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子小姐的腳下埋著尸體10卷第三章:8月4日的莉茲·玻頓03

第三節(jié)
平成年代的莉茲·玻頓事件,也引起了道外(北海道以外)人士的強烈關(guān)注,現(xiàn)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還有很多詳細(xì)的討論網(wǎng)站。
“我已經(jīng)打印出來了。”
我從幾個網(wǎng)站上打印了內(nèi)容,因為我想著盡量不讓薔子夫人來解釋這件事,只要告訴櫻子小姐那些不一樣的部分和必須補充的部分就可以了。

那天是星期天,父親、繼母、范子全家都在。
從胃里的食物來看,早餐是在上午八點前后吃的。因為幾乎都消化得差不多,所以應(yīng)該是三個人一起吃的。
值得一提的是父親和繼母好像吃了鮭魚和香菜,豆腐味噌湯和五谷米,只有范子因為主食是吐司,因此被指出他們一家人可能是分開吃飯。
寬敞的采光廚房和景色優(yōu)美的餐廳,三個人住在一起,房間并不多,每個房間都很寬敞。透過窗戶,可以看見玫瑰盛開的大拱門,那里至今仍是薔子夫人精心打理的地方。
“至少,繼母不是那種會為女兒準(zhǔn)備別的菜單的母親吧?”
櫻子小姐一邊看著幾乎剩下餐具的櫥柜,一邊說道。
“可是范子已經(jīng)長大成人了吧,她可能是那種想吃就自己做來吃的體質(zhì)吧?”
我家更是如此,有時當(dāng)我說“不如吃面包和雞蛋吧”,我老媽就會說“好啊,不過你自己烤吧”。所以,這并不一定等于老媽不和。
“確實有幾個理由,可能是范子自己主動推辭了別的菜單,也可能是范子對這些東西不太在意。另外,即使想自己做飯,廚房也是繼母的地盤,可能不能自由地使用。”
這么說著,櫻子小姐環(huán)視了廚房一圈,看著整齊劃一的餐具和廚具,曾經(jīng)支配這里的人的痕跡確實清晰可見。

“也有可能是父母不允許這樣的自由,有些家庭固執(zhí)地認(rèn)為,吃同樣的食物就是維系家人的紐帶?!?/strong>
“范子也許因為是自己的事,所以不想特意麻煩繼母吧。只是遠(yuǎn)藤家的規(guī)矩確實是要一起吃早餐。范子也許為了配合父母,早餐是面包配咸鮭魚的組合也許并不稀奇。”
一直默默傾聽的薔子夫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開口了。
“有些事,在外人看來有些不正常,但在自己家里就能妥善處理,這不是常有的事嗎?”
的確如此,即使稍微有些不一樣,家庭也有各自的形態(tài)。餐桌上的木制水果籃,讓人聯(lián)想起曾經(jīng)生活在這里的一家人的生活方式。

遠(yuǎn)藤家的假日在那之后沒有發(fā)生什么特別的變化。
繼母奈緒收拾完廚房后,就開始收拾屋子了。她經(jīng)常跟朋友說,自己最近開始了斷舍離。家里還殘留著遠(yuǎn)藤家剛建成時留下的各種東西,所以她也想把它們清理干凈,甚至也提到了裝修的事。
她總是抱怨家里人誰都不想收拾,但實際上她是遠(yuǎn)藤家對衣服最執(zhí)著的人。
父親范康走向一樓車庫旁的音響室,那里有大型投影儀和高級音箱。他在休息日最喜歡窩在那里看黑澤明的電影,據(jù)說那時候也在看《羅生門》。
根據(jù)快遞員A的證言,上午十點多,快遞公司拿著包裹來到遠(yuǎn)藤家,負(fù)責(zé)接待的是范子。稍等片刻后,就聽到了有人下樓的輕微聲音。
當(dāng)時無論是屋子、還是范子的態(tài)度和服裝都沒有異常,范子只是稍微喘著氣說:“今天也很熱啊。”快遞員以為當(dāng)時范子是急急忙忙跑下樓來的。
范子她穿著米色的連衣裙,雖然一切都和往常一樣,只是快遞員這么說道:“說起來,她好像還是第一次主動跟我說話。”
快遞是從范子上的興趣班——印刷雜志教室寄來的,指定上午寄到。

