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野戰(zhàn)將系列10：梁興初

作者：桅桿

梁興初是四野虎將。他指揮東野10縱在遼沈戰(zhàn)役中打出了著名的黑山阻擊戰(zhàn)，指揮38軍在抗美援朝第二次戰(zhàn)役中打出了“萬歲軍”稱號。少年時曾在鐵匠鋪打過3年鐵，養(yǎng)成了鐵打的性格，從不叫苦叫累，任何困難都咬緊堅持。

他作戰(zhàn)勇敢，打仗極有韌勁。在紅軍時期，先后9次負傷，9次提干，負一次傷提升一級，一直升到團長。在戰(zhàn)爭年代，他從士兵、班長、排長、營長、團長、師長到軍長，一級都沒落下，完全是一級一級打上來的。

將軍是四野名將，他的事跡很多人都知曉。他18歲參加紅軍，在戰(zhàn)場上出生入死，雖然多次負傷，但都有驚無險。鮮為人知的是：他離死神最近的一次，是差點死在自己人手里。這究竟是什么回事呢？

（一）軍事主官被列入“黑名單”

1939年5月，已在微山湖以西地區(qū)打開局面的蘇魯豫支隊接到八路軍總部電報，命令支隊向隴海路以南的豫東、皖北地區(qū)發(fā)展，擴大根據地。接命令后，支隊領導彭明治、吳法憲等經過研究，決定支隊主力南下，留第4大隊在湖西根據地。為了加強4大隊的領導，還決定由支隊副支隊長梁興初、政治部主任王鳳鳴分別兼任大隊長和政委。

當時，115師師部已經東進到魯西，距離湖西地區(qū)不遠，而蘇魯豫支隊要遠去豫東、皖北。為便利指揮，陳光代師長決定4大隊歸師部就近指揮。布置妥當之后，蘇魯豫支隊主力即越隴海路南下。誰承想，留在湖西的4大隊隨后發(fā)生了嚴重的“肅托”事件，問題主要出在王鳳鳴身上。

當年8月，湖西區(qū)委干校部分學員因工作分配問題鬧事，區(qū)委派組織部長王須仁去處理此事。這本是一件不大的事。但王須仁思想激進，一到干校，就把帶頭鬧事的人抓起來，嚴刑逼供之下，竟然逼出了一份“黑名單”。在得到湖西區(qū)委書記白子明的支持后，行動迅速擴大化。當時，湖西區(qū)委與蘇魯豫支隊雖是并列關系，但一來湖西根據地主要是蘇魯豫支隊開創(chuàng)的，二來蘇魯豫支隊是來自延安的主力。所以，湖西區(qū)委實際上接受蘇魯豫支隊的領導。

持續(xù)的嚴刑逼供，“黑名單”不斷擴大，不可避免地牽涉到蘇魯豫支隊的人。王鳳鳴是支隊政治部主任兼4大隊政委。在得到湖西區(qū)委的報告后，同樣激進的王鳳鳴，一方面支持湖西區(qū)委，一方面也在4大隊開始“整肅”。王鳳鳴在4大隊開展這一行動，遭到大隊長梁興初的反對和抵制。王鳳鳴一不做二不休，把梁興初也抓了起來。

為了“做實”梁興初的“罪名”，王鳳鳴使用了卑劣的手段：他將一位年僅18歲的女干部臉朝天，捆綁在一張長凳上，先是用棍棒毒打，后用一把點燃的香在她臉上和身上燒，再用事先編好的情節(jié)逼她供認。經過幾次反復，最終這名女干被迫承認她“勾引梁興初加入了托派”。僅憑這個口供，王鳳鳴就安排人抓了梁興初。不僅如此，4大隊參謀長和幾個營長、教導員也一同被抓。

為了逼梁興初承認，王鳳鳴上老虎凳、壓杠子、灌辣椒水、吊起來打、用電擊等，無所不用其極。據梁興初后來說：最難忍受的是電擊，手搖發(fā)電機搖柄一轉，強電流如針一般刺遍全身，腦袋欲裂欲炸，渾身冷汗如雨，全身疼痛難耐。一個打鐵的漢子，這支隊伍的軍事主官，竟然被自己人用酷刑折磨得死去活來。但無論怎么用刑，梁興初始終不承認。

