻發(fā)出猥瑣大叔一樣的聲音。“哦!我的天啦。好可愛的兔女仆,愿意去我家嗎。我家的床又大又軟,我的胡蘿卜有個大大的腦袋,很舒……”忍到極限的姜若甜,憋得一口氣噴發(fā)而出,大叫一聲“?。 ?,順勢抬腳,把他踹飛老遠。元樂拿著花回頭時,只看到幾個大叔鼠的朋友從她面前跑過,大叫著“他掉下層了”朝著坡下跑不見了。
后面五人看到這一幕,元二脫口而出:“嚯,腳力不錯。”元四笑道:“小甜甜也頗有魅力。”
突然動氣,讓姜若甜頭暈目眩,身體搖晃起來。元五尾巴翹的高高的,趕緊跑到姜若甜身邊扶住搖搖晃晃的她。沒人看到最后面的元一頓了下腳步。
“怎么了?”元樂此時也跑回來,手里還握著一束花??吹阶约何甯珂移ばδ樀摹皳е苯籼?,趕緊接過手,把元五蹬開,“五哥真是的,都說不準想我的甜甜了?!?/p>
“切,小氣。要是她看上我了,你也不讓嗎?”
“不可能,她不喜歡你這種的,我最知道了!”
“切!”元五甩了下自己劉海,灑脫的走進幾個哥哥的隊伍。元三把老五拉到一邊,耳語起來。元五聽完一頓,難以置信的看向面前走過的大哥。
若蘭樓與城堡同在山的地勢最上層,距離不遠。
元樂:“甜甜你看,我們到了?!?/p>
姜若甜眼前出現(xiàn)一座頗有宋代情調的古樓大院,院門上方幾個大字“若蘭樓”。門外兩旁站著六名性感美麗的羊人侍女,個個身著或素或粉的薄紗齊胸襦裙,門內(nèi)的院子和古樓燈火通明,照的樓外粉樹紅花綠草也如白日一般,更為這副畫卷添彩。
羊人侍女引導眾人跨過門欄,里面橫著一條鋪著整齊方磚的淺水池,左右各延伸到草叢里看不見。姜若甜學著他們在池水里蕩洗腳掌,泥灰從腳掌蕩漾出來,順著水流飄進左側的草叢里。走出池子,前方是條縱向的連廊。兩旁跪坐著幾名腿上鋪著白毛巾的各種獸人侍女,侍女們?yōu)樗麄儾粮蓛裟_掌上的水漬,并且用篦子順一遍腿腳上的毛。
順著連廊走到古樓前,是和風滑門。古樓五層,里面燈火通明,熱鬧非凡。姜若甜走到這已經(jīng)很疑惑了,這里的建筑與城里其他建筑完全不一樣,就像是雜了自己世界的古代風格,連侍女襦裙,院內(nèi)園藝都很有一種中不中日不日的唐朝古風。
她有氣無力的問元樂:“招財,這座若蘭樓風格怎么那么像……”
元樂掩嘴笑道:“嘿嘿,我從你的電腦里抄來的?!?/p>
姜若甜五官扭成麻花:“哈?”
元樂解釋:“你每次看電腦的時候,我覺得好看的地方就記在心里。等你不在家的時候,就自己開電腦,找出來照著畫一遍。我再把好看的部分都融合到一起,然后拿給舅舅看,他覺得不錯,我就慫恿他開了這家店。托你的福,生意挺不錯哦?!?姜若甜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姜若甜沒有進去,而是跟著他們繞過古樓。穿后院,過門廊。干凈的軟木棧道墊在腳下,兩旁樹葉颯颯,螢火蟲閃耀,小風吹在臉上,若不是病著,一定相當愜意舒適。
再回神時已經(jīng)到達一處幽靜別院,院內(nèi)幾叢矮竹錯落在和式書院造周圍,進去之后,是仿制的榻榻米,不知是什么植物編造,散發(fā)薄荷的清香。侍女將他們男女分開引至左右兩邊偏殿,透過圓窗能看到后院里冒著熱氣的湯泉,這情景是姜若甜想過很多次的地方。她一直希望與將來的男友再這樣的地方來一次約會,一定很美好,結果現(xiàn)在來的連“人”都不是。
侍女服侍姜若甜脫下女仆裝,引至湯泉里泡下。溫暖的泉水包裹全身,讓她因發(fā)燒而全身疼的癥狀減輕了不少。
她忘了自己現(xiàn)在變了模樣,舒服的滑進溫泉里。大耳朵突然進水,難受得她連忙站起來,彎腰低頭,使勁扒拉兔耳。耳朵里嗡嗡的聲音又漲又疼,一直疼到腦仁里,急的她眼淚都出來了。屋里的羊族侍女見狀,連忙從屋里端出一個侍奉架子,里面擺滿洗浴物件。她從架子上拿起兩指粗的棉棒,搗進姜若甜的兔耳里。水被吸走的瞬間,周圍的風聲清晰了。
侍女安撫她躺下,將毛巾墊著她的后腦勺,給她做耳部護理。她沒想到兔耳朵進水會這么痛苦,不過這模樣就維持六天而已,忍忍就過去了。白天她雖然昏沉,但那群貓人說話的內(nèi)容還是能聽清。只是沒想到,這里的人這樣友好。起碼不像電影里一樣,看見異類,不是關起來就是干掉。不過他們的爹媽取名字真隨意啊,從一到六,六和樂讀音挺像的。
此時羊侍女手掌綿軟,拖著她的大耳朵,用紗布等工具清潔耳朵內(nèi)部。她心想,城主還愿意讓她玩六天,想想自己都沒旅游過,上學的時候沒錢去,工作的時候沒時間去。既然來都來了,她決定要把失去的娛樂時光都補回來。別人至多出國游,我直接出了地球游。這樣一想,心情頓時舒暢,露出一副笑瞇瞇的表情。
再棉花的按壓下,身體也舒暢了,舒服到打起盹來。
不一會兒,周圍的說笑聲吵醒了她。一抬頭,正好看到溫泉另一頭泡著的五個哥哥,她趕緊捂住胸前毛巾。元樂則在她旁邊,一臉天真的看著她說:“你醒啦,嘿嘿。還打算烤肉到了再叫你呢?!?/p>
姜若甜扶額,臉蛋通紅:“這溫泉不是男女分開的???”
元樂仰躺在溫泉里,左右轉動著蕩自己淡銀色齊肩長發(fā),閉著眼十分享受:“對啊,你看的電腦里,不就是男女共浴嗎。我覺得不錯,就直接照搬了啊。啊,真舒服,一周沒泡澡了?!?/p>
姜若甜懊惱,又不好說她什么。誰會特意避開寵物看小電影啊,更沒人想到自己養(yǎng)的貓會變成“人”。紅著臉把自己縮進溫泉里,“你剛才去哪了,換衣服的時候就不見了?!?/p>
“我去后廚點菜啊,特意囑咐大廚做你喜歡的酸辣味醬汁?!?/p>
“你倒是細心……不過干嘛對我這么好,你咬斷耳機線的時候,我還打你屁股了?!?/p>
“你不說我都忘了,誰讓我喜歡你呢。嘿嘿嘿,如果你覺得愧疚不如補償我吧?”
姜若甜只當作是寵物對主人的喜歡,沒有多想:“好吧,怎么補償?”
“你坐起來點?!痹獦忿D身在架子上拿出一個小碟,里面一團白色沐浴乳狀的東西?!跋襁@樣?!闭f著啪的一下拍在姜若甜胸前。
“呀!你干嘛?”“欸欸欸,等等,別洗?!痹獦汾s緊放下小碟,捧住姜若甜的白兔,就把臉埋了進去。上下左右使勁蹭,一會就搓的兩人滿臉滿胸的泡泡。元樂十六七歲的丫頭,姜若甜只當是小孩貪玩,又是女孩,心里不是特別反感。只是行為太過猥褻,加上溫泉那頭都在盯著看,實在讓她臊得慌。
想把這丫頭推開,誰知力氣那么大,兩只爪子摳著皮就是不撒手。要她還是人類,現(xiàn)在肯定破皮出血。但這個世界的獸人,皮實,一般的小打小鬧傷不了。
溫泉那頭,五人看到這一幕,哭笑不得。
元三用毛巾搓著胳膊,“小六真會玩兒?!?/p>
元二瞟了一眼,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道:“當著哥哥們的面兒,真不像樣子?!?/p>
元五一臉羨慕:“下次我也想試試?!?/p>
元二給了他一腦蹦兒:“你下個月才成年,少胡思亂想。”
元四:“不過小六畫畫的真不錯,不僅把地球的建筑、用品都畫的細致清楚。連小甜甜的肖像都畫的跟本人八九不離十。說起來那畫放哪了,之前開完會就再沒見過。”
元二:“父親讓我們拿去研究地球世界的東西,現(xiàn)在應該都在大哥那里?!?/p>
元一:“嗯?昂,是在我那。”剛才看到姜若甜的春光,心神不定的他用毛巾覆蓋著眼睛,假裝休息。
元三:“說起來。如果我們能做出‘手機’就好了,千里之外不用信鳥就可傳信,還能傳達聲音,實在是方便?!?/p>
元二:“是啊,不知道大魔法師研究的如何了。等會兒問問小六吧?!?/p>
元一:“樂樂剛回來,可能不清楚。明天我會去一趟,看看情況?!?/p>
另一頭,姜若甜已經(jīng)洗凈沐浴乳,揪著元樂的耳朵說教,元一心里不知想些什么,就這么一直注視著。
此時侍女出來,告訴他們晚餐準備好了。等到另一頭的五個哥哥都走了,姜若甜才推開元樂,圍上毛巾,匆匆跑進偏殿。還是剛才換衣服的房間,身旁的侍女正在替她擦干身體,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件白底綠竹圖案的浴袍。這浴袍套上后,侍女將衣襟上兩根腰帶在上腹部相互纏繞兩圈,腰臀處的布料便緊緊貼住皮膚,呈現(xiàn)出起伏的輪廓,然后才繞道身后系了個單頭蝴蝶結。此時衣襟呈v字絞在上腹部,內(nèi)里又沒有其他衣服,稍微一佝僂背,縫隙里的春光就能被身側的人看到。姜若甜詢問有沒有別的衣服,侍女搖搖頭就為她打開了主殿的門,幾位王子已經(jīng)姿勢隨意的坐在矮幾前,桌上是比豬肘子還大好幾倍的一塊巨型烤肉,周圍放著各色蔬菜水果,而王子們穿的男式浴袍一直敞開到肚臍,幾個人的腹肌在衣襟間猶抱琵琶半遮面。美食美男,秀色可餐。姜若甜登時臉紅心跳,無處安放的小眼睛,不知該看哪。
還是元樂將她拽到桌前,切下來一大塊肉放到她盤子里,“來來,快吃。餓壞了吧,這是黑蹄獸肉,長得像牛,但是比牛肉好吃多了,你嘗嘗?!苯籼瘘c點頭,她是真的餓壞了,于是感激的朝元樂笑了一下道:“謝謝?!毙睦飸c幸,樂樂十分照顧自己,幾個哥哥不認識她,也沒為難過她。
她挽起袖子,這個抓起來嘗一嘗,那個拿起來吃一吃。桌上的食物她都是第一次見,每樣都嘗了一遍,還不時問問“這是什么?”“那是什么?”。席間其樂融融,大家都喝了不少酒。
晚餐時姜若甜喝了太多果汁,半夜里被尿憋醒。迷蒙的坐起來,環(huán)視四周。桌上只有喝剩的酒碗,元樂抱著她的大腿打呼嚕,旁邊元四蓋著坐墊蜷成一團,元五睡成個大字,印滿紅花的大短褲露在外面。屋外溫泉方向傳來隱約曖昧和拍打水花的聲音,心里隱約感覺臊得慌,于是自動屏蔽那些聲音。另一頭的偏殿里有搖曳的燭光,心想也許偏殿有伺候的侍女能帶她去廁所,便輕輕拿開元樂的手,爬起來朝偏殿走去。
打開門一看,居然是元一,他盤腿坐在小案幾前看地圖。見有人進來,抬頭一看是姜若甜,便問道:“你醒了?是不是睡不好?”
姜若甜覺得招財?shù)倪@位大哥雖然看起來嚴肅,但是對自己妹妹一直很溫柔,讓人覺得安心,所以說起話來也不算拘謹?!笆怯悬c,地板硬,不習慣。不過我想去廁所,但是不知道在哪。”
元一此時也注意到外面的拍水聲,心里略微有些尷尬,輕咳道:“咳,我?guī)闳グ?。?/p>
他們從正面出殿,路上寂靜的只有蟲鳴。姜若甜在元一后面一步步跟著,慢慢視線適應植物散發(fā)的微光,周圍的事物清晰起來。眼睛不經(jīng)意的朝上一看,不由發(fā)出感嘆“哇”,天上星光璀璨,數(shù)量繁多,一條銀河貫穿天際。她仰直了脖子看漫天星河,不禁感嘆道:“好漂亮啊,是銀河~我從來沒見過銀河,太美了。”她的視線順著銀河到另一端,正好與高大的元一對視,元一正直勾勾看著她。
?“我們每天都看,倒不覺得有什么稀奇。樂樂描述過地球得不夜城,我想應該也很美?!痹坏囊暯牵每吹浇籼鹧劾锏姆瓷涞男枪?,他覺得這星光就像她的靈魂從心靈的窗戶透出來的光,直直的照射進他的心里。
姜若甜不好意思的移開視線,繼續(xù)轉著腦袋看天說:“是不一樣的美,不過我更喜歡大自然的產(chǎn)物?!边@是她20多年來第一次被人用這種眼神注視,臉上羞的通紅,心里小鹿亂撞。
尿意突然來襲,讓她感覺有點憋不住了,“我,我想去廁所了……”
元一這才收回目光,轉身繼續(xù)帶路說:“樂樂說你病了,現(xiàn)在好些了嗎?”
