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那么一道光，亦或是有什么消逝了吧，但他聽見了嗚嗚的哀鳴，凄涼空明，但他聽見了歌聲，狹遠悠長，但他看見了夢中的引渡人，撐起古舊的小舟，向遠方漂去。

清晨的鳥叫聲與經(jīng)過了一夜的泥土草木的芬芳，透過一扇薄窗，充盈了整個房間，陽光暖暖的，斜打進來，金黃的瀑布鋪滿了床，為那潔凈的白色，鍍上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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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緩緩睜開了眼睛，如夢如幻的場景，讓他不禁懷疑自己是否還處在夢境之中，可是當他重返大腦進行思索時，便發(fā)現(xiàn)似乎有什么東西不太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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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東西不太對勁？貌似出現(xiàn)這個想法的本身就不太對勁。因為他回想不起任何和自己有關的事情，就連他自己的名字，似乎也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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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彼牧伺哪X袋，勉強撐起了身子，手撐著的床面，還有一絲絲余溫，旁邊的枕頭也是陷進去了一個小坑，不難猜出，在他醒來之前，是有人睡在他身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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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個人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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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輕嗅嗅，能感覺到一種類似于嬰兒乳的香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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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了正身子，靠在床頭，環(huán)視屋內(nèi)，屋子干干凈凈的，潔白的床單，潔白的床面，有些不大對勁的是那與床的顏色不太相符的粉紅色枕頭，當然，并不是他枕著的，是他旁邊的。帶著好奇的心理，他又仔細地觀察了一遍，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屋子里其實很有女孩子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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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頭上的鬧鐘是粉色的，上面有著小猴子的圖案，露出一絲小縫的衣柜里，毛絨玩偶露出了微笑，還有那可愛的一件件睡衣，小貓圖案的，小猴子圖案的，小熊圖案的，都讓他下意識體味到了一種熟悉感，但當他再細細品味時，那熟悉感又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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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邊是一個床頭柜，上面放著一本筆記本，上面用娟秀的字體寫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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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本旁，擺放著各種各樣的小玩應兒，而且是女生才會用的精美的小玩應兒，帶圖案的發(fā)卡、皮套，鏡子，不知道干什么用的小瓶子，可愛的小掛飾，當然還少不了一個個毛絨絨的布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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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孩子是多喜歡布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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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他才意識到，余溫似乎是來自那個女孩子的——也就是說，在他醒來前，他是和異性一起同床共枕的，說不定還有更加難以想象的事情。他的臉“唰”地紅了，不敢再去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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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逃避這個詭異的想法，他開始把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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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頭看去，他穿著一件略顯深沉的條紋睡衣，從床頭的鏡子上大概能看清自己的容顏，那是一張過于嚴肅的臉，好像把所有溫柔都藏起，只為某個不知名的誰而留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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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摸了摸下巴上的一縷絨絨的胡子，似乎是最近才新長出來的，但是他并不喜歡胡子，所以決定一會兒去剪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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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了這么多，還是沒有什么記憶涌入腦海，那種空蕩蕩的虛無感一直都沒有從他的腦海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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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呢......”這個問題成為了他探索自己身份的唯一驅(qū)動力，他翻下床，實木地板雖然有很好的保溫效果，但是光著腳站在上面還是有種冰涼的刺痛感，讓他的思緒不僅清晰了許多，但是很遺憾，盡管清醒了，卻還是和剛剛一樣，什么也沒有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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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向前邁一步，他就踢到了一雙拖鞋，和玩偶一樣，都是毛絨絨的。他想也沒想是不是自己的拖鞋，就蹬了上去，沒想到竟意外的合適，看來確實是他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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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再探索探索這片未知的領域時，卻回想起這個屋子里似乎還有其他人——他推測的那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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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不和房間的主人打聲招呼怎么也說不過去，雖然他不知道他們兩個人是什么樣的關系，不過既然是互相認識一下，那么穿睡衣似乎是不妥當?shù)男袨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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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走近那半掩著門的衣柜，想試著換一件衣服，之所以這么想，是因為就連拖鞋都是正好合身的，說明在他腦子還靈光的時候，應該是長期居住在這里的，不過既然他什么也想不起來了，那便直接重新認識一下就好了，畢竟說不定什么時候，記憶就回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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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輕的打開柜門，忽然發(fā)現(xiàn)里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玩偶和女孩子的衣服，就連內(nèi)衣也板板正正地疊放在一起，而全然沒有一絲男裝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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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咳咳咳，抱歉抱歉......”他邊自言自語邊猛地關上了柜門，心臟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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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fā)出了這么大的響聲，想不發(fā)現(xiàn)他都難，所以他索性推開了臥室門，走入了客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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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您好？有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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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他的意料的是，沒有人回答他，空氣靜得出奇，這個屋子里貌似并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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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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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是無人應答，但那種寂靜感已經(jīng)快要讓他產(chǎn)生耳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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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擺脫耳中的“嗡嗡”聲，于是他便邁開了步子，開始了新一輪的“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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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裝修很溫馨，那長長的沙發(fā)，摸上去很軟，上面披著棕黃色的毛毯，毛毯上散亂的擺布著一些抱枕和玩偶，沙發(fā)對面的墻上，嵌著一臺屏幕寬大的電視，旁邊似乎還有兩個手柄，看來屋子的主人會在這里看電視玩游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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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了想，深夜蜷縮在沙發(fā)上看大片兒打游戲，大概沒有什么比這更自在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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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里比較顯眼的裝飾還有一個茶幾，上面滿滿的擠著各種各樣的零食，還有兩個杯子，一個是玻璃杯，質(zhì)樸深沉，一個是瓷杯，上面斑斕的色彩活潑輕快?？