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shè)定:

　　林楠笙:上海站站長（一開始就是我黨臥底）

　　吳邪:申江大學(xué)學(xué)生

　　

? ? ? ?①

　　吳邪把手提書包往張媽懷里一扔，然后往沙發(fā)上一倒，兩條又細又白的大長腿再往沙發(fā)背上一搭，就那么四仰八叉地躺著。

　　“哎喲，小少爺您又去哪玩了，今兒也回的這么晚”，張媽嘮叨個不停，“現(xiàn)在世道不太平，昨兒個我上街買菜的時候聽說上邊又在滿街抓人，有家書店還爆炸了，死了好多人，您就別再到處亂跑了，小心大少爺知道了又不好過?！?/p>

　　吳邪半瞇著眼也不知聽進去了多少，“我這不是知道哥哥今天回來得晚嘛，張媽您就放心好咧，他不會知道的?！?/p>

　　“唉，那小少爺您快收拾一下吧，方才大少爺打電話回來，說是今天有客人來家里?！?/p>

　　正說著，就聽外面?zhèn)鱽碥囎拥穆曧懀又闶窃S管家的聲音，“大少爺您回來了?！?/p>

　　“怎么提前回來了?！?/p>

　　吳邪急忙忙從沙發(fā)上跳起來，腳還沒落地就往樓上跑。

　　若是讓哥哥瞧見他身上這衣服那可就遭了。

　　其實吳邪身上穿著的不過是申江大學(xué)正兒八經(jīng)的校服:襯衫、小馬甲、短褲、中長襪還有小皮鞋。

　　這校服走的是洋人風(fēng)格，別說，穿在吳邪身上確實好看，他本來長得就嫩，這樣穿就顯得更乖巧了。

　　林楠笙是吃過洋墨水的，向來也不是那古板的人，卻偏偏對這身校服怎么都瞧不順眼，但吳邪又喜歡得緊，所以總是偷著穿。

　　既是偷著穿，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那就有的頭疼了，是要挨教訓(xùn)的。

　　而林楠笙這個做哥哥的教訓(xùn)弟弟，不像別家那樣或打或罵，只是不理人，偏偏吳邪怕極了這一套。

　　林楠笙生吳邪氣時，喜歡裝聾作啞。就算吳邪站到他跟前，他也當看不見，什么時候氣消了什么時候才肯開金口，任吳邪撒潑裝可憐都沒用。

　　所以別看吳邪平時無法無天的，林楠笙真生氣了，他比誰都慫。

　　三步做兩步地跑回房間，換了常服從樓上下來，吳邪一眼就瞧見了坐在林楠笙旁邊的那個妝容精致，容貌姣好的女人。

　　這女人吳邪是認識的，百樂門的頭牌舞女藍心潔，上海有名的交際花。平常林楠笙要參加什么宴會都會帶上她，因為憑著上海站站長的身份，林楠笙成了多少人眼中的香餑餑，平時身邊來來往往的鶯鶯燕燕能把他們家的客廳都站滿了。林楠笙煩了，于是找了藍心潔做擋箭牌。這些是吳邪都知道也能理解的，畢竟他在學(xué)校里也沒少招惹上爛桃花，但是逢場作戲到把人領(lǐng)家里來，這吳邪就有些不樂意了。

　　吃完晚飯，林楠笙和藍心潔就上樓進了書房，剩下吳邪坐在沙發(fā)上滿腦子胡思亂想。

　　盡管藍心潔跟著林楠笙這么些年，但吳邪并沒把她當回事，起碼之前是這樣的，但是今天林楠笙的這一舉動卻讓吳邪再沒辦法鎮(zhèn)定了。因為林楠笙向來是把公事和私事拎得很清的人，他從來不會把外面的事帶到家里來，如果這么做了……就說明藍心潔已經(jīng)不在外人這個范疇了，吳邪在心里補了這么一句，算是在自個兒心口上狠狠剜了一刀。

　　

