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狼/黑魂AU】葦名弦一郎:重生之洛斯里克(十二)烏鴉與杜鵑
十二、烏鴉與杜鵑
弦一郎在祭祀場待久了只覺得心煩意亂,于是他拿上武器繼續(xù)回到地下墓地探索。從地下墓地內(nèi)部的營火出發(fā),順著狹窄的樓梯向下走,他來到了一個大房間,里面有大大小小的僵尸老鼠,還有身法飄逸的飛刀骷髏兵在巡邏。
順著樓梯上下滾動的骷髏球仍然在動,施法者似乎不在附近。弦一郎看骷髏球運動很有規(guī)律,便算好時間借助它來解決一部分敵人。清空房間里的怪物后,他見左側(cè)有出口通向山洞,便沒再于建筑內(nèi)逗留。山洞的另一頭仍處在地下,但縱深方向上變得開闊無比。弦一郎悄悄把一個背對著他的大曲刀骷髏兵踹下懸崖,然后駐足張望。高聳的斷崖下方隱約冒出熔巖的火光,不遠處有一座吊橋通向?qū)γ娴纳蕉础?/p>
弦一郎順著山崖邊的小路繞到橋邊的開闊地帶。這里滿地都是骷髏骨架和武器,也許是察覺到他的腳步聲,這些骷髏便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縱使弦一郎盡可能在他們完全站起來之前把它們打散或者直接拍下懸崖,還是有很多骷髏兵拿起了武器,氣勢洶洶地把他包圍起來。
忽然,前方傳來金屬鎧甲碰撞的聲音。弦一郎定睛一看,是安里從吊橋旁邊的斜坡上跑下來?!拔襾韼兔α耍 彼舐暫暗?。
“謝了!”這對弦一郎來說簡直是雪中送炭。有安里幫忙牽制一部分敵人,剩下的對他來說就沒有那么麻煩了。等所有骷髏都被徹底打散后,弦一郎猛然意識到了什么,問:“咦,你怎么是一個人?你的同伴呢?”
“說來丟臉,我們在這個地下墓地中了陷阱,之后就走散了。我一直在找霍拉斯,但是到這里了還是完全沒有線索。我也有在自己經(jīng)過的地方放七色石,本來希望他能看到的……”
“希望他還平安。不過我來的時候也沒有看到,也許他還在地下墓地內(nèi)部的什么地方?”弦一郎猜測道,“對了,你怎么會從那種地方跑出來?你一直在那邊待著嗎?”
安里示意他跟著自己來到吊橋旁斜坡的頂端,向下指了指,說:“我之前過了橋,但那邊是個空房間,出口也打不開,只好回到這邊。而且你看對面橋下懸崖凸出的地方,似乎有建筑遺跡。我也在想,霍拉斯有沒有可能在下面呢……?”
“這種地方居然還有建筑,搞不好真的有可能……欸?”弦一郎在老鷹戒指的加持下,敏銳地捕捉到了底層的一處異樣,“你過來看看,這邊巖石的缺口底下好像有個人?!?/p>
安里急切地轉(zhuǎn)到他指的方向,蹲下來努力向那邊看,“離得太遠了,我只能隱約看到個影子。真謝謝你!看來要想辦法下去了?!?/p>
“這吊橋切斷了應(yīng)該能當梯子用,我們可以從對面山洞那側(cè)爬下去。”弦一郎仔細觀察起周圍的環(huán)境,“從這個坡往下跳,應(yīng)該能落在對面凸出的那塊斷崖上。你沒問題吧?”
“嗯,沒問題,就這么辦吧。你也要跟我一起去嗎?會不會太麻煩你了?”