磥砦葑永锏膬蓚€主人的性格也有很大的差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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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是誰呢？他也是這個屋子的主人之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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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這樣的話，為什么周遭一切都這樣陌生呢？他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屋里沒有其他人，只有自己的肚子“咕嚕”地叫了一聲。該是吃早餐的時間了，如同回應他的心思一般，他看見誘人的早餐正擺在客廳的長桌上——白花花的切片面包看上去就很松軟，上面還放著一只煎蛋，兩個黃澄澄的蛋黃在被特地定格成心形的蛋白里親如一家。真是一份可愛到不舍得吃掉的早餐，看來做它的那位也一定是同樣可愛的女孩兒。念及此，他的臉上又泛起些許紅暈來。能跟這樣的女孩共處一室，許是上輩子做了什么好事吧——他仍然無法確定自己是否是這件房子的主人之一，記憶的缺失使得在“探索”中發(fā)現(xiàn)的種種都少了些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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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他現(xiàn)在可以確信自己的記憶不只是出了些什么問題，而是全盤消失了。但不管怎么說，肚子還是要填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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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良心，可愛的早餐，我可要吃掉你了?！彼妮p聲自語宣告了桌上早餐的結局，不過在此之前得洗漱一番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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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進衛(wèi)生間，腳步輕快而自然，仿佛已經(jīng)做過無數(shù)次那樣稀松平常。甚至都沒有花時間去尋找衛(wèi)生間的位置，就連伸手去取用牙缸的動作也是那么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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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個牙缸，里面放著兩把牙刷。一把是淺紅色握柄，一把是深藍色握柄，能夠很輕易分辨出哪一把是女孩子用的，而哪一把是那個“可能是自己”的男人所使用的。更何況，那把紅色牙刷的刷毛還是濕的，顯然剛剛用過。這么說來對方人剛走沒多久，并且結合這些來看，這座屋子男主人是自己的概率大大提高了，高到得出否定答案的概率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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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一想法的支撐，他的心中不禁多了幾分底氣——為自己準備的早餐就在那里，面包和煎蛋是不會自個兒長腳跑了的。因此他決定先把臉上那些自己不怎么喜歡的胡子給刮了，不出他所料，盡管沒有了記憶，但他的手還知道該去哪里取用剃須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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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本能般烙印進點滴生活的一切，深刻而自洽，并不會隨著記憶的消失而無跡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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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完了胡須，鏡子里自己的整張臉看上去年輕了幾歲，這令他很是滿意。隨即他又不禁“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吃個早餐，跟見女友似的。當然，他跟同樣住在這間屋里的女孩兒也許真是這種關系也說不定。他這么想著，走向了客廳的長桌，一路上臉上掛著癡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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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開始吃早餐，食欲被滿足的同時思緒也變得活躍起來。腦海中冒出不少諸如他和那個穿著紅色衣服的女孩共進晚餐，兩只湯匙一個碗的溫馨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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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下，為什么是穿著紅色衣服？因為在之前所見的衣柜里多數(shù)都是這個顏色的女裝嗎？還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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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腦補的畫面，真切得有些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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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樣說，一定是生命中很重要的人吧。他感到安慰，失去記憶的自己在這個世上并不是伶仃無依的。隨即他又開始害怕了，如果失憶是今晨醒來的突發(fā)癥狀，那這個對自己來說很重要的人回來之后該有多傷心呢？這是他怎樣都不愿看到的，于是他決定要對這段失去的記憶一探究竟，至少要尋回記憶中關于“她”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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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好是有一些文字或者影像方面的記錄，對了，就從房間里那本筆記本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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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到房間，那本筆記本就在床頭柜上，靜靜地等待著他的翻閱。封面上寥寥一“生”字，這是個被賦予了“生活”、“生命”、“新生”等種種含義的文字。打開封面，扉頁上用同樣娟秀的字體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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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每個清晨，如新生般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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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在這里得知：令人悲傷難過的事情已經(jīng)許多次地發(fā)生在了自己的生活中，自己親近熱愛的人當中，而只有自己毫無知覺?？M繞心頭的，只有沒來由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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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已故”之人留下的墓志銘，是給予“新生”之人的序章，是每個清晨都要以不同心境醒來去度過每一天的“自己”所寫下的十四行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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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接下來你所面對的事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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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目前為止，感覺如何？你可能不理解，為什么我要大費周折地寫這樣一本筆記；你可能會很疑惑，為什么我們要以文字的方式會面；你可能會好奇，我是誰；當然，你最想知道的，可能是你是誰，而不是我是誰，我猜的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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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目前為止我能提供給你關于你的信息也很少，但是你必須要在有限的時間內(nèi)了解盡可能多的情況，這樣的話，才能讓你身邊熟睡的少女不再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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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摸不著頭腦，寫下筆記的人竟然對自己的想法了如指掌，此外，身邊熟睡的少女？似乎就是他所推斷的那個女孩兒，但是少女現(xiàn)在卻并沒有像筆記里所說的那樣，而是不見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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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撓了撓頭，帶著疑惑繼續(xù)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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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雖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是似乎每一個你都被停止在了一個固定的時間，在那個時間，你什么也不知道，因此，我對你的了解也非常少。不過于你的使命而言，知道這些，也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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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一個作家，有著許多讀者，幾乎你每發(fā)一篇文章，都會有很高的收益，所以你恰好遇見如果家里錢不夠用了，臥室對面的房間里，有一個筆記本電腦，打開之后你就知道該怎么做了，文章的大綱都在桌面的記事本里，不用擔心你的文筆，這種與生俱來的能力，不會因為失憶而被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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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定也會很好奇，你和少女的關系究竟是如何的，其實，關于這點，我也不能太確定，這點有待你們在本子的后面補充，目前我認為，是介于妹妹與戀人之間的關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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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邊的少女，她叫紅，也最喜歡紅色，她很粘人，也很可愛，我敢打賭你在起床的時候，肯定臉紅了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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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關于她的事情需要你去了解。