姜若甜這才覺出來, “啊……好像沒有不舒服了。喉嚨不腫了,身體也輕快了。招財?shù)乃幷嬗行??!?/p>
元一:“那就好。不過小六的名字叫元樂?!?/p>
“哦,對……不好意思,我叫習慣了。元樂,樂以忘憂,是個好名字,也挺像她性格的?!?/p>
“謝謝你?!痹粵]有回頭繼續(xù)走著。
姜若甜疑惑說:“謝我?謝我什么呀?!?/p>
元一:“你把樂樂照顧的很好,她這半年過的很開心。在遇到你之前,她為了方便觀察,也在別的人類家里呆過?!陛p微的一聲嘆息,“每次都呆的不久?!?/p>
姜若甜一愣,心里生出憐憫。不用元一細說,她大概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很多人養(yǎng)寵物,但不一定會細心照顧。 “她一定很不好受……不過她觀察什么呢?”她好奇的問。
此時已經(jīng)到了一個竹制的茅房,元一從旁邊一顆不知名的樹上摘下一片葉子,遞給姜若甜說:“我在外面等你?!?/p>
姜若甜愣愣的接過葉子,她沒見過這種長方形樹葉,葉片和脈絡都好像鐵扇公主的芭蕉扇,摸起來十分柔軟。“這是干什么用的?”說這話時,已經(jīng)急急忙忙的竄進茅廁,蹲了下來。
茅廁里傳出嘩啦的水聲。元一背對茅廁,說:“這種樹,每到下雨的時候,葉片就會吸滿水分,雨水少的季節(jié),它也能靠著這些儲存水長得很好。因為鼓起來之后形狀很像水袋,一個個垂在樹枝上,所以我們叫它水袋樹。沒有儲存水的時候嘛,我們都用它,嗯……就是你們說的衛(wèi)生紙,明白嗎?”
姜若甜一身輕松的出來,說:“哦,這樣啊。元一大哥這樹葉真好用,又環(huán)保又健康?!痹徊欢谡f什么,只是笑笑說:“叫我元一就行。”
回去的路上元一繼續(xù)道:“樂樂從小就愛鼓搗魔法。一年多前,她在研究傳送術時,不知怎的就傳去了你們的世界,從那之后就一直兩頭跑。在我們面前說是為了觀察人類的生活和科技,可以找到對我們有利的啟發(fā)?!彼p笑了一聲說:“但我們都覺得,她只是貪玩。呵呵?!?/p>
姜若甜走在他身側,仰視著他的笑容有些挪不開眼。那是哥哥對妹妹寵愛的笑容。匆匆低下頭,接話道:“招……啊,元樂!元樂偶爾會貪玩,咬線,咬花,還會偷偷拿走我的東西。但是大部分時候,都很乖,也很貼心。我工作不順的時候,她會過來蹭我,安慰我。我生病了,她也在床頭陪著我。而且我今天才知道,她有好好利用那些東西,你看,這就是用了凍干兔耳朵變出來的?!苯籼鹋e起雙手,撫摸自己的一對大耳朵給元一看。
元一看著姜若甜笑的溫柔:“我知道。后來我們都知道了,她很認真的在做記錄?!彼氲皆獦愤B寫帶畫的《人類觀察報告》,厚實的一本,每頁都密密麻麻,一定費了她不少時間和精力。
回到屋里,溫泉那頭的曖昧聲音還在繼續(xù),地上姿態(tài)各異的三只貓人還打著輕微的呼嚕。元一對姜若甜招手,小聲說:“來?!?/p>
兩人進了他剛才看地圖的偏殿,元一從窗邊的長桌上拿起一束花遞給姜若甜,邊坐回小矮桌前邊說:“這是樂樂給你買的花,她剛才一直忘了給你。丫頭丟三落四的,我就收起來了?!?/p>
這些姜若甜沒見過的五顏六色的花朵,有些蔫了,可花香依然撲鼻。有的比茉莉清新,有的比桂花濃郁,雜糅在一起,像一瓶復雜的香水。
她頭微微前傾,肩膀隨著聞嗅的動作微微抬起,顯得人恬靜美麗。在燭火映照中,像油畫里定格的美人。元一看的愣神,他時常在元樂的觀察報告里看到姜若甜這樣的速寫,有可愛的,微笑的,生氣的,哭泣的。不知不覺間,她就印在了他心里。
他一清嗓子道:“你要是不困的話,可以一起看看地圖,我給你介紹一下托尼亞大陸。”
她欣然接受,“好的,大哥?!弊搅嗽粚γ?,她也有些好奇這個世界什么樣的。一彎腰,春光擾亂元一心弦,好不容易才收住。
“咳,叫我元一就行。”偉岸的身軀在小小的矮桌對面,壓迫而親近的讓姜若甜害羞到心臟亂跳,一直低著頭強迫自己專心看地圖。
托尼亞大陸,西北環(huán)山,東南環(huán)海。元一指著東部一處,說:“這里是烏圓城,就是我們在的位置。烏圓城座落的這座山叫拇指山,因形狀像從地底伸出的一截大拇指而命名?!?/p>
他手勢一滑,指到西南角的一處城,“這里是野猿城,靠山面海,城主是猴族?!庇种傅絻沙侵g的位置,一處小山包上的塔樓的圖案說:“這里就是我們的斥候營,明天小六他們要去的就是這里?!庇种笌滋帲斑@里,這,這,還有這。是幾種大型野獸的獸巢,十分危險,走陸路時,我們都會避開。即使是狩獵季,這幾處地方,也沒有獵人會去。”
姜若甜傻乎乎點頭,因為腦海里沒有具體的概念,只能胡亂的靠想象帶入。
“東邊離我們最近的漁村,海景很不錯,有機會可以帶你去看看?!?/p>
“好。這些都是森林嗎?綠化面積好大啊?!苯籼鹬钢鵀鯃A城北方的一大片小樹的圖案。
“綠化面積?森林里野獸多兇險,一個人的時候最好別進去。森林北面也是山脈,沒什么看頭。”
姜若甜看著西北面的那一排山,愣愣的道:“山的那邊是什么啊?”
元一說:“不知道,派去探路的斥候從沒有回來的。野猿城曾派小型飛艇從山脈低矮處過去,也沒有任何回音。之后我們就都決定不再浪費資源去探索了?!?/p>
姜若甜指著野猿城南邊的海說:“他們試過海路嗎?”
元一搖頭:“海里的怪物比陸地巨獸更可怕。只有有海灘的淺海區(qū)可以活動,而這條山脈南端是懸崖,海里常有小型怪物和海獸活動。東南這一條沿海區(qū)也是,斷斷續(xù)續(xù)有小山和懸崖的區(qū)域很多,所以我們也不走水路。與其他城的貿(mào)易都靠飛艇?!?/p>
姜若甜點頭:“聽起來很可怕?!?/p>
元一看著她輕笑道:“與你們的世界比,確實可怕?!苯籼鹦睦镉X得,他笑起來的樣子很溫柔。
此時兩人聽見,主殿傳來開門聲和男女的調笑聲,元二說“好了,你們?nèi)ツ眯┍”话?。入秋了,別把他們幾個小的凍壞了?!眱擅膛倚χR聲答應:“是?!痹骸盎貋碓僬夷恪!薄芭?!”清脆的拍打聲。
姜若甜覺得尷尬無比,抿著嘴不知道說什么緩解氣氛。元一此時清清嗓子說道:“很晚了,你就在這個房間睡吧,我出去睡。一會給你拿薄被進來。”說著走了出去,這才讓姜若甜放松下來。
這夜,姜若甜覺得今天的一切像在夢中,奇幻到不真實??山裉熘皇撬氯松拈_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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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太陽初升,五個哥哥清早便起來整裝。姜若甜被外面皮革或鎖甲摩擦的聲音吵醒時,就看到元樂撇著耳朵,瞇著眼睛,撅著小嘴,緊盯著她的臉?!澳闶裁磿r候睡進來的?昨晚上不會是跟我哪個哥哥做什么羞羞的事情吧?”
若甜紅著臉:“你瞎說什么呢?”
“也不是不行。但最好不要是五哥,他那么幼稚,配不上你。而且他總跟我不對付,要是看著你跟他親密無間,我會很不開心。但我覺得你多半看不上他,對吧?嗯?”說著又湊近了些。
“你想多了,還是先幫我找件能穿出門的衣服吧。”姜若甜推開她的頭,順勢坐起。
元樂不知是從哪找來的衣服,給她的時候還一臉壞笑。獸毛織的貼身衣服又窄又緊,崩的胸前都快撐開,兩根連褲背帶卡在兩側,越發(fā)顯得膨脹。褲子不知是什么獸皮做的,到是柔軟有彈性,相當舒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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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仆隨從、船員、獵人,總共二十多人都沒有把飛艇下的吊船擠滿。姜若甜近距離看著飛艇,頗有些壯觀。仰頭看那艇身帶有紋理,便指著問身邊的元一,“那是野獸皮做的嗎?”
元一,“是,犀角獸皮,堅硬無比。為了防止空中飛禽襲擊時抓破?!?/p>
突然元樂竄到船舷拉住姜若甜的手,說道:“等我回來啊,過幾天是煙火節(jié),等我回來一起過啊?!?/p>
姜若甜笑道:“當然要等你回來,不然誰送我回家?!?/p>
直到飛艇離塔,她才撒手,最后還很認真的對自己大哥撒嬌,“大哥~替我好好照顧甜甜啊,拜托你啦?!痹恢皇遣荒蜔┑母艨諗[手說:“去吧?!?/p>
飛艇離開老遠,還在揮手的元樂被元五給拽進船艙,看的姜若甜笑出聲。
元四:“希望他們一切順利。大哥,那我去處理城內(nèi)瑣事了?!?/p>
元一:“好。”轉頭對姜若甜說:“你跟我走吧,帶你見樂樂的師父。他是烏圓城唯一會魔法的人。”
姜若甜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兩人順著城中的石板路一路向下,走到烏圓城最下層。懸崖邊的一處空地上坐落一座石頭搭的房子。
“到了。大魔法師名叫烏秋,待會進去,尊稱他大魔法師就可以了。屋內(nèi)的一切陳設,都不要碰?!痹唤淮?。
“好,我知道了?!苯籼鹩行┡d奮,她只在游戲和電影里看到過魔法師,不知道真正的魔法師會是什么樣。腦海里已經(jīng)描繪出一個白花花大胡子的老爺爺。
進屋一看,偌大的房間沒有隔斷,里面滿滿當當?shù)呢浖芎途G植,還有奇形怪狀的晶石和器皿。一只頭上長角的鸚鵡嘎嘎叫起來:“有客,有客?!比缓髲囊贿叺呢浖苌系鹆藟K藍色寶石飛到里面去了,“找到啦,找到啦。”
兩人順著聲音走進去,姜若甜從元一與貨架之間的縫隙終于慢慢看到魔法師的全貌。那人除衣袍遮擋處看不見外,其他裸露部分都覆瓦狀排列著綠色的鱗片,下顎到脖頸處、小腿和尾巴內(nèi)側綠色較淺。他回頭張口說道:“元一來啦?!甭冻鰞膳偶饫难例X,黃色的結膜,黑色豎瞳,頭頂和眉毛的鱗片之間長出一些似毛發(fā)又比毛發(fā)粗硬的物質,呈橘棕色。還有那鼻子,所幸那鼻子還算是接近人形的鼻子,而不是‘伏地魔’的模樣。
姜若甜看的汗毛倒豎,‘這不就是蜥蜴人嗎?’她心想。雖然她不怕蜥蜴,但是突然見到活生生的蜥蜴人,還是讓她心里發(fā)憷。
“喲。帶了個小朋友過來???是你女朋友嗎?”烏秋看到元一身后露出來的黑色兔耳,笑著說。
元一側身,把姜若甜讓出來說:“這是樂樂的朋友。他們今天去了斥候營,所以她只能跟著我了?!?/p>
烏秋挑起一邊眉毛,“那丫頭有朋友?哈哈哈,我怎么不知道。來,過來我看看?!?/p>
姜若甜咽了口唾沫,心慌手抖的走到烏秋近前。湊近的鼻息一張一合,噴到姜若甜臉頰上的空氣寒涼。他兩只手指捏起她耳朵上的一撮毛發(fā),來回搓了搓。又拔了一根下來,疼的姜若甜一顫。
毛發(fā)在他兩句咒語之后,化為藍綠色火焰飄散在空氣中?!班豚?,哈哈哈。樂樂那丫頭對你用了變身術。那么你,一定是她常常掛在嘴邊的那個,地球的人類吧?”
