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整理的《漢武故事》

1.? 漢景帝王皇后太子宮內(nèi)得幸，有娠，夢日入其懷。及生男，是為武帝。年四歲，立為膠東王。數(shù)歲，長公主嫖抱置膝上，問曰：“兒欲得婦否？”膠東王曰：“欲得婦?！遍L主指其女問曰：“阿嬌好否？”膠東王笑對曰：“好！若得阿嬌作婦，當作金屋貯之也。”長主大悅，乃苦要上，遂成婚焉。是時皇后無子，立栗姬子為太子?；屎蠹葟U，栗姬次應立；而長主伺其短，輒微白之。上嘗與栗姬語，栗姬怒弗肯應，又罵上老狗，上心愆之。長主日譖之，因譽王夫人男之美，上亦賢之，廢太子為王，栗姬自盡，遂立王夫人為后。膠東王為皇太子時，年七歲，上曰：“彘者徹也?！币蛟粡亍?/p>

2.? 丞相周亞夫侍宴，時太子在側(cè)。亞夫失意，有怨色。太子視之不輟，亞夫于是起。帝問曰：“爾何故視此人邪？”對曰：“此人可畏，必能作賊?！钡坌?，因曰：“此怏怏非少主臣也?！?/p>

3.? 廷尉上囚。防年繼母陳殺父，因殺陳。依律，年殺母，大逆論。帝疑之，詔問太子。太子對曰：“夫繼母如母，明其不及母也，緣父之愛，故比之于母耳。今繼母無狀手殺其父，則下手之日母恩絕矣，宜與殺人者同，不宜大逆論?！钡蹚闹?，年棄市。議者稱善。時太子年十四，帝益奇之。

4.? 及即位，上常晨往夜還，與霍去病等皆輕服微行，且以觀戲市里，察民風俗。嘗至蓮勺通道中行，行者皆奔避路上；怪之，使左右問乏，云有持戟前呵者數(shù)十人。時微行率不過二十人，馬七八匹，更步更騎，衣如凡庶，不可別也，亦了無御，而百姓咸見之。

5.? 開光元年，天星大動，光耀煥煥競天，數(shù)夜乃止。上以問董仲舒，對曰：“是謂星搖人，民勞之妖也?！笔菚r謀伐匈奴，天下始不安，上謂仲舒妄言，意欲誅之。仲舒懼：“屬臣不實?！逼蜓a刺史以自效，乃用為軍侯，屯雁門。

6.? 太后弟田蚡欲奪太后兄子竇嬰田，嬰不與，上召大臣議之。群臣多是竇嬰，上亦不復窮問，兩罷之。田蚡大恨，欲自殺。先與太后訣，兄弟共號哭訴太后，太后亦哭弗食。上不得已，遂乃殺嬰。后月余日，蚡病，一身盡痛，若擊者，叩頭復罪。

7.? 陳皇后廢處長門宮，上立衛(wèi)子夫為后。竇太主以宿恩猶自親近，后置酒主家，上見所幸董偃。

初，上行幸平陽主家，子夫為謳者，能造曲。上起更衣，子夫因侍衣頭解，上見其美發(fā)悅之，得幸。主遂內(nèi)子夫于宮。時宮人皆以次幸，子夫新入，獨在籍末，歲余不得見。上釋宮人不中用者出之，子夫因涕泣請出，上是日幸之，有娠，生女。凡三幸，生三女。后生男，即戾太子也。

8.? 大行令王恢兵敗自盡，上聞而悲之，乃改其殯于茂陵旁，上自為誄曰：“元老克壯，為漢之貞。弗予一人，迄用有成。去矣游矣，永歸冥冥?！被謬L諫伐匈奴，為之小止。恢卒，乃大發(fā)卒數(shù)十萬，遣霍去病討胡，殺休屠王，獲天祭金人。上以為大神，列于甘泉宮。人率長丈余，不祭祀，但燒香禮拜。天祭長八尺，擎日月，祭以牛。上令依其方俗禮之，方士皆以為夷狄鬼神，不宜在中，因乃止。

9.? 上鑿昆池，積其土為山，高三十余丈。又起柏梁臺，高二十丈，悉以香柏，香聞數(shù)十里，以處神君。神君者，長陵女子也，死而有靈；霍去病微時，數(shù)自禱神君，乃見其形。及去病疾篤，上乃造神君請術(shù)，行之有效。自柏梁燒后，去病神稍衰。上自修飾，一畫連心細長，謂之連頭眉，又曰仙蛾妝；欲與去病交接，去病不肯，大抵不異容成也，上亦慚。上曰：“霍將軍精氣少，壽命不長；吾嘗欲以精補之，可得延年，霍將軍不曉此意，非可救也?！比ゲ【顾?。

