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死亡之主】第五章:感君知遇恩難忘,寧負(fù)天下不負(fù)卿!
原文來自Black Library原作者Josh Reynol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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譯者:忠孝兩全曼光頭
烏索然沃索倫CP鎖死!


第五章
納迦什扎——帝國歷公元前1166年
? ? ? ?巨蝙蝠在北方波濤洶涌的寒冷海面上盤旋,不時因饑餓發(fā)出聲聲哀嚎。雖然它已經(jīng)死了,甚至已經(jīng)死去好多年了,但生理上不可能再感到饑餓的事實仿佛并沒有影響到它本能的欲望。沃索倫騎在由動物皮毛和革化人皮制成的蝙蝠鞍座上,感覺自己與胯下這只巨獸仿佛有某種遙遠(yuǎn)的親緣關(guān)系。
? ? ? ?“死亡不是終點......”他的呢喃飄散在了風(fēng)中。下方,一艘大帆船正向河口疾行而去,沃索倫看著它,笑了?!爸辽賹ξ覀儊碚f不是?!彼律眢w猛拉韁繩,巨蝙蝠收起翅膀一聲尖嘯,向那帆船俯沖而去。
? ? ? ?那船來自尼赫喀拉,從它第一次自黎明之城起航以來,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不少次修修補補。船殼上蓋著幾張蜥蜴人皮做的補丁,印地風(fēng)格的桅桿上飄揚著震旦長帆。它的船員都是活人,盡管這聽上去與船主的身份不太相符。話又說回來,他一直不習(xí)慣跟死人做伴。
? ? ? ?烏索然被捕后的幾個月內(nèi),沃索倫便派出了間諜和斥候去打探當(dāng)年萊彌亞朝廷內(nèi)其他成員的消息。艾博拉什的蹤跡很少,涅芙瑞塔似乎徹底失蹤了。沃索倫依然希望著她可能已經(jīng)死在了萊彌亞陷落的那天,但他也知道這份期盼或許終會落空。涅芙瑞塔總能從別人最周密的計劃中幸存下來。
? ? ? ?在長生廷當(dāng)年的所有核心成員中,只有安卡特一找就著。因為他根本就沒有藏匿行蹤。他曾在震旦自稱是一位不朽的巫師親王,率領(lǐng)龍帝的軍隊擊退了企圖攻破長垣的北方入侵。
? ? ? ?然而不久之后,他特殊的飲食癖好就被仆人發(fā)現(xiàn)并迅速在侍妾婢姘們的小團(tuán)體間瘋傳,等到消息上達(dá)天聽,安卡特的真實身份也隨之曝光。他率領(lǐng)忠于自己的部下連夜逃竄,令犬港(Port of Dogs)陷入一片火海,帶著數(shù)百人搭乘幾艘戰(zhàn)船逃進(jìn)大海。之后他就干起了海盜的營生,劫掠沿海諸侯又或是受雇于他們,甚至曾與北方冰海中的野蠻人合作。安卡特甩掉了自己作為王室貴戚的包袱,過上了浪跡天涯的生活。沃索倫倒覺得這份職業(yè)很適合他。
? ? ? ?船員們對巨型蝙蝠的反應(yīng)恰如沃索倫所預(yù)料的那樣。箭矢紛紛射向已死的怪獸。沃索倫被他們逗樂了。大蝙蝠“砰”地一聲重重落在船頭,疊起翅膀z緊扒欄桿。沃索倫從鞍座上站起來,隨手比劃了一下,用一道咒語將生命從離他最近的人身上掃去了?!俺鰜戆砂部ㄌ兀 彼暗?,“哦我那威武的萊彌亞領(lǐng)主,且聽我一言!”
? ? ? ?船艙的門突然打開,一個身披淺色盔甲與黑色斗篷的瘦削身影走了出來。自萊彌亞陷落以來,安卡特并沒有太大變化,他臉上那副傲慢的、目空一切的神情與沃索倫記憶中的模樣完美契合。盡管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但他依舊是那樣陰郁帥氣并且氣宇軒昂。
? ? ? ?“沃索倫,”他的手按在腰間那柄東方重劍的劍柄上,“如果非要說有什么人是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也就只有你了。”
? ? ? ?“您過獎了。”沃索倫坐回到鞍座上,指了指腳下的船,“看來你經(jīng)歷了一段漫長的旅程啊,安卡特,讓我從犬港一路追到海賊灣。你看上去似乎是在逃避什么東西,可否賜教?嗯?”
