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游想 芙蓉有響【高一的第一個月】
某未死者
每當(dāng)我見到五六歲的孩子歡笑著沖過街道時,日光正在第四層與第三層的樓房之間放射它的光芒,然而我沒有見到夕陽,萬物還是在那種現(xiàn)實的無著色的清晰的一層濾鏡下。風(fēng)從路的盡頭刮過來,就像他從另一條路的那邊吹向這邊。我總認為,我已經(jīng)老了,在未來,正如我在過去所擁有的活力一樣,我的時間已經(jīng)在無數(shù)的設(shè)想和悔恨中失去了生機。氧原子徒勞的抓著它兩邊的氫原子,修復(fù)著必將斷裂的氫鍵。這種同時同時挽回和無可避免破滅的關(guān)系,我從中感到一種痛苦。他不夠堅固,不夠自由,不寒也不暖,他不過大也不微小,“他只是扎了我一刀,避開了所有的要害?!蔽以诘娜碎g沒有上天堂的路,也沒有下地獄的門,好人壞人,活人死人,都在人間,就像一杯無限純凈的水,就像我無數(shù)次見到的夕陽,透明而純粹凝固著流淌,所有東西在里面緩慢的前移,我看著他變化,我畏懼他變化。這是一條路,我向前走便不能同時回頭,回頭便不能同時向前走,向前走有扎人很痛的刺。我停在路的前段,不再前行。我站在原地,開始眺望,我的目光所及的地方站著另一個人,一個和我同名的人,他避開了那些我看到的想到的苦與刺。但我不能。我會被刺扎傷,只要我前進就一定會。我站在原地,一個又一個我在我身旁走過,走到地平線后我再也看不見的地方,那里有數(shù)不清的我在等待著。他們在等待著我,我能聽見他們的呼喚。我邁不開步子,我傷得很重,盡管從沒有被刺扎過,但傷口在我身上,雖然它們并不屬于我。我的所受的傷在一個未知的年份丟失了,他被埋在如此多的傷口下面,我最終也會被他們壓垮。
沒有天堂,沒有地獄,我們在人間活著。
序言二
時間,遠去的一切,過去以及未來
我家有一只音樂盒,用手搖就能發(fā)出聲響。他的內(nèi)芯是金黃色的,然而生了銹,他還能發(fā)音,只是缺了一個音符,一小段的音樂缺了一個音符便讓人難受,我們不再擺弄他,他成了一個擺件,上面積滿了塵土。
我們有很多這樣的東西,時間是個陰險的好人。他從不讓東西徹底地壞掉。而是讓她在某時某刻缺了一小部分,一個不完整的東西會成為擺件,塵灰將他徹底埋在某個角落,不再與我們相見。再見之時,主人便只會生出幾分感慨,卻少了悲傷,沒有人會為此大哭一場,他們畢竟沒有失去。時間確實是個陰險的好人,她從不讓你失去些什么,他只是讓你見不到他,觸不到它,讓你把她珍愛的放進角落里,然后遺忘。人們常說長痛不如短痛,因為再長的苦難都敵不過時間笨拙設(shè)計出的憐憫,這是一個陽謀,在近乎無限的時間跨度下,一時的劇痛無論大小,無論多寡,都無所謂,就像投進貝加爾湖的碎石,多浩蕩的浪花,多平靜的湖面,五十個午夜夢回驚起你的劇痛,噩夢,悲傷,五千個日夜過去,天邊的古月都換了幾副妝容,人間生生死死,春春夏夏,那些劇痛,噩夢,悲傷,你早已忘了如何去記起。時間是如此的的仁慈而溫情,一個人的一生長到他甚至有時間慢慢忘記他的一生,他想忘的,他不想忘的,所有的一切。
我以前有兩個很要好的朋友,我現(xiàn)在沒有了。我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變成孤身一人。遇見時再打招呼,就只能看到他們的迷茫。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時間在向前走,我們也無法停下,他的如此,我的也一樣,某一刻不回頭的分別,某一刻回首的不舍,再見只剩了些茫然,沒了。
每一刻的流去,都是無聲的永別,塵土埋掉我們的過去,沒有墓碑,沒有葬禮。
我想起了那同風(fēng)車死戰(zhàn)的騎士,提著長槍,身著盔甲,同些善良正確的東西做一場生死的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