“本來我也是要到處探索,兩個人一起走還能多個照應(yīng)?!毕乙焕刹⒉幌勇闊?。
“不管怎么樣,還是很感謝你愿意與我同行?!卑怖锔屑さ溃澳窍热タ硵嗟鯓虬伞?/p>
“不用麻煩了,我在這里射箭就行。”說著,弦一郎從箭筒中熟練地抽出兩支箭,拉滿弓的力道足以貫穿吊橋的繩索。他收起長弓時,隱約聽到安里小聲發(fā)出驚嘆。
隨后,兩人從斜坡頂端跳下,來到對側(cè)的斷崖。弦一郎拽了拽已經(jīng)垂下來的吊橋,確認牢固后率先抓住兩邊的繩索,雙腳蹬在木板上一點點爬到下層的平臺。安里雖然身著全套鎧甲,但這種程度的攀爬似乎也不成問題。兩人來到洞口,謹慎地貼著墻朝里張望。
有一只火焰惡魔在房間中央的平臺巡邏,而入口所在的頂層盡頭有一個寶箱。弦一郎往寶箱上射了一箭,只見箱子張開大口,像伸懶腰一般探出了兩條細長的手臂,然后吐著長舌尋找攻擊的來源。洞口的兩人往后面躲了躲,寶箱怪完全沒發(fā)現(xiàn)他們,而是直接沖著階梯下的惡魔跑過去。
趁兩個怪物糾纏時,弦一郎和安里默契地進入房間,借著混亂的戰(zhàn)況各個擊破。寶箱怪和火焰惡魔都沒有留下尸體,說明它們不會再復(fù)活。前者留下一把劍身稍短的黑色太刀,后者則留下了一團發(fā)著金光的靈魂塊。弦一郎難得見到熟悉的武器,便主動詢問道:“我想要那把刀,靈魂給你。怎么樣?”
“嗯,你想拿什么就拿吧?!卑怖镆矝]有爭搶的意思,“我僅僅想完成自己的使命,對其他東西就不是那么在乎啦?!?/p>
“不過只有變得更強,才能夠完成使命。”弦一郎似乎是對她說,也是對自己說,“下面好像有不少散架的骷髏,咱們要小心一點?!?/p>
安里收好火焰惡魔的靈魂,便迅速切換到戰(zhàn)斗狀態(tài),左手持盾舉在身前,右手持劍作好戰(zhàn)斗準備。弦一郎在戰(zhàn)斗中留意過,她的戰(zhàn)斗方式十分穩(wěn)扎穩(wěn)打,面對敵人的攻擊以持盾格擋加反擊為主——畢竟人家穿了一整套鋼鐵鎧甲,雖然不及伊果那樣夸張,但想必也難以敏捷地閃避。
兩人花了些功夫清理房間中的骷髏,走下一小段階梯,發(fā)現(xiàn)了一處營火。稍作歇息后,他們繼續(xù)往前走,是通往外側(cè)湖區(qū)的洞口。說是湖,其實這片水域更像是磔罰森林那種淺灘,但紅彤彤的巖石和湖面仿佛都在冒著熱氣。近處的湖面十分空曠,只有幾棵粗壯的大樹;左邊空間開闊,盡頭似乎有建筑的痕跡;右邊則被大樹和山崖?lián)踝×艘曇埃床惶宄?/p>
“你剛剛說看到人的地方,上面應(yīng)該有不少巖石吧?看來要往右走。”安里分析道,“應(yīng)該不遠了?!?/p>
弦一郎也隨她一起走,兩人貼著右邊的山崖,沒有遇到任何敵人,不一會兒就發(fā)現(xiàn)了一處隱蔽的洞口。經(jīng)過一條天然形成的甬道,他們來到了盡頭的一大片水域,那中央正是——
“霍拉斯!沒想到真的是你,真的太好了——”安里一眼就認出了霍拉斯的鎧甲,迫不及待地前去團聚??墒腔衾箙s揮起長戟朝她沖過來。安里錯愕地停下腳步,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你不會,徹底變成游魂了吧……不……”
“危險!”弦一郎也察覺到問題了,果斷地抽刀支援。他沒有主動進攻,而是默默觀察著安里的反應(yīng)。畢竟那是人家的同伴,如果他自作主張把人殺了總有些不好。
“嗚嗚……霍拉斯,連你也要棄我而去嗎?”安里的聲音幾乎帶上了哭腔。但她沒有繼續(xù)愣在原地,而是拔出武器站到弦一郎前面。
“你下得了手嗎?如果不能的話,我可以幫你……”
“沒事的,我自己來就好……”安里悲傷卻堅定地說,“請讓我一個人來!如果我被霍拉斯殺死,那我也不具備復(fù)仇的資格?!?/p>
弦一郎知會了她的想法,便閃到一旁,靜靜地旁觀兩人的戰(zhàn)斗。他對安里的決心感到欽佩,卻禁不住對膠著的戰(zhàn)況感到擔(dān)憂?;衾褂玫拈L戟相比直劍的范圍優(yōu)勢大了不少,而且他的鎧甲也密不透風(fēng),很難找到薄弱環(huán)節(jié)擊破。