? ? ? ?“你很清楚我在逃避什么,”安卡特抬手指著沃索倫,“畢竟你已經(jīng)像條哈巴狗一樣叼著它的長袍下擺趴在那副白骨腳下了。”
? ? ? ?這句話成功刺痛了沃索倫的內(nèi)心?!肮芎媚愕纳囝^,安卡特,不然我就把它從你嘴里扯出來?!?/span>
? ? ? ?“有種你就試試?!卑部ㄌ赝蝗淮舐暷钪?,一股黑火自他掌心直沖那巨蝙蝠的面門,燒干了怪物的皮毛,讓它尖叫著向后退去。沃索倫咒罵著用力揮手,召喚出一股冷風(fēng)來撲滅火焰。
? ? ? ?安卡特朝沃索倫咧嘴一笑,攤開雙臂。“我一直在想你最后修煉到了什么地步。要知道當(dāng)年你逃跑的時候可是丟下了整整一座圖書館的卷軸和書籍。難道你以為它們都被阿卡迪扎燒干凈了?那么多有用的知識......對于一個聰明人來說,算是不可多得的財富?!?/span>
? ? ? ?“可惜你跟‘聰明’二字從來都搭不上邊。”沃索倫咬牙切齒地看著他,“所以說你偷走了我的藏書,然后自學(xué)了幾個戲法,你覺得這樣就足以勝過我了是嗎?安卡特?”
? ? ? ?安卡特冷笑著盯著他:“反正夠跟你過兩招了。不過我寧可不動手,除非你逼我。我知道你只會為了一個目的來找我,沃索倫,而我的回答是拒絕。并且我向你保證,如果你找到了其他人,他們也會給你相同的答復(fù)?!?/span>
? ? ? ?他的語氣引起了沃索倫的注意,他瞇起眼睛,“你知道他們在哪兒,是不是?“
? ? ? ?“也許吧,但我為什么要告訴你呢?”安卡特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 ? ? ?“因為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燒沉這艘船,再用鐵鏈把你綁回納迦什扎,就像我先前對付烏索然一樣?!?/span>
? ? ? ?安卡特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那你我只有一戰(zhàn)。”
? ? ? ?“為什么?既然你能為不死之王而戰(zhàn),為什么還要把力量出賣給這片蠻荒海岸上渺小的蠻族酋長而不去效忠真正的強(qiáng)權(quán)?”
? ? ? ?“就算你一定要問也只會得到一個你永遠(yuǎn)無法理解的答案,沃索倫。”安卡特露出了尖牙,“我們做筆交易吧。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你以后別來煩我?!?/span>
? ? ? ?沃索倫皺著眉頭坐回到鞍座上,伸手安撫躁動不安的巨蝠。說真的,安卡特確實比較雞肋——沃索倫一直覺得他既不是一位合格的將軍更算不上是合格的巫師。但如果他知道其他人在哪里的話……
? ? ? ?最后他撇了撇嘴,“也行。既然你自愿留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又何必替你操心呢?涅芙瑞塔和艾博拉什,他們在哪兒?告訴我去哪找女王和她的冠軍勇士……”
駝背山——帝國歷公元前322年
? ? ? ?沃索倫走出隧道登上巖壁,看到桑扎克已經(jīng)按照約定在等他了。滿月的綠女巫——雙月中較小的那一顆——正與她的姐姐一起丑陋地掛在天空中,偶爾會射出一道蒼白的光線劃破遠(yuǎn)方的黑暗。
? ? ? ?“妖龍石?!蔽炙鱾愓f道,桑扎克聞聲便從對夜空的觀察中轉(zhuǎn)過身來,“那些光線是綠女巫的眼淚,它們落在地上就成了神石?!?/span>
? ? ? ?“有意思,但我想這并不是你要見我的原因?!鄙T苏f道。在陰森的月光下,沃索倫審視起對方傷痕累累的面容。他看上去活像一塊長著獠牙的生肉,但眼睛里卻閃爍著敏銳的智慧。在沃索倫遇到的所有史崔格吸血鬼中,他是最接近烏索然的一個,只可惜他的狡詐已被他的愚忠所中和。
? ? ? ?“知識本身就是回報。”
? ? ? ?桑扎克哼了一聲?!澳悄銥槭裁催€執(zhí)意要獲得別的東西呢?”