姜若甜沒想到他會看出來,張著嘴不知怎么接話。元一笑道:“不愧是大魔法師,這么快就看出來了?!?/p>
“有趣,有趣。不過我真想親眼看看,你人類的模樣??串嬒竦臅r候覺得有些像猴族,都是兩側生圓耳,不過臉頰上沒有毛發(fā),而且也比他們長得好看多了,哈哈哈哈?!睘跚镆幌氲胶镒宓念佒担拖胄?。
姜若甜在心里腹誹,她不懂這個世界得審美。
元一清一清嗓子說道:“大魔法師,其實我今天過來是有事找你?!?/p>
烏秋擦掉眼里笑出的淚花,說:“當然,當然。沒事你也不會過來找我,是不是問傳信術的事兒?”
元一:“是。”
烏秋扒拉出幾張紙遞給元一看,上面畫著手機,密密麻麻寫著通訊原理。“喏,這是樂樂從那個世界搜集來的。這個小甜甜應該知道的,手機。手機靠基站接受信號,但是托尼亞是沒有這個條件建基站。就算建了,野獸遍地,根本維護不了。當然了,當然了。基站和手機之間也是靠的微波傳輸。微波那個東西,我一開始真沒概念,但是我想到投影石,就是城主用來發(fā)布消息,城中的那個石陣?!?/p>
“前段時間,我托人去挖的投影石終于到了。于是我研究了好幾天,終于……你看?!彼贸鰞蓧K半透明的石板,手掌大小,上面刻有相同的符文,給元一和姜若甜分別遞上。若甜舉透過窗外的陽光,看到石板中如絲如棉的晶瑩物,泛著淡金色光彩,十分漂亮。
“我想來想去,微波既然可以讓兩個千里之外的小盒子‘相連’。那么我也創(chuàng)造一個可以‘相連’的魔法如何?于是就有了這個?!彼麑υ徽f:“你對著投影石念‘哈達耶塔’?!?/p>
隨著元一念完,兩塊投影石上分別投射出對方的臉來?!巴踾”姜若甜覺得好新奇,她左右轉臉,又隨口說點什么,元一那邊的投影便實時呈現(xiàn)。
“不想用的時候,咒語倒過來念‘塔耶達哈’?!睘跚镎f:“不過目前就研究出這兩塊來,還不知數(shù)量多了如何聯(lián)系,我還要繼續(xù)研究?!?/p>
姜若甜震驚的說:“這也太厲害了吧,比手機還厲害。直接實現(xiàn)3D投影了。”
元一眼里都是光,“大魔法師,任何贊美的詞都無法表達你的偉大。這實在是……實在是最偉大的法術,他能改變我們的世界?!?/p>
“哎呀呵呵呵,我知道我很厲害啦。那這兩塊就先送給你吧。哈哈哈?!睘跚镄Φ母裢忾_心。
兩人到離開后,都意猶未盡。元一還沉浸在驚喜里,“你不知道,通信的不便,對我們來說有多么艱難。每年失蹤的人何其多,我們連他們?yōu)楹问й?,失蹤在哪都一無所知。不光是這樣,因為飛禽也兇猛,每傳一次信都要用三只信鳥,能到一只都算幸運。距離越長,不能送達的比例就越高,所以我們一直以來都只能和最近的野猿城保持交流,北方的其他城市,幾乎只能用飛艇來回通信,效率低,成本高,如非必要一般不動用?!?/p>
他欣喜的抱起姜若甜說:“樂樂是對的,地球世界確實有我們可以學習的地方。物資貿(mào)易,地圖繪制,好多的事情,我們會比原來快多少倍,我們的進步會快多少倍。甜甜,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情不自禁的貼近了臉。
“是呀,你們也能知道山那邊的世界是什么樣了……我,我快憋死了,先放我下來?!苯籼鸨锏哪樀巴t,被放下后,不停的大口吸氣。
“抱歉,我……沒注意。我?guī)闳櫟吗^吃招牌燉菜吧,就當是賠禮?!弊焐险f著抱歉的話,臉上卻藏不住的笑。他既為新法術高興,也為他們第一次親密接觸感到愉悅,雖說不是故意的。
姜若甜覺得這點小事不至于請客吃飯,不過她這個小吃貨是不會拒絕的?!昂醚胶醚健!弊蛲淼目救?,她還回味無窮,心想這次的燉菜一定不會差到哪去。
正高興的跟著走呢,突然清晰的聽到不遠處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她停下腳步,“你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好像是懸崖那邊傳來的?!彼Q直了兔耳,定神看著空無一物的懸崖。
一根黑色的長滿細刺的節(jié)肢動物的足,首先露出來。還沒等姜若甜反應過來,那‘東西’已快速爬來。身后接二連三跟著涌上來,全是一米左右寬的,全身長滿荊棘的黑色蜘蛛。
“啊!”姜若甜本身就怕蟑螂、蜘蛛這類蟲子,看到一米寬的黑色蜘蛛,差點嚇出尿。
“是荊棘蛛!”元一沖到姜若甜前方,剛拔出腰間佩劍,最前面的荊棘蛛就跳向他們,他雙手握著寬大的重劍一揮,將荊棘蛛切成兩半。
可就這幾秒鐘的功夫,他們已經(jīng)被大量荊棘蛛團團圍住。黑色的蛛潮密密麻麻,稍遠的蛛群徑直朝城市奔去。
護著姜若甜的元一,來回轉身,利落的砍殺四面八方跳上來的荊棘蛛?!斑@樣下去不行,數(shù)量太多了。”元一掏出腰間另一把長匕首,反手塞到身后姜若甜手里時,感覺到她的手在顫抖。立馬緊緊握住,“別怕!貼緊我后背,盯著它們,如果跳起來襲擊你。就蹲下來反刺肚子,記住了嗎?等我說跳的時候,你就跳出包圍圈,朝烏秋家跑,別回頭。知道了嗎?”
“跳,跳?我不行啊……嗚嗚?!苯籼饑樀淖彀痛蝾?,帶著哭腔。
“你的身體是托尼亞人,不是地球人,記?。 痹恢?,不由吼出來。
“記,記住了。我,我是托尼亞人,我是托尼亞人。蜘蛛不可怕蜘蛛不可怕。蹲下反刺,蹲下反刺……”姜若甜企圖用語言給自己洗腦。元一這次單手拿劍,徑直砍殺,企圖沖破一條出路。另一只手護著背靠他的姜若甜,生怕她掉隊。而姜若甜那頭,握住匕首的手,顫抖個不停。
突然側面一只荊棘蛛跳向她,她腦中想著‘蹲下反刺’,身體隨之行動。三折型兔腿微一彎曲,側身用力揮出匕首。速度太快,等她定神在看的時候,破肚的荊棘蛛翻到在地。一種自我肯定的感覺,在她心里生出芽來。
此時元一拽著她一轉,兩人換了位置,他撒開手大喊,“跳!”眼前是被元一開辟后圍堵荊棘蛛最少的部位了。姜若甜奮力一躍,腿部結實而有力,在空中滯留的瞬間,也是從未感受過的輕盈。落地的一剎朝前方急奔,“這感覺真是太好了”?;剡^神來,朝著烏秋的房子邊跑邊大喊:“大魔法師,快開門呀!大魔法師!”
大門打開,姜若甜欣喜。只見剛樂著開門的烏秋,還沒來得及張口說話,看到姜若甜身后跟著的烏泱泱的黑色蛛群后,立馬“嘭!”的一聲,摔上了門?!案C草!”心情猶如過山車一樣,跌的姜若甜爆粗口。
在還有不到數(shù)秒就撞到門上的時候,姜若甜奮力一躍,竟輕松跳到了屋頂上。她自己也沒想到能成功,心里的小火車又飛到山頂,大贊自己:“我真是太厲害了!”這種隨心所欲駕馭自己身體的感覺,就好像現(xiàn)在的身體才是自己的身體,而以前的那個只是沉重的軀殼。
可剛開心沒兩秒,那悉悉索索的聲音又出現(xiàn)了,回頭一看,荊棘蛛已經(jīng)爬到了屋頂邊緣。她趕緊繼續(xù)跑,見前面煙囪好像挺大,沒猶豫的就一躍而起。以為自己會像電影里的人一樣,呲溜一下就滑了下去。結果,滑到一半,胸前的一對兒大白兔,硬生生給卡在了煙囪口?!鞍?!怎么這樣!”姜若甜急的想哭。
遠處的元一看到這一幕,焦急到灼心。他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過那么緊張和害怕的感覺了,就好像心臟和咽喉同時被緊緊捏住,喘不上氣?!疤鹛?!”劍鋒又迅疾幾分,不顧近處撲來的荊棘蛛,急奔向小屋。他身手敏捷,如此窘迫的情景也未傷他分毫。
卡在狹窄的煙囪里,胸以下全都受到禁錮。若是以前,姜若甜的力氣是絕對無法靠兩只胳膊就撐起整個身體的。體育課的單杠,她從來沒拉起來過??涩F(xiàn)在,她只是想試試便成功了。雙手撐住煙囪邊緣一使勁兒,上半就出來了,腳趾再微抬摳住石縫,用力一蹬,便滾了出來。
屋頂?shù)那G棘蛛將她團團圍住,她趕緊爬起身,將匕首擋在身前。眼看就要被群攻的時候,一躍而起的元一,出現(xiàn)在蛛群身后。他矯健的身手不消片刻就解決了屋頂?shù)氖畞碇磺G棘蛛,姜若甜有種救世主到來的安心感。連男人都很少見的她,除了電影和網(wǎng)絡,哪里親眼見過這種身手不凡的人。
可危機解除沒多久,以量取勝的荊棘蛛又爬上了屋頂。元一還像剛才那樣將姜若甜護在身后,她想看看身后還有沒有退路,可惜屋后全是懸崖。這樣的死局,她卻不如剛才那般害怕了,有元一在,讓她覺得一定能解決。
元一背起姜若甜,打算奮力一搏。突然屋頂和屋子周圍的蜘蛛全都散開,跑遠后,順著其他隊伍,沖向了城里。
一股濃郁的草藥味撲面而來。下面?zhèn)鱽黹_門聲,烏秋:“元一?元一?”
元一先回身好好看了姜若甜一遍,確定她沒事,才摟著她從屋頂跳下。烏秋手中提著一個拳頭大小的球形鏤空香爐,里面飄出細細的青煙,正是那股草藥味道,只是更加濃郁。
姜若甜不高興的質問他;“為什么關門,我差點就死掉了!”
“哎呀,荊棘蛛追你太近了,我怕它們沖進來,把我的材料架給弄亂咯。這不趕緊找到驅蟲草就出來救你們嘛?!睘跚飺笓浮邦^發(fā)”間的鱗片,眼神游離自知理虧。
此時城中已陸續(xù)飄出青煙,是與香爐里一樣的驅蟲草的味道。元一一直看著城中的方向愁眉不展, “我要去城中幫忙,你留在這里避一避。千萬不要過去,明白了嗎?”,“可是……”姜若甜話沒說完,元一已經(jīng)匆匆離去。
她滿臉不安,烏秋瞥了一眼,嘿嘿壞笑道:“是不是擔心他???元一厲害著呢,不用擔心?!?/p>
姜若甜已然見識過這數(shù)量驚人的荊棘蛛,哪里放心的下?!翱墒沁@個蜘蛛怪數(shù)量太多了,萬一他防不住身后偷襲怎么辦?”