按照對付怪物的戰(zhàn)斗方式打,安里雖然自己也沒怎么受傷,但也很難傷到失去神智的同伴。忽然,弦一郎看到霍拉斯揮出一記重擊,附近的地面也隨之有輕微的震顫。安里這次沒有硬接下來,而是向側(cè)方躍起,頂著盾牌直朝霍拉斯撞過去。后者此時還沒恢復(fù)站姿,一下被身側(cè)的沖擊撞倒在地。
安里將自身的體重完全壓在霍拉斯身上,干脆把盾扔掉了。她雙手握住劍柄,重重地朝霍拉斯頭盔與胸甲間的縫隙刺下去。鮮紅的血液濺在兩人斑駁的鎧甲表面,霍拉斯再也動不了了。
不死人并不是真的完全無法消逝。如果他們的人性流失到一定程度,失去了生存意志,就會被徹底殺死——如果在這樣的狀態(tài)中一直死不了,就會像四處游蕩、無限復(fù)生的活尸一樣,徹底與這個世界融為一體,再無個人意志。
弦一郎朝安里走去,她已經(jīng)拔出了沾滿鮮血的劍,趴在霍拉斯的胸前失聲痛哭。弦一郎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反倒是察覺到他的安里先開了口:“……謝謝你帶我來。我想在這里先吊唁一下霍拉斯,如果你有事就先去吧,不用等我。”
“嗯,那你多保重?!毕乙焕蓻]有多說,便轉(zhuǎn)身離開了。他走到山洞口,又回頭看了一眼。安里跪在霍拉斯身邊,似乎在整理他的遺容。弦一郎隱約通過巖壁的回音聽到了她小聲的啜泣。
回到熏煙湖的主體區(qū)域,弦一郎發(fā)現(xiàn)湖中央有一片磚石鋪成的地面。他決定一探究竟,朝那邊走去。倏然間,他聽到右邊一陣危險的風(fēng)聲,下意識地朝前翻身躲避。一支巨大的弩箭插在了身后的湖面,地面也被其撼動了幾分。還沒等他緩過勁,另一只弩箭就射了過來。弦一郎顧不得太多,只能全力向前跑。
他直接沖到那塊磚石地面,恰好第三支弩箭射過來,直接把地板打穿了。弦一郎隨著塌陷摔了下去。還好他落到的平臺不深,沒磕壞骨頭,只是被震得頭有點暈。睜開眼看,平臺下方竟然是一條磚石砌成的通道。他有些費力地抬起頭,映入眼簾的竟然是纏著繃帶的雙腿和綴有鴉羽的長袍……等等,這不是……?
“柯弭庫斯老師?您怎么在這種地方——”
“哈?你認識那個老頭?”是年輕女性的聲音。
“什么?”弦一郎站起身,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人是一名青年女子,烏黑的直發(fā)垂到肩膀,高挑的眉梢顯得面相有些兇?!罢垎柲闶恰??”
“你認識柯弭庫斯是吧?我叫喀喀路斯,曾經(jīng)是他的學(xué)生。”她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后半句話,“該你了?!?/p>
“我叫弦一郎,是無火的余灰,現(xiàn)在是柯弭庫斯老師的學(xué)生。”弦一郎稍加思考,說,“所以,你算是我的……師姐嗎?”
“……隨便你怎么叫。”喀喀路斯雙手交叉在胸前,似乎對這個稱呼下意識地感到抵觸,“不過如果你是灰燼的話,正好過來幫我點一個營火。既然你也是他的學(xué)生,要不要合作探索這里?”
“可以,不過你似乎對老師有一些敵意。能解釋一下嗎?”弦一郎謹慎地打量著眼前的咒術(shù)師,她的衣著和柯弭庫斯一模一樣。
“也沒什么可瞞的。就是那個古板老頭看不慣我研究毒系咒術(shù),把我趕出來了——什么異端不異端啊,別人看我們咒術(shù)師全是異端呢!”喀喀路斯帶著弦一郎通過狹長的走廊,越說越有怨氣。興許是不想在陌生人面前說太多,她忽然又轉(zhuǎn)移了話題:“如果你想要更多的誠意,那我可以告訴你:這個地下遺跡很可能就是伊札里斯,傳說中咒術(shù)的故鄉(xiāng)。我希望能在這里找到原始的咒術(shù),然后……麻煩你帶我去見見他?!?/p>
“你應(yīng)該不是要傷害曾經(jīng)的老師吧?”弦一郎仿佛就像問“你還好嗎”一樣隨口問出來,甚至顯得有些諷刺。他邊走邊觀察走廊內(nèi)的情況,留意到地上一些長角怪物的尸體。他又用余光瞟了一眼,身旁的人右手握著鞭子,上面有新鮮的血跡。
喀喀路斯長嘆一口氣,最終開口道:“我不恨他,只是想向他證明我沒錯——況且,真的會有傻子直接跟你說‘我要殺了你現(xiàn)在的咒術(shù)老師’嗎?”