? ? ? ?“沃拉格的計劃太瘋狂了,”沃索倫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沒有理會對方的問題,“這你也知道?!?/span>
? ? ? ?桑扎克交叉起肌肉發(fā)達(dá)的雙臂,歪著頭。“瘋狂又如何?我知道又如何?我是不會叛變的,沃索倫。沃拉格是我的主君也是我的朋友。我愿為他舍命?!?/span>
? ? ? ?“很感人,但你愿意冒著失去我們在此地所成就的一切的風(fēng)險去滿足涅芙瑞塔的一時興起嗎?”沃索倫將長袍裹緊。在他們頭頂上,巨大的身影劃過天空,微弱的尖嘯聲漸漸飄落。洞穴深處的巨型蝙蝠出來覓食了。
? ? ? ?沃拉格的軍隊在涅芙瑞塔的使節(jié)抵達(dá)后的幾個月內(nèi)便開始動員備戰(zhàn)。劫掠部隊前往山間搜尋補給和新兵。大批獸人囚犯被驅(qū)趕到山谷中新建的圍欄里,作為奴隸軍團(tuán)的同時也是僵尸的備用材料,沃拉格打算帶著他們突入史崔格帝國的東部邊界。
? ? ? ?至于沃拉格本人,他早已開始在斯特雷加的陪同下襲擊己方根據(jù)地附近的史崔格封臣領(lǐng)地,封地領(lǐng)主要么宣誓效忠沃拉格要么被當(dāng)眾燒死,也有幾個僥幸逃向了北方。沃拉格即將大舉進(jìn)攻的消息在邊境的大小貴族之間瘋傳,他們許多人本就對烏索然沒什么好感,聽到消息后立刻就帶著隨從一同投奔了沃拉格。桑扎克很清楚正在發(fā)生的一切,而沃索倫知道他心懷疑慮。只要他小心應(yīng)對,桑扎克的忠誠也可以是一件武器,并且能達(dá)到致命的效果。
? ? ? ?現(xiàn)在,桑扎克正凝視著沃索倫,揉了揉自己的下巴。“你是什么意思?”
? ? ? ?“她在利用他,她在利用我們所有人,這你很清楚。涅芙瑞塔才不會把沃拉格推上王位,就好像她不會把你我推上王位一樣。不。她只想自己統(tǒng)治一切,而沃拉格的做法正中她下懷。她以前干過這種事,桑扎克。她會打造一位英雄、利用他達(dá)成自己的目的、最后扔進(jìn)爛泥里?!?/span>
? ? ? ?“可她留給我的印象似乎并不是一位想要執(zhí)掌大權(quán)的女人,只不過有些熱衷于指導(dǎo)別人如何進(jìn)行統(tǒng)治罷了……”桑扎克笑了,這表情使他的面容更加丑陋,“我曾與她并肩作戰(zhàn),沃索倫,我們一起對抗過綠皮。我很清楚她的能耐。她會把血牙推上王位然后在旁邊建言獻(xiàn)策試圖施加影響,的確,但國王終究還是沃拉格?!?/span>
? ? ? ?“你根本對她一無所知,史崔格人。你曾和她并肩作戰(zhàn)?你覺得僅憑這點就能看透她扭曲的思維方式了?如果涅芙瑞塔邀你投入她的懷抱,那也只是為了能在捅死你之前少走兩步路。沃拉格對她來說什么都不是,我們對她來說也什么都不是,頂多是即將在某種愚蠢的權(quán)力斗爭中被消耗掉的棋子而已?!?/span>
? ? ? ?“這話你跟沃拉格說去?!?/span>
? ? ? ?“我說過了,”沃索倫笑了笑,“而且要是佐亞爾所言非虛,你也跟他說過了。”
? ? ? ?桑扎克眉頭一皺,“佐亞爾?”
? ? ? ?“我的天,你可饒了我吧——難道你以為他那么隨便地到處向別人出賣我的秘密就沒有得到過我的允許嗎?”沃索倫哼了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這些到處刨根問底的蠻子已經(jīng)找上了我的隨從?不知道你們想通過他們獲悉我的秘密同時又不用跟我走的太近,嗯?我猜這么嘗試的人至少得有十個,或許二十個?甚至一百個……我唯一想問是,究竟是你自己想學(xué)習(xí)有關(guān)死亡之風(fēng)的藝術(shù),還是沃拉格指使你這么干的?”
? ? ? ?桑扎克背過身去,而這就是沃索倫所需的答案。“啊......那這事可就有意思了?!彼麥睾偷卣f,“你在發(fā)揮自己的主觀能動性,桑扎克。此時,此地,這可是個壞習(xí)慣?!?/span>
? ? ? ?“沃拉格不信任魔法?!鄙T苏f道。
? ? ? “但他很樂意使用它,至少在一定程度上是這樣。”沃索倫眺望著群山,“他信任你?”