她很幼稚，與實際年齡不符，但是你要認識到，幼稚不是固執(zhí)，她在絕大多數(shù)的情況下，非常聽話。你要為她做早飯，如果她在耍起床氣，就好好抱抱她，要是還是不領情，就輕輕的揉揉她的頭發(fā)，或者摸摸她的耳朵，千萬不要對她的耳朵吹氣，那樣雖然很有趣，但是她會身體抖個不停，害羞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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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了解她的一切之前，你千萬千萬千萬要注意，不要讓紅知道你是失去記憶了，她或許會問你，你還記不記得她，你知道該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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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喜歡吃一切與肉有關的東西，早飯時候喜歡吃烤牛排和溏心蛋，午飯喜歡吃照燒雞腿肉和菜花，晚飯就會吃蔬菜更多一些，比如卷心菜，甘藍。（菜譜在筆記之后有詳細介紹）做飯和寫文章一樣，都是你與生俱來不會忘記的本能，至于為何是這樣，很抱歉，我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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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喜歡一切毛絨絨的東西，衣柜里的玩偶都是證明，她更喜歡你的蓬松的頭發(fā)，她要是想摸摸，一定不要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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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喜歡幼稚的用自己的名字稱呼自己，你要習慣這種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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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的心理認知層面，似乎還不太成熟，她說話總是要認認真真一字一句的停頓，希望你能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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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的年齡似乎是與你差不多大的，具體多少，我也不大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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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飯之后，要先陪著紅洗漱，她的牙刷是紅色的，一定要看住她，不要讓她把牙膏沫咽下去，她總是覺得那很好玩兒，然后吞下那口香甜的薄荷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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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很重要，紅不喜歡水果味兒的牙膏，除了草莓，如果牙膏用光了，而你出去補充物資，一定要記得，優(yōu)先選擇薄荷味兒的，不然她會鬧小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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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漱之后，她可能會拉著你去換睡衣，有些時候會讓你幫她換，你一定不要做出格的事情，一定要溫柔地對待她，因為我不知道你的人品如何，但是請你一定一定要珍惜她，珍惜她那令人感動的單純，可愛和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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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帶蝴蝶結的內(nèi)衣，喜歡淺藍色的短衫，喜歡紅色的外套，PS:在家里一般只會穿短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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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好衣服，要抱著她在沙發(fā)上看電視，你的任務是梳理好她的頭發(fā)，你知道是該怎么幫她梳頭的，不要問為什么，這是你身體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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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看膩了，就領她玩一些小游戲，這些也是你的長項，另外，屋子后面的后花園有秋千，那也是不錯的去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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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的話，你就可以按照筆記本后的食譜來做就可以，每一個你進行補充后，想必是非常完善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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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我？是因為，每個我的記憶都會只持續(xù)一天嗎？也就是說，其實我的存在也不過只有一天而已？他這么想著，嘆了口氣，心中并沒有想象中的恐懼，只是有一種虛無縹緲感，橫亙不去。揉了揉太陽穴，他繼續(xù)翻開了下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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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飯之后，自然是午休，紅喜歡踢被子，雖然中午屋里保溫效果還不錯，但畢竟是入冬了，一定要拉好被子。另外，紅睡覺喜歡讓人抱著，如果你不害羞的話【2】，就抱抱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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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睡覺的時候，如果說夢話了，要緩緩地安撫她，她的童年，似乎給她留下了什么不好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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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夢中無疑是她最最天真爛漫的時候，你可以摸摸她的臉蛋，可以輕輕的吻吻她的額頭，可以感受她溫暖的鼻息，但是千萬不要打擾她的睡眠，不然睡眠質(zhì)量下降，對健康有不良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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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時候，正常是要和紅去外面散步閑逛的，她可能會要去沿海公園，可能要去商場，不管去哪里，街邊街道旁都有提示的路標，千萬不要忘記看，不要問紅路線，這會令你暴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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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衣在門口的衣服掛上，錢包在右側(cè)的口袋里，銀行卡之類的，都在臥室對面的屋子里，不要忘記提前去看看錢夠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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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紅很能花錢，相反，她非常節(jié)制，喜歡也不會說出口，就是會一直盯著看，畢竟心智上還是小孩子嘛。我擔心的是，你忍受不住那股可愛的勁兒，想給她買買買，卻沒有錢，那樣就很尷尬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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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途中，記得買一些新鮮的蔬菜和肉，不要忘記去家旁邊的彼得格勒咖啡廳買上一杯奶茶，紅很喜歡喝，不過事先要爭得她的同意，她不喜歡吃一個東西太頻繁。也不要忘了去咖啡廳對面的林都斯茶館買上一些普洱茶，那種茶，你最喜歡喝，雖然你似乎沒有什么不喜歡的，就當是給你的犒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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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后，你要做飯，做完飯后，紅會看電視，你呢，要做好清潔工作，好好打掃一遍屋子，根據(jù)筆記本后面的周期表，要定時洗衣服，紅身上穿的那些衣服，都要清洗，換洗的衣物都在臥室的柜子里。如果紅懶趴趴的，就麻煩你給她找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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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睡前，她會抱著玩偶鉆到你的懷里，讓你給她講睡前故事，這個你也不用擔心，你的腦袋里都是故事，這點我從未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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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的覺很大，講一會兒，估計就睡著了，記得吻一下她，道遍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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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發(fā)生了什么，或者是上文沒有提到的，都可以在睡前記錄一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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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每一個你，留下一段特別的記憶?！荆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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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疑惑我是誰，為什么對你了如指掌，其實我猜測你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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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即是你，或許也不完全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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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留下記錄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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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下了手，忽然感覺那種虛無縹緲的空蕩感，淡了許多。只是，有一種淡淡的悲傷涌上心頭。他一直都在欺騙那個叫紅的女孩子對嗎？紅，應該比他更沒有實感吧？