“嘖,說話還挺帶刺的……”弦一郎被她嗆得說不出話,只能把話題轉(zhuǎn)移到別的方向,“合作沒問題。”與此同時,他被對方領(lǐng)著點燃了房間內(nèi)的營火。
為了不讓怪物復(fù)活,兩人并沒有在營火休息。從剛剛這個入口出去,還有另一條筆直的小徑通往前方的房間,從外面看,里面只有一只咕嚕。
“這里竟然也有咕嚕……”弦一郎自言自語道。
“它們也算是惡魔一族的后裔,出現(xiàn)在這里才正常吧?!睅熃闶疽馑灰敝M門,而是向左右兩邊指了指,“惡魔一族又是老魔女仿造初始之火失敗后的副產(chǎn)品。老師沒給你講過這些?”
“確實沒有,那就麻煩師姐幫忙補充一下了?!毕乙焕蛇M門后沒有往前走,而是突襲到左側(cè),那里果然有一只坐在地上的咕嚕。“你說的老魔女,是什么人?”
喀喀路斯則在房間的右側(cè)用火焰解決了一只警備的咕嚕?!皞髡f老魔女曾是初始薪王葛溫的其中一位盟友,她也參與開創(chuàng)了火之時代。咒術(shù)的始祖相傳則是她的一個女兒。后來老魔女試圖仿造初始之火,但是失敗了,導(dǎo)致伊札里斯地區(qū)爆發(fā)混沌之火。惡魔一族也在其中誕生?!?/p>
房間中央的最后一只咕嚕在兩人進門時就噴出了毒霧。弦一郎屏住呼吸將它干掉,走到毒霧范圍外才開口:“原來如此……不過我有點奇怪,為什么咒術(shù)始祖不是老魔女本人,而是她的女兒呢?”
“其實我也對此感到好奇。”喀喀路斯在咕嚕的尸體旁發(fā)現(xiàn)了一本書,隨即激動地說,“哎呀,這不是咒術(shù)書嗎!是使用混沌之火的咒術(shù)……果然來對地方了?!?/p>
“什么?讓我看看……”弦一郎連忙湊過去看,但沒看幾眼,對方就把書一合,收進了自己的隨身包裹里。
“你什么意思?!毕乙焕刹]有發(fā)出疑問,語氣中有幾分不滿。
“現(xiàn)在盯著這個看又沒法馬上學(xué)會,倒不如趕緊去其他地方繼續(xù)探索?!睅熃銢_他挑了挑眉,“怎么?擔(dān)心我私吞跑了?”
弦一郎也不好意思承認自己懷疑她,只是“哼”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兩人繼續(xù)在迷宮一般的地下遺跡穿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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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跡中的敵人基本只有普通的咕嚕和體型稍大會放浮空火球的惡魔祭司,或者是和地下墓地類似的僵尸老鼠。對弦一郎來說,這是個熟悉新武器的好機會。他一路上用剛撿來的黑刀斬殺敵人,感覺揮起來勢大力沉,威力增強了不少??β匪褂沂殖直?,左手隨時準備釋放咒術(shù)之火。她對火焰的操控十分熟練,施法速度也比弦一郎快了不少。也許那本咒術(shù)書確實該給她拿。弦一郎有一瞬間這樣想道。
“地上有坑,注意貼著墻走?!弊咴谇懊娴膸熃阒钢冻鰩r漿的缺口說。弦一郎通過的時候盯著翻涌的巖漿,紅黃交織的粘稠液體似乎能將任何東西熔化。他下意識地咽了口唾沫??β匪沟故且桓痹频L(fēng)輕的樣子,而這時弦一郎才注意到,她幾乎是赤著腳的——只有一些從腿部延伸過來的繃帶能稍微起到點保護作用。
“那個……你光腳走在這種地面上,會不會不舒服?”
“還好,我一直都是這樣的。正統(tǒng)的咒術(shù)師修行需要親身體驗嚴酷的自然環(huán)境?!睂Ψ剿坪跽娴臎]受什么影響,“倒是你,看上去更像是一名劍士啊,怎么開始學(xué)咒術(shù)的?”