“拿著?!睘跚镒屗弥銧t,轉身回屋,里面?zhèn)鞒龇涞构竦穆曇簟F毯竽弥话炎仙举|弓,滿滿一袋箭和一小瓶“水”。他把箭袋綁在姜若甜身側,又將香爐拴在她腰封上,最后遞給她那比小拇指長不了多少的一小瓶“水”,說道:“這把紫靈弓是犬族最好的制造師,用紫靈木和熔巖絲所造。就當做是我剛才嚇著你的賠禮,贈予你了。這瓶‘勇氣’藥劑會讓你暫時忘記害怕,但藥效時間有限。如果你想助他一臂之力,現(xiàn)在就可以喝下去?!?/p>
“我,我是擔心他會遇到危險。但我從沒有用過弓箭,萬一……”
“你顧慮太多啦!拉滿弦對準怪,有多難?沒有人是天生的獵人,這里的人們也是,都是從戰(zhàn)斗中學來的方法。你想一直躲在別人身后?空有一副有力的身軀,卻棄之不用?你剛才一定體會到這具身體的力量了吧?不比你那副地球皮囊來的爽快?!”烏秋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比自己的事還急。
“大魔法師……你說的有道理……可是為什么這么激動呢?”姜若甜被他激動的模樣驚到。那尖牙一張一合,看的她心里直發(fā)慌。
烏秋一愣,45度角瞇眼望天,突然惆悵的說道:“還不都是樂樂,天天在我面前說你的事。說你什么都好,就是做事瞻前顧后,優(yōu)柔寡斷。遇到任何事情總是為自己設心理障礙,明明想拼搏反抗,最后都是說句‘算了吧’了事。我每回聽著都憋氣,你現(xiàn)在就去,不然我踹你去?!?/p>
姜若甜回味著他的話,覺得很有道理。她沒想到看透自己最多的居然是只“貓”,又想起剛才那種駕馭身體的力量感,仰頭喝下“勇氣”藥劑。不消片刻,她能清晰的感覺到自己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心境,冷靜的意識與剛才比就像兩個人格。面對前方涌動的黑色蛛潮,直接屏蔽了它們恐怖的外貌,尖利的荊棘。并且能夠冷靜分析荊棘蛛弱點在何處,射擊什么部位可以一擊斃命等等問題。
只見她急奔而去,從蛛潮外圍一躍而起,跳到最近的樹上。她手腳并用,輕松爬上樹頂,奮力一躍,跳向上層的另一棵樹,抓住粗樹枝,身體用力一蕩,輕松跳到前方房子的屋頂上,整個動作一氣呵成。屋頂上但凡有路過的荊棘蛛,都因她身上的草藥味而匆匆避開。
她依葫蘆畫瓢,一路跳到城市中層廣場外圍的樹上。樹杈間看去,元一、元四和大部分居民在蛛潮外圍斬殺想要擴散的荊棘蛛,加上一路過來姜若甜看見蛛潮兩側都有焚燒草藥。他們似乎是在控制蛛潮有序前進,讓它們不會爬的滿城都是。
姜若甜抽箭搭弓,腦海里亂七八糟的蹦出電影里弓箭手的模樣,思緒混亂。她甩甩頭,只重復著烏秋說的,“拉滿弦,對準怪?!?/p>
她并沒有刻意瞄準箭的準心,只是一心盯著元一身側的荊棘蛛。手眼一致,“嗖!”的一聲,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那荊棘蛛滾圓的腹部,并牢牢釘在石板地上。元一聞聲扭頭看見地上的一幕,迅速尋找箭矢來的方向,貓人視力比地球人強的多,一眼就看到了遠處樹杈上,影影綽綽的身形。沒來得及細看,撲面而來的荊棘蛛又引的他回身揮劍。
一箭命中讓姜若甜信心大增,又接連射了好幾箭,不僅射元一身邊的荊棘蛛,但凡看到誰周圍有潛在危害,她都會射擊。十箭里總有六箭能一擊斃命。
在她箭矢射完的時候,蛛潮也終于快結束了。元一一行人追趕末尾的荊棘蛛,以防“漏網(wǎng)之魚”散到城中。
姜若甜也想跟上去,她從樹上跳下,著地的一刻突然感到雙腿發(fā)顫,心慌氣短,渾身突然冒出冷汗。她突然開始反思剛才跳來跳去的危險行為,腦海里蹦出網(wǎng)上看到,別人高空墜下腰椎骨裂半身癱瘓的慘狀。不由的渾身一激靈,“這藥效過了還有后遺癥啊……”她顫顫巍巍走了好一陣才穩(wěn)定心神。
等她走到城的另一頭與元一他們匯合的時候,蛛潮已經(jīng)徹底結束了,它們順著懸崖峭壁而下,匆匆離去。
元一回身,看見她拿著弓走近,眼中神色復雜,又欣喜又擔憂,“剛才是你?太危險了。不過箭法很不錯?!弊詈舐冻鲂蕾p的笑容。
“我,我擔心你被蜘蛛怪偷襲……”姜若甜面露羞澀。
“這是紫靈弓?大魔法師真舍得。”元四過來與元一匯合,正好看見姜若甜背著。
“這弓很貴嗎?”姜若甜疑惑道。
元四:“那可不只是貴,還……”話為說完被元一打斷,“老四你盡快善后城中事宜,我去看看父王母后?!闭f完,拉著姜若甜離去。
元四答應,立即跑向不遠處,位于上層,地處偏僻的小廣場。廣場中數(shù)塊兩米高,不規(guī)則長圓形投影石圍成一個圈,地上則是一整塊巨圓形投影石板鋪就。他站著正中,口念咒語,自己的身影立即出現(xiàn)在城市上空?!案魑粸鯃A城的居民,請把傷員送到……”
姜若甜去城堡的路上,正好看到這一幕,不由發(fā)出“哇”的贊嘆??罩性木薮蟮挠跋瘢侵懈鱾€地點都能看見。
他們遠遠看到陸續(xù)有老小從城堡里走出。剛走進城堡就有女仆告訴元一,城主受傷了。
他們急奔到城主寢室,就見夫人坐在床邊,周圍站著數(shù)人,有管家,有護衛(wèi),有治療師。城主此時昏迷不醒,臉色煞白,嘴唇烏青。元一看到后神色凝重,忙問治療師,“城主怎么樣了?怎么受傷的?”
沒等治療師張口,城主夫人聽見元一的聲音,立即起身迎上前,詢問自己兩個兒子有沒有受傷。得知兩人無礙,身上也沒有受傷的痕跡,她才松懈心神,眼淚立馬掉下來,說道:“你父親著急讓老人和孩童躲到城堡里,就自己提著劍沖出去了。回來的時候還說自己沒事,沒一會兒就暈倒了……”說著嗚咽起來,姜若甜最看不了這種傷心事,自己也鼻酸,看到桌邊有手絹,就遞了過去,夫人點點頭眼神感謝她。
一旁的護衛(wèi)隊隊長,鎧甲上不少劃痕,他握緊雙拳低著頭自責道:“對不起,是我們沒保護好城主。當時荊棘蛛群太多,來得太突然。我們沒留意背后跳來的荊棘蛛,等看到的時候,城主已經(jīng)被咬傷……是我們疏忽了……”
元一沒有理他,而是接著問治療師:“只是咬傷,解毒便可治療,怎么會這樣?”
治療師說:“城主自己忍著不說,非讓受傷的護衛(wèi)和城民先用。城里本來就沒有儲備多少專解荊棘蛛毒的赫耳多草,都是和其他解毒劑配著用的??涩F(xiàn)在,已經(jīng)全用完了……”元一眉頭緊鎖,眼神深的可怕。姜若甜在一旁跟著緊張,卻不知道怎么辦,手足無措的捏著手里的弓。
“還能撐多久?”元一問。
“兩天。不光是城主,城里還有部分居民也……”治療師說不下去。
元一對護衛(wèi)隊說:“以前從未有過這樣大規(guī)模的‘獸襲’事件,來得突然,誰也想不到。但是保護不力的事,你們要好好反省?,F(xiàn)在先守護好城主和夫人,等事情過后再由城主親自決定你們的處罰事宜?!?/p>
城主夫人抬頭,“親自?元一……”詢問的目光看著元一。
“好好照顧自己和父親。兩天內(nèi)我一定帶回赫耳多草?!蹦赣H含淚,卻不能勸說他別去冒險。她知道身為城主夫人,她也有責任要守護城中居民。悲傷和擔憂都只能壓在心里。她一只手按在元一胸前,含淚說道:“你一定要小心自己?!?/p>
元一拍拍母親的手背,回道:“我會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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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在飛艇前送行過元樂的姜若甜,又在傍晚的此地送行元一。此次元一帶上了烏秋以及十幾名護衛(wèi)和獵人,他推測荊棘蛛全巢出動,應該危險不大。對元四囑咐完戒備全城的注意事項后,他猶豫的看了眼姜若甜。
“如果蛛潮之后再有怪獸襲擊城市,四弟要以大局為重,恐怕脫不開身保護她,不如讓她一直呆在母親身邊。你說呢?”
元四點頭:“那我去跟母親交代一聲。”
烏秋從船舷探過身子來說:“還有比呆在元一身邊更安全的地方嗎?”
元四會意;“大魔法師說的有道理,大哥實力強悍。而且大哥也說了這次危險應該不大,不如帶著小甜甜,母親也能安心照顧父親?!?/p>
元一眼角含笑:“也好?!睂籼鹫f:“你相信我能保護你嗎?”他伸出手,等待她的答復。元一篤定的眼神和白天的守護讓她覺得十分放心,于是將手搭進他粗糙的大手掌里,甜甜的點頭道:“相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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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星河月亮,清風拂面。船下樹冠茂密,零星有大大小小的野獸露出身影。有的植物散發(fā)微光,有的植物散發(fā)芬芳。一條河流順著他們飛行的方向一直延伸到樹林深處,河里散發(fā)藍色幽光,姜若甜再船舷邊瞇著眼仔細看,藍色河流里游動著綠色和橙色熒光的魚。
“真漂亮啊。”她咬了一口手里的干巴巴的大圓餅。餅韌勁十足,撕扯的太用力,手打到船舷上,輕哼了一聲。想著白天的一切,她渾身又躁動了起來。她不敢相信,自己能像真正的托尼亞人一樣輕松殺怪,簡直太厲害了。想起小時候,父親把她抱起來抓單杠鍛煉身體,她最多撐十秒手指就掛不住了,更別提把自己提起來,這些年也就每天堅持跑步來鍛煉,根本不可能做到白天那樣,像資深跑酷愛好者一樣的本事。可現(xiàn)在好像只要她腦海里想要做什么,身體反應就立馬可以做到。這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這具身體的優(yōu)勢所帶來的力量,讓她產(chǎn)生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身后傳來元一的聲音,“抱歉,本來要帶你去吃燉菜,沒想到突發(fā)狀況,只能先委屈一下了?!彼叩剿磉?,把水袋遞給她。
她接過水袋說了聲謝謝,趕緊喝了一口,把梗在喉嚨里的干餅咽了下去,“咳咳,嚯。沒關系,我哪有那么嬌氣了?而且這餅挺香的。你們開完會了啊?”
“開會?”
“就是你們商量完事情了?”
“嗯。預計明天下午能到達荊棘蛛巢穴,我們不必進去,在洞外有一大片草地,就近采摘即可。到時候,你可以呆在船上等我們,這樣最安全?!?/p>
“可我也想……”話沒說完,元一被一名船員叫走,說是船長有事找他。
元一走到船頭,蓄著白色絡腮胡的德爾船長遞給他單目望遠鏡?!澳憧次鞅狈搅繇毠确较??!敝灰娡h鏡里,遠處樹冠的縫隙中,看到一群克多象盲目的向北方急奔。巨大的體型擦過高大古樹,使得那一片樹冠都顫顫巍巍十分明顯。
“怎么回事?克多象群受驚?”元一問。
“看起來很像,雖然從沒有人見過克多象群會受驚?!贝L回答??硕嘞篌w型巨大,象鼻帶刺,粗壯尾部尖端型如巨錘。是托尼亞大陸體型最大的生物,成年頭象能長到飛船一般大小,很少有生物能讓它們感到畏懼。并且它們從不在夜間行動,一切跡象都表明事有蹊蹺。不知道跟野猿城和斥候塔那邊的消息有沒有關系,元一心想?!巴砩隙嗯蓛蓚€人值夜吧,有什么事隨時叫我?!?/p>
德爾船長:“好?!?/p>
等元一再走到船舷時,姜若甜已經(jīng)不在了。他隨即下到船艙,女仆正端著一盆溫水從他房間出來并關上了門?!按笊贍敽??!迸臀⒌皖^問候,“甜小姐已經(jīng)洗漱完躺下了?!比缓笕滩蛔≥p聲笑了一下。
“嗯?”元一發(fā)出詢問的聲音。
“小姐害羞,清洗的時候不讓伺候,還要我在門外等?!闭f的時候眼里都是微笑。
元一想象當時的情景,也跟著輕笑一聲,說:“你下去吧?!?/p>
“是?!迸臀⒌鸵幌骂^便離去。
元一正準備推門進去,想起今天活動量不小,低頭聞了聞身上,隨后轉身到水房,打了一盆冷水擦洗身子。
再回來的時候,一身皮甲拿在手中,內(nèi)襯衣搭在肩上,結實健碩的皮膚上和后背的毛發(fā)里暴露出大大小小的傷疤。狹窄的艙房里,兩張松軟地墊鋪著獸毛毯,姜若甜蜷縮在身體窩在其中一張上,面朝墻壁。入秋時節(jié),夜里寒涼,元一輕輕放下皮甲,把自己的獸毛毯小心的蓋到姜若甜身上。他輕手輕腳的躺下,把內(nèi)襯衣搭在肚子上,這才吹滅倆床頭間擺放的蠟燭,安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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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午夜,元樂所在的飛艇緊趕慢趕終于抵達野猿城。借著月光和植物熒光,隱約看到大開的城門,眾人直覺蹊蹺。同樣蓄著白色絡腮胡的穆德船長提醒元二他們:“我往返野猿城幾十年,從沒見過他們夜不閉門。你們多加小心?!?/p>
元氏兄妹帶領船上十幾名獵人依次順著繩索而下,他們小心警惕的步入野猿城。里面荒涼寂靜,連只小野獸的蹤跡都沒有,好像活物全都消失了一般。“好冷啊……”元樂說道。元五嘲諷道:“誰讓你穿那么少,快入秋了,夜里肯定冷啊?!痹÷晫υ搴瘸獾溃骸爸斏餍!?/p>
隊尾的獵人聽到身后有嘶嘶聲,立即轉身。只看到一個藍白色的身影從草叢隱匿到屋后,因為體型不大,他當作了外來小野獸,沒有上心,繼續(xù)跟著隊伍前進??上乱幻?,小腿忽然一陣刺痛,他第一反應是被小野獸咬了,本能低頭看。最后映入眼簾的是模糊的藍白色的東西附著他的腿上迅速蔓延,此后再無意識。
城內(nèi)忽然爆發(fā)出打斗和嚎叫聲吸引了船長的注意,一眾船員和隨從女仆都焦急的在船舷邊觀望。
“那是什么!”一名眼尖的船員忽然指著船下方大喊。女仆們爆發(fā)驚人出尖叫聲,響徹夜空,不過兩秒,戛然而止。
夜晚又回歸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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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
清晨,姜若甜是被天花板上規(guī)律的踱步聲吵醒的。等她拿著元一外套出去的時候,晨訓的士兵們剛剛解散,他只穿了件內(nèi)襯衣。
“昨晚睡得好嗎?走得匆忙,忘了現(xiàn)在晝夜溫差大,沒帶夠物資。怕你冷,所以多給你蓋了一層。”
姜若甜笑著搖頭,說:“一點都不冷,還熱出汗了。謝謝你?!?/p>
元一抓住若甜的手,捏了幾下說:“是挺熱乎的,看來換了身體是不一樣。樂樂說你總是手腳冰涼,需要她在被窩里為你取暖。”
姜若甜被抓的臉紅心跳:“是,是嗎?”她記起來他們說的《人類觀察報告》,不知道寫了多少她的事。
元一慌忙松開手,突然想起架子上搭著的外套,手忙腳亂的給姜若甜披上?!芭R時帶你來,衣服也沒給你備上。早上冷,先穿我的吧?。”
一米九的大塊兒頭,慌張的樣子讓姜若甜覺得有點可愛。咬唇忍住笑,說:“你吃早餐了嗎?小靜去拿了?!弊蛲硭?,姜若甜和女仆聊了幾句,記住了她的名字就小靜。
房間本就不大,兩張床墊之間放下小茶桌之后就更擠了。兩人屁股坐在床墊上,腿盤在地板上,姜若甜不習慣,腳骨頭膈的疼,時不時動兩下。她咬了一口綠色圓形面包片,上面撒著一顆顆紅色的果干碎,略帶咸味,聞起來有股薄荷的清香。碗里奶黃色的不知是什么動物奶,喝起來微甜。
兩人就著早餐閑聊起來,從寂靜草面包、奇克羊角獸奶酪一直聊到飛船的建造、獵人的培養(yǎng)。室溫隨著太陽的上升而變高 ,二人的關系也像懸窗里爬進的金黃色光線一樣,逐漸升溫。
大多數(shù)時候,元一都是個聽眾,聽著父母的吩咐,聽著弟妹們嘰嘰喳喳,自己很少說話。但現(xiàn)在反了過來,成年以后很少像現(xiàn)在這樣,有一個人安安靜靜的聽自己說著沒那么要緊的閑話家常,時不時互動兩句,再接著聽他講,他喜歡這種感覺。而他所講述的這一切熟知且尋常的事物,對姜若甜來說新奇到讓她陷進去。她聽得如此專注,甚至產(chǎn)生了向往。
“所以女獵人在這里并不少見,是嗎?”姜若甜又問了一句。
“是的,女性身材嬌小,行動起來靈活迅捷。與矯健的男性獵人搭配起來,能狩獵最狡猾的獸類。我記得有一次,在東北方的一處小漁村,曾經(jīng)被鯛鱗獸襲擊。鯛鱗獸身體細長尖頭無足,每三年到繁殖期的時候就會從海里爬上岸,到固定的地方尋找配偶。那次上岸的鯛鱗足有五個成年男子的長度,它身體滑膩,速度奇快,漁村里十幾個狩獵好手都拿它沒轍。最后是叫上隔壁村的女獵人一起,才成功獵殺?!彼媲暗寞B碗已空。
“真厲害……但它為什么會襲擊漁村呢,我是說,如果是固定地方的話,它肯定不會找有人居住的地方。按照生物的本能,應該是找偏僻的洞穴之類的。難道它是第一次上岸走錯路嗎?”姜若甜,兩手捧著奶碗,滿臉疑惑。
元一微笑的欣賞她,說道:“獵殺之后,他們發(fā)現(xiàn)那只鯛鱗的后腦上有兩排洞,很像針刺魷魚造成的傷口。所以猜測它應該是從深海上岸的途中被針刺魷魚襲擊,逃脫的時候正好被刺到腦后。腦部受損導致它變的無法辨別方向,而且異??癖?。”
“那么,它也是好不容易脫險,誤打誤撞到了漁村?”