她一直生活在，一個刻意為她而創(chuàng)造的世界，一個虛無縹緲的世界，每天都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伴她入夢，為她構建這絢麗多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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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本應毫無實感，卻給她的生命點燃了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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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知曉了真相會怎么樣？會哭的很悲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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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這樣的疑惑，他再度翻開了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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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誰說的紅喜歡吃肉！！我給她做的魚，她一口都沒吃，非要等我把魚刺都挑出來她才肯動筷子?。?！千萬不要做魚肉千萬不要做魚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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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怎么一點兒性隱私意識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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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回事，我為什么不會做糖醋排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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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禁勾起了嘴角，緩緩翻向補充附錄，眼前的一幕，不禁讓他的心頭暖了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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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定要學會做糖醋排骨，做法我已經(jīng)放到筆記本電腦上了，打開就能看見，不要總做紅燒排骨，紅似乎已經(jīng)吃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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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告訴紅要有性隱私的意識呀！！男女授受不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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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笑著，似乎在與每一個他對話，看著他們留下的痕跡，但是似乎卻又有一種傷感摻雜其中，每一個靈魂，是否都在此消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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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繼續(xù)翻閱著，忘了時間，日光從初生到昏黃，指針不停的跨過一道又一道時間的屏障，他手中的筆記不停的發(fā)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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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心上人仍未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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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上的一個一個小細節(jié)，逐漸豐富起了紅的形象，可很可惜的一點是，他還是不知道她究竟長什么樣子。筆記上詳細的記錄著每天生活的瑣碎，卻惟獨沒有提到他自己的名字，“或許我本身就沒有名字吧？”他這么安慰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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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倒也明白，每一個他記錄的如此詳細足以證明紅于他的重要性?？墒撬麉s不知道，那個小家伙去了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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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屋子里閑逛著，漸漸找回了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憑借著直覺摸索，掌握，這種感官竟給他帶來了意外的舒暢。但是當他想要探尋紅的面容時，卻失敗了，空蕩的房間里，似乎沒有留下任何兩人的具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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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失落的，坐回到了沙發(fā)上，他知道這種失落很大程度上來自于他內(nèi)心的孤寂，他明白，今晚鐘聲敲響之際，就是他飄散世間之時，他多么想要像曾經(jīng)無數(shù)個他那樣體驗這世間的暖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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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解決這一切的唯一的辦法，就是等著紅回來，他該擔心紅的安全嗎？他不知道，但是他又不知道該何處去尋，只得等待，再度翻開僅剩下幾頁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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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沒法彌補內(nèi)心的缺憾，但是他倒是讀到了一些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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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我失誤了，紅在聽到我說“你是誰啊”的時候，竟然哭了，哭聲那么的凄涼，直擊我的內(nèi)心，我只好緊緊抱住她，撫摸她，微笑著安慰著。當我說，“其實我是在騙你的”的時候，她開心的笑了，可是我總覺得那笑里面藏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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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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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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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4.這個身體的人，抱歉，我生病了，發(fā)燒，有些厲害，我寫不了太多的話，我怕暴露了，只好什么也不說。紅很著急，但是她似乎不太聰明的樣子，怎么說？有點可愛。她好像很缺少自理和照顧她人的能力。好在，病情見好了，是什么讓病好得這么快的？我估計是她的笑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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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我都說了不要靠近我，我生病了，怕傳染她，她還是鉆進了我的被窩，一邊柔聲說“暖呼呼”一邊嘿嘿的笑，她很累，睡的很快。我看見了她臉上的淚痕，她說夢話了，嗚咽嗚咽的，我聽不清，但是她在夢里流眼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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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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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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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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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9.她讓我講故事，結果我還沒講，她就問我聽沒聽過忘川的故事。我說沒有，她笑著說是我曾經(jīng)給她講的，于是便和我講了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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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一條名為忘川的河水，人們也叫它逝川，淚川。忘川不同于其他的河流，正常人是看不見它的，只有心存虔誠的人才能找的到。忘川之所以叫忘川，是因為它載著人的記憶，丟失的記憶。尋回記憶，只得拿著特殊的容器，盛一捧忘川水，帶給失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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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水對不同的人來說，味道不同，對于失去記憶者而言，是甘甜的；對于有記憶者而言，又是無比苦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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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川水從天上來，發(fā)著透明的藍色，無比動人，忘川水中有淚魚，淚魚“嗚嗚”的叫，像是在啼哭，聞者皆為之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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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對了，忘川似乎還有引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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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故事是你們誰講的，能想到這樣的故事，我真的蠻佩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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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現(xiàn)在我很擔心，紅，是不是知道了我們失憶的這個事情？她的眼神卻還是那么單純，似乎沒有隱藏什么，但我總是感覺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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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充：她在睡前笑著說，如果我失憶了，她會去尋找忘川，無論怎樣。