弦一郎干凈利落地砍倒前方聚在一起的僵尸老鼠,說:“我在不死鎮(zhèn)偶遇柯弭庫斯老師,那時他把自己關(guān)在一個籠子里。他主動找我搭話,我才知道咒術(shù)這回事?!彼nD了一下,說:“為什么學(xué)……只是抱著技多不壓身的想法罷了。至少我目前學(xué)到的咒術(shù)在戰(zhàn)斗中幫了我很多?!?/p>
“不死鎮(zhèn)……”喀喀路斯突然怔住了,“這么久以來他都……”
弦一郎等待著她繼續(xù)說下去,但后半句似乎硬是被吞回去了。兩人之間形成了一陣詭異的沉默,只有刀劍與皮鞭劃空而過的聲響。清理了路上所有的敵人,他們停在了巖漿池附近的一處墻角。
“巨大的蜘蛛身體……面前又是一具跪著的干尸……”喀喀路斯努力回想著什么,“咒術(shù)書……克拉娜……”
“這——這不是混沌的女兒嗎!”她不禁驚呼道,“其中一位是防火女,因為受混沌爆發(fā)影響,下半身變成蜘蛛;跪在地上的是老魔女唯一逃過浩劫的女兒,咒術(shù)始祖克拉娜!”
“……到了最后,還是回來和家人團聚了嗎?!毕乙焕奢p嘆道。
“這本你拿著?!笨β匪咕挂馔獾卮蠓?。弦一郎狐疑地接過咒術(shù)書,問:“你怎么現(xiàn)在給得這么干脆?”
“里面記載了不少魔女的咒術(shù),需要由女性傳授?!迸湫g(shù)師幾乎都忍不住笑出來了,“這樣更能加強我們的合作關(guān)系,不好嗎?況且寶貝分開放也能防止其中一個人不小心把東西全弄壞或者弄丟了。”
寡言少語的弦一郎斗嘴自然斗不過她,只能吃下啞巴虧。不過對方也沒說錯,總體來看并沒有真的侵犯他的利益。兩人繼續(xù)前行,轉(zhuǎn)了不知道多少個彎,終于在爬上幾段階梯后回到了地面,并在附近發(fā)現(xiàn)了一座營火。這里地勢較高,是熏煙湖左側(cè)斜坡上的山洞。從這里往外看,不遠處就是在山崖上鑿出的一座門廳。門口的裝飾由磚石整整齊齊地砌成,甚至還有一小節(jié)階梯,似乎是什么重要的場所。
兩人在營火處又坐了一會兒,喀喀路斯忽然問:“你會‘劇烈出汗’這個咒術(shù)嗎?”
“不會,怎么了?”
“我是在想,在地下轉(zhuǎn)了這么久,都沒有遇到真正意義上的強敵,但據(jù)我所知,惡魔一族還有些殘存的力量?!畡×页龊埂軙簳r增強抵擋火焰?zhèn)Φ哪芰?,對付惡魔會比較合適?!?/p>
“火焰惡魔啊,我前前后后也殺過兩只了,也不是很強吧?!毕乙焕刹幻靼姿秊槭裁赐蝗恢斏髌饋砹恕?/p>
“我以前聽過一個傳說:惡魔一族因誕生于混沌,可以共享彼此的力量,而族群數(shù)量岌岌可危時,力量便會匯聚到一位‘王’身上。誕生于火焰的它們自然對火系咒術(shù)有很強的抵抗力……還是不能掉以輕心?!?/p>
“嗯,我知道了。”看師姐的神情很認真,弦一郎也接受了她的建議。兩人稍作準備,便朝著那間單獨的門廳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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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階梯進門,里面是一座巨大的熔巖洞窟,中央開闊得幾乎不像地下空間。仔細觀察,洞窟邊緣堆滿了惡魔的尸體。而在洞窟中央,一只體型巨大的惡魔似乎正在沉睡。它暗紅色的堅硬皮膚上滿是溝壑,讓人能直觀感受到它的蒼老。
兩人的腳步聲并不重,但仍然驚醒了這位老惡魔王。它緩緩起身,提起身旁如同熔巖瘤的大槌,仿佛示威一般撼動著地面。槌頭與地面碰撞,迸發(fā)出混沌之火的光芒,一團巖漿竟在沖擊中爆發(fā)而出。惡魔的皮膚也驟然亮起火焰的紅光。
“你退后,我要放毒了?!笨β匪股焓謹r住弦一郎,隨后深吸一口氣,向前方吐出一大團紫色的煙霧,比之前咕嚕釋放的毒霧還要濃稠危險。“雖然大槌沖擊產(chǎn)生的巖漿不會維持太久,但你最好別和那家伙正面沖突。我來應(yīng)付它的火焰。”
弦一郎聞言便沿著毒霧外圍往敵人的側(cè)翼繞。他稍稍屏住呼吸,因為透過濃霧可以看出,老惡魔王的動作變得有些遲緩。他頭一次見識到毒系咒術(shù)的威力,甚至有一瞬間在想,柯弭庫斯老師真不該僅憑這樣的理由就把師姐趕出來。