　　他們倆這是日久生情了？哥哥為什么把她帶回家？兩個人現(xiàn)在在書房干嘛？

　　一連串的疑問在吳邪的腦子里打轉(zhuǎn)。

　　在沙發(fā)上抓心撓肺的吳邪見張媽端著盤洗好的水果準備上樓送到書房去，連忙上前拿了過來。

　　“張媽，您都累一天了，這水果我送上去就行?！?/p>

　　吳邪端著水果剛走到書房門口就隱約聽到“阿木”兩個字。

　　阿木是誰？他們該不會連孩子都有了吧。

　　這想法一冒出來，嚇得吳邪差點兒摔了手里的果盤。

　　里邊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的，吳邪干脆貼在門上，？、想聽得更清楚些，可扒在門上好一會也沒聽見里面有聲響，正覺得奇怪，門就猝不及防地打開了。吳邪始料不及，身子失去重心不受控制地往前倒，一頭就栽進了一個結(jié)實的懷抱里。

　　聞到熟悉的松木香，吳邪心想完蛋了，心虛地抬頭，果不其然林楠笙也垂著眼看著自己。

　　“胡鬧?！?/p>

　　明明是訓(xùn)斥的話，卻是無奈的語氣。

　　林楠笙抬手，兩指彎曲在吳邪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然后把他手上的果盤拿了過去，“不許再偷聽，否則我要生氣了?！?/p>

　　“切，誰稀罕似的?！弊焐线@樣說，吳邪還是伸長了脖子往里面看，奈何林楠笙的身形高大挺拔，愣是將門口堵的死死的，吳邪是什么也看不見，只能臭著一張臉無功而返。

　　等到月上樹梢，吳邪都快要把沙發(fā)撓出一個洞了，林楠笙和藍心潔才從樓上下來。

　　“那我就先告辭了，吳小少爺再見。”藍心潔和吳邪也見過好幾回了，兩人見面也會打個招呼，之前吳邪對她也算是客氣，可今天是真沒給好臉，直接坐在沙發(fā)上一副視而不見的樣子。

　　林楠笙把藍心潔送到門口后，又吩咐司機將她送回家。

　　“這么晚了還不睡？”林楠笙在吳邪身邊坐下。

　　哼，現(xiàn)在有功夫搭理我了？吳邪低頭看著手里的書故意不吱聲。

　　誰還不會裝啞巴呢，吳邪心想。

　　而林楠笙卻沒再問，只是抽過吳邪的一只手捏著把玩。

　　這是林楠笙的一個慣性動作，每當心情不好的時候，他就喜歡這么捏著吳邪的手。

　　吳邪是清楚林楠笙的這個習(xí)慣的，于是他瞥了一眼，林楠笙便是蹙著眉，一副滿面愁緒的樣子。林楠笙的煩心事大半都跟站里有關(guān)，但關(guān)于這方面林楠笙從來都不許他多問，吳邪也沒興趣，他只是不喜歡看林楠笙皺眉頭的樣子。

? ? ? ?任由林楠笙揉捏著自己的手，吳邪決定暫且把自己的脾氣收一收。

　　“賭場好玩嗎？”?

　　

? ? ? ?吳邪是萬萬沒想到他善解人意地沒再耍小性子，林楠笙倒開始了興師問罪。

　　“今天放學(xué)后，你和趙子偉一起到松江路的賭場去了，玩了幾把擲骰子和牌九，贏了五次，是嗎？”林楠笙不緊不慢地把細節(jié)一一說了出來。

　　聽著林楠笙把自己今天做的事說出來，連細節(jié)都一字不差，吳邪脫口而出，“你派人跟蹤我？”

　　不是做壞事被發(fā)現(xiàn)后的惱羞成怒，也不是行為受到監(jiān)控的氣憤，倒更像是得到在乎之人注意的欣喜。

　　“在上海有幾件事情能瞞得了我的眼睛，更何況你是我弟弟，多少人上趕著替我盯著你。不然你以為今天那五次是怎么贏的，不過是那些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偷偷輸給你的?！?/p>

　　這顯然不是吳邪所想要聽到的答案，于是乎他扯著嘴角露出一個及其牽強的笑容，“是嗎，那還真是托哥哥的福了?！?/p>

　　林楠笙這幾日本就心情不佳，今天知道自家小孩去了賭場那種烏七八糟的地方，攢了一肚子火，決心要好好教訓(xùn)一下這不長記性的小破孩，可小孩方才笑得那一下，他便狠不下心了，可那些不能去想，去觸碰的東西，他也只能假裝不知道。

