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陳很少把這身穿出去。

? ? 這衣服畢竟是上用攢金的，好看，但她不喜歡穿出去。以前上用的東西不好往出穿怕大理寺找麻煩，現(xiàn)在都是干員制服穿上太顯眼，這衣服就這么在衣柜里落了許久的灰，可惜了這上用內造江南出的好料子。

? ? 但今天想穿。

? ? 她捏住衣襟，輕攏一手；藍發(fā)披散，她眉頭蹙起?！獞撌嵋幌碌摹Ｄ砥鸶l(fā)簪，她笨拙地撩起頭發(fā)；手一抖，那簪子一晃，剛有了個樣子的頭發(fā)頓時散得滿肩。她握著簪子的雙指緩緩用力，在它斷開的前一刻，她深吸口氣，壓得青白的手指一點點離開玉簪。

? ? 隨便扎個包子頭好了，她疲倦地想。

? ? 兀地，敲門聲響起。

? ? “請進?！标愅鲁隹跉猓曇羝届o。

? ? 博士輕輕推開門。陳唇瓣微抿，看他一眼，受驚似的轉回目光對著鏡子?！安桓吲d？”博士微笑，“簪子都快捏斷了?！?/p>

? ? 陳低下頭看那玉簪，上面的裂痕清晰可見。

? ? “不小心而已。”陳轉頭，恍若無事。

? ? 博士輕笑，“我讓阿米婭她們先回去了?！?/p>

? ? “我本來是想來的?！标愖哉f自話似的，“但是不想出去了。”

? ? 博士嘆氣，“好了，坐下吧。”

? ? 陳不作聲，雙手撐在椅子上，龍尾搭上椅背。博士輕輕帶上門，來到陳身后，拈起根新玉簪，攏起她藍色的長發(fā)?！敖裉焖齻兺娴煤荛_心?！辈┦柯曇糨p柔，“就連迷迭香都點了首歌唱，我專門找了個熒光棒給她加油來著?！?/p>

? ? 下一句是什么，陳自然清楚。

? ? 只少她一個。

? ? “這些天身體不舒服？”用來指點地圖的手指編織發(fā)髻也相當靈巧，博士十指翻飛著，問。

? ? 陳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冷峻的面容似乎稍稍化開了些。

? ? “沒什么，我本來就不合群?！标惵曇羝降?，“祝你生日快樂?！?/p>

? ? “謝謝。”博士報以微笑。

? ? 然后兩人陷入沉默，只有博士衣衫摩擦的沙沙聲。

? ? “好了。”博士終于停下手，陳看著自己鏡中的發(fā)髻，有些惘然。

? ? 好像，從沒這么被人扎過頭發(fā)……

? ? “身體不舒服就早些休息?！辈┦刻窒肱呐年惣绨?，卻又收回，“我先……”

? ? “……等等?！标惔驍啵安┦?，能再幫我畫一下眉毛嗎？”

? ? “眉毛？”博士一怔。

? ? 他突然想到些什么1，唇角輕勾，“好?！?/p>

? ? 博士生疏地捏著眉筆，輕柔下筆，一畫，一畫。陳閉著眼，睫毛微顫。

? ?? “大概好了?！?/p>

? ? 博士合上筆，陳睜開眼。

? ? “謝謝。”她抬手，撫摸自己白皙的面頰。

? ? “真遺憾啊，好不容易組起的生日聚會，你不在。”博士掛起笑意，“有點可惜?！?/p>

? ? “只有你和我，大概也算‘聚會’?！标愝p笑。

? ? “我可以要件禮物吧？權當剛給你梳妝的報酬了。”博士調侃。

? ? “禮物……”

? ? “你猜我會給什么?！?/p>

? ? “在你說出畫眉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 ? 陳捧起他面龐，低頭。

? ? 一夜龍吟。

End.

1.《漢書.張敞傳》記載:京兆尹張敞和妻子情深，妻子化妝時，他為妻子把筆畫眉，被長安人笑為‘張京兆眉憮’，后來漢宣帝親自過問這件事，張敞對曰：“臣聞閨房之內，夫婦之私，有過于畫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