等到毒霧散去,弦一郎已經(jīng)移動到了老惡魔王的尾部。他緊握黑刀蓄力,一擊重創(chuàng)對方的左腿,打了它一個趔趄。但是它的皮膚比普通的惡魔還要堅硬,僅僅一擊并不能讓它徹底露出破綻??β匪箘t在另一側(cè)用帶毒的鞭子牽制它手臂的行動,給弦一郎制造更多機會。
這樣周旋了一陣后,對戰(zhàn)雙方似乎都露出了疲態(tài)。老惡魔王忽然頓住,然后舉起大槌施法。無數(shù)混沌火球霎時間漂浮在了半空,它們?nèi)缤猩话愠孛嫔系膬扇烁_而下。
“你找塊石頭躲一下,我來吸引這些火球?!笨β匪箤⒊钟兄湫g(shù)之火的左手拍向胸口,她體內(nèi)的水分隨即凝結(jié)成一層保護膜。然后她高舉左手放出一大團火焰,那些火球被性質(zhì)相同的混沌吸引,全都朝她的方向飛去。
弦一郎有些不甘心被指揮,更不甘心被對方保護,但還是按照指示暫時隱蔽在高聳的石柱后。他遠遠地看到咒術(shù)師從接連的爆炸中脫身,被鴉羽覆蓋的修長身影如同浴火重生的神鳥。
剛剛的法術(shù)已經(jīng)耗費了老惡魔王的不少力量,但它依然掄起手臂,再一次將槌頭杵在地上,一大圈火焰也隨之擴散開來。弦一郎攀上石柱,然后奮力一躍,便突破火圈的阻擋,飛身而下,揮刀砍在對方的肩膀上。他正欲乘勝追擊,卻看到老惡魔王的身體變得更加通紅,冒出來的熱氣幾乎要把他蒸干。
忽然,師姐的斑斕鞭纏到了弦一郎的腰間,猛地一下子把他往回拽了一段距離。他還沒從摔在地上的鈍痛中緩過來,就看到老惡魔王的四周被一股猛烈的熱浪席卷。等沖擊波散去,只見惡魔身上的火光逐漸暗淡下來,它只能拄著大槌支撐住身體。剛剛的爆炸似乎已經(jīng)是它最后的力量了。
有那么一刻,弦一郎不禁對眼前油盡燈枯的老惡魔王心生憐憫。他能給予的最大尊重,就是干脆利落地了結(jié)它的生命。黑刀的鋒刃嵌入老惡魔王的頭顱,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隨后化為一座營火。它留下的巨大靈魂塊仿佛一團燃燒的火焰。
喀喀路斯走到弦一郎身旁,但兩人誰都沒碰那團靈魂。弦一郎瞥了一眼,她手上有一大片燒傷痕跡,小臂上纏的繃帶也被燒壞了一大半,但表情還是像之前一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沉默片刻,弦一郎有些尷尬地開口了:“……傳火祭祀場有位薪王會用靈魂煉成物品,要不要一起回去看看?你是咒術(shù)師,也許你來做更合適……”
“你倒是一點不藏私啊?!睂Ψ接|碰營火的螺旋劍治療傷勢,被燒傷的皮膚快速痊愈,只留下一些暗色的疤痕。“那么靈魂你拿著,我跟你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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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一同回到傳火祭祀場,弦一郎和防火女打了聲招呼,就來到其中一個王座旁請魯?shù)浪箮兔M行靈魂煉成。按照之前商量的辦,喀喀路斯閉上雙眼,將左手伸進冶煉爐。弦一郎只能看到她眉頭緊皺,似乎在認真思考什么。過了一會兒,喀喀路斯將手抽出,但什么都沒拿出來。
“我看到了它的記憶。老魔女的實驗失敗后,她自身也受到反噬化為混沌溫床,也就是誕生惡魔的地方。本來我可以選擇拿這頭惡魔的大槌,但是關(guān)于混沌源頭的片段一直令我很在意……于是我借助這個靈魂參透了一個新的咒術(shù)——溫床殘渣。”
“你跟我來這邊,我會對著墻施展一下。”喀喀路斯指了指王座后開闊的平臺,示意道。
弦一郎跟過去,站在她身后。只見一顆巨大的火球在她手中聚起,顏色比起普通的火球更偏橙黃色,也就是溫度更高。隨后,溫床殘渣被擲出,彈道也比火球術(shù)更遠更直,威力更是不言而喻。
“放心,我會把這則咒術(shù)的要點記錄下來。不過這種高階咒術(shù)并不容易掌握,也許先讓……”
“……喀喀路斯,是你嗎?”老咒術(shù)師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竟然罕見地從祭祀場深處來到王座下。蒼老的聲音中摻雜著驚訝與幾分愧疚。
