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錘40K小說】蛇之兄弟會 第七篇 綠皮 之三
七
甘納黑達拉克在侵略者手中慘遭蹂躪。
他們來了,不像惡毒的初族那樣在黑夜里迅速兇狠,而是膽壯心雄、大張旗鼓、緩慢而行。他們的船,如果這種笨重的機器怪獸配得上船這個名字的話,就像一顆走錯地方的月亮一樣到達,慢慢地穿過外部磁場,進入低軌道,肉眼可見,就像一顆野性難馴、體態(tài)笨重的流星一樣。
他們沒有設法隱藏自己,甚至沒有進行快速部署。一些北部城市周圍的地表大炮(Surface batteries)開始向這威脅性物體開火,盡管命中了,但似乎沒有造成任何損害。綠皮們似乎并不在意他們粗笨飛船的船體上是否會出現(xiàn)一些新的凹坑和彈坑。
綠皮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礁石群星的世界上留下他們特有的恐怖烙印了。三十個世紀以來,他們的同類都沒有出現(xiàn)過,對他們的記憶也變得模糊了。
在這新月亮到達其天空后的第 16 天后,甘納黑達拉克刷新了它的記憶。綠皮們開始下降到行星表面,他們的運輸工具像沉重的彗星一樣墜落。他們并沒有襲擊城市,而是駐扎在廣闊的北部平原上,在那里形成了大部隊,在他們掀起的塵土中隱藏他們的規(guī)模。然后,他們開始移動,聒噪而沸天震地,從五十公里外都能聽到他們的嘶吼和咆哮。
甘納黑達拉克的八十個城市中有五分之一在第一個晚上陷入火海。
隨后發(fā)生了三場大戰(zhàn)役。第一次是在阿普爾平原,持續(xù)了一天。三萬人在國王軍團金光閃閃、全副武裝的戰(zhàn)士的帶領下,迎向一團塵埃云。沒有人生還。
三天后,八千人聚集在庫布里薩城外的低地,庫布里薩城是下卡特斯的一個要塞城鎮(zhèn)。人類軍隊的先鋒由凱茨龍騎兵組成,他們騎著巨大的有冠蜥蜴,此外還有女王召喚者的不朽者。他們的翼翅是金色、藍色和綠色的。他們的劍在陽光下像鏡子一樣閃閃發(fā)光。長槍兵、火槍兵團以及民兵扈從輔助他們。
敵人來了,如同一堵由塵土和噪音組成的發(fā)出嗡嗡聲的墻,他們的武器擊打著盾牌,他們向天空咆哮。他們像熔巖潮一樣緩慢前進。他們身上散發(fā)出一股腐臭發(fā)爛的氣味,就像腐爛在水坑底部的植物。當他們映入眼簾時,他們看起來一點也不綠。黑色、紅色和白色的身體彩繪將龐大、蹣跚的形體涂成了一塊塊的,他們身形被獸皮和鎖子甲斗篷蓋住。
召喚者因恐懼而崩潰,并在他們試圖逃過利特姆的小溪時被砍倒。剩下的隊伍親眼見證了屠殺,恐懼蔓延開來??諝庵袕浡任?,就像燒熱的銅一樣。
龍騎兵隨后加入戰(zhàn)斗,將他們的蜥蜴驅(qū)趕進敵人的陣線中。槍尖和蜥蜴喙變得濕潤,并因膿液閃閃發(fā)光。號角聲響起。有那么一瞬間,勝利的味道似乎比非人的鮮血更濃烈。