“一個小時后,父親范康首先被殺?!?/strong>
在平靜的假日里,沖擊首先降臨到了父親身上。
我們來到一樓的音響室,那里幾乎已經(jīng)空了。
與起居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真的是空蕩蕩的,感覺黑暗仿佛有生命在晃動。我的想象力似乎比我自認(rèn)為的還要豐富。也就是說,殺人現(xiàn)場很恐怖。
房間好像能隔音,我們的聲音像被吸進去一樣沒有回響,也許是這個原因,我突然耳鳴起來。
“沙發(fā)就是這樣背對著門放置的?!?/strong>
薔子夫人似乎猶豫著要不要進屋,便站在門邊說道。相比之下,櫻子小姐飛快地走進房間,環(huán)顧四周。
“我想他應(yīng)該是戴著耳機的,因為地上有血跡斑斑的東西。也因為這個原因,我想他直到遭到襲擊才注意到,所以尸體上沒有保護身體的痕跡。”

“犯人”首先用劈雪用的鎬頭(鶴嘴鎬)給了沉迷于電影的范康的腦門上一擊。據(jù)警察說,兇手毫不猶豫、毫不留情地?fù)]出了鎬頭。
僅憑這一點,范康就幾乎當(dāng)場死亡,但兇手還嫌不夠,用小刀刺向沉在沙發(fā)上的范康的心臟,就那樣插著沒有拔出刀,把尸體留在房間里離開了,范康頭部的出血被質(zhì)量很好的沙發(fā)吸到地板上。
“沙發(fā)和地毯上都是血,根據(jù)幫忙清掃現(xiàn)場的工人的意見,我把地板換了。因為地板沾了血而散發(fā)出了臭味……我要是沒弄丟重要的證據(jù)就好了?!?/strong>
“墻壁也是嗎?”
薔子夫人用一種似乎略帶抱歉的、不安的語氣敘說著,櫻子小姐突然問道。
“不,幸好墻上幾乎沒有濺到血?!?/strong>
“兇手只用鶴嘴鎬揮了一擊,胸口的刀也沒有拔出,應(yīng)該不會造成鮮血飛濺的情況吧?”
櫻子小姐一邊說著,一邊用隔著手套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灰色的墻壁,就好像那里流了血一樣。

“父親是在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的情況下死去的吧,兇手的行動真是迅速而順利,毫不猶豫。”
“要真是這樣……”
毫無疑問,那就是要殺人的堅定意志。從中可以看到兇手那放棄了躊躇的決心。即使要殺害的對象是親生父親,而且是唯一的至人,卻依然能毫不猶豫。
“讓她變得如此兇狠的感情,果真是‘憎惡’嗎……”
“不可能?!?/p>
薔子夫人搖了搖頭。
“小范總是那么溫和,我都沒見過她大聲說話的樣子。她總是那么低調(diào),好像也會很溫柔地守護著我……我不認(rèn)為這樣的她會憎恨到殺人的地步?!?/strong>
那么,她到底在想什么,才會有這種沖動呢?我無法向薔子夫人提出這個問題。
“但是,實際上已經(jīng)死了兩個人,也許不是在守護你,而是在觀察你。她并不是壓抑不住自己的感情才殺人的,或許她本來就是不會被愛情等感情所迷惑的人,所以才會如此冷靜地殺害父母?!?/strong>

“什么?”
眼看就要哭出來的薔子夫人抬起了頭。
“世界上有些人沒有良心,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對他人的痛苦產(chǎn)生共鳴。對于感受不到他人痛苦的人來說,殺人既不是恐怖,也不是瘋狂?!?/strong>
“不過,她對我真的很好!”
“那是因為你站在她那邊吧。你是那種在好友死后,連她死去的那棟房子都能買下來保護的女人。為了贏得你的友情,她甚至?xí)硌莩鰹槟阒氲臉幼?。?/strong>
“怎么會……”
櫻子小姐丟下茫然的薔子夫人走出房間,對我說:“走吧?!钡牵荒芫瓦@樣丟下薔子夫人。我輕輕扶著薔子走出房間,她的肩膀在顫抖。像這樣強行挖掘過去,真的會有什么好處嗎?我不安起來,今天的櫻子小姐真的毫不留情。