　　“沒有下次了?！?/p>

林楠笙說完便要松開捏著吳邪的手，卻被吳邪一把反抓住。

　　吳邪朝著虎口處咬了下去，但說是咬其實也就留了一排淺淺的牙印 他就是氣急了也不忍心拿林楠笙怎么樣。

　　次次都是如此，他進，這人便退，將自個死死框在自己畫的界線里，也不許他邁進一步。他不信他的心思，面前的人一點兒察覺不到。更讓吳邪生氣的是，每當他心灰意冷的時候，這人又總是說些不清不楚的話，讓自己在希望和絕望之間來回橫跳。

　　“我睡覺去了?！眳切耙耆司团芰?。

　　“在我羽翼所及之處，盡力護你周全，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绷珠相?，看著手上的牙印，被咬的地方像是被火燎了一樣地?zé)?/p>

　?、?/p>

　　“陳老板這是什么意思？”

　　藍心潔看著面前一字排開的金條，面上笑容不變地問。

　　“這全上海誰不知道，這么些林站長身邊也就您一位，可想而知藍小姐在林站長心中的份量，我這初來乍到，小本生意，許多地方還希望林站長可以行個方便。”

　　藍心潔掩嘴笑了兩聲，把桌上的金條又推了回去，“不是我不肯幫陳老板這個忙，實在是您誤會了，我個外人在林站長那能說得上什么話呢?！?/p>

　　“，一個舞女真是給她臉了。”陳老板和身邊的伙計從百樂門出來后，那伙計便立馬換了副瞧不上的嘴臉。

　　陳有財眼一瞇，轉(zhuǎn)動著手上的扳指，“不過這女人的話倒是提醒我了，我記得林楠笙是有個弟弟的對吧?！?/p>

　　“對，是有一個叫吳邪的弟弟，老板是想從他身上下手?可我聽說林楠笙對這個弟弟也不是很上心??？而且他們一個姓林，一個姓吳，誰知道是不是親兄弟呢。”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這吳邪啊，是林老爺子同二房生的，也不知是何緣由，反正他是隨了母姓。我呢，不在乎他們倆兄弟的關(guān)系如何，反正只要我的錢能進林府，我就有和林楠笙談條件的籌碼?！?/p>

　　吳邪將課本收拾好往校門去，家里的司機已經(jīng)在路邊侯著了。

　　“吳邪少爺請留步?！?/p>

　　正準備上車的吳邪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頭便看見一個商人模樣的陌生人正朝自己疾步走來，身后還跟著個伙計。

　　“你是?”

　　來人作揖，笑得諂媚，“鄙人陳有財，初來乍到想要拜訪林站長，可站長貴人事忙，我便先來和吳少爺打個招呼，也算是交個朋友?！?/p>

　　吳邪聽完心里便有數(shù)了，也不想再同他廢話，“朋友就不必了，我還有事，再見?！?/p>

　　“等等”，陳有財拉住吳邪，上前一步，拿出一個信封，里邊裝著的是二十根金條，“這是我的一點兒心意，煩請吳少爺收下?！?/p>

　　“我說了，不必了?！眳切皰觊_陳有財?shù)氖稚狭塑嚒Ｋ芮宄赘饤l對他來說或許收了也就收了，可是卻會對林楠笙帶來不少頭疼事，而牽扯到林楠笙的事情，吳邪的態(tài)度也向來很明確。

