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過飯后，諸葛青在房里找尋著以前的東西，不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他留著的那些，與王也有關的東西。手里攥著裝著勺子的玻璃盒子，尖銳的一角硌在手心……那些過往全部回到身體里，就像是空了一半的水囊被瞬間充滿水一樣，有一種無法言說的充實感，只是隨即襲來的疲憊席卷了他。

　　現(xiàn)在與過往交匯，所有的一切清晰的脈動似乎能摸到一般，無法抗拒的真實里帶著一絲縹緲。

　　第二天一早，諸葛青剛剛睡醒，他的門就被人敲響了。他很納悶，今天全家都去參加三姨家小兒子的滿月酒了，只有他腳腫得高高的躺在家里，誰會這么早就敲他的門呢？

? ? ?然后他就聽見王也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老青，起來了嗎？我進來了啊?！?/p>

? ? ?諸葛青現(xiàn)在非常不想看見王也，想起來一切后，他有種老天爺在玩他的感覺。他想要時，求而不得。斬斷一切后，又奔涌而來。

? ? 尤其是，他竟然無法……

“我進來了?！彪S著聲音門被推開，高大的人影擋在門前。

王也看著坐在床角的諸葛青一愣：“你怎么醒了也不出聲，還沒醒盹兒？”

“這么早找我干嘛？”雖然回到家里之后，他的作息都調成正常的了，這個點兒時間還是有些早。他又不是老爹老媽他們，天剛亮就起的老年人時鐘。

“幫你擦藥?！蓖跻沧詠硎斓睦^諸葛青房間里的小板凳，沖諸葛青點點下巴，示意人把腳抬過來。

諸葛青腦子似乎還沒徹底清醒，他瞪著王也，好像這樣就能把人瞪出去一樣。

王也見狀，只當狐貍早上有起床氣，伸手抓過諸葛青的腳，在觸到的那一瞬諸葛青瑟縮了一下，不過還是被他抓著按在了自己腿上。

拿出藥酒小心的灑在人腳腕處，手按上去：“忍一忍，會有點兒疼?！?/p>

“??！停……”王也的手剛開始按，諸葛青就發(fā)出高亢清亮的叫聲，嚇了王也一跳。

“乖，把淤血揉開了才好得快?！弊焐险f著，手上的動作卻放緩了。諸葛青皺著眉咬牙，忍著酸痛的感覺，他也想快點兒跑跑跳跳。

今天的天氣非常涼爽，清早下了一陣雨，把夏日殘留不去的燥熱又澆息了不少。偶爾有小風飄過，淺淺的吹起衣角，甚是愜意。

王也慢慢揉著，藥酒一點點滲透進皮膚。諸葛青看著放在一旁架子上的小瓶，上面的標志很熟悉。小時候很皮，又經(jīng)常摔倒，那時候老媽給他擦的就是這家的藥酒。

“好多年沒看過這個牌子了?！焙芏嗄晟贂r見到的東西后來再也沒看到，他直以為那些已經(jīng)不存在了。

“這個好用?！?/p>

諸葛青看著全新的藥酒瓶，上面蓋子纏著的封皮似乎都是新鮮撕下來的。這種藥酒鎮(zhèn)上很少見到了，如果有的話只能是八卦村最北邊的那溜鋪子才有。那里很遠，路不好走，很少有人過去，早上還剛剛下過雨。

他看著王也的衣服，不是昨天穿的那件，隨便綁在身后的頭發(fā)似乎有些濕潤……

“你早上去買的？”

諸葛青莫名的口氣有些沖，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粗跻脖е哪_小心的揉按，只覺得心口氣血上涌，讓他想把人趕出去。

王也有點兒奇怪，他能感覺到諸葛青似乎生氣了，但是又不知道他為什么生氣。

“是呀，早上剛去買的?！弊蛱靻柕闹T葛青老媽，今天一早就去買了。

諸葛青感覺胸口亂七八糟的皺成一團，有些東西要翻涌上來壓不住的感覺。他瞪著王也，嘴唇有些發(fā)抖，全身無法控制的緊繃，讓他把坐在下風的男人一把推開了。

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王也向后坐倒在地上，他抬頭去看諸葛青，實在不知道人突然怎么了。

然后他就看見諸葛青眼角發(fā)紅的看著他，捂著胸口微蜷了身子，聲音都在顫抖，像是被逼到絕境的困獸：“你是不是有病……你想干什么……王也，你是不是想殺了我？”

“你胡說八道什么？”王也站起身，想走上前去拉諸葛青，雖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但諸葛青這個樣子明顯不對勁。

“別過來……”諸葛青雙手按在床上向后退了退，他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痛，光是這樣看著王也就讓他需要多花費很多力氣來平復翻涌上來的情緒和心跳。

“你為什么要來？你知道一天二十四小時想著一個人是什么感覺嗎？一個徹底打敗我讓我無地自容的人。封住記憶有什么用，只要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我就無法……抗拒你……”諸葛青的聲音有些哽咽，最后幾個字像是從心底擠出來的。他像是被逼迫著說出這些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只想黑夜里獨自舔舐的東西。

“你知道我想過什么嗎？我想過你死……“輕輕吐出這句話，諸葛青的身體像是承受不住一般細微的顫抖，像是隨時會倒下。

諸葛青想起來了……雖然也曾數(shù)次幻想過諸葛青想起一切會是什么樣子，但哪一種都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王也愣了，他從來沒見過這個樣子的諸葛青，諸葛青通常都是狡猾的笑著，隨時隨地都保持著瀟灑的風度。即使是羅天大醮上敗給他，一時魔怔過后也迅速恢復了常態(tài)。但眼前的諸葛青一臉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抿著嘴，發(fā)紅的眼睛看著他，讓他感覺自己被注視到的地方也抽痛了起來。

他知道諸葛青有心魔，但從來不知道會是這個樣子。他知道自己擅自改變了諸葛青的命盤，他以為諸葛青雖然不自在但總會走出來……因為諸葛青很聰明，也很瀟灑。他做的事保全了老天師的面子，給了張楚嵐一個選擇，唯獨只有諸葛青，他對不住。

“我都躲回家了離你遠遠的，為什么你還要來？”諸葛青捂住了臉，慢慢彎下身去，感覺心口糾結成一團，快要喘不過氣來。

他感覺王也向他走過來，然后他被摟進了一個暖暖的懷抱。他試圖掙脫，卻被緊緊擁著，無法逃脫。

“我的錯，是我的錯……”王也抱著諸葛青，輕輕吻著懷里人的頭發(fā)，軟軟的，就像是狐貍笑起來的樣子。

諸葛青聞著王也懷里被陽光曬過的味道，感覺自己亂七八糟的像是沒被好好整理快要發(fā)霉過期的奶酪。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這樣，也沒辦法思考任何事情。想把王也推開扔進下水道自己縮回被子里，又想癱在人懷里永遠不起來。

“……我想要我喜歡的人去死，你知道那是什么感覺嗎？如果沒有你，我就不會變成這副討厭的樣子……”

“都是你不好，讓我變成這幅樣子，要是沒見過你我就不會這樣了……”諸葛青嘴里喃喃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只是感覺一直壓抑在心底的東西像是找到了出口如洪水泄閘一般奔涌出來，他不想在王也面前露出這幅樣子，可是他控制不了……

“我不好…我不好……”王也摟著諸葛青，感覺心口酸澀成了一團。他不知道該怎么做，只有撫摸著懷里人的背，一遍遍的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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