? ? ? ?“是的?!鄙T嘶卮?。
? ? ? ?“信任你更甚于信任斯特雷加嗎?嗯?”沃索倫將兩只手握在一起,“你在他身邊侍候了多久?我記得多少也有一個世紀(jì)吧?早在涅芙瑞塔和她那群怪物到來之前。一個世紀(jì)的兄弟情誼,就這樣被一個金發(fā)蕩婦踢開了。忠臣的下場也不過如此?!彼呎f邊擺了擺手,“唉……沃拉格是個戰(zhàn)士,僅此而已。他只看得到自己眼前的東西,對潛藏在附近的其他跡象視而不見。”他盯著桑扎克,“她會毀了他。她會先利用他作為對抗烏索然的武器,最后再在摩茹堪背叛他。而你必會與他一同毀滅?!?/span>
? ? ? ?桑扎克什么也沒說。史崔格人靜靜地站著,等待著。沃索倫豎起一根手指,接著說道:“除非,我們現(xiàn)在就采取行動?!?/span>
? ? ? ?“比如?”
? ? ? ?“比如切斷影響他的紐帶,”沃索倫做了個揮砍的手勢,“在未來的幾個世紀(jì)里,摩茹堪將淪為戰(zhàn)場。涅芙瑞塔想讓沃拉格和烏索然在戰(zhàn)場上打個你死我活,自己坐收漁翁之利。既然如此,我們就要迫使她也下場參戰(zhàn)?!?/span>
? ? ? ?“沃拉格渴望戰(zhàn)爭?!鄙T艘琅f有些疑惑。
? ? ? ?“他當(dāng)然有仗可打,但不是跟摩茹堪。至少不是直接對抗,”沃索倫伸出一只手,指了指南方的群山?!耙粋€偉大的帝國正靜靜蟄伏在南方,在那些山脈之后等待著。通向那里的門戶正是納迦什扎要塞,如今它城門大敞,空無一人。如果沃拉格能夠迅速突襲并奪取南方,神佑之地上的已死諸城和阿拉比都將唾手可得?!?/span>
? ? ? ?“確實是已死諸城。涅芙瑞塔提到過在那片遙遠(yuǎn)的廢墟里蜷縮著什么,巫師。你很清楚這將是條艱險的道路,我們必須為每一寸巖石和沙子而戰(zhàn)。”
? ? ? ?“是是是……但若有你我二人相助,桑扎克,沃拉格必能輕松取勝?!蔽炙鱾愑行┎荒蜔┝耍氨P踞在尼赫喀拉的死人又老又弱又少,而我們將會有整個納迦什扎及其群山腳下的亡靈做后盾。此外,我們還有我們自己的軍勢。史崔格人都是杰出的戰(zhàn)士,你的同胞們天生就是征服者,既然如此,為什么不去征服呢?”他笑了,“接連不斷的戰(zhàn)斗正在未來的歲月中等待著沃拉格,他會得到——你們會得到遠(yuǎn)勝于征服一座破敗山城或是一個腐朽帝國的回報?!?/span>
? ? ? ?桑扎克沉默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八固乩准硬粫澩?,她會試著說服他,讓他帶我們?nèi)湎蛩徣缈?。你似乎忘了這才是他真正想要的。讓帝國什么的見鬼去吧,沃拉格只想把烏索然的腦袋插在長矛上,當(dāng)然,還有艾博拉什的腦袋——比起王冠或王位他更想要這些?!?/span>
? ? ? ?“他會得到他想要的東西,只不過比起我們手里現(xiàn)有的這堆破磚爛瓦,有一個帝國作為后盾會讓他在實現(xiàn)目標(biāo)的過程中輕松許多。”
? ? ? ?“那個涅芙瑞塔的女人依舊是問題……”
? ? ? ?“很快就不是了?!?/span>
? ? ? ?桑扎克抬起一只手?!皠e說了。我不想知道。”
? ? ? ?“這么謹(jǐn)小慎微啊,桑扎克?真沒看出來?!蔽炙鱾惪┛┬α似饋?,“沒關(guān)系,我的計劃不需要你的幫助,甚至不需要你的認(rèn)同。我只想請你在時機(jī)成熟時替我美言幾句?!?/span>
? ? ? ?桑扎克猶豫了?!皶Φ轿掷駟??”