真是可愛的不得了，說夢話都迷迷糊糊的，我親了一口她的臉蛋，她笑的很甜，像是含了蜜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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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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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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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2.她，似乎翻到了筆記，但是她好像看不懂......啊，對了，我看附錄上說明天是她的生日，她喜歡吃奶油蛋糕，明天的，千萬別忘了做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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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往后翻，但后面除了附錄便什么都沒有了，如此看來，紅的生日是今天，可是她去了哪里？她應該知道自己的生日是今天，所以他猜她是去準備生日派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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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是去找.......？太荒唐了，他搖了搖頭，怎么會有人相信那個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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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她會晚些回來，那么就該為她準備蛋糕了吧，蛋糕該怎么做的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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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的，他轉(zhuǎn)過身，望向花園，花園中潔白光亮的雪地上，有著一排格格不入的腳印，順著柵欄門，連接著小城邊陲之外，未知的遠方。

在他們所居住的城市，四季總是分明的，因而這個冬季也有著它應有的寒冷。清晨的鐘聲迎接新一天的到來，晴冷的天空下覆雪的街道，每一處都充斥著孩子們的歡笑。雪地足夠松軟，跌倒了也不會疼痛，稍事掙扎后爬起，雪地上留下的凹陷狀如天使——這是冬季的假日，再適合外出不過。倘若再有興致些個，來一場遠足也不失上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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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城的人也算得絡繹不絕，多是三五同行。只是其中夾雜一個獨行的身影，行進方向是鮮少有人踏足的荒原。腳下的路從水泥路成了土路，再變成難辨的小徑，使得這個身影愈顯無依。她是一個身著紅色風衣的女孩，前進的模樣有那么些執(zhí)拗。不像旅行者，倒似探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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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紅衣的主教大人巡游于白石鋪就的中央廣場，卻同樣虔誠如朝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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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踏上未知的長路，而全副行李，僅一腔熱腸與滿心期許。她向著未知的荒野一往無前，沒有帶地圖，是因為他要追尋的所在并未在任何地圖上被標注。只知道那是遠方，比遠處那座怎么走都沒有變大的山還要遠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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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風吹得她的兜帽遮不住腦袋，青絲拂面，迷了視線。隨著這陣風，薄霧乍起，無辨東西。她重新將擋風的兜帽戴起，理順散亂的頭發(fā)，在大霧中且駐且行。這樣的狀況下需得非常小心，唯恐一腳踏出，給地上石塊絆倒。大約幾百米路，長得像是跋涉了好幾公里，甚至不知前進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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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少女沒有退卻，她的腳步依舊堅定。忘川就在沒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在遠方。所以迷霧中前進的每一步都是向著未知的話，也就代表了每一步都更加接近忘川了不是嗎？至少她是這么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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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兩步，直到自己也數(shù)不清走了多少步。她踢到一個硬物，好在走得很慢，并未因此跌跤。正要確認那是何物時，霧散了。她得以看清這是一截大半已沒入土中的殘碑。而放眼望去，映入眼簾的是從未見過的荒原，密布著跟自己腳下這塊大同小異的碑。每一塊，應當都葬著一個不知名的人，墓碑上的銘文業(yè)已因風蝕日曬無法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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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否有人還記得他們，為他們的墓碑拭去塵埃？天空冷漠無言，大地厚重沉凝，此景勝過萬千話語，答案自在眼前。北風漸止，來時的道路亦悄然被這滿目荒棄掩去，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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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卻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時光自會消磨記憶。甚至有時候，忘卻可以突如其來且毫無緣由。而被忘卻，又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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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也被最重要的人忘卻了，一次又一次。曾經(jīng)的那人會為自己準備三餐，照料自己起居。還總能在每一個紅覺得世界失去了色彩的，或失落或感傷的時候，將自己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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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以為可以像這樣共度余生，但命運頑劣的捉弄總能傷人至深。那人裝作無事，只為不讓紅難過的模樣更令她心碎。她不知道自己稀里糊涂過了多久才發(fā)現(xiàn)端倪，幾度欲言還休，終究是沒有點破的勇氣。于是紅開始學著照顧他，也會笨拙地模仿他在廚房的煎炸翻炒。照顧人的和被照顧的，就如此互換了角色。此間承受著的痛是成長的苦痛，紅全當是走他曾走過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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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踏過綿延的墳，于寒風中追尋著最遼遠的春，但本該在嚴冬結束時便到來的春遙遙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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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陰冷的碑林，陽光重又明媚，透過樹冠的間隙投下斑駁。金色葉片落在她的頭頂，風也不再凜冽，捎來陣陣稻香。豐穰與收獲通常會帶來幸福，這是紅所喜歡的。或者說，她向往著這些所代表著的人間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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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走著走著，沒有風吹麥浪，就連稻香也聞之不見。周遭環(huán)境所帶來的感官刺激從嗅覺變成了聽覺，蟬鳴不絕。她注意到所有樹木的葉片從金色變成了綠色，郁郁蔥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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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萬綠叢中現(xiàn)出點點紅色，路邊石蒜花開。花與她喜歡的顏色一樣，都是紅色。心情開始變得愉悅，仿佛回應這份簡單至極的快樂一般，花越來愈多，最終成為一片花海，其間有條小徑通向遠方。紅沒有見過這樣的地方，她本能地回頭，看見了那座怎么朝著它走都沒有變大的山，不知何時已被遠遠甩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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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傳來悠遠的歌聲，聲源方向的空氣有著泥土的芬芳，那是生的氣息。那歌聲似乎讓她重新點燃了希望，她開始奔跑，看著遠方的麥田，綠色的麥田，隨風撥動著，激起一片片漣漪，她好像聽到了流水聲，好像聞到了那她一直尋找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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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小小的土塊，阻擋在了她與那虛無縹緲的夢之間。她重重的摔倒了，紅紅的衣服上，沾滿了泥土的灰塵，幸虧她閉上了嘴，但是口腔里還是漫游著土腥的氣味，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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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這個時候應該都有他來安慰她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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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樹下，腳踝很痛，好像扭到了，手也好痛，擦破了皮，流出了血，她舔了舔傷口。十分無助的環(huán)住雙腿，抽泣著坐在冰冷的大地上，就像......當年那樣。