然后綠皮——或者按照當時人們對他們的稱呼,彩繪獸(Painted Ones)——集結(jié)了。事實上,他們的集結(jié)甚至不太像集結(jié)。他們只是排成一列,三十個高聳入云的怪物,身高是人的兩倍,寬是人的三倍,就像是一只肌肉發(fā)達的手臂,隨便彎曲幾下,就把龍騎兵扔飛了回去。當這座城市陷落時,目擊者報告說看到蜥蜴坐騎被串在敵人的長矛上作為戰(zhàn)利品被帶走,其中有些重達半噸。
被擊潰的人類士兵退回了切瑟利,在那里他們得到了從盧米斯灣周圍的貿(mào)易城鎮(zhèn)匆忙派來的二十個步槍連和大約兩百門大炮的增援。在那里,在基巴斯河的淺谷中,發(fā)生了第三次戰(zhàn)斗。
天亮后,炮隊對彩繪獸部隊進行了三個小時的炮擊,然后步兵向前推進到被大炮的力量擊穿的敵軍防線。一場連續(xù)的戰(zhàn)斗在山谷密林中持續(xù)上演了兩個小時。
日落時分,山谷中已經(jīng)沒有人活著,或者至少沒有人在第二天的黎明時還活著。林地被燒毀。據(jù)說,彩繪獸整夜都在享用從尸體上撕下的人肉,這些尸體被掛在燃燒的樹枝上烤熟。
兩天后,戰(zhàn)團長塞伊頓帶領他的鐵蛇們降落到地表。到那時,人類已經(jīng)丟失了北半球,它淪為一片被踐踏的、灰燼般的廢墟,遍地都是焦骨和被火燒毀的城市。
南方的國王已經(jīng)為鐵蛇鋪好了道路。他們是一群擔驚受怕的人,他們的軍隊傳統(tǒng)上比北方那些已經(jīng)被擊敗的軍隊弱許多??吹接赂业囊了_卡戰(zhàn)士到來,南方的國王們松了一口氣。
在被風吹拂著的草場高地上豎立起了巨大的圓屋大廳好讓鐵蛇們居住。它們是石頭建造的,泥炭屋頂,南方的國王出于尊重和感激而建造了它們,以為群蛇在戰(zhàn)爭前需要堡壘來睡覺和享受美食。
塞伊頓花了一些時間才說服國王們相信他的戰(zhàn)士們不需要這樣的舒適。鐵蛇們?nèi)蔽溲b,盔甲表面拋光如同鋼化玻璃,在當?shù)厝丝磥砭拖裆褚粯?。他們的聲音和舉止很奇怪,他們的武器和裝備令人生畏。他們聞起來有油和藥膏的味道,而且他們每個人的體型都是普通人的兩倍。
他們聚集在一起準備開戰(zhàn)。綠皮逼近了:龐大而喧鬧的部落覆蓋了這片土地??吹揭了_克氏族,敵人開始吟唱和嘲笑,以激起回應。
塞伊頓立即給了他們回應。綠皮在數(shù)量上占優(yōu)勢,五比一。塞伊頓把他的群蛇排成一條戰(zhàn)線,圍繞著高地的城墻,等待著。在他那個時代,他曾將行星化為灰燼。他會選擇他的時機。這就是正式戰(zhàn)爭中有把握的指揮官綽有余裕的方式。
在三天的怒吼嘲弄之后,綠皮們開始了進攻。他們的大部分沖鋒前線部隊在穩(wěn)定的爆彈槍火力下像過熟的南瓜一樣死去、碎裂和分裂。自從行星淪陷以來,綠皮們第一次傷痕累累、嘗到敗績,他們發(fā)出長長的哀號,一直嚎到深夜。
第二天,他們又試了一次。伊薩卡的英雄梻博爾連長帶隊以拒之。在十五分鐘的時間里,他指揮的小隊,其中包括兩個“聲名遠揚者”——帕爾圖斯和提比斯小隊——奪走了八百個獸人的生命。膿液浸濕了許多畝低洼石南花叢。巨大的、畸形的尸體散落在山坡上。