? ? ? ?“我以烏西里安的鬃毛為誓,絕不傷沃拉格分毫?!蔽炙鱾惔鸬?,“而且等到塵埃落定之時,他會得到他想要的一切?!?/span>
? ? ? ?過了一會兒,桑扎克迅速點了點頭,二話不說便直接轉(zhuǎn)身走下懸崖,回到了隧道里。沃索倫沒有盯著他離開。相反,他嗅了嗅空氣,“你都聽到了對吧?”
? ? ? ? “您從什么時候起就知道佐亞爾在教那個蠢貨?”梅爾克爾的身影浮現(xiàn)在了更高處的巖壁上,隨后他開始像蜘蛛一樣爬下來和沃索倫會合。當(dāng)年在摩茹堪,梅爾克爾學(xué)會了如何在同類面前隱藏自己的氣味和聲音——只有沃索倫能發(fā)現(xiàn)他,他一直知道如何在空無一物的地方尋找無中生有的東西。
? ? ? ? “夠久了?!蔽炙鱾愓f道。
? ? ? ? “那您不管?”
? ? ? ??“為什么要管?畢竟你私自收徒我也沒說什么,梅爾克爾?!蔽炙鱾愋蕾p著梅爾克爾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恐,“再說,事實證明這么做很有用不是嗎?我吩咐的事情做完了?”
? ? ? ? “是的,主人。我已經(jīng)從下方隧道中調(diào)離了崗哨。那條通路現(xiàn)在無人看守。您當(dāng)真認(rèn)為鼠人會發(fā)起進(jìn)攻嗎?”
? ? ? ? “幾個月來他們一直在這些隧道里亂竄,伸著鼻子到處打探遺留的神石在哪。即便只有一塊碎片也足以讓他們發(fā)起攻擊。崗哨一撤,他們必定會抓住機(jī)會搞出亂子?!蔽炙鱾愓f:“沃拉格不會忽視對他小小‘王國’的直接攻擊。當(dāng)他采取行動開始反擊時,我們的機(jī)會就來了?!?/span>
? ? ? ?“您是指深層洞窟吧,”梅爾克爾惡狠狠地笑了,“我了解您,主人。我知道這一切不僅僅是為了擺脫涅芙瑞塔那些煩人的妖女,對吧?”
? ? ? ?沃索倫盯著梅爾克爾看了好一會兒,最后才輕聲笑了笑?!爸澳憧倳蚨嗷蛏俚亓钗腋械绞?,梅爾克爾,直到此時此刻??偠灾?.....是的,此事既有明面上的目標(biāo)也有潛藏的目的。我從伊斯卡身上學(xué)到了許多。那只小瘋耗子終于開口說話了,而且還描繪了一副引人入勝的圖景。我原以為鼠人只是局部現(xiàn)象,但據(jù)他所說,鼠人無處不在,他們潛藏在每座山峰與丘陵之下。更重要的是,你我腳下這座山所埋藏的資源遠(yuǎn)遠(yuǎn)超乎我們最初的預(yù)計。在我們已經(jīng)占領(lǐng)的堡壘下方還有一座完整的深層要塞。那里有軍械庫、繁殖坑和生產(chǎn)褻瀆造物的作坊,只要我們夠快、夠狡猾,這一切都唾手可得?!彼吲d地搓了搓手,“這座要塞里的東西比那些史崔格人所知道的要多得多,而它們將全部屬于我。”
? ? ? ?“之后您要如何避開涅芙瑞塔的報復(fù)呢?”梅爾克爾問到。
? ? ? ?沃索倫瞥了他一眼?!坝幸蛔鸵恢к婈犜谑?,我就不需要‘避開’了,梅爾克爾?!彼叩角捅谶吘壧缴碛^望,雙手背在身后。“實際上,我講給桑扎克的計劃真就只是計劃而已。虛晃一槍,梅爾克爾,因為涅芙瑞塔充其量不過是一塊絆腳石。她對我們構(gòu)不成威脅,不像烏索然。哦是的,即使現(xiàn)在她正絞盡腦汁地想將我們——其實我應(yīng)該說將沃拉格——鍛造成一把利劍刺進(jìn)烏索然的心臟。盡管我已在萊彌亞淪陷時教了她許多,但她依然沒有能力理解這其中真正的利害關(guān)系,以及我們將要面對的究竟是一場怎樣的戰(zhàn)爭。”
