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第9章 戰(zhàn)斗的理由（上）

　　午后的天空出現(xiàn)了幾朵潔白的云彩，它們間或?qū)⒁鄣年柟庹诒纹饋?，但也讓蔚藍色的天空更加的通透。

　　如果沒有頭頂上那若隱若現(xiàn)的光幕，這一定是一個完美的下午，完全可以假裝夏天還沒有過去。

　　背著一個和她差不多高的野營桶包，心情不錯以至于連走路的步伐都有些微微搖晃起來的盈若缺，跟著雷婭走進花店的時候這樣想著。

　　老舊木門上的迎客鈴鐺叮叮當當?shù)匕l(fā)出清脆的響聲，低矮的門楣讓盈若缺刻意地注意了一下自己的桶包的高度不要碰撞到，等她再抬起頭的時候，雷婭已經(jīng)錯開半步，挺直身體，抬手介紹。

　　“那么，這位就是情報總局派來增援的……新隊長，盈若缺同學?！?/p>

　　“大家好！”

　　盈若缺一只手扶著背包的肩帶，一只手自然地揮動，金發(fā)橙衣的少女微微歪頭，帶著自然而親切的笑容，與其說像是就任的秘密特工，更像是落落大方地加入新班級的轉(zhuǎn)學生。

　　對于互稱同學的石墨烯們來說，確實也沒什么太大的區(qū)別。

　　“所以……接下來？”

　　打過招呼之后接下來的五秒，花店內(nèi)陷入了一種有些尷尬的安靜，盈若缺緊了一下背包肩帶，求助似的看向雷婭。

　　“雷婭·沃爾特·舒爾布蕾赫，17歲，石墨烯一期，來自德國慕尼黑，原屬第一大隊‘堇青石’，第三行動小組，位置是突擊手?！?/p>

　　雷婭轉(zhuǎn)了半圈身體，正面面對盈若缺，抬手敬了個軍禮，利落地進行了自我介紹。

　　“露易莎·謝爾比，16歲，石墨烯四期，來自英國北愛爾蘭貝爾法斯特，原屬于第六大隊‘鋯石’，第八行動小組，位置是狙擊手。”

　　粉紅色頭發(fā)的少女盡管打扮得依然是一副潮流樂隊成員的樣子，但此時也一臉嚴肅地立正敬禮，自報家門。

　　“尤莉爾……咳咳咳……尤莉爾·狄文索，15歲，石墨烯三期，來自意大利佛羅倫薩，原屬第三大隊‘陽起石’，第三行動小組，位置是支援兵?！?/p>

　　亞麻色頭發(fā)，藍白色連衣裙的嬌小女生是盈若缺第一次見，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緊張，她劇烈地咳嗽了一下，不過盈若缺卻敏銳地察覺到她的肺似乎有些舊傷。

　　“盈若缺，17歲，石墨烯第五期，來自……中國澳門，是UNRC的特派員?！?/p>

　　盈若缺點點頭，立正回禮，表情嚴肅地做了一個非常簡單的自我介紹，然后臉上又掛上了和煦的笑容，看向雷婭，“那么，就這樣？”

　　“什么就這樣？”雷婭愣了一下。

　　“正式的部分就到此結(jié)束吧，就算沒結(jié)束，你也當那是個命令結(jié)束它?！?/p>

　　盈若缺說著，上前兩步，將自己的旅行桶包卸下來，放在桌子上，“大家這一年辛苦啦，我給大家?guī)Я艘恍┝闶?，我們來開歡迎會吧！”

　　另外三個人愣了一下，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的是露易莎，一頭粉紅色短發(fā)的少女看了一眼雷婭，在等待了一秒沒有等到這個前“隊長”的阻止后，第一個撲了上來。

　　“隊長萬歲??！”

　　露易莎連蹦帶跳地跑到桌前，雙手撐著桌子踮起腳尖期待地看著盈若缺從桶包里掏出來的東西。

　　雷婭看著這個毫無軍人榮譽感和矜持的房東兼煮飯婆的背影，覺得如果她有尾巴的話一定已經(jīng)搖起來了。

　　算了，看在煮飯的份上，雷婭將目光從露易莎的背后挪開，看向另一邊目光不斷在自己身上和盈若缺身上游移的尤莉爾，感覺如果自己再不說點什么這個怯生生的小姑娘就要被自己的糾結(jié)撕碎了。

　　“那么，來吧，服從命令，尤莉爾?！?/p>

　　雷婭試著模仿盈若缺的語氣，開了個玩笑，不過看著臉上表情是如蒙大赦的尤莉爾，雷婭知道這句話“玩笑”的部分顯然沒有被正確傳達到。

　　一年來，不說是監(jiān)護人，但一直至少是以“大姐姐”自居的雷婭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教育方針可能有問題。

　　這帶來了巨大的危機感，看來自己必須更有親和力，要向盈若缺學習！

　　于是，雷婭用雖然比尤莉爾出發(fā)晚，但卻比尤莉爾更快的速度坐在了桌前。

　　“雷婭，你不是比較怕冷嗎？要不然你坐這邊？”尤莉爾看著使用了閃現(xiàn)技能的雷婭，指了指自己現(xiàn)在這個緊貼著壁爐的位置。

　　“呃——倒是不用……”