綠皮們再次發(fā)起進攻。威伊小隊首當其沖,他們周圍是一片高大的樹木,之前被稱為赫斯曼的尸首,后來被稱為光榮丘。獸人的尸體在石南叢中堆了五層,目之所及的幾乎所有樹木都被炮火削到了齊腰高。五名星際戰(zhàn)士陣亡,其中包括編修員諾西斯和資深英雄盧比庫斯,他是司拉庫斯的冠軍。被擊潰的敵軍撤退后,在土方堤岸的頂部發(fā)現(xiàn)了后者的尸首,他已被斬首。六十具獸人的尸體散落在他腳下的河岸上,滾落散碎在灌木叢中。
梻博爾很難接受這個消息。他說,盧比庫斯應該得到比這更好的結(jié)局。他主張對敵人的指揮線進行報復性攻擊。塞伊頓拒絕了,但他看到了梻博爾悲痛欲絕,以及威伊小隊的人失去了他們最著名的冠軍后變得多么愁云慘淡。他批準了這次襲擊。就像這些時刻發(fā)生的類似事例一樣,它失敗了。帕爾圖斯小隊贏得了為威伊小隊隕身的高貴兄弟報仇的榮譽。
帕爾圖斯的軍士兄弟賽倫領導了這次襲擊。他的行動比綠皮們預期的更快、更直接,在小樹林西邊的一座小山頂上切入了他們的指揮群,殺得血流成河。賽倫親自砍下了一個豬人首領的頭顱,并用他的長矛舉起了那個可怕的肉塊。超過四百名綠皮在襲擊中喪生。
但這似乎并不重要。敵人遍布整個平原,似乎無窮無盡。隨著風向的改變,塞伊頓沮喪地看到第二支部落突然從西方出現(xiàn),沒有事先征兆。更不尋常的是,這支新勢力與現(xiàn)有的那批綠皮大軍開戰(zhàn)。獸人與獸人戰(zhàn)斗,兩股尖叫不停、橫沖直闖的潮汐相互碰撞并廝殺在一起。這種攻擊缺乏任何意義或理由。塞伊頓被迫在被尖叫的怪物的兩股對撞的潮水淹沒之前撤回他的部隊。?
帕爾圖斯小隊兵力分散,孤立無援,被攔腰切斷。在低矮的山丘上,他們陷入了綠皮自相殘殺之中。他們被困在孤島上,戰(zhàn)斗到最后,在雷鳴般的混亂中殺死了大量的綠皮。
他們與來自四面八方的綠皮戰(zhàn)斗,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在純粹的騷亂中被吞噬,在敵對的獸人軍隊的沖突中被碾成原子。
他都看到了。
他看到了最后倒下的賽倫。賽倫,他的老指揮官,他的訓練者,他的導師,傷痕累累,步履蹣跚,用一把斷劍劈砍和戳刺,他的爆彈槍用完了,他被擦亮的盔甲沾滿膿液。
他感到重擊落了下來。一把斧頭,有著鋒利的鋸齒,劈開賽倫的頭盔后部,將他頭骨砸陷下去,所有讓賽倫得以成為賽倫的物質(zhì)毫無榮耀可言地飛濺出來。
他看到賽倫頭盔的鏡片上充滿了鮮血,看到被踐踏的石南花浸泡在酒紅色的液體中,迎面而來。
他感到斬擊如雨點般落在他毫無防備的后背上,打裂了裝甲,打斷了肩胛骨,打斷了脊椎。
他雙腿麻木,毫無知覺。他透過鮮血看世界,也只看到鮮血。
然后他醒來。
佩特羅克渾身是汗。他的四肢在顫抖。他必須觸摸自己的臉,感到自己臉頰裸露且沒有戴頭盔,才能相信上面沒有鮮血。戰(zhàn)團總部鴉雀無聲。
“羅多斯!”他嘶啞地叫道。
編修員活力十足地沖到了他的身邊。
“找到普里亞德?!迸逄亓_克告訴他?!案嬖V他讓達摩克利斯做好準備,沒準備好也無所謂。戰(zhàn)團長需要我們?!?/p>
“選擇其他小隊,”普里亞德簡單地說。
