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潛 (改編自泰坦號事件的克蘇魯風格故事)
我叫哈米什·哈丁,前幾天,我的好友沙赫扎達·達烏德突然邀請我一起去參觀泰坦尼克號的殘骸,要是他在幾個月前來找我,我恐怕會是拒絕的,直到最近,在拜讀了德國人卡爾·海因希里的《神殿》后。我便突然從自已的深處想起來了在上一次潛入大西洋時的經歷,潛水器外那仿佛來自這片海域不可名說的遠方,又或是來自目之所及的珊瑚礁里的低嚀之聲,每隔大約30分鐘,便會出現(xiàn)在我的腦海,又如退潮般快速的散去,甚至不等在我的記憶中留下確切的痕跡。這使的我一直對這段奇妙的經歷得真實性抱有著懷疑,做過一些精神治療,從此以后也就再也沒有嘗試著下過深海了。 而在閱讀了《神殿》后,我對那種幾乎快要被我遺忘的低嚀又重新提起了興趣,書中卡爾·海因希里所描述的那大西洋海底的那不可名狀的圖景讓我不得不聯(lián)想,會不會那種低嚀也與之有關呢,而此時,沙赫扎達·達烏德的邀請也恰如其分的到了,一個念頭出現(xiàn)在了我的腦海,卡爾·海因希里的潛艇是在大西洋會不會泰坦尼克號的沉沒也與那低嚀有所關系呢?在待在自己的豪宅里沉寂了那么多年后,我心中的那顆渴望冒險的心再一次跳動了起來。 我很快給沙赫扎達·達烏德打去了回電。6月17號,走下飛機,我已經來到了圣約翰,沙赫扎達·達烏德親自到了機場為我接風,還向我介紹了畏畏縮縮的站在他身邊的他的兒子蘇萊曼·達烏德。在吃晚飯的時候,沙赫扎達向我講述了他與泰坦尼克號的故事,瘋狂的反復觀看那幾部僅有的紀錄片,家里填滿泰坦尼克號的電影的海報,什么船長沉船前聽到的聲音什么的,三句話不離泰坦尼克。說真的,這是我認識他那么多年他話最多的一個夜晚。而他的兒子,很明顯不同于他,對這趟旅行抱有著揮不去的擔憂,雖然他沒有直接說出來,但我這個閱人無數(shù)的探險家自然是一眼便知。 第二天,海洋之門公司那邊的專業(yè)人士也到了,領頭的是一個叫羅·亨利·納爾若萊的法國探險家,我曾在上一次的深潛中與他有過一面之緣,聽別人介紹到,他曾下潛至泰坦尼克號的遺骸多達35次,在那里回收了數(shù)千件物品,并參加了多部泰坦尼克號紀錄片的制作,可謂是深潛界的傳奇人物了。 大約11點,我們乘坐著一艘科考船,極地王子號,向著泰坦尼克號殘骸的位置出發(fā)了。沙赫扎達和亨利幾乎聊了一個上午,該說是一見如故嗎,還是更深的層面呢,畢竟他們對泰坦尼克號的癡迷所爆發(fā)出來的強大氣場幾乎讓我覺得自己才是那個異類了。 很快海洋之門勘探公司首席執(zhí)行官斯托克頓·拉什也來迎接我們了,他帶著我們參觀了我們即將乘坐的潛水艇,雖然提前在沙赫扎達給的宣傳片里見過了,但我再一次對眼前的這個看似“偷工減料”的潛艇提出了懷疑,長6.7米,寬2.8米,高2.5米,呈類似于水滴的形狀,只能勉強容下我們5個人,甚至沒有駕駛艙,靠著艙內的兩個顯示屏和一個游戲手柄來操縱,唯一的窗戶開在潛艇前方,直徑53公分,唯一的廁所也在那里,拉上簾子就可以使用了。就憑如此簡陋的潛水艇,真的可以下潛到4000米的深度嗎? 不過對好奇心的燃起最終打消了我的疑慮,雖然蘇萊曼仍然不斷地向他的父親抱怨著,但是在糟糕的天氣過后的第二天,我們終究踏上了這次深潛之路。抱有著一點探險家的私心,我把《神殿》偷偷地也帶上了潛水器,順帶在后面的空白頁上記錄下我本次的旅途。 潛水器帶著我們一行五個人,緩緩潛入水面,開頭很是順利,本能的好奇心逐漸的驅散了蘇萊曼的顧慮,他一直守在那面窗前不斷地上下觀察著這個陌生的世界,不時地發(fā)出驚嘆。沙赫扎達和亨利待在用著手柄駕駛著的托克頓身旁的顯示屏那邊,亨利在向他講解著各種深潛的知識。而我呢,一直坐在潛水器的后方,重新閱讀著《神殿》。 過了一會兒,在托克頓的叮囑下,大家停止了喧鬧,回到了主艙,靜靜的等待著在窗外看到泰坦尼克號那令無數(shù)人神往的身軀,大約一個半小時過去后,坐在我對面的蘇萊曼提出想要去廁所——當然是借此去看看窗外的——待他拉上簾子后,我便繼續(xù)把目光放在了文字之中。 