　　“不用這么拘謹，大家都坐自己最習慣最舒服的位置就好?！?/p>

　　盈若缺看出了雷婭的糾結(jié)，或者說這種時候任何的猶豫本身就是在傳遞“我其實很想要但出于種種原因我感覺不太方便”這個信號。

　　“還是說，有什么顧慮嗎？”

　　總之，盈若缺微微歪頭，笑容加上溫和的語氣讓雷婭感覺如果再硬撐下去，就要被融化了。

　　不可以倒在這里！

　　于是，亂糟糟的幾分鐘過去后，少女們依次坐好，雷婭得到了暖洋洋的壁爐；在這種時候行動力就變得超強，因此順手把店招牌打成“歇業(yè)中”還順帶拉上了所有窗簾的露易莎坐在了距離零食大禮包最近的地方；尤莉爾縮在安全的角落里，雙手捧著白皙得如同瓷娃娃一樣的臉，很有禮貌地帶著微笑安靜等待著。

　　“這一年的情況呢，我也多少有點了解了。”

　　盈若缺將零食簡單地分發(fā)了一下，以避免被坐在自己右側(cè)的那個已經(jīng)開始狼吞虎咽的粉毛怪物完全吞噬，停頓了一小會，確保包括雷婭在內(nèi)的每個人都開始享用零食，金發(fā)的少女才雙手合十，做了一個簡單的開場白。

　　“UNRC沒有聯(lián)絡(luò)大家，整個情報網(wǎng)陷入靜默，這件事是UNRC的責任，害得大家到現(xiàn)在這個處境。”

　　“但是在艦隊全滅……我是說遭受了慘痛的失敗后，UNRC已經(jīng)被大幅度地削減了預(yù)算，很多機構(gòu)都被裁撤了，事實上，UNRC已經(jīng)基本陷入了停擺的境地，據(jù)我所知……目前全部在編人員大概只有一千多人，大部分是檔案管理人員?！?/p>

　　說到艦隊，所有人都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稍早一點的時候，雷婭已經(jīng)將情報同步給了另外兩個人，但即使是這樣，這件事情的沖擊力也不是短短一兩個小時能夠消化的。

　　所以，在盈若缺說出UNRC已經(jīng)基本停擺的時候，大家沒有太多的驚訝，甚至都沒有什么痛惜，不約而同地出現(xiàn)在所有少女臉上的，是或深或淺的如釋重負。

　　根據(jù)盈若缺補充的細節(jié)，由超過七艘航母組成的一百多艘戰(zhàn)艦的新安理會聯(lián)合艦隊，在15分鐘內(nèi)被“仿佛憑空出現(xiàn)在眼前”的超過兩千枚反艦導彈全部擊沉，這只能彰顯一個事實，不管來自光幕市的敵人是外星人，異維度人還是平行世界人，它們的力量都已經(jīng)遠超人類，就像那塊1:4:9的黑色石碑一樣。

　　進一步的，盡管沒有證據(jù)，但從隕石墜落后光幕市出現(xiàn)到現(xiàn)在，過去的五年間，新安理會沒可能不使用核武器攻擊光幕市，但唯一的結(jié)果就是沒有結(jié)果。

　　每個少女在進入這個戰(zhàn)場的時候，心中或多或少都帶著一腔熱血，但在如此懸殊的巨大力量差距和一年的打磨后，大家已經(jīng)能夠平靜地接受這個事實了。

　　至少，盈若缺觀察到，哪怕不算自己右側(cè)這個嘴巴一直沒停，仿佛根本不是地球人而是什么事不關(guān)己的異世界看戲樂子人一樣的露易莎，其他兩個人，尤其是雷婭，也沒有停止享用食物。

　　甚至盈若缺都能感覺到，比起最開始，雷婭吃得更放松了。

　　如果滅亡已經(jīng)是注定的結(jié)局，那一切的痛苦，不甘和掙扎都不再有意義。

　　“但……他們還是派隊長你來了？”

　　尤莉爾打破了沉默，指出了最關(guān)鍵性的問題。

　　“因為戰(zhàn)爭還沒有結(jié)束?！?/p>

　　盈若缺雙手環(huán)抱，放在桌上，輕輕地舒了一口氣，“因為痛苦還沒有結(jié)束。”

　　“我知道這一年來，大家都吃了很多的苦，但和外面比起來，光幕市依然是天堂?！?/p>

　　不用過多的解釋，五年前的隕石和海嘯毀滅了一切，幾十億人無論貧富地位，平等地被奪走了生命。

　　但這只是一個開始，幸存下來的人們需要面對的是一個更恐怖的地獄，物資缺乏，次生災(zāi)害，以及形形色色的土匪軍閥和各種武裝勢力的征伐。

　　即使是過去了五年，人類社會依然是一片狼藉，即使是新安理會，也只是在中亞和北美新英格蘭兩個地區(qū)建立了相對穩(wěn)固的統(tǒng)治，但物資還是非常缺乏。

　　“我們也經(jīng)歷過那場災(zāi)難，感受過敵人強加給我們的痛苦，但我們又能做什么呢？”雷婭打開一罐蘇打水，發(fā)泄似的一口氣灌下去半罐，“說實話，若缺，我?guī)氵^來，本質(zhì)上是不想你在外面橫沖直撞送掉命?！?/p>

　　“所以，這不代表，我會支持你做的每個決定，我的態(tài)度沒有任何變化，我們太弱小了，什么都做不了?！?/p>

　　壁爐溫暖的熱輻射讓雷婭瞇起眼睛，像是慵懶又像是擺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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