“我已經(jīng)選擇了,我也將會這樣做?!迸逄亓_克說。“但我想要達摩克利斯。我想要在我的隊伍中至少有一個‘聲名遠揚者’小隊,塞伊頓帶走了其余的所有‘聲名遠揚者’?!?/p>
“恕我滿懷敬意直言——”普里亞德開始說道。
“那就給我顯示出一些敬意!”佩特羅克厲聲說,站了起來。他的私人房間又黑又冷,只有幾支蠟燭點著,散發(fā)著酸酸的草藥味。他一直在向戰(zhàn)爭和指引的魂靈們獻祭。沿著他的壁龕放置著裝滿刺鼻灰燼的青銅碗。
“我道歉?!迸逄亓_克平靜地說?!拔业呐笥?,我剛才太尖刻了。我心神不定?!?/p>
“我看得出來。”普里亞德說。
“塞伊頓有危險。這次任務處于危險之中?!?/p>
普里亞德緊張起來?!拔沂裁聪⒍紱]聽到——”
“還沒有消息,普里亞德。但我做了一個夢,一個血淋淋的夢。里面有警告,比任何急件都更快、更可靠。我的目標是組建一支至少有五個小隊的部隊,并前往馳援他?!?/p>
“但達摩克利斯是——”
“如果你說達摩克利斯沒有做好戰(zhàn)斗準備,普里亞德,我發(fā)誓我會干翻你!我不在乎!我欽佩你的指揮能力和職責。也許你的手下確實需要嚴厲的懲罰。這是你設下的規(guī)則。但這些新的燃眉之急比它們更重要。我要求達摩克利斯形成我部隊的核心,無論你認為他們準備好與否?!?/p>
“我懂了?!逼绽飦喌抡f?!叭绻铝?,長官?!?/p>
“又回到‘長官’了,是嗎?很公平。我說話生硬。但我不是梻博爾。我不會在不給你任何充分的原因情況下強迫你從命。我想要達摩克利斯一起行動,是因為我有兩個非常好的理由?!?/p>
“是什么?”
“我信任你。我相信達摩克利斯幾乎是戰(zhàn)團所能提供的最好的戰(zhàn)斗小隊。你的存在將有助于讓一些經(jīng)驗不足的單位保持一致。其次,但也是更重要的是,我夢見了你,普里亞德。記得嗎?”
“我記得?!?/p>
“你對命運了解多少?”佩特羅克邊問邊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把酒壺遞給普里亞德,普里亞德?lián)u了搖頭。
“命運,長官?那是帝皇的旨意。是我們生命的精髓?!?/p>
“說起話來活像一個真正的請愿者?!迸逄亓_克笑了?!八伎家幌?,我的朋友。你阻止了達摩克利斯陪同戰(zhàn)團長一同前去作戰(zhàn),但如果你投票了,你們肯定會被選中。因為達摩克利斯在你眼里丟人了?或許吧。但也許,與之相反,這就是命運的目標。也許達摩克利斯不得不丟個人,所以才能留在卡里布迪斯,讓我現(xiàn)在可以依仗你們?!?/p>
“您思維運作的方式真是奇妙,大人?!逼绽飦喌滦α??!罢f真的,我自己看不到這種意義。我的手下違反了氏族規(guī)則,因此我將他們關禁閉,直到他們開悟為止。我看不到命運的偉大計劃。急功好利的戰(zhàn)士必須被刻苦磨練,直到成為懂得紀律的戰(zhàn)士為止?!?/p>
佩特羅克點點頭?!拔覀兏髡f各有理,但就假裝我是對的吧。以黃金王座的名義,普里亞德,我從未見過像你這樣務實的人。我相信這就是拉豐選擇你作為他的繼任者的原因?!?/p>