（二）羅榮桓等人飛馬解救

得知梁興初等人被抓，蘇魯豫支隊支隊長彭明治感到事態(tài)嚴重，一方面電告115師師部，一方面率支隊直屬隊和第3大隊等部返回湖西，要求立即停止“整肅”。但王鳳鳴陽奉陰違，不予理睬。見此，彭明治再次電請115師首長前來解決湖西的問題，同時安排一批干部到4大隊任職，補充被抓、被殺的4大隊干部，設法穩(wěn)定隊伍。

在此期間，115師代師長陳光和政委羅榮桓，幾次電令王鳳鳴停止抓人、殺人，但他拒不執(zhí)行。反而制造謊言，說這些是上級指示的。在這次整肅中，湖西區(qū)地方和部隊共600多名干部被抓，其中300多人被殺，湖西區(qū)組織基本癱瘓，根據地大片喪失。

梁興初時任蘇魯豫支隊副支隊長兼4大隊長，是部隊的軍事主官，彭明治是王鳳鳴的上級。人們不禁要問：王鳳鳴未經批準，怎么就敢抓與他同級的軍事主官，并且上級指示也不聽？實際上，王鳳鳴不僅敢抓、已經準備殺掉梁興初。他怎么會有這么大的膽子？

說起來，王鳳鳴膽子大的原因有4點：一是當時，政委仍有最后決定權，尤其是政治方面的事，軍事主官是無權過問的；二是王鳳鳴在紅軍時期曾是羅榮桓的警衛(wèi)員，并深得信任，因而有恃無恐；三是當時4大隊歸115師師部直接指揮，王鳳鳴可以不聽彭明治的；四是此人征自命不凡，驕橫跋扈，思想極左，想干大事，所以利令智昏。

11月初，得悉湖西嚴重事態(tài)后，羅榮桓與山東分局書記郭洪濤等人，率騎兵連緊急趕往湖西。羅榮桓等人一到湖西，即采取緊急處置措施：立即停止“整肅”，無條件釋放所有在押干部，并立即回原崗位工作，改組湖西區(qū)組織等。梁興初釋放時，已經被折磨得神情恍惚，不敢相信這是真的。確信是羅榮桓來了，當即失聲痛哭：“羅政委，你再晚來一步，我就見不到你了?！?/span>這是將軍一生中最大的一次磨難。

（三）對責任人的處理顯失公正

由于王鳳鳴等人欺上瞞下，封鎖信息，手段毒辣，湖西事件造成了巨大的損失和極其惡劣的影響。羅榮桓等得知后，及時趕到湖西，制止了事件，解救了梁興初等一大批干部，也挽救了湖西區(qū)的危局。這是羅榮桓的重要貢獻。但也不能不說一下，羅榮桓對責任人的處理卻又留下許多讓人生疑的問題。

首先是對王鳳鳴的處理。湖西事件的主要責任人是王鳳鳴。他的行為已經不是犯錯誤，而是犯罪。但羅榮桓認為他年輕，不成熟，被人利用，只進行了嚴厲批評，仍擔任原職務，后來調往另一個主力團686團當團長。1941年2月，總部在收到山東分局關于湖西事件的報告后，對王鳳鳴作出了開除等處理決定。王鳳鳴得知此消息后，叛變投敵。

其次是對吳法憲的處理。蘇魯豫支隊1939年5月南下隴海路以后，吳法憲按陳光代師長的安排，率1大隊在津浦路以東活動，直到11月中旬被羅榮桓緊急召回支隊部，才知曉湖西事件。當時羅榮桓對他說：因為你不知道情況，不怪你，并讓他負責湖西區(qū)的善后工作。但沒過多久，1940年2月下旬，吳法憲被撤銷政委職務，降為政治部主任，沒有說明任何理由。

說這些，并無任何貶低的意思。多少年來，很多人習慣了非白即黑的人物評價，很難客觀公正地評價歷史人物。歷史應當還原其真實的一面，后人才有借鑒意義。羅帥有長者風范，仁愛忠厚，處事也以公道著名。但人無完人，也瑕不掩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