“……”喀喀路斯微微張口,但什么都沒有說。在弦一郎看來,她像是下意識想叫“師父”卻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遇到了灰燼,也就是你現(xiàn)在的學(xué)生?!彼詈粑笳f道,“我們一同探索了伊札里斯遺跡。是我要他帶我來見你的。”
柯弭庫斯低下頭。“你一定很恨我吧。來見我是不是為了……”
“廢什么話!”年輕的女聲強硬地打斷了他,“如果你覺得愧疚,那就好好道歉。少來揣測我的想法?!?/p>
柯弭庫斯怔住了片刻。他默默拆下從未在弦一郎面前解開過的遮眼布,露出了蒼蒼白發(fā)與渾濁的雙眼。他用乞求般的目光仰視著曾經(jīng)的學(xué)生,帶著顫抖的聲音說:“那時對你說了很重的話,為師真的對不起你……你出走后——不,是被我逐出師門后——我無時無刻不在后悔,但是我也沒臉去找你……”
“……所以你就把自己關(guān)在籠子里,等著哪個路過的傻小子發(fā)現(xiàn)你,然后忽悠對方學(xué)咒術(shù)?你以為收個新徒弟就可以逃避這些嗎?”喀喀路斯幾乎是在責(zé)備了。弦一郎這一路沒少被她揶揄,但從未見到她真情實感地發(fā)怒。這讓他都沒空在意自己也被連帶著當傻小子罵了。
“是啊……擺著師長架子,卻又那么懦弱……”老咒術(shù)師此時已經(jīng)完全拋棄了矜持自若的姿態(tài),比起老師,更像一位愧疚卑微的父親,“我的孩子,你愿意回來嗎?請給我一個補償你的機會——”
“可以了?!笨β匪棺呦码A梯,努力壓抑著心中的情感,“不用再說了?!?/p>
她來到柯弭庫斯面前,緊緊抱住對方,仿佛要將自己埋進老鴉的羽毛里。柯弭庫斯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淚水從布滿溝壑的臉頰滾落而下,蒼老枯槁的雙手顫抖著擁住年輕女人的肩膀。
弦一郎靜靜地看著這對師徒冰釋前嫌,腦海中浮現(xiàn)出自己關(guān)于師長的記憶:看著他長大、教他帶兵打仗的雅孝叔叔,作為七本槍之首鎮(zhèn)守葦名城門,卻死于神子的忍者之手;來自仙鄉(xiāng)、傳授他馭雷之術(shù)的巴大人,與她所珍視的那位神子在龍胤的束縛中沉眠于常櫻樹下;而他始終牽掛的祖父大人,還是在內(nèi)府全面入侵的那晚因病痛倒下了——他只能在窗外遠遠看著永真跪坐在祖父身旁,垂眸為他整理儀容。
弦一郎的生命中似乎不存在告別與重逢,只有接連不斷的失去。無論是在戰(zhàn)亂中死去的母親,還是后來在葦名對他有恩的長輩,都被命運從他身邊強行擄走。他悵然若失地發(fā)出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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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理好情緒后,咒術(shù)師徒與弦一郎一同回到祭祀場深處。對面的歐貝克聽到動靜,也從書堆中抬起頭。弦一郎在祭祀場待得不多,但能看出離得近的魔法師和咒術(shù)師關(guān)系比較熟絡(luò)??洛魩焖篃崆榈叵驓W貝克介紹自己最得意的學(xué)生,而弦一郎從中隱約看出了多年前祖父大人領(lǐng)著他在葦名眾的聚會上喝酒吹牛的樣子。四個人圍在一起閑聊,弦一郎和喀喀路斯也提到了先前在伊札里斯遺跡探索的事情。聽到喀喀路斯同時精通火毒雙系的咒術(shù),歐貝克又多看了她幾眼,這大概是一種學(xué)者之間的惺惺相惜。
說到毒系咒術(shù),柯弭庫斯又開始自我檢討了,不過這次少了些悲傷:“禁忌說到底也是人定的,是我從前太糊涂了。你和以前一樣,雖然嘴上不饒人,但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孩子……”
“……不要說這種肉麻的話!”喀喀路斯本來就不太適應(yīng)這樣煽情的場面,再加上有歐貝克和弦一郎兩個不熟的人在,就更不知道目光往哪里看了,“對了,我們帶回來兩本咒術(shù)書,還有我用老惡魔王靈魂換來的溫床殘渣。要不要一起來解讀?”