? ? ? ?他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八匀幌衽跻粯铀伎?,認(rèn)為這是一場圍繞國王、女王和王位展開的戰(zhàn)爭。她的策略其實和沃拉格沒有本質(zhì)區(qū)別,都圍繞著進(jìn)攻路線、補給線、領(lǐng)土……這些物質(zhì)層面的東西。哦可是烏索然明白,他跟我一樣明白,這并非是一場由人力決定的戰(zhàn)爭,而是法師間的斗法。人,以及他們的英勇或貪婪,是無關(guān)緊要的。王位是無關(guān)緊要的。帝國不過是我們腳下的塵埃。涅芙瑞塔看不到這點,所以她不是我們的敵人,梅爾克爾。她只是一件工具,就好像沃拉格和艾博拉什以及其他所有人一樣,都是我與烏索然博弈中的棋子。”
? ? ? ?“我敢打賭她也是這么看您的?!?/span>
? ? ? ?沃索倫微微一笑?!拔腋铱隙ㄋ褪沁@么看我的。她錯了;但考慮到她的過去種種,這并不奇怪。將她塑造成桑扎克眼中的敵人符合我的利益。前提是他能在沃拉格的朝堂里幸存的話。事物理解水平相當(dāng)?shù)臄呈謺χ鴮贡舜?,從而看不到在棋盤之外進(jìn)行的真正較量。如果我不去構(gòu)陷她,她反而會起疑心。我們不能犯這種錯誤。所以,我將計就計,反擊她試圖粗暴地介入我和烏索然的游戲的企圖,讓她忙著追逐幻影,就像當(dāng)初在摩茹堪一樣。等她發(fā)現(xiàn)沃拉格的軍隊忽然無跡可尋時,她就會意識到自己的手伸得太長了,她就會知難而退。”
?????? “然后烏索然……烏索然會追上她,推到她那座可悲的小山坡再把她埋在里面。走運的話,她或許還會跑到我們這里來尋求庇護(hù),就像她本應(yīng)該做的那樣,俯伏在地,乞求比她更優(yōu)越的人的施舍?!闭f到最后幾個字時,沃索倫幾乎咬牙切齒,“那頭愚蠢的、臭美的母牛,自以為天命所歸,自以為聰明絕頂。要知道,當(dāng)初就是她毀了一切......她沒有用烈火和鋼鐵壓榨神佑之地上的各大城邦直到它們流干血汗,反而對那個小痞子阿卡迪扎念念不忘。也是她毀了萊瑪什扎從阿克漢那個蠢貨嘴里套出生命靈藥配方的計劃。”
?????? “如果她早先允許我與納迦什結(jié)盟,萊彌亞也許還能屹立至今——黎明之城,重生為永夜之城,永恒的權(quán)貴們將統(tǒng)治那片死寂的沙漠直到永遠(yuǎn)!”
?????? 片刻的沉默后,梅爾克爾開口了:“她做這些事的時候您在哪里?主人?”
?????? 沃索倫沒有回答。在哪里?在一只罐子里,心臟上插著一塊木頭,只有蜘蛛為伴。他凝視著遠(yuǎn)處的群山。東北方向,他可以看到一輪比黑色還要黝黑的光環(huán)在閃動,像一條緞帶一樣跨過黑暗的天空。他感到心頭有一股明顯的拉力,就像被鉤子輕輕鉤住了肉,令他發(fā)出惱怒地嘶嘶聲。“太傻了,”他嘀咕著,隨后幾乎是悲傷地說道:“你這個愚蠢的、呆傻的蠢貨?!?/span>
?????? 無論是孩提時代還是成年后,沃索倫從來沒有過朋友,他認(rèn)為開展這種瑣碎的社會事務(wù)非常有失身份。但如果他當(dāng)初放松標(biāo)準(zhǔn)的話,烏索然本可以成為那個人。沃索倫低頭看向自己干枯的雙手。多年以前,正是烏索然幫他逃離了瑪哈拉克。是烏索然將他帶進(jìn)了陰謀集團(tuán),當(dāng)他遭受涅芙瑞塔野蠻的襲擊之后,又是烏索然將他帶出了黑暗。
?????? 烏索然對他既畏懼又厭惡,把他留在身邊只因為他是個有用的巫師,但不管怎么說……這至少讓他有了棲身之處。無論沃索倫如何扭曲、如何工于心計,只有烏索然從未對他失去耐心或想將他除之而后快。只有烏索然看到了他的潛力,看到了他真正的力量。即便是納迦什也低估了他。