“雖然它不是為了捕食人類而來,但是那次狂暴也對漁村造成不小傷害,死傷了一些老人孩子?!?/p>
一種悲涼的感覺涌上她心頭,“大自然是殘酷的,沒有誰對誰錯,只有生存法則。鯛鱗獸可憐,人們也可憐?!?/p>
元一有些詫異的看著她,說道:“我從沒見過像你一樣,可憐野獸的人。托尼亞人都以獵殺為傲,從不憐憫,因為同情野獸,等于放棄自己和同伴的生命,也是對死者的褻瀆?!?/p>
“對不起,我沒有那么想,我只是……對不起。”姜若甜神色慌張,不知道該怎么解釋,她從沒想過憐憫這種情緒是不對的,總歸是自己說錯話了。
“沒關系,我能理解。你生活的世界,人類是食物鏈的頂端,他們可以憐憫一切生物。而我們不是,一個城鎮(zhèn)可能一夜之間不復存在,就像我們昨天遭遇的蛛潮,如果它們不是路過,而是為了捕食,我不敢去想那后果。延續(xù)生命對托尼亞人來說太不容易,為此每家每戶會生很多孩子。每個孩子從會說話起就會被父母強迫訓練,還沒成年就要通過不斷的參與狩獵活動來歷練自己。盡管獵人們都身經(jīng)百戰(zhàn),可死亡還是多到讓人麻木,呵?!痹挥行┳猿八频男?。
姜若甜想到從小逼自己鍛煉身體的父母,只是為了讓身體健康而已,跟他們的生存危機感相比,簡直輕若牛毛。他們的生存危機,她沒有體會,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他,只能一臉的憂愁的看著元一。
此時的甲板上。擦拭船舷的船員,聽見什么,他定睛朝西南方看去。一坨黑壓壓的“云團”朝船身疾速靠近,“那是什么?”他發(fā)出的疑問吸引到身邊的另一個船員,兩人定立的姿勢吸引到德爾船長注意。多年行船經(jīng)驗,讓他迅速拿出望遠鏡,焦距對準,模糊的黑團清晰起來。果然如他所想,那拖“烏云”確實是一大片黑羽鳥,體型不大,味道卻不錯。
他立即對著甲板大吼:“拉網(wǎng)!”聲音震耳欲聾,身旁的舵手耳膜疼的齜牙咧嘴。老練的船員們迅速跑到甲板兩側,四撥人分別從船舷內(nèi)側拉出手臂粗細的繩子。兩張巨網(wǎng)從船體兩側張開,鳥群從船體的西南前方疾速飛來,船體被撞的咚咚響。
船艙里,天花板上傳來密集的踱步聲。姜若甜問:“外面怎么了?” “呵呵,船長在捕鳥吧。中午大概有烤鳥肉吃了?!痹粍傉f完,就看到窗外飛離的黑色身影,“是黑羽鳥。你看,那些是漏網(wǎng)的。肉質鮮嫩多汁,午飯多吃點?!?/p>
“嗯!”姜若甜點頭。
突然“嘭!”的一聲,船身遭到巨大撞擊而晃動,接著巨大的撞擊聲接二連三襲來。元一尚能穩(wěn)住身形,姜若甜坐卻立不穩(wěn),被晃起來撲向餐桌。元一眼疾手快,用腳踹開餐桌,一把扶住姜若甜,姿勢曖昧,讓她臉紅。元一將她扶穩(wěn),拿起晃到地板上的佩刀說:“我出去看看,怕是碰到大家伙了,你在這里別出去。”說完就出了房間。
甲板上一片混亂,馬匹大的黃耳飛獸有的趴在網(wǎng)上吃黑羽鳥,有的誤闖甲板正在被獵人和船員驅趕。元一沖過混亂的甲板,兩刀砍斷一側的捕鳥網(wǎng),巨網(wǎng)向外倒去,趴在上面的黃耳察覺不對,迅速飛開。元一如法炮制砍斷另一側巨網(wǎng),兩邊空間大開,一部分黃耳飛獸朝著黑羽鳥群飛走,剩下的幾只也沒堅持多久,眼看占不到便宜,也隨著大部隊飛走了。
元一收起佩刀,走向德爾船長。
“把地上的黑羽鳥尸體收集起來交給大廚,再叫人把捕鳥網(wǎng)修補一下。”德爾船長正跟副手交代事務,看到元一走來,又對副手說:“你去吧,有什么事再來報告?!?/p>
“發(fā)生了什么事?黃耳飛獸很少會離開自己的捕獵范圍,何況是這么大一群?!痹粏柕?。
德爾船長:“黃耳群為了捕食湊巧撞到飛船,但是這么大一群離巢出動,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知道的,體型大的飛獸很少會長途飛行,除非是巢穴不適合居住,或者食物短缺,它們不得不遷徙尋找新的宜居點。而且黑羽鳥群也奇怪了,現(xiàn)在剛入秋不久,怎么從西南方往東北飛行呢?”
元一:“你說它們是從西南方飛來的?”
德爾船長抓撓鬢邊的白胡子:“對。應該開始南遷才對啊,怎么往北飛呢,最近怪事真多?!?/p>
元一:“望遠鏡借我用一下?!彼舆^望遠鏡,看向西南方斥候營地所在的位置。此時卻看不到任何飛船的影子,樹冠間還隱隱有一縷黑煙升起又隨風飄散,看的并不真切。他心里有不好的預感
德爾船長之前航行時也看過那個方向于是說道:“也許營地沒什么大事,他們已經(jīng)返程了。”
元一沒有回答,他心里盤算,現(xiàn)在若要改道過去查探不可行。下午到達蛛巢還要花時間采集草藥,連夜回城,次日下午才能到達,更要花時間熬藥。兩天時間就很緊迫了,實在耽誤不起。如果自己下船徒步過去,甜甜怎么辦,帶著她也不合適,萬一不能再六天內(nèi)帶她回去。憑她人類的體質,就算能承受蚊蟲小獸的毒性,說不定光是吃這里的食物都會有不良反應,畢竟是兩個世界的物種。
此時聽到外面已經(jīng)平靜下來的姜若甜走出船艙。滿地黑鳥看的她心頭顫抖了一下,那鳥身跟人頭差不多大,展開翅膀有大半個手臂長,滿身漆黑如烏鴉,鳥啄卻像鴿子一樣小巧。大部分躺在地上不動了,偶有幾只得翅膀不知怎么折了,還在撲騰。船員拉起的捕鳥網(wǎng)上也掛著不少黑羽鳥,它們纏在網(wǎng)上,羽毛變得亂七八糟,已經(jīng)放棄掙扎,偶有碰擦才撲騰幾下。
想要拉起另一側捕鳥網(wǎng)的船員,感到重量不對,幾人向下一看,居然纏著一只黃耳飛獸。它四只爪子被交錯的網(wǎng)繩交纏在一起,又幾名獵人上前幫忙,眾人才把它拉上甲板。它翅膀耷拉著,哈著氣,看起來精疲力盡。姜若甜這才看清它的外貌,心想這不是長翅膀的大土狗嗎?不過體型很大,像馬,耳朵處不是狗耳朵,是一叢向后生長的黃色羽毛,形似尖耳。四只爪子,長有鱗片,四指指骨修長,看起來很適合抓取食物。
獵人們抽出佩刀正準備就地解決這只野獸,烏秋此時從船艙里哆哆嗦嗦的跑出來說:“等一下,等等等等?!痹蛔呦麓^,站到獵人們身前,讓他們收起刀來,表示自己處理。
“你終于睡醒了。”元一說。
烏秋打著哈欠:“哦,昨晚可真冷,我都要提前冬眠了。還是有太陽暖和啊?!彼┝巳龑臃ㄅ郏乖诘厣暇拖窆薇?。
元一說:“大魔法師,這只黃耳飛獸留著做什么用?”
烏秋若無其事的掃視一圈,看到周圍船員都在專心做自己的事情。他才從腰間的法師袋里掏出一小瓶藥劑丟給姜若甜。他對兩人說道:“這里面混了地球狗毛,給它喂進去,他會像狗一樣好調教?!?/p>
元一問:“你怎么會想到做這種藥劑?”
“樂樂聊起地球的寵物時,我十分羨慕啊。也想養(yǎng)個‘寵物’什么的,但托尼亞的野獸可沒那么好馴養(yǎng),你知道的。所以我讓樂樂給我?guī)Я诵┕访貋?,研制‘馴獸藥水’。還記得我家的角鸚獸嗎,是第一個試驗品。很聽話是不是?”烏秋得意的呲牙笑,倆人嘆服。
黃耳飛獸黃耳看著眼前的三人齜牙咧嘴,尖爪摳進地板,抓出刺耳的噪音。元一問烏秋:“這怎么喂下去?”
烏秋:“倒在水里或者食物里,給它吃下即可?!闭f完抱著胳膊搓,“我得回毛毯里暖和暖和,太冷了?!?/p>
“啊?”姜若甜看了眼頭頂?shù)拇筇枺荒樢苫蟆?/p>
元一解釋說:“大魔法師對氣溫比較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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艙內(nèi)的廚房小而精致,靠懸窗的灶臺是船上唯一有石磚的地方。周圍案板上繁雜的擺放著鍋碗瓢盆和各類果蔬配菜,墻角還碼放著一袋袋的干糧和好存放的蔬菜。原先中間還有空地的位置現(xiàn)在堆放著小山一樣的黑羽鳥們,讓廚房看起來更擁擠了,姜若甜跟在元一身后只能探出個頭才看得清里面的情景。壯如石墩的貓人大廚獨自坐在鳥堆邊一只只的拔鳥毛,嘴里嘟囔著不耐煩的話:“都知道吃,一說幫忙就都沒空,甲板上走來走去能有什么事,真是的?!币妰扇诉M來,他用下巴指了指身邊幾只拔完毛的“黑皮”鳥,“那堆是拔好毛的,想要什么自己拿吧?!?。兩人都沒敢說話,匆匆提起邊上的幾只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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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姜若甜提起一只黑羽鳥丟給黃耳飛獸得時候,它只是眼珠子動了一下,依舊警惕得看著兩人。
看到它爪子下得木板,幾道可怖得抓痕,姜若甜渾身一激靈,問:“它力氣是不是很大?”