“你質(zhì)疑拉豐的選擇嗎?”普里亞德問道。
“一點也不。拉豐和門尼斯對你的看法是正確的,愿帝皇愛他們。現(xiàn)在為我召集你的小隊?!?/p>
“我會的,長官。如果這是命令的話?!?/p>
“就這么認為吧。命運在等著我們?!?/p>
八
那兒有一片草地,陽光普照其上。明艷的藍天??諝庵袕浡娜盏臒釟?。玉米里有東西在動。
一片草地,被陽光曬得金黃。藍天。在那里,在搖動著的玉米田中,有某種黑色的東西。
草地。天空。某種東西。
又是草地。天空湛藍如悉底德斯地峽某個海灣的海水。移動的東西掠過黃色的玉米田。
一片草地。某個東西。
一條黑狗。它在玉米地里小跑,在飛舞而過的玉米蒼蠅面前跳來跳去。
他的心開始跳動。
普里亞德醒了。
鐵制的穹頂艙太冷了,墻壁上已經(jīng)結(jié)了濕霜。流明條已調(diào)至最低設置,穹頂艙中滿是綠色陰影。艙壁后面?zhèn)鱽淼统炼徛穆÷÷暋?/p>
普里亞德僵硬而緩慢地從他的黃銅床上起身。他的思想和他的身體一樣麻木和痛苦。他在他的臉前方活動著赤裸的雙手,看到他呼出的蒸汽在它們周圍散開。理智在慢慢恢復。他一直在做夢。
關于草地的某種東西,一遍又一遍。
他回頭看了看穹頂艙里的一排排黃銅床,然后赤腳走到房間門前,推開門,走了出去。
感覺到他的動作,隔壁隔間的燈閃爍了起來。這里比較暖和,是一種沉悶、干燥的人工供暖。他拿起一件掛在一排釘子上的長袍,將它穿上,然后穿過燈芯草席子走向神龕。
神龕是金屬墻上的一個簡單的凹室。氏族的圖案刻在拱形凹室周圍。在凹室里面,壁架上放著錐形罐和供奉用的盤子,還有其他飾品:小雕像、貝殼、魚鱗。在壁架的中央放著六個鍍鋅的銅燒瓶。
普里亞德在神殿前跪下,點亮兩支蠟燭,然后低下頭,雙手撐在臺子邊緣。他低聲說出他的奉獻、他的感謝和他的祝福,他祈求戰(zhàn)爭中的好運、指導和成功。
“兄弟?”
普里亞德抬起頭。喀戎站在附近,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濃湯。
“你什么時候醒來的?”普里亞德問道,同時站起身來,點頭致謝,接過遞過來的碗。
“兩個小時前?!?/p>
普里亞德喝了一口。濃湯溫熱得令人精神振奮,它是一種提神液,由草藥和植物提取物調(diào)制而成,可以緩解精神緊張。藥劑師總是先被叫醒,為他們沉睡著的同志們準備這樣的草藥。
“我們還有多遠?”普里亞德問道。
“一天,也許一天半。我感覺到你快被激活了,所以就準備了飲劑。其他人將在一個小時后左右醒來。如果你想要的話,還有食物?!?/p>
普里亞德?lián)u了搖頭。他還是有些迷糊。
“有什么要報告的嗎?”普里亞德問道,又喝了一口。
“我沒有問,也沒有人告訴我?!笨θ只卮鸬??!靶枰紫茸⒁夂唵蔚氖虑?。但我可以告訴你佩特羅克醒了,軍械士們(armourers)也醒了。登船大廳聽起來像個鐵匠鋪似的?!?/p>
“佩特羅克醒了?”
“事實上,我不相信他在這次航行中睡著了?!?/p>
“我不會感到驚訝。”普里亞德說。“航行了多久?”