櫻子小姐一邊看著我打印出來的東西,一邊走進房間。音響室之后是三樓繼母的房間,樓梯的角度出乎意料的陡,真有點嚇人,從這里把遺體抱下去,難道不會覺得害怕嗎?
繼母的房間也空蕩蕩的,收拾得很干凈。只剩下框架的床和空衣柜。只有梳妝臺上的空化妝品瓶,留下了這個房間里有人住過的痕跡。
“據(jù)說是繼母的家人把行李都拿走了?!?/p>
而且房間也變得很臟……。薔子夫人含糊其辭。
兇手在殺害范康之后,手拿鶴嘴鎬來到三樓奈緒的房間。和殺害范康一樣,從背后閃過鶴嘴鎬,但是這次,奈緒注意到了動靜,急忙躲開,因此只傷到了右肩。
從那以后就變成了肢體沖突,從奈緒的指甲里還檢測出了范子的皮膚。然后,倒在床上的奈緒的胸口再次被鶴嘴鎬襲擊,奈緒就這樣斃命了。兇手用床單裹住奈緒小姐的尸體,搬到浴室。
之后,繼母的頭、手、腳都被砍了下來。
附近居民證實,十一點半左右,只聽到過一次像是繼母的喊叫聲。下午三點左右,郵遞員又來了,當(dāng)時范子和往常一樣接待著。因此,一切都是在下午三點之前完成的,可見這是一場準(zhǔn)備周密、計劃周密的殺人行為。

“然后只有繼母的尸體被拋尸了,那真是奇怪?!?/strong>
走進浴室,櫻子小姐抱著胳膊小聲說道。
當(dāng)晚,兇手將奈緒的尸體遺棄在圓山和盤溪之間的山間里。到最后也只能找到手腳和腹部的一部分。
第二天凌晨兩點左右,范子在浴室上吊自殺,范康的遺體也躺在浴缸里。
那天上午,來家里打掃衛(wèi)生的家政服務(wù)人員陸續(xù)發(fā)現(xiàn)了家人的遺體,周圍一片嘩然。

“以前櫻子小姐不是說過,日本人解體人類的行為很多時候不是出于獵奇,而是為了遺棄?!?/strong>
如果兇手只有女人一個人,有可能為了把尸體從家里搬出來,從而把尸體肢解也不奇怪。
“是啊,這本身也沒什么奇怪的。但為什么只有繼母一個人呢?如果父親也一樣解體,一起去扔不就好了嗎?!?/strong>
“……也許是沒辦法把親生父親的身體切成碎片吧?”
“明明可以無情地殺害他嗎?”
干燥的浴室里有水的味道,氯氣的味道比死臭更重。我們在聲音模糊的地方交談時,薔子夫人坐在浴室門口。

“……也許,她本來只想殺繼母一個人?!?/strong>
抱著膝蓋,失去表情的薔子夫人的嘴唇發(fā)出嘶啞的聲音。
“我想對小范來說,只有小姨才是‘媽媽’,小范不喜歡奪走媽媽的繼母。繼母總是說她是一個打扮時髦又漂亮的人,可能是在委婉地指責(zé)她是一個‘?dāng)〖遗?。?/strong>
“即使這樣說得通。因為無法處理父親的尸體所以她才會去自殺,這一點我也能理解。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就不用特意去拋棄繼母了吧?她的行動中有太多的徒勞和矛盾。”
為了殺繼母而殺了親生父親,真是可怕又冷酷的選擇。但是想殺的心情就像病一樣,一旦被想殺的念頭所困,無論如何也得殺下去。
但就是在這種瘋狂中犯下的罪行,即使不是所有事情都處理得條理分明,不也很像人嗎?

“難道不能是范子她沒能冷靜地行動嗎?”
“如此周全、完美地殺害了父母,難道還不冷靜嗎?”
“這個……”
我不知該如何回答,移開視線,看到薔子夫人臉色鐵青,縮著身子,我決定中止對話。
“先吃午飯吧,我肚子餓了?!?/p>
正好是午飯時間,我們決定出門吃一次飯,可是連我今天都沒有食欲,我想盡快逃離彌漫在這個家里的沉悶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