元一說:“是,一口能咬碎人得頭骨。你看它指骨細長,靈活有力,抓一下皮開肉綻?!?/p>
腦補得情景讓姜若甜耳朵繃直,心里惡寒對元一說:“它現(xiàn)在警惕性很高,應該是什么都不會吃的,我們等一會兒再試試吧?”
乘著這段閑暇時間,元一手把手教姜若甜提升射箭技術。練到正午,姜若甜已經(jīng)大汗淋漓,累的直喘氣。元一笑了笑給她打來一臉盤大的一盆水,姜若甜一愣,哈哈笑起來:“這也太多了。”元一說:“不會,你現(xiàn)在的身體需要這個分量的水?!彼南胍矊?,托尼亞人飯量大,水量肯定也大。要論以前,咕嘟幾口就喝不下了,沒想到一盆水還真是全喝完了。
她用手背蹭掉下巴上的水,說:“對了,大黃也要喝水吧?差點忘了?!?/p>
元一挑起一邊眉毛問:“大黃?”
姜若甜艱難回憶:“就是黃、黃、黃……耳飛獸。叫大黃比較好記,呵呵?!?/p>
元一微微一笑,思索著點點頭:“嗯,確實好記。我再去打盆水,你可以到前甲板等我。”他們訓練的地方在后甲板,黃耳飛獸還栓在前甲板。
正午的太陽耀得人睜不開眼,黃耳飛獸趴在甲板上閉眼休息,但急促得呼吸和起伏劇烈得胸腔說明它的情緒并不穩(wěn)定。
姜若甜端著水,慢慢靠近它,雖然黃耳飛獸被繩索壓著,但她還是害怕的滴下汗來,大耳朵壓倒跟頭發(fā)揉在了一起。元一則手握佩刀走到黃耳飛獸身側,以防萬一隨時準備抽刀,微微晃動的尾巴是他要發(fā)起攻擊的征兆。結果姜若甜沒靠多近就放下大盆水,立馬縮回。元一一愣,隨即又被她逗笑起來,只見她用紫靈弓緩緩把盆給推過去了。
黃耳飛獸渴了一上午,依舊緊緊盯著二人。強忍住到確定沒人打算靠近,它才露出黑紅的舌頭,舔水喝。姜若甜見狀十分很高興,突然想到什么,說:“哎呀,忘記往盆里放藥水了?!?/p>
元一:“沒關系,它不會一直不進食?!?/p>
“嘿!我們到了!”此時船長一聲吼,嚇的姜若甜縮回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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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人們有序的順著繩索滑下飛船,元一正在猶豫要不要留下來保護姜若甜,正好烏秋出來了。他展開雙臂,沐浴在陽光下出了一大口寒氣:“呼~真舒服?!?/p>
元一對烏秋說:“大魔法師,我想跟你商量件事?!?/p>
烏秋沒睜開眼,對他擺出驅趕的手勢,說:“我知道,我知道。你去忙你的吧,這有我看著,心放進肚子里就行?!?/p>
元一下船前看了眼姜若甜。她蹲在黃耳飛獸旁,也回頭看著他,笑著對他擺手再見。笑容如正午陽光暖到他心里,這才舍得下船。
烏秋抓撓頭頂稀疏的“頭發(fā)”,尾巴慵懶的拖在地上,慢悠悠的走到姜若甜身旁,打著哈欠說:“還沒喂進去啊?!?/p>
“快啦?!苯籼鸢阉幩惯M黑羽鳥嘴里,揪著鳥嘴提起來晃悠幾下,估摸著不會漏出來了。
她站起來在黃耳眼前搖晃黑羽鳥,吸引它注意,“來,大黃。餓了吧,看這,看這?!钡人痤^時,向它輕輕一拋。餓的久了,它一口就接住鳥,囫圇吞了下去。
“大黃?呵呵,有點意思。果然給寵物另起名是地球人的特殊習慣?!睘跚镎f。
“這樣才特別啊,才知道叫的是它,不是別的動物?!苯籼鸹卮稹?/p>
“有道理。”烏秋眼皮耷拉著,無精打采的點點頭。
兩人小聲說著,黃耳飛獸突然開始眨巴眨巴眼睛,左右轉頭的看姜若甜,然后搖動起長滿羽毛的長尾巴,吐著舌頭對她叫起來,低沉的“嗚呋嗚呋”。
“這是起效了嗎?”姜若甜有些緊張的后退。
“是的?!睘跚镆患れ`,興奮的瞪大了眼。取下腰間法杖,對著地上繩索敲了幾下,釘子就從地面拔了出來,繩索自動圈起來,套到了大黃胸前。
大黃抖擻了幾下,真的像狗一樣哈著舌頭蹦來跳去,船身都跟著搖晃起來,驚動了船長和剩下的船員。
姜若甜試著伸手去摸,剛抬起來,大黃就自己湊了上去,使勁摩擦。
“快上去試試!”烏秋迫不及待的催促。
姜若甜抓著繩索,一個翻身,跨上大黃后背。拉著繩索,穩(wěn)住自己身形,說道:“大黃,咱們?nèi)フ以??!?/p>
“哈哈,快讓我也試試?!睘跚锞o隨其后,跳上去,坐到姜若甜身后。
船上的人目睹經(jīng)過,都驚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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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下的獵人們此時散布在一個地穴四周,低頭采集雜草間的赫耳多草。靈敏的聽覺和微弱的風讓他們立即起身拿出各自的武器,做出防御準備。
黑影擋住正午的太陽,樹葉被巨大的翅膀扇的亂飛,歡快的聲音從它后背飄出:“元一!”
元一立即命獵人們收劍,他走到最前方,等待大黃著地。
“這感覺真是太棒了。”烏秋興奮的舍不得下地,而姜若甜已經(jīng)被元一掐著腰給抱了下來。直到退到他覺得安全的距離,才放下心來仔細觀察這只被馴服的黃耳飛獸。
烏秋順勢往前一滑,握住繩索?!按簏S,起來,往前走走?!秉S耳飛獸像只大黃狗一樣哈著舌頭搖著尾羽向前踱步,嗅嗅左右的獵人,還順勢舔了一口。周圍的獵人們有的震驚,有的興奮。
元一微一思索,把烏秋叫下來,兩人走到一邊說:“我必須去斥候營看一看,這里拜托你了。一定要盡快回去,路上不能耽誤時間。”
“明白!你去吧,帶著甜甜?”
元一猶豫:“我不確定那邊出了什么狀況,萬一太危險……”
“跟著我們就安全了?瞧瞧昨天船上遭遇的飛獸群。再說了,就算你指派個人貼身保護,就不怕她的身份引起懷疑?稍微多說兩句話,她都有可能穿幫?!?/p>
元一緊盯著烏秋。
烏秋說:“別看我!你知道的,一入秋我就行動緩慢。再遇到猛獸,說不準還得她保護我?!?烏秋笑起來,沒有嘴唇的嘴巴露出尖細的牙齒。
兩人回頭看,此時姜若甜跟大黃正耍的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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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上坐騎前,烏秋給兩人遞去一個布袋:“雖然快入秋了,但我感覺這天氣冷得很不正常,越往西走越嚴重,所以我準備了這個。里面有些我研制的法術符文,還沒機會試用。如果用得上,記下使用效果,回來告訴我。使用方法我也放在了里面。還有這個……”烏秋從身側的皮囊里掏出一塊橙紅色寶石,按進姜若甜的紫靈弓的凹陷處,紅色的幽光順著木紋游走。“野外弓箭儲備不夠,這塊魔法石我額外附魔了一些屬性,你試試。”
姜若甜拉開弓弦,橙色的光線從弓身匯聚到弦上,形成了箭的形狀。姜若甜和元一都有些驚訝。
“哇嗚哇,可別松手,這箭自帶了魔法石的火屬性,我可不想你把樹林燒了?!彼麎鹤〗籼鸩铧c放箭的手。
元一說:“謝謝你,大魔法師。”
“哦,對了,你們多穿點吧,我總有不好的預感?!睘跚镎f著抱住身體打了個寒顫。
姜若甜抱著弓箭,開心得摟了一下烏秋,“謝謝你,烏秋大法師。”,旋即轉身歡快得跳到大黃身上去了,留下呆愣原地的烏秋和皺著眉毛的元一。
等元一和姜若甜騎著大黃飛遠后,烏秋還呆再原地。搓著鱗片光溜得下巴,自言自語道:“大法師?大魔法師?大法師,挺順口得,聽起來不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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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一再一次掐住姜若甜的腰,不過這次是因為他有點緊張。元一并不恐高,捕獵時也因為巨型猛獸上躥下跳過。可是腳掌下疾速掠過樹冠,起伏得坐騎,他感覺非常不穩(wěn)定。一切都無法掌控,安危全依托在座下的野獸身上,讓他很沒有安全感。姜若甜也緊張,不過是因為腰上的大手,還有被風吹在腦后得一對兒大耳朵,貼再在元一的脖頸上。耳朵和臉頰漲得通紅,身體緊繃了一路。
終于在入夜前,兩人到達了斥候營上空。此地變得一片狼藉。
大黃還沒著落,元一便著急的跳到地面,四處查探。等姜若甜落地,看到的全是殘破的建筑和帳篷,不大的地方,全是燒過痕跡?!霸趺醋兂蛇@樣了?”看的姜若甜心慌。
眼見元一又跑進塔樓里,姜若甜立即跟上。
石磚堆砌得塔樓里,是木制得旋轉樓梯。朝上看去,能一直看到天空,此時星河當空,已經(jīng)入夜。再低頭,發(fā)現(xiàn)元一不見了。一目了然得地方,唯獨樓梯下面堆滿了箱子和麻袋。姜若甜走過去一看,原來箱子后面還空著一塊地,地上一道暗門敞開。
“元一?”她真怕黑洞洞得里面又竄出什么怪物,想到昨天懸崖邊的“大蜘蛛”,可嚇得她不輕。
突然,黑呼呼的洞口“嗖”的出現(xiàn)一個東西,嚇得姜若甜“啊!”得驚叫起來,有生以來最快得速度拉弓瞄準了那個物體。
“甜甜?”原來是元一探出得腦袋,正驚訝得看著姜若甜。他也被炸了毛得姜若甜嚇了一跳。
“原來是你……”姜若甜頓時松懈下來,兩個耳朵跟著軟塌到腦后,心臟直打鼓。
“這里有幸存者,進來吧。”元一后知后覺,剛才姜若甜嚇炸毛得樣子又好笑又可愛,他抿了抿嘴。姜若甜則羞恥的跟在他身后,進了暗門。
這是一個不大的儲物室,油燈散發(fā)微弱的光亮,勉強看清全貌。七八名猿猴模樣的人圍坐在角落里,他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起來像一個大家庭。三名貓族斥候打扮的人正在收拾出一塊稍微干凈點的空地。
“坐吧,跟我說說這邊的情況。從頭說起。”元一招呼三人停下,徑直坐到一塊破布上。
小隊長模樣的貓人思索了一下,說道:“大約四五日前開始,陸續(xù)有猿族的人經(jīng)過這里,說要去烏圓城。問他們原因,也都含糊其詞,說不大清楚。但是前天晚上開始,到的人都是一副逃難的模樣。再詢問原因,有的說有怪物,有的說是可怕的惡魔?!?/p>
“惡魔?”元一看了眼角落里的猿族人,他們似乎把身體縮的更緊了。
小隊長接著說:“對,細問起來,他們又說不清到底是什么,有的只在晚上看見白影一晃而過。只是都提到個共同點……怪物、惡魔帶來了冬天?!?/p>
姜若甜擔憂的看向元一,只見他眉頭緊鎖,喃喃道:“冬天……”
元一抬頭:“你接著說?!?/p>
小隊長:“我看他們狀態(tài)很不好,再加上他們都不愿意晚上趕路,所以從昨天早上開始,陸續(xù)經(jīng)過的逃難者,我都派了斥候護送,所以留守的斥候就剩下了我們?nèi)恕=Y果到今天午后,突然遭遇犀角獸群狂奔。我便帶著剩余的人躲進儲藏室里了。”
元一點點頭說:“你做的對。獸群數(shù)量龐大,如果硬抗太過魯莽。沒有人員傷亡,一定是你預判的及時。”
小隊長身邊的兩人也點點頭,“當時隊長正準備派我護送難民,結果遠傳來獸群狂奔的震動聲。我們都還沒反應過來,隊長就大叫不好。立刻帶大家進塔樓,我下地道時,正好看到領頭的犀角獸撞破圍墻,迎面沖進來,它身后的族群數(shù)量不小?!?/p>
元一:“嗯。對了,你們有接到穆德船長的飛艇嗎?”
小隊長:“有的,昨日傍晚到達這里。但他們趕時間,沒有下船,只跟我們了解了一下逃難者的情況,又搬運了些武器補給就走了?!?/p>
元一:“都搬運了哪些補給?”