“十九天?!?/p>
“真夠快的。”
“我們登船時,駁船的船長看到了佩特羅克眼中的神情?!笨θ中α?。
佩特羅克已命令小隊在航行期間進行休眠(deanimation)。這不是標準做法,除非是長途運輸,但他告訴他們,他希望他們到達前養(yǎng)精蓄銳。普里亞德知道真正的原因要復雜得多。在佩特羅克挑選的五支小隊中,有兩支隊伍勞蒙和里達特都是由新入伍的人組成的,他們中的大多數(shù)人沒有任何真正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這是佩特羅克喜歡的一種技術,將經(jīng)驗豐富的戰(zhàn)士——在這種情況下,諾芬、佩利亞斯和“聲名遠揚”的達摩克利斯——與新來者混合作戰(zhàn)。結(jié)果,新兵將獲得寶貴的經(jīng)驗,而老兵將通過彌補周圍一些人的生澀來克服自滿情緒。這種混合方式經(jīng)常在戰(zhàn)斗連隊中發(fā)揮出最好的作用。
但是佩特羅克命令他們休眠以保持新來者的新鮮感。一次冒險的航行,尤其是像這樣一場戰(zhàn)斗中不可避免的航行,可能會使新兵的精神疲憊不堪,并導致他們同時與乏味和期盼作斗爭時過度訓練和過度逼迫自己。他寧愿他們在戰(zhàn)爭前夜安睡和醒來,也不愿他們花十九天的時間來回踱步、焦躁不安和不耐煩。如此疲憊的靈魂在戰(zhàn)爭中毫無用處。
“你的心思清明了嗎?”喀戎問道。
“我的腦袋沒有。”普里亞德回答?!拔易鰤??!?/p>
“你做夢了?夢見什么?”
“我不確定。同樣的事情,夢了一遍又一遍,就像循環(huán)播放的圖片傳輸。我通常不做夢。事實上,我不記得我上次這樣做夢是什么時候了。”
“你不記得內(nèi)容了?”
普里亞德聳了聳肩。“我夢見草地上的一只狗。”
“草地上的狗?狗是什么顏色的?“
“這重要嗎?”
“我?guī)缀醪贿@么認為。我一直認為,夢是分種類的。有些就像我們的佩特羅克大人擁有的那些真實的夢,由超凡脫俗的魂靈帶給他的夢,意味深長,內(nèi)涵奧妙。它們是重要的夢。我們其他人,只有可憐的、遲鈍的頭腦,如果我們做夢,我們的夢索然無味,無關痛癢。狗是什么顏色的?”
“它是黑色的?!?/p>
“黑獵犬?兄弟,那可是不祥之兆呀!”
普里亞德看著他的藥劑師,意識到老家伙在開玩笑。他也笑了。
“我很高興看到你笑了,”喀戎說?!白罱憷鲜桥慷??!?/p>
普里亞德?lián)P起眉毛,喀戎嘖了一聲?!皠e開口,”喀戎告訴他。“當我問你的心思清明與否時,我的意思是你是否已經(jīng)擺脫了你的鄙夷之情。達摩克利斯辜負了你,普里亞德,而你逼著我們在那條冰川上上下下奔波不停是對的。也許我們還沒還清榮譽方面的債。但我們現(xiàn)在正駛向戰(zhàn)爭,無論好壞。在紛飛戰(zhàn)火中,達摩克利斯需要你頭腦清晰,領導有力。沒有怨恨,沒有惡意。”
“我沒有怨恨?!逼绽飦喌抡f。
喀戎聳了聳肩?!暗牵绻氵€心懷怨恨,暫且把它們放在一邊,當我們回到要塞時再把它們撿回來,這我就管不著了。但你得暫時把它們擱下?!?/p>
“你的忠告很受歡迎,但沒有必要。我很清楚目的,不管有沒有那黑狗?!?/p>
喀戎點點頭。光腳踏在甲板上的聲音響起,又有兩個身影從休眠室里出現(xiàn),赤身裸體,伸著懶腰。艾博思和拉伊提斯,他們分別是里達特和佩利亞斯小隊的藥劑師。他們一邊穿好衣服,一邊向普里亞德和喀戎點點頭,然后開始為他們的人做準備。
“很高興看到里達特重新組建。”普里亞德說。