紅是個生來就沒有家庭的孩子，自打她記事起，就在流浪了。她身上唯有的印記，就是那件紅色的大衣，她每天都穿著那件紅色的衣裳，四處流浪，流浪漢大叔告訴她，那件紅色的衣裳，或許是她的家人留給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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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歪歪頭，一臉疑惑地問道：“什么是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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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釵之年，戰(zhàn)亂踏遍城市的每個角落后，又爆發(fā)了饑荒。人心惶惶，連自己的性命都不保，又怎么會去管曾經(jīng)那個沿街祈禱的小女孩？她走遍一個個城市，祈求著人們能給她一些食物，一件衣裳。但那終究是徒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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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她快要挺不住了，便抱著腿，顫抖的坐在路燈旁，她感覺自己的感官正在漸漸消失，生命的氣息也愈加衰弱。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她猜那是來取走她的性命的死神吧......眼淚不知怎的便涌了出來，情緒陡然決堤，全然不顧那是誰就鉆到了他的懷里，痛哭著：“嗚嗚嗚嗚......紅，不想死......嗚嗚嗚......可以，紅餓，想吃東西嗚嗚嗚嗚......紅，紅還沒有家，紅，紅只想要家人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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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斷時續(xù)的哭聲縈繞在呼呼作響的北風中，訴說著她自出生起就孤苦無依的悲傷。記憶的走馬燈里，回望十余載浮生，尋不到一刻安好。于是，仿佛立于身邊的死亡也沒那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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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好，帶走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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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的爆發(fā)，耗去了她最后一絲力氣，便這樣一邊抽泣一邊在男孩的懷里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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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誰？紅，死了嗎？”那是她醒來時的第一句話，她看著坐在床邊的男孩，年齡和她差不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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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的事，不要胡說，這里是我的家。我發(fā)現(xiàn)你的時候，你在街角哭著說想要家人，然后就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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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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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別哭啊。我?guī)闳フ夷愕募胰撕脝?？”他伸出手，擦去她的淚水。他的手暖暖的，紅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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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想要家人，但是紅從記事起就沒有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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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戰(zhàn)火紛飛的那些年兵荒馬亂，這樣的悲劇實在稀松平常。不論他還是紅，都不是士兵，因而對他們來說，戰(zhàn)爭是無論正義或非正義的。那只是一場天大的禍事，是流離失所，甚至莫名其妙地命喪黃泉。都是戰(zhàn)火荼毒下掙扎求存的人，眼前的女孩自一開始就失去了一切，而自己，僅僅只是暫時還沒有失去容身之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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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千萬種感慨與心思化作了一句話，一句會將他們余生都綁作一處的話：“那，以后我來當你的家人，你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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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紅愿意！家人，紅，紅有家人了！紅......嗚嗚嗚嗚......”這次，她的淚水與之前不同，她能感覺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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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戰(zhàn)爭就結束了。好在兩人相逢之后沒有上演什么亂世中生離死別的橋段，萬幸。本以為回憶以遇到他的那一刻為分界點，前面的全是痛苦，后面的全是甜蜜，卻總是事與愿違。

不知不覺間，淚水已鋪滿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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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有了家人，有了家，他又那樣的對她好。誰知道卻在講完那個故事之后便沒有了記憶？為什么上蒼總是這么對她，她到底做錯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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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泣著，任由熱淚打濕衣襟，流淌的淚水，在沾滿灰塵的衣服上，留下一道道不規(guī)整的通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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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早就該注意到的，他的那些怪異舉動；她早該注意到的，那本他從不離手的筆記本；她早該注意到的，他每天早上起來時迷離茫然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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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許久，她才稍稍平復了心情，輕輕抽泣著，舔了舔結疤的傷口，澀澀的，在嘴里很不是滋味，望向遠方，昏黃的日光垂落枝頭，撒向那片翠綠的麥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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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能在這里就停下腳步呢！她望向身后的雪山，又露出了那單純的笑，她才不能放棄，他還在等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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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身，拂去灰塵，堅定不移的邁出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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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見，麥田深處，一位大叔坐在椅子上，悠然自得地扇著蒲扇，腳邊的大黑狗抻長舌頭，在一旁懶洋洋地曬著陽光。如此恬靜美好，讓紅的嘴角不禁再次勾起一抹動人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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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的肩頭，扛著一把鋤頭，估計是那位大叔放在那里的吧。鳥兒落在稻草人的頭頂，歪歪頭，好奇地盯著那柄銹跡斑斑的鋤頭，全然忘記了它們正站在曾經(jīng)最怕的稻草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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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正欲轉(zhuǎn)頭繼續(xù)前進，卻突然再次聽到了那歌聲，婉轉(zhuǎn)悠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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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千載無人識，獨立東風一憑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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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這是要去向何方，竟步入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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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停下了腳步，看向那個大叔，“紅，要找，忘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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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要找忘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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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堅定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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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叔盯著紅，嘴里嘟囔了一句，“生者竟會來到這里，真是執(zhí)著啊執(zhí)著?！边^了一會兒，竟有些釋然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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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姑娘，拿上這些吧?！彼鹕?，搬開一個箱子，在里面取出一個包裹，遞給了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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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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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物和水，還有瓶子，”他再次坐下去，用力地摸了摸大黑狗，繼續(xù)道，“你知道瓶子是用來做什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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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忘川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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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去吧，去找你心中的忘川吧，趁著天還沒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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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看著手中的瓶子，抬起頭，鄭重地對著不知名的大叔鞠躬，謝過之后，她再次踏上旅途。