10.淮南王安好學多才藝，集天下遺書，招方術(shù)之士，能為云雨，百姓傳云：“淮南王，得天子，壽無極?！鄙闲膼褐?，征之。使覘淮南王，云王能致仙人，又能隱形升行，服氣不食。國人皆云神仙或有見王者。上聞而喜其事，欲受其道。王不肯傳，云無其事。上怒，將誅，淮南王知之，出令與群臣，因不知所之。上恐動人情，乃令斬王家人首，以安百姓為名。收其方書，亦頗得神仙黃白之事，然試之不驗。上既感淮南道術(shù)，乃征四方有術(shù)之士。

11.齊人李少翁，年百歲，色如童子，上甚信之，以客禮之。于甘泉宮中畫太一諸神像，祭祀之。少翁云：“先致太一，后升天，升天可至蓬萊?！睔q余而術(shù)未驗。少翁誅月余日，使者籍貨關(guān)東還，逢之于漕亭。還言見之，上乃疑，發(fā)其棺，無所見。

李少君言冥海之棗大如瓜，種山之李大如瓶也。會上所幸李夫人死，少君云能致其神。乃夜張帳，明燭，令上居帳中遙見李夫人，不得就視也。

12.上嘗輦至郎署，見一老翁，須鬢皓白，衣衫不整。上問曰：“公何時為郎，何無所見？”望者言宮中有蠱氣。捕驗間無縱跡也，唯有竹筒一枚。上又見一男子帶劍入中龍華門，逐之弗獲。上怒，閉長安城諸宮門，索十二日，不得，乃止。

13.太子欲出，疑弗實。吏捕太子急，太子自盡。治隨太子反者，外連郡國數(shù)十萬人。衛(wèi)子夫持節(jié)殉三輔。潼關(guān)三老上書：“公孫之生，污瀆降靈。嗚呼夫子！曷其能刑？”上感悟，赦反者，載曰：“萬物有終，人生安長。不幸為夭，夫復何傷?！?

14.上微行柏谷，夜投亭長宿。亭長還內(nèi)，謂其公子曰:“且安之，令其眠，乃可圖也?！鄙鲜谷艘椫?，既聞其謀，從者十余人皆懼，勸上夜去，乃宿于逆旅。逆旅翁見十余人皆持弓矢刀劍，謂上曰：“汝長大多力，當勤稼穡；何忽帶劍群聚，夜行動眾，此不欲為盜則淫耳。”上默然不應，因乞漿飲。嫗謂其翁曰：“吾觀此丈夫乃非常人也；且亦有備，不如禮之?！逼浞蛟唬骸按艘着c耳！鳴鼓會眾，討此群盜，何憂不克?！眿炘唬骸扒野仓?，公不聞主人言乎，此盜好飲酒，狂悖不足計也。”翁從之，令嫗出安客。時天寒，嫗酌酒與上，殺雞作食。平明，上去。是日還宮，乃召逆旅夫婦見之，賜金千斤，擢其夫為羽林郎。

時丞相劉屈氂數(shù)諫上立李夫人子為太子弗從，后二十余日有柏谷之逼，昌邑王髆因自盡。

15.薄忌奏：“祠太一用一太牢，為壇開八通鬼道，令上祝立其祠長安東南?！鄙响胩跫?，常有光明照長安城如月光。上以問東方朔曰：“此何神也？”朔曰：“此司命之神，總鬼神者也?！鄙显唬骸办糁芰钜鎵酆酰俊睂υ唬骸盎收邏勖鼞矣谔?，司命無能為也。” 東方朔娶小妻宛若生三人，與朔同日死。時人疑化去，弗死也。

16.上少好學，招求天下遺書，上親自省□，使莊助司馬相如等以類分別之。尤好辭賦，每所行幸及奇獸異物，輒命相如等賦之。上亦自作詩賦數(shù)百篇，下筆即成，初不留意。相如作文遲，彌時而后成，上每嘆其工妙，謂相如曰：“以吾之速，易子之遲，可乎？”相如曰：“于臣則可，未知陛下何如耳？”上大笑而不責也。