“也讓我感到高興。”喀戎回答道?!斑@個名字不該就此荒廢。塞優(yōu)提斯軍士兄弟將這些人編成了一支優(yōu)秀的隊伍?!?/p>
“說到惡意……”普里亞德低聲說。喀戎笑了。他曾是舊里達特小隊的藥劑師,在那次服役經(jīng)歷中,他的職業(yè)生涯幾乎以恥辱告終。
“根本沒有什么惡意。”他說。
在藥劑師的照料下,蛇群一一復活。普里亞德留下喀戎負責激活過程,然后漫步到駁船的登船大廳,那里的軍械士和仆人團隊正在做準備工作。馬克VII動力裝甲的箱子排成長長的一排,十分光潔,在它們的架子上在燈光下閃閃發(fā)光。武器正在被清潔和上油,彈藥被放置在磨損的甲板上進行分類和清點。少年奴隸運送著彈藥帶,用粉筆在地板上做著標記。
錘子和鉆頭聲在寬闊的備戰(zhàn)區(qū)內(nèi)響起,裝甲和機械的最后的改裝和整修正在進行。首席技術軍士(Techmarine Suprema)和他的學徒檢查并祝福了每一件戰(zhàn)爭裝備,從最小的手套指節(jié)組件到巨大的犀牛運兵車,起重機拉響了汽笛,將它們放置在甲板上。從隱藏的練習場傳來試射的槍響。機仆們來回奔波,將每個人的武器依次運送到練習場進行檢驗。
蒸汽壓機轟鳴作響,便攜式鍛爐在熱洗過程中火花四濺。空氣中彌漫著熱金屬、煤、油、浮石、鋁熱劑、廢氣和人體汗水的氣味。普里亞德深吸一口氣。那是戰(zhàn)爭的氣息,他陶醉其中。他走到自己的盔甲前,用手撫摸著拋光的灰色陶鋼。它像玻璃一樣閃閃發(fā)光,在它的表面上,他看到登船甲板上忙忙碌碌的活動。一個黑色的小身影在上面閃過,普里亞德轉(zhuǎn)過身,以為會看到一條黑狗在裝甲之間進進出出,追逐玉米蠅。但那只是一個抱著一大堆軍火盒子的少年奴隸。
佩特羅克出現(xiàn)了,與首席交談。智庫穿著一件冰白色的長袍,臉色蒼白,雙眼漆黑。他注意到了普里亞德,就走了過來。
“做好了戰(zhàn)爭準備?”他問。
“如果戰(zhàn)爭等待著?!逼绽飦喌禄卮?。
“當然。我現(xiàn)在會向所有軍士介紹情況,但你應該知道這一點。甘納黑達拉克的一切都亂套了。我一直在監(jiān)視傳輸。我們的兄弟孤立無援并被包圍了。綠皮的數(shù)量超出我們的想象?!?/p>
“我們氏族的二十五個小隊怎么可能孤立無援呢?”普里亞德問道。
“就像大海中的游泳者?!迸逄亓_克回答?!氨M管這事看起來讓人摸不著頭腦,但綠皮正在與自己交戰(zhàn)。這不是塞伊頓所認為的入侵。這是另外一回事。這是內(nèi)戰(zhàn),如果豬崽子們有足夠的文明來配得上這個詞。兩個部族,數(shù)不勝數(shù),渴求鮮血。人類只是被夾在中間。”
“目的是什么,原因是什么?”普里亞德問智庫。
“我的朋友,我甚至不明白是什么讓一個獸人成為一個獸人,或者為什么這樣的東西存在于這個宇宙中,或者他生活目的是什么。他們是異類,神秘莫測。但他們的這場戰(zhàn)爭將把許多人類世界帶入地獄的熔爐,除非它被阻止。”
“我們可以阻止它?就憑這五個小隊?”
“我正在努力,”佩特羅克說?!白屛覀冄杆俾涞?,試一下水。一旦我與戰(zhàn)團長進入通訊范圍,也許我們可以制定一個計劃。”
佩特羅克停下來看著普里亞德的眼睛?!拔矣謮舻侥懔恕D愫拖骂€。這是最令人困惑的。這其中有某種意義,但如果我能把它弄明白,那才是見了鬼了?!?/p>
“我也做夢了?!逼绽飦喌抡f,有點不好意思提起它。
“你做夢了嗎?夢見什么?”
“沒什么重要的。喀戎說我不用擔心——”
“讓我來判斷。你的夢是什么?”