只不過，命運女神還是像往常一樣，似乎并不想站在她的一方，夜幕漸漸降臨，也沒有聽見半點流水的聲音，更別提那“嗚嗚”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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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意識到，自己仿佛走過了全世界，走過了四季更迭，眼前的黃昏是一路上僅見的一次黃昏。她向著地平線的方向望去，那是廣袤無垠的大地，卻空曠無一物。好像這次如大夢一場的旅途連同時間與記憶都在此歸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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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累了，便靠在樹旁，拿出了糧食，迫不及待地吃了起來，她開始好奇家里的那個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很快她就在腦海里打消了這個疑惑，他一定能照顧好自己的，不管失去了什么記憶，他都是那樣，微笑著，無比可靠。每一個他都能照顧好紅，自然也能照顧好自己，這個邏輯在紅看來，怎么都說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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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好想他，但是她太累了，天也黑了，沒法再前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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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惆悵的嘆了口氣，忽然發(fā)現(xiàn)，頭頂?shù)囊粓F團光芒在躍動，她再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只只螢火蟲，她只在他的故事里才聽到過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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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奇的伸出手指，卻不曾想那些小精靈害怕的躲遠了。紅有些失落的想要收回手，那些小精靈卻又圍了上來，一只，兩只，三只的繞著她的指尖飛行，像是在和她玩游戲，抑或是搏得她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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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小精靈們的目的實現(xiàn)了，紅開心的笑了起來，像是童話里的小公主，天真純潔，不沾染世間的一絲污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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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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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做了夢，夢里，她開心的和他生活著，不過她卻隱隱約約聽見了奇怪的聲音。而且那聲音并不來自于夢境，似乎是存在于夢境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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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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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些睜不開眼，只好靜下心來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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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嘩啦————嘩啦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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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是水？她猛地睜開眼睛，那如夢如幻的美景直擊她的腦海深處:天與地被一條深藍色的紐帶相連接，透亮的水中，一條條透明的魚兒幽幽地發(fā)出“嗚嗚”的悲鳴，它們發(fā)著微弱的光，穿過深藍色的河流，在空中暢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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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藍色的光，漸漸充盈了整個世界，她看見那透明的魚穿過她的手心，她想抓住它，然而下一秒，魚兒就變成了水花，飄散在空中，沒有在她的手中留下一絲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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掙扎著起身之時，她的眼睛忽然恍惚了一下，她好像......看見了兩個人影，熟悉的人影，在那條從天際蜿蜒而下的水里?！笆?，淚魚，和忘川水。”她自言自語的同時，連忙拿出了瓶子，想要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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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全然不顧水浸濕了褲腿，迫切的想要追逐那虛幻的光影——她看清楚了那熟悉的人影，那是他，是她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人，是她想要為其尋回記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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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她多么想要沖上去，抱住他。不顧那忘川水變得越來越深，從腰間到胸前，再到將她整個人都吞沒。她還是固執(zhí)的向前走，直到力量漸漸消失，視線愈發(fā)的模糊，她張嘴，想要呼喊他的名字，卻只能任由苦澀的水涌進嘴里，一個個泡泡在自己的眼見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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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沒有力氣了?！彼詈笊焓窒胱プ∈裁?，卻什么也沒有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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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意識之前，她恍惚中看見他轉(zhuǎn)過了身。

她醒了，手里握著的瓶子里，裝滿了水，她擰開蓋子，嘗了嘗，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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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忘川水。她忍不住又嘗了一點點，奇怪的是，味道竟變得無比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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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開始回想剛剛發(fā)生的一切，只記得，記憶中的那個人，在水中猛然回過頭，將她從忘川之中救出，為她擦去了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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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不要哭了，現(xiàn)在就回去吧，不然該來不及了?！彼p撫了一下她的臉頰，留下一個淡淡的吻，那觸感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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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紅想說話，卻說不出來，她不知道自己是處于一種什么狀態(tài)，似乎醒著，卻對外界做不出回復，似乎睡著了，卻又能感知到周遭發(fā)生的一切。就這樣，她再次失去了意識，直到現(xiàn)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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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頭，紅色的火燒云卷過淡藍的天邊，為落日鍍上了淺紫色的光暈，一抹彩虹從麥田接連著雪山，雪山的那邊，是她的家。他還在等著她，等著她送回他的記憶，這樣的話，他就再也不用生活的那么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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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回家之前，她一定要好好謝過那位幫助了她的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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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叔叔！”她雙手呈遞著早就空空的包裹，深深的鞠著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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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哈哈哈，姑娘，不用謝，背包你就拿走吧，”他揚了揚下巴，點向愈發(fā)深紅的天際，“快回去吧，家里人還等著團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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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見，叔叔?！彼忠淮握J真的鞠過躬后，便踏上了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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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已經(jīng)走出去一段距離了，男人忽地站起身，呆呆地看著那個眼中愈發(fā)熟悉的身影變得越來越小。身邊臥著的大黑狗，也被驚了起來，好奇的看著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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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男人才苦笑著搖了搖頭，深深的嘆了口氣，自言自語著：“終究是忘記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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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拿起了鋤頭，隨著規(guī)律的鋤地聲在平原上此起彼伏，那婉轉(zhuǎn)悠長的歌聲也重新飄轉(zhuǎn)在遼遠的天際，只不過，歌詞似乎變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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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不及當年影，猶自含愁立夕陽......”