突然地,那遙遠的,不可名狀的低嚀又一次憑空的從我的腦海中趟過,同時伴隨著整艘潛水艇的巨大震動,我被拋到了另一邊的內壁上,這幾乎,使我失去了意識,當我終于反應過來時,我努力回過身來,想看看艙內的情況,首先映入我眼簾的卻是那翻開著的書頁上的文字。 ……他在叫我!他在叫我!我聽見他了!我必須去…… 那低嚀又回來了,它如利劍一般刺入我的耳膜,又如蠕蟲一樣鉆入我的大腦,把我勉強支撐的身子又一次壓回了地面。盡管我盡力的捂住了耳朵,可是他們還是會從手指的縫隙中侵入我的意識,吞噬著我的理智,那種巨大、黑暗、遙遠、古老的神秘感幾乎就要將我徹底壓倒。 等著那聲音終于過去了后,我已經是脫了力了,連翻過身來也十分困難,好在我多年的探險經驗的支持下,我的意志還不會這么快的崩潰。但是艙內的其他人的狀況還要更糟,蘇萊曼在剛才的撞擊中頭破血流,呼吸都已經很虛弱了,而他的父親沙赫扎達卻完全沒有在關心兒子,而是在自顧自的念著什么,似乎是也受到了那聲音的影響。亨利看起來還挺正常,只是和我一樣脫了力,托克頓背對著我們,似乎挺正常的。 但是直到我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在托克頓身旁的顯示屏中,已經有一個黑了屏了,而潛艇卻仍在主動地向下深潛。 我立刻拖著疲憊的身體,幾乎是爬行著來到了托克頓的身邊,只聽得他的口中正念念有詞,反復重復著一些難以名狀的發(fā)音,果然,他的精神也不正常了。我一把將他推開,奪過了他手上的手柄,打算讓潛艇盡快上浮,至少要把傷員帶上水面。 不等我按下第一個按鈕,一旁的托克頓突然撲到了我的身上,意圖搶奪我手上的手柄,我被他這出乎意料的一擊撲倒了,潛艇的空間太小了,以至于我沒有辦法將手伸直,我只能狼狽的將手別到身后,而他的搶奪也是分外強硬,將我壓制的完全起不了身,而在那么接近的距離下,我終于勉強聽清了他口中嘟囔的言語。 “必須……必須要去……Ph’nglui……祂在呼喚……必須……必須……” 在我?guī)缀跻艞壍挚沟臅r候,亨利一把踢開了托克頓,后者的頭敲到了結實的內壁上,昏死了過去。 在這么一折騰后,導航系統(tǒng)算是徹底的壞了,而蘇萊曼也是徹底的沒氣了,我和亨利一合計,雖然很對不起托克頓和沙赫扎達,但是我們對真相的好奇大過了對死亡的恐懼,我們最終打算繼續(xù)下潛,并將這一切記錄下來。 在隨后的深潛中,每隔大約30分鐘,那種難以名狀的低嚀就會鉆入我們的腦海,刺激著我們的骨髓,但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幾乎難以抵擋了,回到了在我上一次深潛時的強度,而亨利也在筆記本上記錄下那些晦澀的發(fā)音。而在努力的操控著潛艇的同時,我也在思考著,那陣猛地的撞擊是怎么回事呢,雖然近來的天氣是有所惡劣,但是我們所在的這片海域也沒有受到十分嚴重的影響,海底也不存在蓄勢待發(fā)的活火山,也沒有兇猛的洋流經過……那難道是大白鯊的襲擊嗎,也不對,大白鯊不會對潛水艇感興趣的,哪怕是鯨魚,也應該對潛水艇敬而遠之的啊,那么,難道是更大的什么…… 我喝了一口水,接下來我不再敢細想,這讓我想起來那本傳說中的死靈之書中的圖景…… 突然的,我在腦海中將一切串聯(lián)到了一起,托克頓倒下前口中嘀咕著的話語,《神殿》中克蘭策的瘋話,那座海底的神殿,那書中描繪的海洋之主,泰坦尼克號沉沒的奇怪傳言,他們全部都指向了一個名字。 我丟下手柄,轉過身去,跨過昏迷著的沙赫扎達,拿起那靜靜躺在地上的《神殿》。 就在此時,盯著窗外的亨利卻突然的驚叫了起來,沒等我轉過身來看看發(fā)生了什么,一陣劇烈的抖動再次襲來,我和亨利都被拋向了空中,整座潛水艇都宛如是一個任人把玩的倉鼠球一樣,不,甚至不如倉鼠球,我們在祂們眼里,恐怕連螞蟻,不,連最微小的細菌都不如,我們仍然勉強的保持著生命和理智,完全是因為祂們更本沒把我們放在眼里…… 在撞擊過后,我馬上就意識到了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可尚未等我捂住自己耳朵,那聲音就來了,不過不再是那模糊不清的低嚀了,而是清晰的,而這卻使得我的脊背不住的流出冷汗。 “咚,咚” 兩聲敲擊,很是短促,但卻仿佛是在叩動著我的腦殼,激蕩著在大腦中傳出一陣又一陣的回音,又好似敲打在我的渾身上下的每一根骨頭上,幾乎要將它們全部震碎。我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痛苦的喊叫了起來。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是祂,是祂,那位海洋之主,祂在呼喚著我……終于,在持續(xù)了幾分鐘后,這種感覺又突然的消失了,正如它出現(xiàn)時的那般突然。 我抬眼向前方看去,果然,亨利也不行了,他屈腿坐在窗子那邊,雙手捂著自己的眼睛,嘴里不住的念叨著什么。我在南極探險的時候,也有見過這種狀況的人,毫無疑問,他已經失去了作為一個正常人的理智了,即使活著回到了岸上,下半輩子也只能在精神病院里度過了。 于是乎,接下來的路又只能靠我自己了,就像當年在南極時那樣,在幾乎沒有視野的情況下,我操縱著潛艇一路下沉,仍然是每隔三十分鐘,就會傳來“咚咚”兩聲敲擊聲,但不再是像第一次那樣伴隨著撞擊與折磨了,我粗略的計算了一下,兩次撞擊之間大約相隔了有一個半小時,那么下一次撞擊,仍然有可能會在一個半小時后發(fā)生,并且會伴隨著我難以想象的精神折磨。 同時,對比著《神殿》后面附贈的禱文,亨利記錄的筆記和托克頓口中念著的奇怪發(fā)音,我已經可以幾乎推斷出來了,我們確實已經被“祂”盯上了。各種各樣的思想和記憶不斷折磨著我。那禁忌的遙遠往昔留下的不祥殘跡已經讓奪去了蘇萊曼的生命,讓人們一個一個發(fā)狂,它現(xiàn)在也在勸我走上同樣的道路,我必須抵抗祂。 這么想著,我已經從窗外看到了泰坦尼克號龐大的殘骸了,在經歷了那么多怪事后,我?guī)缀醵伎焱宋覀兇诵械哪康牧?。雖然我的精神現(xiàn)在十分衰弱,幻覺和真實正在我眼里混成一團,但是我確實的看到了,看到了光芒,那絕不是任何海洋動物可以發(fā)出來的光芒。接下來我所目睹的事物,一點也不夸張、一點也不怪誕、一點也不恐怖,因為看到它之后,我就再也不相信我的眼睛了。在那碩大的船只殘骸中,搖曳的光輝正在每一處窗口處灼然閃耀,仿佛有火焰在神殿深處的祭壇上猛烈燃燒。 我不確定我是不是瘋了,以下我的記錄,或許是出自我眼前的幻覺,或者只是我腦中的臆想,但肯定是我確確實實所感受到的。我操控著潛水艇,逐漸的靠近了那簇磷光,而透過那扇門窗,我略微窺見了,先是一根高大的立柱,然后是雕刻著怪異圖案的楣梁,以及在它們之下的純白的階梯,毫無疑問的,我來到了那座神殿。 現(xiàn)在我要做的事情非常單純。我心中的那種進入神殿探訪的沖動已經成了一種難以解釋的、壓倒性的命令,幾乎壓過了我的意識。我會在那里瘋狂著,喊叫著死去,自此之后,我的意志本身大概也會變成無關緊要的東西吧,我明白這一點,但我也清楚的明白,我是身為一位人類的探險家而去到這片死亡之境的,而非作為被祂感知的信徒。 值得一提的是,雖然亨利也發(fā)了瘋,但是他的癥狀明顯與其他兩人不同,托克頓和沙赫扎達幾乎都只是在重復著那晦澀的禱文,而亨利口中的句子卻完全不同,什么“血月”,“肉壁”,“蟲霧”“邊緣”“奈亞”“月梯”“不滅”“永恒”這種毫無邏輯可言的詞匯?;蛟S在我于火焰中窺見那令人神往的那個神殿之前,他便已經在那混沌的茫茫大海背后看到了什么存在,使得他這位曾經通讀過那本死靈之書的人,都會瞬間失去神志的存在 在艙內氧氣耗盡前,我會將這本筆記放到那個塑料水瓶里,但愿它可以被搜索隊發(fā)現(xiàn),我不知道我會面對什么,或許是我看見的東西只是臨死前的幻想罷了,也許我也將面對讓亨利發(fā)瘋耳朵那種存在。我也不知道在半個小時后,再一次的撞擊會以什么形式襲來,又將如何侵襲我的大腦。在我寫下這一段文字的時候,一種有韻律、有節(jié)奏,宛如圣歌一般的詠唱正環(huán)繞在我的耳邊,是祂在呼喚我了。作為一名探險家,我將肩負起探索的使命,在這黑暗的、被人遺忘的海底,進入那座原初的神殿、走入那沉默的、不可名狀的神秘之中。 借鑒《神殿》,《瘋狂山脈》 ps,知道潛艇是內爆的,但這么寫才有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