?????? 只有烏索然真心賞識并畏懼沃索倫的能力而非畏懼他的相貌或怪癖。正因為如此,只有他是唯一值得被認(rèn)真對待的人。畢竟,尊重誕生自恐懼。涅芙瑞塔無足輕重,艾博拉什何足掛齒。他們不過是被鮮血沖昏了頭腦的原始人,看不清真正的力量源自何處。但當(dāng)烏索然心中的畏懼被寄宿在那頂扭曲鐵冠中的力量驅(qū)散之后,沃索倫逃跑了。就像以前一樣,他夾著尾巴躲進(jìn)了陰影里。他逃離了摩茹堪和烏索然。
?????? 走為上策。從瑪哈拉克的孩提時代起,他便如此信奉著。逃跑沒有風(fēng)險,只有收獲。戰(zhàn)斗意味著直面痛苦或死亡的風(fēng)險。而逃跑意味著生存,意味著在無法避免的死亡到來以前多活一些時間。這就是他尋求永生的原因。他現(xiàn)在清楚地知道了所謂的永生有多么脆弱,可在當(dāng)時,它看上去就是他人生中所需要的最后一次逃跑。然而在逃離摩茹堪的過程中,他卻犧牲了那么多。
?????? 他握緊拳頭,讓爪尖刺穿手掌上的肉。當(dāng)他慫恿涅芙瑞塔前往納迦什扎時,他很希望她會失敗。她會失敗、會死去,就算鼠人沒能殺死她,尼赫喀拉的死人也會成功的。但她贏得了勝利,帶回了他所要求的東西。不過是又一件她自以為看破但實際上只是他派她去捕風(fēng)捉影的差事,就好像她真的做到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 他并不真的需要那本書。他隨時都可以從摩茹堪的石墓中抽出阿卡迪扎的靈魂再把它綁到那具破爛的尸體上供烏索然盡情捶打。但他希望能通過添加繁瑣的步驟來淡化烏索然對王冠的癡迷。即使現(xiàn)在,他也說不清自己那么做到底是出于保護(hù)自身利益的理性選擇,還是出于想要保護(hù)唯一讓他有一絲親切感的個體的優(yōu)柔寡斷。
? ? ? ?但烏索然的要求變得越來越咄咄逼人。他待在那頂該死的王冠附近的時間比任何人都長,每天晚上都感受著它對心靈的觸碰,被它折磨和誘惑,直到最后它將他攫住,將他拉向它的所在。最終取得王冠的可能是他們中的任何一位。烏索然只是先到了那里。他總能迅速抓住機(jī)會。
? ? ? ?即使是現(xiàn)在,即使是在這里,一想到那一刻,想到那個從烏索然眼中浮現(xiàn)出來的可怕現(xiàn)實,它也能掃清瘋狂,刺痛他。他心中涌起怒火,對他自己,也許也是對他們所有人。喜怒無常的神明或許不在意螞蟻的掙扎;但是螞蟻也會咬人,甚至殺人。
?????? 仿佛是在對他的想法做出回應(yīng),遠(yuǎn)處的黑色光環(huán)似乎變得明亮起來,并且開始搏動。沃索倫看著它,咬牙切齒。他能感覺到它在慢慢靠近,在向他招手。烏索然還在爭奪控制權(quán)嗎,還是他已經(jīng)屈服了?他是真的露出了可被人趁虛而入的弱點,還是在編織陷阱?這一切是否都只是為了吸引沃索倫,畢竟還有誰能比納迦什曾經(jīng)的學(xué)徒更有資格擁有那頂王冠呢?烏索然不行,艾博拉什或涅芙瑞塔也一樣,只有沃索倫。現(xiàn)在他在玩的到底是誰的游戲?雖然那頂歪歪扭扭的王冠沒有感情,卻含有一種惡毒的動機(jī)。一股在鍛造過程中就被打入金屬里的沖動,被涅芙瑞塔那樣的傻瓜誤認(rèn)為是智慧。
? ? ? ?他閉上眼睛,顫抖著,黑色光環(huán)似乎在月光下熊熊燃燒。他能感覺到那噩夢般的存在乘著魔法之風(fēng)自藦如堪而來發(fā)起挑戰(zhàn)。不像涅芙瑞塔,烏索然會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對手。除了烏索然,還有誰能認(rèn)識到納迦什之冠中潛藏的全部力量?除了烏索然,還有誰能與他爭奪這個秘密?阿克漢畏縮在南方某地,納迦什的其余弟子不是徹底湮滅就是完全逃離了人類世界。現(xiàn)在只剩他們兩人了。沃索倫,你可否應(yīng)對自如?