他愣愣的看著蛋糕，上面的圖案是他自作主張畫上去的，從做蛋糕坯子開始，他就總是想在上面畫上記憶中那隱隱約約的面容，他不知道那是不是所謂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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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他有考慮過，如果他畫的并不是紅，她回來看見這個蛋糕會有多難堪，但內(nèi)心的指引卻沒有一絲改變，最后，他還是遵從著內(nèi)心，為蛋糕上添加了一抹鮮艷的色彩，末了，還不忘在上面寫上“紅，Happy birth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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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紅有多大了，便隨意的在上面插了幾根蠟燭，等到她回來，一定會因為這個驚喜而開心的不得了吧？說實話，他有點兒期待看到她那可愛的樣子了，那個筆記上的記錄都形容不來的可愛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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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望向窗外，天已經(jīng)黑下來了，紅，還沒有回來。他確信他有好好看過筆記，上面沒有任何一處記載了之前的六百三十二天之中，有哪次紅離開過他的視線如此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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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又沒法去找，只得靜靜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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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敲響了幾載，指針度過了多少光陰，腦海里的輪廓似乎愈發(fā)的清晰起來了。他想象著她看見蛋糕時的模樣，他想象著她享用蛋糕時的甜蜜笑容......可是他睜開眼，桌對面空蕩蕩的，蛋糕也整潔的擺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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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鐘表，已經(jīng)是深夜十一點四十五分了，如果她再沒有回來的話，指針跨過天與天的界限之后，他變什么也不記得了，他連忙拿出筆記本，在上面寫上他留給下一個他的話，只是內(nèi)心那么的不舍，他還沒見過她是什么樣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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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也沒關系了吧，他安慰自己著，那些他也因時間將至而戀戀不舍吧，況且，他存在的意義不就是為了那個天真可愛的女孩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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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門開了，那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女來到他的面前，無言地向他遞來一個瓶子，瓶中液體泛著淡藍色的微光，正是紅憑著一腔孤勇跨過生死之境才取來的忘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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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他愣住了，她和他腦海里的那個人，竟然一模一樣，他現(xiàn)在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每個他都說無法簡單的用言語來形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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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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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紅帶著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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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啦？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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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紅哭著沖進了他的懷里，他下意識的抱住了她。相知相遇，到感情的萌芽，直至愛意在歷經(jīng)循環(huán)往復失憶的那段時光中羽翼漸豐。任過往畫面在腦海中漸次浮現(xiàn)，掃去了那困擾他一整天的虛無飄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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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生》的腳注之【1】：“我在晚十點四十八分寫下這段腳注，致往后的自己。從醒來的第一眼開始，我就不自覺地當她是我最珍愛的戀人。這樣也許不太好，不知道是我長大了還是她長大了，也許兼而有之吧。如果后來的你也是如此，請記得萬不要負她?！獊碜?048年5月21日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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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喝掉嘛......不能再忘記了......不能再忘記紅......不能，不能再！”她猛地抬起頭，眼角微微發(fā)紅，燈光下，是那么的美麗動人，“不能再裝作記得紅，要真正的記得紅，記得自己，記得......記得和紅的，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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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約定？”他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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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像忽然啞巴了，緊緊閉著嘴不再吭聲，臉通紅通紅的，像是案板上透亮的小辣椒。只是一個勁的把水向他的手里塞，他接過水瓶，放在了一旁，“先別急，還有更重要的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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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住了她那嬌柔的身體，關上了燈，隨著他清唱著生日快樂歌，蠟燭也一并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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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快樂，我最可愛的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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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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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蛋，和我說什么謝謝，快許愿吧，然后一口氣吹滅蠟燭，就什么都實現(xiàn)了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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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偷偷別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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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生》的腳注之【2】：“她這樣可愛，不為之臉紅心跳的可能性近乎為零。——來自2048年10月21日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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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先喝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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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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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紅的注視下，他輕輕的擰開瓶蓋，幾乎是在與鐘聲敲響的同一時間，他飲下了那苦澀無比的液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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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隨著鐘聲敲響，想象中的那種感覺沒有到來，他忍著苦澀飲罷，看著紅那期待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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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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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甜哦?！彼χ鴵崃藫崴娜犴樀念^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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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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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哦，還回想起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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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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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許愿吧？”他笑了笑，“不過，在那之前，先告訴我，約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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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約定就是，紅和......”她有些著急的看著他，“紅，不記得，名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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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他突然停住了嘴，愣了一會兒，才笑著開口，“我叫，桐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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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生》的腳注之【3】：“萬不可忘記，萬不想忘記?！獊碜?049年7月7日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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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定是，紅，和桐歸……唔……不記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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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來說，要成為彼此的另一半，走到此生的盡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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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生》的腳注之【？】：“在這個將要與“自己”臨別的時間，出乎意料地沒有對于未知的驚惶。我只想要接過每個你們，每個“我”的軌跡，與她邁向獨一的未來?！獊碜?050年9月21日的，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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