小隊長:“主要是弓箭和繩索,還有些平時狩獵用的工具?!?/p>
元一語氣變急促:“火油呢?他們拿了嗎?”
小隊長:“拿,拿了。但是只搬了兩箱……”
身邊的斥候連忙說:“五少爺說負重太大,他們都是精英,不需要借助工具。本來二少爺不同意的,但是三少爺說沒事,人手夠了。”
元一眉頭鎖的更深:“嘖,老三怎么能這個時候大意?!彼挚戳搜劢锹涞脑匙迦苏f道:“這批逃難者是什么時候到的?!?/p>
小隊長:“大約是動物狂奔前一個日晷時(小時)左右,這之后我們一直在地下,再有沒有人經(jīng)過就不確定了。”
元一:“那他們還有沒有什么新的,能讓我們對野猿城那邊了解更多一點的信息?”
三名斥候都搖搖頭,隊長:“今天到的一批逃難者什么都不肯說,只是不停的要求去烏圓城,逼著我們指明方向。”
姜若甜不知道野猿城的居民,大部分是一輩子沒離開過自己的城。野猿城以挖礦為主要營生,靠鐵礦、兵器冶煉、稀有寶石與托尼亞的其他城市易物過活。因此,他們的職業(yè)獵人不如其他城市的不多,很多獵人還是鍛造師為了試驗新兵器的時候順便歷練出來的。除了這部分獵人和商隊的貨郎,其他猿族人只聽說過外面的城市,有的連大致方向都不清楚。
所以姜若甜只聽其表面,而不知其內(nèi)里。大概明白是個什么情況,卻又有很多捉摸不清的疑問,因為她對這個世界知之甚少。當著其他人的面,好幾次想插嘴問個明白,都忍住了。她怕有人對她的身份產(chǎn)生懷疑,會給元一他們添麻煩。于是這一路上,好多時候,她都老老實實的閉嘴,縮在元一身后,盡量不引人注意。
看他們說的差不多了,姜若甜在元一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袖說:“我不放心大黃,想上去看看?!眲偛潘麄兿聛淼拇颐?,都沒好好安頓它。
“我護你?!痹徽f著起身,三名斥候也跟著站起來。元一對他們說:“你們好好休息,明早天一亮就帶著猿族人立馬啟程?!?/p>
“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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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熒光植物和星空依然美麗絢爛,可心情已不如昨晚輕松。姜若甜環(huán)顧四周,只有對大自然的敬畏和恐懼。也許在看不見的幽暗里,隨時都有白影一樣的怪物,不,哪怕是像狼一樣的野獸沖出來,她都有可能成為一堆血口下的爛肉。
她牽著大黃,滿臉憂慮。突然肩上一沉,是元一給她披上了毛毯,“你在擔心?還是害怕?”
姜若甜回答:“都有……你們說話的時候,我看到那些猿族人畏畏縮縮聚在一起的樣子。突然覺得,生命很脆弱。就像你說的,這個世界危險異常,我還沒看見死亡,卻也感覺到了死亡隨時會到來。這里比我們的世界殘酷得多,如果不是異常警覺,他們已經(jīng)死在獸蹄下。如果不是你們有飛艇,烏圓城里的人肯定等不到解藥。如果昨天沒有你在身邊,我可能已經(jīng)被蜘蛛怪咬死了……”她越說越激動。
元一被她驚慌的樣子嚇到,一把將她抱在懷里。像哄孩子一樣喃喃道:“不要想如果,有我在,就不會允許如果的事情發(fā)生在你身上。我一定讓你平安回到你的世界。你還可以做回原來那個無憂無慮的你?!币幌氲揭退x開,元一強忍不舍的心痛感。
姜若甜的情緒在元一說話的時候,就慢慢冷靜下來了。此時看到他眼里的落寞,問道:“你……為什么?我們才剛認識不到三天,你已經(jīng)對我很照顧了,為什么還……”姜若甜不知道怎么形容元一剛才的一番話。
元一深邃的綠色眼睛凝視著她說:“你認識我不到三天,可我認識你很久。我忍不住翻看報告里關于你的一切,你的一舉一動,我都覺得有趣。每當我透不過來氣的時候,只要看看你,我就會好很多。我現(xiàn)在才意識到,這半年來,你已經(jīng)成為了我的精神寄托。只要看到你的笑容,只要想象你在某個地方好好生活著,我的生活里才有光……”
姜若甜牡丹20多年,第一次聽到這么熱烈的告白,早就感動的一塌糊涂,“我以為除了爸媽,再也不會有人這樣在意我。這是表白嗎?”
元一:“什么是表白?”
“就是向喜歡的人表達愛意。告訴他,你想跟他在一起?!苯籼鹧凵耖W爍。
“哦。那就是結成伴侶的意思……”元一眼神又陷入落寞,姜若甜這才回過神來,自己是個還有幾天就要離開這里的人,她只是過來“旅游”罷了。她能為了元一留在這里嗎?元一又有可能為了她去地球嗎?讓一個這么優(yōu)秀的獵人,到地球去過平庸的生活,然后慢慢變成一個禿頂大肚的老男人么?她沒有這么自私,這樣對他太殘忍了。
她抽出雙手,揪住元一的一對兒貓耳,揉搓起來。心想,這么可愛的貓耳要是變沒有了,實在舍不得。
元一也看懂了她眼里的無奈和哀傷,任由她摩挲自己的耳朵,只希望越久越好。
“剛才可能是被壓抑的氛圍影響,讓我想的太多嚇到自己了。后面我會好好跟著你,不會讓自己有危險。”姜若甜收手,從元一懷里出來。
“也許讓你跟著他們離開,在烏圓城等我們回去,對你來說更安全?!?/p>
姜若甜一愣,隨即低頭,倔強的說:“不,我不相信惡魔什么的,而且剛才我是自己嚇自己。其實回想起來,跟你一起打蜘蛛怪的時候,雖然危險,但我覺得很開心,很有成就感。我不知道到了第六天以后我們還能不能再見。但我知道,現(xiàn)在我不想跟你分開。就算你去再危險的地方,我也不想跟你分開……不要讓我走,好不好……”她越說越急。
終是頂不住軟糯的懇求,元一又摟她入懷?!昂谩!彼偸巧岵坏梅砰_,他害怕到了那一天,會控制不住自己,強留她在這里。
他們把大黃牽到塔內(nèi),給它蓋上毛毯后,又進了地下。雖然氣氛依舊壓抑,但姜若甜已經(jīng)能理性的克服這種負面情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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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天
斥候營周圍的樹冠上,棲息著一種鳥。每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天際散射出來的時候,它們會發(fā)出笛音一般的叫聲。可此時清晨,元一已在塔頂上矗立許久,周圍一片寂靜。元一透過單筒望遠鏡借著晨光,看到遠處懸停在樹冠上的飛艇,如芝麻粒大小。周身沒有飛獸,看起來并無異樣。
收起望遠鏡,轉身對一旁的斥候隊長說:“你們?nèi)艘黄鹱o送逃難者回去,之后沒有命令不要離開烏圓城?!?/p>
斥候隊長明白這里情況不妙,點頭稱是。后抬頭緊張問道:“那少城主你呢?”
元一:“我要去野猿城看看,不用管我們?;厝ブ竽銈兟犓纳贍敯才拧_€有,青笛鳥從哪天開始不再晨鳴的?”
斥候隊長立即回復道:“昨日天亮前最冷的時候,突然一陣驚鳥聲。等到天亮時,我們出去后就再沒聽到青笛鳥的晨鳴聲了?!?/p>
等他們下塔的時候,其他人已經(jīng)整裝好準備出發(fā)。
元一和姜若甜馬不停蹄地騎上大黃一路向西飛去,中途補給喝水時,元一說:“很近了,你累不累?”托尼亞大陸還沒有馴服猛獸的先例,所以當?shù)厝藦臎]有過坐騎。元一沒想到,騎在動物身上要保持不掉下去會這么累。腿和胳膊一直緊繃著,比平時狩獵時肌肉更緊張。
姜若甜點點頭:“有一點,腿酸。”她看向天空,臨近中午,太陽耀的刺眼卻感覺不到一點溫暖。
元一問她:“怎么了?”
“突然覺得好冷?!闭f著抱著雙臂打了個寒顫,“哦!差點忘了?!彼龔膽牙锶〕鲆化B花布,展開之后元一才看清是一條毛織方巾。
“這是哪拿的?”元一詫異得問。
“早上你不在的時候,一只小猴子給我的。”姜若甜樂呵的說,突然想到:“但是他只給了我一塊,你怎么辦?”
“沒關系,我體熱耐寒。”說著從她手里拿起方巾,給她圍到脖子上系好?!澳阏f的小猴子是猿族的小孩?什么時候交上的朋友?”
“可能是喜歡我的耳朵吧。我給他摸了之后,他就送了這個給我?!苯籼鹂s起脖子,臉頰在圍脖上蹭來蹭去。
元一點點頭道:“他們確實很少接觸到其他族群,會好奇也很正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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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猿城坐落在托尼亞的西南角,建在山脊下的一個小高臺處,左邊是山脊,南邊是懸崖和大海,東邊是高聳的巨木柵欄插在高臺邊緣,北面的城門是僅有的出入口。此時城門的上方,懸停著烏圓城的飛艇。
大黃在甲板上縮成一團,此時此地,已變的如深秋一般冷。元一和姜若甜兩人從艙內(nèi)出來,手里都拿著干餅和肉干吃。他們剛才一番查探,發(fā)現(xiàn)船上空無一人,路過廚房的時候順手拿了些干糧充饑。
他們來到破敗的船舷邊,姜若甜探頭朝下看:“這就是野猿城?看起來不太妙……”正下方的巨木閘門大敞著,城內(nèi)鱗次櫛比的小木屋和石屋 。殘破的痕跡看起來發(fā)生過劇烈戰(zhàn)斗,可一個動物的身影都沒有,一片死寂。
而此時的飛艇也好不到哪去,船身像淋雨后又暴曬過,形成一塊塊的深色濕痕。一側的船舷像被巨錘砸過一般缺了一塊,而垂下的下船用的繩索只剩下半截,拉起來一看,下端又冷又硬,斷口處像被凍過之后打斷的模樣。
他們準備騎大黃下船,大黃卻十分抗拒,試了好幾次,它都不愿意下船。兩人只好在船艙里找到后備繩索,這才下到地面。
一落地,兩人立刻感覺到周遭的溫度比上空冷了大幾度?!霸趺磿@么冷?”姜若甜的口中冒出白氣,她又哈氣的試了一下,一團白霧飄出。元一驚訝:“怎會冷如寒冬一般?這里太詭異了?!彼袂槟氐耐高^城門看向里面,“一會兒進去,你跟在我后面,萬事小心謹慎。”
姜若甜取下后背的弓,答道:“嗯,好?!彼涞穆曇舭l(fā)顫,忽的一個噴嚏打出來。不一會兒,紫靈弓上的紅寶石發(fā)出流動的光線,一股暖流從她手指傳遍全身,她感到十分神奇。元一好奇的抬手握住紫靈弓,欣慰的說:“大魔法師有先見之明。”
兩人手拿武器,呈戰(zhàn)斗姿勢,謹慎步行到村內(nèi)。城里的小樹有些齊腰而斷,有些連根拔起栽倒一旁,斷處和樹皮上受擊打處,皆有大塊面積結冰的痕跡。地上的斷木碎石和倒塌的殘垣斷壁,都影響元一的判斷,他看不出是什么猛獸造成的,甚至連足跡都沒有。而且這里靜的連一個小野獸和飛蟲也沒有,十分異常。
又行至兩步,一片棕色和土黃的村落里,透過房屋破敗處,一塊突兀的藍白吸引到姜若甜注意。她拉拉正在警惕另一側的元一,指給他看,兩人小心翼翼朝目標踱步。目標全貌慢慢展現(xiàn),兩人的驚訝和疑惑也隨之升高。只見屋子中間,突兀的聳立著三枚“冰蛋”。 三枚齊腰高的蛋形物體,白色微藍,周身流動著白霧。
姜若甜:“這是什么?”
元一搖頭:“從未見過?!彼置?,觸手冷如冰塊。兩人順著他手觸碰的地方湊近細看,突然里面有什么東西蠕動了一下。
驚的兩人迅速后退,隨著“那東西”蠕動的加快,“冰蛋”迅速皸裂。隨著“咔咔”的碎落聲,內(nèi)里黏吝繳繞的一團東西暴露出來。兩人還沒看清是什么,“那東西”突然探出,正朝著姜若甜。她還未反應過來,元一便手起刀落,再將這速度奇快的東西一分為二,它剩下的一部分,從“冰蛋”里滑出。
“這是什么怪獸?”元一從沒有在托尼亞見過這種無足蟲(蛇類),它比無足蟲大了太多。腹部及兩側純白如雪,只有后背一道道淺藍,像白紙上的水彩,暈染了淡藍色之后又畫了一塊塊的藍色白圈的花斑。脊背上還有一排骨質凸起,鼻頭處是硬質骨板,長有貓舌頭一樣的一片倒刺。
姜若甜蹲下細看:“好像蛇啊。這也太大了,剛破殼就這么大的話……”她把胳膊湊近比較,發(fā)現(xiàn)只有它的一半粗,細思極恐。
“蛇?地球的生物嗎?”元一問道。
“對,長得很像。”她突然想起來,剛才怪獸朝她沖過去時,有一瞬張開了嘴的畫面。
她大著膽子扒開蛇嘴,元一不放心,囑咐她小心危險,并用刀側壓住怪獸頸部。
“你看!”姜若甜把扒開的蛇嘴展示給元一,兩排鋒利的鋸齒狀尖牙和一對兒又長又尖利的犬齒,會隨著蛇口的張合而張開和收攏,并且上頜的牙齒有兩圈。
元一問道:“好鋒利的牙。地球的蛇也長這樣?”