17.上喜接士大夫，拔奇取異，不問仆隸，故能得天下奇士。然性嚴急，不貸小過，刑殺法令，殊為峻刻。汲黯每諫上曰：“陛下愛才樂士，求之無倦，比得一人，勞心苦神，未盡其用，輒已殺之。以有限之士，資無已之誅。臣恐天下賢才將盡于陛下，欲誰與為治乎?！摈鲅灾跖?，上笑而喻之曰：“夫才為世出，何時無才！且所謂才者，猶可用之器也。才不應務，是器不中用也。不能盡才以處事，與無才同也，不殺何施！”黯曰：“臣雖不能以言屈陛下，而心猶以為非。愿陛下自今改之，無以臣愚為不知理也?！鄙项欀^群臣曰：“黯自言便□，則不然矣；自言其愚，豈非然乎。”時北伐匈奴，南誅兩越，天下騷動。黯數(shù)諫爭，上弗從，乃發(fā)憤謂上曰：“陛下恥為守文之士君，欲希奇功于爭表；臣恐欲益反損，取累于千載也?！鄙吓?，乃出黯為郡吏。黯忿憤，疽發(fā)背死。謚剛侯。

18.上幸河東，欣言中流，與群臣飲□，乃自作秋風辭曰：“秋風起兮云飛揚，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泛樓舡兮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簫鼓鳴兮發(fā)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謂群臣曰：“漢有六七之厄，法應再受命。宗室子孫，誰當應此者？代漢者當涂高也?！比撼歼M曰：“漢應天受命，祚逾周殷，子子孫孫，萬世不絕。陛下安得亡國之言，過聽于臣乎？”上曰：“吾醉言耳！然自古以來，不聞一姓遂長王天下者；但使失之非吾父子可矣?！?/p>

19.上欲浮海求神仙，海水暴沸涌，大風晦冥，不得御樓船，乃還。上乃言曰：“朕即位已來，天下愁苦，所為狂疏，不可追悔；自今有妨害百姓費耗天下者罷之。”田千秋奏請罷諸方士，□遣之。上曰：“大鴻臚奏是也。其海上諸侯及西王母驛悉罷之?！卑萸餅樨┫?。

20.上行幸五柞宮，謂霍光曰：“朕去矣！可立鉤弋子，公善輔之。”時上年六十余，發(fā)不白，更有少容，服食辟□，希復幸女子矣。每見群臣，自嘆愚惑：“天下豈有仙人，盡妖妄耳！節(jié)食服藥，故差可少病。”自是亦不服藥，而身體皆瘠瘦。一二年中，慘慘不樂。三月丙寅，上晝臥不覺；顏色不異，而身冷無氣，明日色漸變，閉目。乃發(fā)哀告喪。未央前殿朝晡上祭，若有食之者。葬茂陵，芳香之氣異常，積于墳埏之間，如大霧。常所御，葬畢，悉居茂陵園。上自婕妤以下二百余人，上幸之如平生，而傍人不見也。光聞之，乃更出宮人，增為五百人，因是遂絕。

21.昭帝即位，尊孝武廟曰世宗。奏樂之日，虛中有唱善者。西河立廟，神光滿殿中，狀如月。告祠之日，白鵠群飛集后庭。有頃，紫黃氣自西北來，散于殿前，肅然有風；空中有樂聲，群鳥翔舞蔽之。

22.始元二年，吏告民盜用乘輿御物，案其題，乃茂陵中明器也，民別買得。光疑葬日監(jiān)官不謹，容致盜竊，乃收將作匠下?lián)糸L安獄考訊。居歲余，鄴縣又有一人于市貨玉杯，吏疑其御物，欲捕之，因忽不見；縣送其器，又茂陵中物也。光自呼吏問之，說市人形貌如先帝。光于是默然，乃赦前所系者。歲余，上又見形謂陵，曰：“吾雖失世，猶為汝君，奈何令吏卒上吾山陵上磨刀劍乎？自今已后可禁之?！惫忸D首謝，忽然不見。因推問，陵旁果有方石，可以為礪，吏卒常盜磨刀劍。光欲斬陵下官，張安世諫曰：“神道茫昧，不宜為法。”乃止。

23.彰帝東萊立廟，有大鳥跡，竟路白，龍夜見。告祠之日，有鐘磬音，房戶皆開，夜有光，香氣聞二三里。高皇廟中御衣自篋中出，舞于殿上，冬衣自下在席上。彰帝既親睹光怪，乃疑有神，復招諸方士，冀得仙焉。

24.宣帝河東立廟，告祠之日，白虎銜肉置殿前。又有一人騎白馬，馬異于常馬，持尺一札，賜將作丞。文曰：“聞汝績克成，賜汝金一斤。”因忽不見，札乃變?yōu)榻穑Q之有一斤。

25.元帝趣百。

26.成帝為趙飛燕造服湯殿，綠琉璃為戶。

27.平帝時，哀帝自在押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