老咒術(shù)師還算體諒小輩,接下了這個話茬。歐貝克沒有弦一郎那么遲鈍,見狀便隨口說了一句:“人家鉆研咒術(shù)去了,你有時間的話可以來我這里繼續(xù)學(xué)魔法?!?/p>
“嗯,現(xiàn)在就開始吧?!边@趟出去后,弦一郎感覺的確需要讓自己的戰(zhàn)斗方式更加多樣化。之前用火系咒術(shù)就可以應(yīng)付許多敵人,但面對從混沌之火中誕生的惡魔,就不太好使了。因此,他比之前更加打起精神地聽歐貝克講解,希望能盡快把魔法應(yīng)用到戰(zhàn)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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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喀路斯在一次閑聊時說,她不會一直留在祭祀場,等哪天和師父一起把手頭這些咒術(shù)書研究透了就會離開——除了伊札里斯的那兩本,還有弦一郎在卡薩斯地下墓地撿到的那本。中間有一段時間,她帶著師父去伊札里斯走了一圈,去到了之前沒探索過的區(qū)域,最大的收獲是寶箱中的一柄長桿法杖。
咒術(shù)的故鄉(xiāng)怎么會有魔法師的施法觸媒?兩人回來和歐貝克又聊了聊,最終推測是:在上古時期存在過火焰魔法,至少老魔女本人是在使用的,只是后來就完全失傳了。喀喀路斯很在意這件事,于是偶爾會去找歐貝克學(xué)魔法理論。她有一天忽然說,因為要研究的內(nèi)容太多,也許還是留下來比較方便。在那之后,她雖然總會外出修行或者調(diào)查,但已經(jīng)把祭祀場當成了穩(wěn)定住所。柯弭庫斯嘴上不說,但哪怕遮住眼睛都能看出他樂開了花。
有一次,弦一郎趁師姐不在的時候問師父:“其實我一直好奇,師姐和您的服裝幾乎是一樣的,是咒術(shù)師都這么穿還是……”
“哈哈哈,趁那孩子不在,我偷偷和你講講。”柯弭庫斯微笑道,“其實我是在她很小的時候收養(yǎng)了她。還沒我腿高的小丫頭,孤零零地出現(xiàn)在了我家門前,就像一只被塞進烏鴉窩里的小杜鵑——于是我給她取名為‘喀喀路斯’?!?/p>
“我這老頭子不會什么別的,也就是教她咒術(shù)。我讓她喊我‘師父’,但其實對我來說,她就像是我的女兒?!闭f到這里,柯弭庫斯的語氣都變得溫柔了一些,“她的這身鴉羽長袍,是我親手做的。那時我認為她已經(jīng)成為一名獨當一面的咒術(shù)師了,所以為她準備了這份禮物。”
“……還是要謝謝你,把她帶到了這邊,不然我一定會抱憾終生?!边@是柯弭庫斯的真心話。
“師父,不用太客氣了。能看到你們師徒團聚,我也很高興?!?/p>
弦一郎看著柯弭庫斯,忽然想起了道玄大人。癡迷于研究的醫(yī)師兼機關(guān)師,一提到永真這個養(yǎng)女就變成了慈愛的父親。只要她想學(xué),道玄便興致滿滿地教女兒知識,其他那些師門弟子看得都眼紅。不,不止是道玄大人,那被稱為“飛天猿猴”的老忍者,甚至還有祖父大人——每個人都對她寵愛有加。
也許在童年的某些時刻,弦一郎嫉妒過永真,嫉妒她作為女孩子能輕易得到長輩們的愛。而他則是從小被作為未來的葦名國主培養(yǎng),周圍的人對他還是敬畏居多,況且他被期待成為一名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多流露出一點情緒仿佛都是丟人的事。
想到柯弭庫斯與喀喀路斯重歸于好,弦一郎逐漸感到釋然了。作為一位籍籍無名的灰燼獨自漂泊在陌生的世界,他反而能夠更加坦誠地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不止是童年的某些時刻,哪怕到了現(xiàn)在,他依然渴望這種溫暖的情感聯(lián)結(jié)。能夠幫助別人修復(fù)緣分,也是好事一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