姜若甜不確定的說:“普通的沒有,但是跟我在博物館里看到的巨蟒骨架很像。不過我很肯定的是,地球上的蟒蛇都是紅色的血,不是透明的?!鄙邤嗫谔帩B透出來的透明血液,流到地板上聚成一灘。她又用手戳了戳蛇身,無論是硬度還是溫度,都與冰塊一般無二。到是里面的肌肉,還在抽動著,冰涼卻有彈性,斷口處的蛇骨透明如水晶,還能看到里面白色的脊髓正滲處脊髓液。
“簡直就是冰蟒蛇……”姜若甜嘟囔著。
“托尼亞的無足蟲跟這條藍色蟒蛇也很像,不過咝獸頭上都有退化的角,口中只有兩顆毒牙,也是紅色血液。顏色沒見過這種的,體型也沒有這么大的。蟒蛇有毒嗎?”
“好像是沒有的?!苯籼鸹貞洷静欢嗟纳飪渲R。
元一思索道:“還是小心為好,盡量不要被它咬到?!?/p>
?“剩下這兩個蛇蛋怎么辦?”姜若甜又問。
“毀掉最好。一般破壞蛋類,母體會馬上發(fā)起進攻。但這幼蛇死了這么久,還沒有動靜,應該是不在附近?!痹怀饛U墟堆里的粗木頭,兩下就打破了兩枚蟒蛇蛋。
二人順著房屋挨個搜索,還是沒看到任何活物,到是又毀掉不少蟒蛇蛋。等搜索到大半個城,天邊陽光漸弱,空余晚霞。
紫紅色的晚霞照印在山脊之上,山脊之下是靛青,如墮冰窖。感應到溫度的逝去,隱藏在暗處的兇險開始露出自己的面目。
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出來。元一聽聞,立即把姜若甜護到身后,她本能的轉身,背靠元一,防御他的身后。
數(shù)十條兩倍胳膊粗的淡藍色冰蟒蛇從雜草和廢墟里冒出頭來,迅速圍住他們。與當時對付荊棘蛛的情景如此相似,可姜若甜的心境已大不同。有過前兩天的經(jīng)驗和練習,心理上已經(jīng)不會那么慌張。
隨著元一斬斷第一條彈射而出的冰蟒,姜若甜也射出附著火屬性魔法石匯聚出的火焰箭。“嘭”的一聲輕響,火焰箭釘住冰蟒的一瞬迸發(fā)出一圈火焰,呈圓形快速擴散出,范圍正好包住左右兩側的冰蟒。它們被灼痛的不停扭曲翻滾,不至死,也構成不了危險了。
周遭的冰蟒避開熱浪,同族的慘狀視若無睹,全都繞到元一那處。元一此時已用雙刀抵擋,姜若甜轉過來從旁支援,兩人朝突破口,邊沖邊殺。姜若甜根據(jù)經(jīng)驗,一躍到附近屋頂上,元一則留在下方,無所顧忌的快速的連續(xù)斬殺。速度之快讓他沒有注意到,長刀周身的寒氣越發(fā)濃重。突然,再一次劈砍下,長刀應聲而碎,元一瞬時一瞟,才發(fā)現(xiàn)碎塊上全是白色的冰凌。沒有多余的思考時間,冰蟒蛇越聚越多,而密集閃現(xiàn)的火焰箭圈,在黑夜里給他們照成不少的暗適應,導致冰蟒趁虛而入。更有蟒蛇直接彈跳到元一眼前,與他擦臉而過。
突然,側后方接二連三的火棍飛來,直落在元一前方的冰蟒蛇群中,“哥!這邊!”元三和元樂身邊跟著兩個猿族人,在側后方的高臺處朝他倆招手。
元一:“走!”
姜若甜應聲一躍,直接跳到屋后的高地上,沖向他們。等她回頭看的時候,元一已經(jīng)追到她身旁。
跟隨眾人一路奔至一處石屋,石屋頗大,看布置像禮堂。禮堂最里面的側門進去,是個小倉庫,地板上有個暗門。其中一個猿族人打開暗門,大家魚貫而入。
里面是一處黑暗的地窖,只有幾盞油燈照明。最后一人進入后,守在門口的人立馬推動兩個冰塊堵在暗門之下。元樂放下弓箭就立馬抱住姜若甜,激動的說:“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p>
姜若甜欣慰道:“看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這些冰塊是?”
元樂說:“那些怪物會感應到我們身體發(fā)出的熱氣,用冰塊擋住,才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的藏身處?!?/p>
“老二和老五怎么了?”聽見元一的聲音,姜若甜朝里走去。
才發(fā)現(xiàn)元二和元五此時都躺在地上。元二雙腿結滿冰塊,包了好幾層毛皮毯卻還是皮膚冰冷,處于昏迷中。元五右手臂附滿冰凌,嘴唇蒼白說不出話,看著大哥紅了眼眶。
元一剛抬手,便比元三阻止:“大哥別碰,會斷。他們與怪物擦碰之后就這樣了。”若甜在這個間隙朝周圍看去,二三十個猿族的老弱婦孺依偎在一起,小孩們縮在婦女或老人的懷里好奇的看著他們。
元一目不轉睛看著兩個危在旦夕的弟弟,眉頭緊鎖,問道:“怪物?是剛才我們遭遇的那群冰蟒蛇吧?這些冰蟒蛇以前從沒見過,到底從哪里來的?!痹獦仿犚?,在一旁搓著下巴嘀咕:“冰蟒蛇?冰……嗯……這名字不錯。”
元三:“說是礦洞里挖出來的……”他招呼來剛才的打開地窖門的猿族人,說:“這位是野猿城鍛造師,歐易。這是我大哥,烏圓城的事他可以做主。”
元一突然想到野猿城緊貼著托尼亞西山脊那一側開采的大山洞,說:“我知道你們野猿城依靠托尼亞山脈的礦洞過活,難道是從山脊里挖出來的?”
歐易低下頭:“我們挖的太深了。一開始只有幾只,大家沒放在心上,后來礦工們陸續(xù)失蹤,周圍的野獸也變的異常躁動不安,全都跑了。城里也開始有人恐慌,像野獸們一樣陸續(xù)離開野猿城。但城主還是沒當回事。一天夜里,它們突然全都從洞里爬了出來,發(fā)著淡藍色的幽光,像幽魂一樣散發(fā)著寒氣,陰森又可怖,襲擊了整個城。能逃出去的就逃出去了,逃不出去的除了我們,其他人都死了?!彼蝗慌肯拢埱蟮溃骸叭绻麨鯃A城能收留我們僅存的族人,我和我弟弟都愿意一輩子為城主效勞,即使為仆也心甘情愿?!彼磉叺牧硪粋€獵人也趴了下來,正是剛才一起救援他們的猿族人。
歐易說話的時候,姜若甜默默的蹲在一旁把自己的紫靈弓放到元五手上。一股暖流,漸漸融進他的皮膚和血液。
元一說:“我答應你。如果回得去,烏圓城會有你們的一席之地,直到你們想重建野猿城之時,我們也會盡力給予幫助。條件是,當烏圓城有難的時候,猿族也會如此這般鼎力相助。你能否代表你的全族人?”
歐易回首,剩下的族人都對他點點頭。
“我可以,如果以后有人不遵守這誓言,我必誅之?!?/p>
元一點頭:“現(xiàn)在有沒有辦法先救我的弟弟?!?/p>
歐易搖頭:“沒辦法了,只要碰到的人都會慢慢變成冰柱,移動就會支離破碎。以前有逃出來的礦工,雙手凍住,點滿篝火圍著他才救過來。但是這個小地窖,實在沒辦法生那么多火堆?!?/p>
元一突然想到飛艇:“飛艇是怎么回事?船長他們都去哪了?!?/p>
元三:“昨日白天我想讓船長回去求助,可到了船下發(fā)現(xiàn)繩索斷了一大截,怎么叫都沒人回應?!?/p>
元樂趴在元五身旁,突然驚喜道:“大哥三哥你們看!”
元一元三連忙轉身,只見元五面色恢復紅潤,磕磕巴巴的喊了聲大哥。眾人心中驚喜,元三看向元五手中的紫靈弓,元一則看向姜若甜,滿眼感激。元三蹲下,仔細摩挲紫靈弓上,流動的橙色熒光。元樂看見,問道:“這不是師父的魔法石嗎?”
姜若甜回答:“是,他說氣候冷的不正常,所以給我這顆火屬性魔法石以防不測。哦對了,還有這袋東西?!彼聜妊鼛┲牟即?。
元一拿出來一看,是三張畫著符文的獸皮卷,背面還寫著使用方法及啟動咒語。“不知道威力如何……”元一對眾人說。
此時元五恢復生氣,手部的冰塊也盡數(shù)融化,元樂眼疾手快,立馬抓起紫靈弓放到元二的棉被里。起身的時候還因為撞倒元三,而被哥哥數(shù)落她冒失。
元一:“飛艇的繩索我們已經(jīng)換了新的。老二恢復后,我們就沖出去?!?/p>
歐易忙說:“不行!馬上天黑了!”
元三接著:“大哥。你們剛才看到的只是幼崽,天黑之后成年的怪物會……”
元樂打斷道:“不是怪物,是冰蟒蛇!只是我們沒見過的巨獸而已,我才不要自己嚇自己?!鞭D頭又對元一說:“母蛇晚上會爬到城里下蛋,大哥?!?/p>
元一直接轉頭問歐易:“母蛇有多大?”
元樂搖搖頭說:“我們沒見到,是聽他說的?!彼噶酥笟W易。
歐易搖頭:“它們剛傾巢而出的時候見過一次,身體大約有巨木粗,一只兩只還能對付,可他們數(shù)量太多了。那次過后成年冰巨蟒就看不到了,只在夜晚聽到過巨物游走的聲音,我們猜測是城里沒有了人,它們到外面覓食去了。這些怪物……它們不論大小都是將人整個生吞,連殘肢斷臂都不留下……那一次,我們死了好多族人,連個尸骸都沒有。希望逃走的,能平安無事?!?/p>
元一沒多說什么,他一心只想怎么讓活著的人脫離危機:“有沒有地圖?”
歐易的弟弟歐亞連忙掏出懷里的獸皮卷遞給元一:“我這有?!?/p>
元一攤開地圖,眾人開始商議逃離路線。
元樂把姜若甜拉到一旁:“甜甜,你餓不餓?”她從懷里掏出一根紫色的“胡蘿卜”,塞到姜若甜手中?!澳憧斐?,只有這一根了?!?/p>
姜若甜咽了下口水,肚子發(fā)出一陣嘰里咕嚕的聲音,
“那你呢?”
“我吃過了?!?/p>
“那其他人呢?”
“下午的時候每個人都分過食物了。也不用擔心我哥,他餓一兩天都沒事。”
姜若甜還是給元一留下一半,自己咔嚓咔嚓的啃起另一半。元樂拉著啃蘿卜的姜若甜坐到墻邊的獸皮毛毯上。那一頭,一個猿族小孩掙脫老人的束縛,跑到姜若甜跟前看著她吃。姜若甜只好住嘴,遞出“胡蘿卜”問他:“你吃嗎?”
小猴子搖搖頭說:“我想摸你的耳朵。”追過來的猿族老人揪住他的招風耳往回拽,壓著聲音訓斥:“別給獵人們添麻煩,回去!”。
姜若甜反應遲鈍的張著嘴,還沒勸出口,小猴子就被拉走了。她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很累了。
“給你,喝點水。”元樂遞過來的水袋,癟到下端只有一小塊鼓著。
姜若甜接到手里,看著水袋說:“如果我們今天沒到,你們的食物和水還能撐多久?”
元樂抱著腿,說:“最多一天,城里的食物,有的被逃難的人帶走,有的被冰蟒蛇毀了。飛艇上到是很多,可我們想回船上的時候,發(fā)現(xiàn)繩索斷了,只好又退回來?!?/p>
“幸好我們趕到了,希望明天一切順利。”姜若甜像以前一樣,撫摸元樂的頭頂?shù)拿l(fā)。元樂順勢躺倒她腿上,安逸的享受起來?!懊看伪荒惚г趹牙锩^的時候,是我覺得最放松最幸福的時光了。沒有煩惱,沒有猛獸,沒有危險……”元樂閉著眼說話,聲音越說越小。姜若甜怕吵到她,沒有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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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議好撤離計劃后,元一交代歐易:“一定要跟你的族人講清楚我們的安排……”。
不大的地窖,元一環(huán)視一圈。大家都安頓好了,他才放心去休息。來到姜若甜身邊,元樂正摟著她打呼。突然頭頂傳來巨物游走的“唰啦”聲,頂上的土渣掉落幾粒到她的臉頰上。元一的大手輕撫她面頰,躡走塵土。然后把手放在她額頭上,寒冷的空氣中,姜若甜感受到溫暖,轉醒來看。元一靠坐在她身邊,正對著獸皮符文認真背誦法術咒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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