　　林楠笙夾起一塊紅燒肉放進吳邪的碗里，“今天是不是有個叫陳有財?shù)恼业侥隳侨??！?/p>

　　“嗯，你放心吧，我有分寸，沒收他東西?！?/p>

　　林楠笙點點頭，“你做的很好，以后這些人你不必理會?！?/p>

　　這件事也就在兩人的三言兩語中過去了，只是沒幾天陳有財在法租界開的洋貨鋪子就突然關(guān)了門，他本人也很快離開了上海。

　?、?/p>

　　墻上的時鐘一直指到了十點，可是林楠笙還是沒有回家。往常林楠笙若是有什么事都會往家里打電話告知一聲。

　　吳邪看看鐘，又看看電話，話筒拿起又放下，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撥出電話。

　　吳邪是知道林楠笙在站里的電話輕易別打，雖然林楠笙從來不讓他了解里邊的事，但關(guān)于上海站錯綜復(fù)雜的派系，勾心斗角的事情，吳邪多少還是知道一些。

　　當時間指到十一點半的時候，吳邪的耐心已經(jīng)要到極限了，兵荒馬亂的年代，生命危險幾乎是時時存在的，一想到這些吳邪就再也坐不住了。

　　電話適時響起，吳邪趕忙過去拿起電話，因為太著急還差點兒摔在地上。

　　“是我?！甭牭诫娫捘穷^傳來藍心潔的聲音，吳邪原本回暖的心情又冷了下去。

　　“我長話短說，林楠笙在我這里，你現(xiàn)在過來，來得路上別讓人注意到?！?/p>

　　來到藍心潔電話里提供的地址，吳邪明明已經(jīng)站在門口，卻躊躇著不敢進去。

　　吳邪的手已經(jīng)放在門上了又縮了回去，他甚至往后退了兩步，因為害怕聽見自己不想聽見的聲音。上次是林楠笙把藍心潔帶回家，這次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這很難讓吳邪不多想。甚至……如果開了門看見了他不愿看見的場景，他連質(zhì)問的立場都沒有，他拿什么身份去質(zhì)問呢？他在林楠笙心里究竟是什么位置，他有幻想過，但他從來沒得到過確切的答案。

　　猶豫再三，吳邪終究是抬手輕敲了兩下門。很快，門開了。藍心潔側(cè)過身子適意吳邪進來。

　　屋里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吳邪一進屋就聞到了，他的心跳漏了一拍，一些可怕的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他慌亂地跑進臥室，便看見林楠笙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

　　“他的肩膀被子彈打穿了，流了不少血，現(xiàn)在正在發(fā)燒?！?/p>

　　吳邪的聲音是顫抖的，“他為什么會受傷?”

　　“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中了埋伏，至于其他的，我只能告訴你這事不能讓王世安知道，你是聰明人，應(yīng)該明白我的意思。”

　　吳邪點頭，比起這些他更關(guān)心的是林楠笙的傷勢。

　　“我現(xiàn)在要去完成我的任務(wù)，你哥哥就由你來照看吧，他現(xiàn)在很需要你。”

　　“你和我哥哥……”吳邪偏頭看向藍心潔，心里的疑問到底沒忍住， 可話到了嘴邊又囫圇回去。

　　藍心潔低眉淺笑，“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就是了?！?/p>

　　藍心潔走后，吳邪便一直坐在床頭守著林楠笙。這么久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可以這樣毫不避諱，近乎貪婪地將目光長久地停駐在林楠笙的身上。

　　這樣脆弱的，毫無防備的林楠笙，吳邪已經(jīng)很久很久沒有看到了。

　　或許是在林楠笙察覺到他那些不可言喻的心思開始，他們兩人之間就一直隔著一層薄膜。吳邪能感知到他的一切，卻又看不透他。

　　“小邪?”

　　林楠笙從昏迷中醒來，看到面前的人，恍惚間還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嗯……”吳邪應(yīng)了一聲，鼻子一酸，眼圈便紅了。他胡思亂想，提心吊膽了好幾天，一肚子郁悶沒地發(fā)泄，林楠笙這么一叫，吳邪突然就覺得委屈起來。

　　林楠笙以為吳邪是嚇著了，便安慰道，“哥哥只是受了一點小傷，沒什么大不了的。”他想抬手替吳邪把眼淚擦去，卻實在使不上力氣。

　　“誰跟你哥哥弟弟的，林楠笙你的命你自己不在乎，我在乎你知道嗎？”

　　一滴豆大的眼淚就落在林楠笙臉上。近在咫尺的距離讓林楠笙突然慌亂起來，意識到吳邪想要做什么，林楠笙連忙開口道，“小邪，別鬧！”呵斥的話因為語氣里帶著幾分不知所措，氣勢就弱了許多。

　　“林楠笙！”

　　

　　“你啊……”

　　林楠笙長嘆一聲后閉上眼不再阻止，可染上血色的耳朵證明了他也并非是心如止水。?

　　窗外萬家燈火，月光將屋內(nèi)兩人的影子照的分明。

　　所謂的界線在唇齒相交后都頃刻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