? ? ? ?又或者你會一如既往地逃走?瑪哈拉克的沃索倫。
? ? ? ?那聲音——烏索然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隆隆作響,就好像從冰山上崩跌的寒冰撞入幽暗的深淵。他雙手抱頭,呼吸急促。他仿佛隔著一汪波瀾看到了遙遠(yuǎn)的藦如堪王座大廳。他看到那強(qiáng)盛雄偉的王國,看到一群珠光寶氣的野蠻人正在高呼烏索然之名。
? ? ? ?烏索然大步穿過他們的隊伍,他仿佛一位頭戴鐵冠、身披金甲的半神,英姿颯爽,容光煥發(fā),就連陰影也如同雄鷹雙翼下的枯葉般被一掃而空。但在這副表象之下,烏索然還有另一副面孔,另一個存在占據(jù)了他,與他不甚同步但又緊密相連——一個巨碩的身影,扭曲、黑暗、強(qiáng)大,而且只有沃索倫能看到它。幽靈般的銅爪正緊扣在烏索然寬闊的雙肩上,挾持著他走向王位,樂師們奏響了凱旋進(jìn)行曲,他的人民歡呼雀躍。
? ? ? ?沃索倫能看出來,烏索然緊繃的肌肉正抗拒著身體所做的每一個動作。幽靈捏緊了爪子,掐進(jìn)了肉里,烏索然疼得呲牙咧嘴,可在朝臣們看來卻是主君面露微笑。脈動著的王冠灼燒著沃索倫的眼睛,活像一道用鋼鐵鍛造又在鋼鐵下潰爛的傷疤。一縷縷邪惡的魔法從它上面延伸出來,蔓延到烏索然身上,像施虐的鐵鉤一般刺進(jìn)了他的各處要害。
? ? ? ?烏索然坐上了他的寶座,艾博拉什從人群中走出來,站在王座高臺的臺腳上。從艾博拉什的神情上判斷,沃索倫看出他也知道,他也看到了沃索倫所看到的。但他還是留下了。沃索倫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瘋狂在驅(qū)使著他?他是不是也像涅芙瑞塔一樣受著王冠的支配,或者是別的什么原因?
? ? ? ?他還沒來得及思考這些問題,只見癱坐在王座上的烏索然微微轉(zhuǎn)身,面朝他的方向,仿佛能看到他一樣。緊接著,在一陣惡寒中,沃索倫意識到烏索然確實能看到他。痛苦開始在他身上蕩漾,沉悶的、劇烈的痛苦不斷反復(fù),它灼燒著他,他又一次感受到在黎明之門被卡莉達(dá)一箭射入眼中,又一次感覺到涅芙瑞塔手中的木樁刺穿他胸骨時那股血淋淋的撕裂感。他痛苦地顫抖著,任憑爪尖刺進(jìn)了頭骨。
? ? ? ?在烏索然頭頂上,一顆籠罩在烈火中的頭顱若隱若現(xiàn),它看著他,而后烏索然張口問道:你是何人?萊彌亞的沃索倫究竟為何?隨著這句話在沃索倫腦海中轟鳴,烏索然眼中迸發(fā)出了耀眼的光芒,但旋即變成了痛苦的白熾。烏索然在他的王座上抽搐著,似乎想要掙脫那束縛他的東西。他與沃索倫四目相對,眼中盡是絕望與哀求。假面之王已然落入陷阱,即使狡猾如他也無法逃脫。
? ? ? ?然后,突然之間,幻象結(jié)束了,他的頭腦空空如也,耳邊只有晚風(fēng)吹過峭壁時的呼嘯,以及正朝他伸手的梅爾克爾發(fā)出的低沉顫音:“主人,您哪里不舒服嗎?”
? ? ? ?沃索倫轉(zhuǎn)身就是惡狠狠地一巴掌,差點將梅爾克爾從懸崖上扇飛出去,另一只手則繼續(xù)捂著頭疼不已的腦袋,咆哮道:“永遠(yuǎn)不許碰我!”
? ? ? ?然后,他就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回了山里,又氣又怕,渾身發(fā)抖,留下畏縮的徒弟獨自在風(fēng)中凌亂。
? ? ? ?還有一場謀殺要策劃,還有一場戰(zhàn)爭要贏取。而且或許,只是或許,還有一位老——老什么?——老朋友吧,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字眼了——要從他自己手里、從往昔的幽靈手里、從他不勞而獲的王座上拯救出來。
? ? ? ?但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個帝國要奪得。
? ? ? ?“你問我萊彌亞的沃索倫究竟為何?老朋友?”沃索倫一邊將斗篷裹緊一邊自言自語,“何必多問,他是你的主人。他是死亡之主,而他將會在你那狂妄自大的祭壇上粉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