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兌刃忽然覺得一陣目眩，帝劍雙手從他身后托住他，這才沒有跌坐在船頭上，只是確實(shí)也不剩多少力氣站起來了。

“帝劍前輩，我真得坐會(huì)兒，腿脹得跟斷了一樣?！?/p>

兌刃緩緩坐下后，太阿半蹲下來，確認(rèn)兌刃身上并無大礙后，回過目光看向兌刃，卻沒想到正好對(duì)上兌刃正一臉好奇地看著他。

太阿倒也不在意，大方地又向兌刃道了一次歉。

“實(shí)在是對(duì)不住這位小兄弟了，本以為剩下的劍氣還足夠支撐理性一些時(shí)日，卻不知為何……”

半蹲著的太阿移開目光，看了一眼站在兌刃身后的帝劍，帝劍正偏頭看向岸邊的垂柳，畫中的氣候似乎與世間四時(shí)不同，如今已有些新芽泛綠了。

“兌刃，在此小憩片刻倒也無妨，畫中百年也不過人間一瞬，不必?fù)?dān)心你師父?！?/p>

“既然帝劍前輩有話如此，那兌刃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帝劍移步，下一瞬間便已經(jīng)站定在柳旁的空地上，隨手在空中劃了幾筆，石桌石椅茶盤杯具便漂浮在了他身前，又一揮一點(diǎn)，石桌石椅就落在這片空地上了，而那些個(gè)小玩意又輕輕巧巧地落在石桌上，倒是有股渾然天成的味道。

“兌刃，孤……欸……我還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

“前輩？”

兌刃是托著雙腿把自己摔進(jìn)椅子，好不容易能找個(gè)地兒休息一下，本來正拿起桌上的石質(zhì)茶具觀賞，小玩意們看著像是沒有經(jīng)過任何斧鑿一般，拿在手上雖是棱角分明卻并不硌手，本是令兌刃心生好奇，帝劍這一問，倒讓他突然有些拘謹(jǐn)了起來，有些尷尬的放下茶杯。

“無事無事，只是孤覺得總是叫‘前輩’未免過于生分給了，同汝之前所言，之后行走世間也難免口誤……”

這反而是給兌刃弄得有些不會(huì)了，原以為是動(dòng)了軒轅前輩的寶貝茶杯，原來是之前商量過的事。

“咱這之前不是商量過了嗎，在外叫軒轅兄，無人的時(shí)候才叫前輩?！?/p>

“不不不，孤……孤的意思是，無論在什么情況下，以后就這么叫了?！?/p>

“嗯，行啊，只要你能做到把你那‘孤’的口癖改了就行?！?/p>

“誒呀……孤”

“我。”

兌刃指著自己。

“我？”

帝劍也指著兌刃。

“孤……”

兌刃還指著自己。

“孤。”

帝劍又指回了自己。

二人面面相覷。

“臣還在外游歷的時(shí)候曾經(jīng)聽過一種鳥鳴，似乎就是……‘咕’……”

“太阿?！?/p>

帝劍的聲音有些不怒自威。

“算了，以后反正也就在山門見見?！?/p>

“你不是決定要去幫你師兄了嗎？”

“你剛才那一折騰，若真要出去，以后少不了要像剛剛這樣，那可真是太累了。與其花這么大精力去幫一個(gè)看起來不需要我?guī)兔Φ娜?，倒不如好好在山門看著那條蠢狗……太阿前輩，你別這樣看著我啊，那是你沒見過我?guī)熜帧?/p>

太阿頷首，也拿起了一只茶杯。

“不不不，臣只是在想，帝駕您對(duì)身份的轉(zhuǎn)變真是適應(yīng)自如，正如此時(shí)您對(duì)臣還能稱呼前輩，卻對(duì)君上已然談笑自如了。”

“帝劍前輩這樣尊貴之物，那定然是言出必行，也不會(huì)和我一介山人一般見識(shí)?！?/p>

“帝駕，您是不是沒懂君上的意思？”

“太阿前輩有何高見？”

“高見不敢說，前輩也是萬不敢擔(dān)了，以后叫臣太阿便好?！?/p>

太阿提起茶壺，倒了兩杯茶，一杯敬給了帝劍，另一杯卻是給了兌刃。

“原來前輩……是稱呼我為帝駕？”

“君上出臨，如人間帝王出巡，尊者乘龍御駕而行，君上的執(zhí)劍者便如龍駕?！?/p>

“哦，我成馬夫了?！?/p>

“并非如此，天下但有無主之劍，而無棄兵之君。君上不想讓您再稱呼我與君上為‘前輩’，其實(shí)也是您與我地位已然君臣有別?！?/p>

兌刃看向帝劍，似乎是在求證，帝劍既沒有說話，也沒有看回兌刃，只是默默嘗了一口茶。

“每一個(gè)得到過軒轅兄的人都能被稱為‘帝駕’？”

“看樣子君上還是相當(dāng)中意你的?！?/p>

又是一瞬間同時(shí)沉默。

“甚好甚好，看樣子不需要孤解釋了?！?/p>

帝劍將杯中的茶水有如烈酒一般一飲而盡，又將杯子放在石桌上，太阿明白了帝劍是還有話想說，便又續(xù)上了水。

“你怎么跟我?guī)煾敢粯觿e扭？有什么話直說不就好了？”

“說什么？孤不是早就說過孤很欣賞你了？是你自己總想回山門混你那尋常時(shí)日?！?/p>

“我又沒有什么抱負(fù)，況且已經(jīng)有師兄入仕了，也算沒有辜負(fù)山門還有世間對(duì)我們的養(yǎng)育。”

“你師兄知道你在這借他的名嗎？”

“我?guī)熜忠侵懒宋疫@么感謝他，他肯定會(huì)感動(dòng)到抱著我痛哭流涕的?！?/p>

“冥頑不化。”

“愛信不信?！?/p>

“臣見著二位，倒是想起了一位故友?！?/p>

“太阿說的是龍淵吧，孤記著你二位形出同人，一直很要好?！?/p>

“一直……可能也談不上，就算沒有伍員叛楚那件事，我們也不剩多少時(shí)間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