“一片草地,一條黑狗。”
“然后呢?”
“就這樣。一片草地,一條黑狗?!?/p>
“這對你有什么意義嗎?”
普里亞德?lián)u了搖頭。
“你養(yǎng)過狗嗎?你訓練過狗嗎?”
“我曾多次在戰(zhàn)爭中使用狗。正如我們被教導的那樣,用來對付初族。但是……”
“好好想想?!迸逄亓_克說。
九
戰(zhàn)斗駁船魯莽號在高空中拋錨,俯瞰著甘納黑達拉克明亮的表面和在其較低軌道上像甲蟲一樣漂移的眾多黑暗衛(wèi)星。超過 20 艘巨型飛船和碎巖船(crag-craft)像禿鷹一樣在星球上盤旋。
在佩特羅克的命令下,援兵連派出雷鷹空降,低空呼嘯著飛過整個南部大陸。在北方,濃煙已經(jīng)蔓延到大氣中的大片區(qū)域,在天空中劃出條條褐色的煙灰痕跡。
向北沒有路可走。與南方諸王溝通后,佩特羅克安排他的部隊在一座名為霹靂墩(Pyridon)的古城外的平原上降落,該城位于主要戰(zhàn)區(qū)以西約 200 公里處。
那里的氣候涼爽而宜人。那是播種的季節(jié)。他們從登陸艇上進城,看到大量人群聚集在城墻外,仿佛是在歡迎他們似的。
但那些不是心懷崇拜的群眾,為了即將到來的英雄而出門狂歡。那是流民,數(shù)百萬衣衫襤褸的難民逃離戰(zhàn)爭,顛沛流離至此,聚集在城市周圍。當群蛇列隊行進時,人群用呆滯、不解的眼神看著閃閃發(fā)光的裝甲巨人。一些人尖叫著祈禱或祝福,另一些人則辱罵和嘲笑。有些人向他們?nèi)永涂羞^的骨頭。
這座城市是一個搖搖欲墜的地方,到處都是赤陶塔和粘土建造的貧民窟。狹窄的街道上擠滿了人。戰(zhàn)士們被擠成雙列以穿過發(fā)臭的人群,他們不得不激活他們的導航定位器來弄清楚此地情況。唯一的地標是偶爾隱約可見的寺廟,都是年久失修的磚瓦建筑,里面擺滿了雕像的搖搖欲墜的神殿。似乎沒有人記得神廟是為誰建造的。神明和大人物的身份早已淡去,卻無人想過要將其拆掉。
大街上擠滿了貨車、承包商、市民、乞丐、牧師、哀悼者、騾子、仆人、商人和士兵。士兵們戰(zhàn)敗歸來,身著破舊盔甲,身心俱損,他們的矛尖已經(jīng)變鈍,并已彎折,他們的鎖扣也無用。他們是逃離末日戰(zhàn)爭的幸存者。
伊薩卡之蛇了解到,這就是他們對這場戰(zhàn)爭的稱呼:末日戰(zhàn)爭。一場將分裂天空和世界并終結(jié)甘納黑達拉克的災難性戰(zhàn)斗。這是長老們早就預言的火的終結(jié)。這是烏爾瑪格頓(Ur Maggedon)。
只有身心俱損的士兵們似乎才注意到了伊薩克隊伍。他們看到閃閃發(fā)光的群蛇,別轉(zhuǎn)過臉去,為將他們帶到那個地方的命運感到羞愧。佩特羅克多次停下來與軍官交談并獲取情報,但幾乎沒有什么進展。
和其他人一樣,普里亞德已經(jīng)習慣了引人注目,尤其是當他全副武裝登陸其他世界的時候?,F(xiàn)在他高高立在路過的人群之上,沒有人看他一眼。沒有人害怕他或?qū)λ∠笊羁?。他們都見識過太多、太多徹頭徹尾的恐怖,他們恐懼甚至敬畏的能力都被榨干了。南方的三位國王在城市中心一座破敗的宮殿里等待佩特羅克。院子的石板上雜草叢生,華麗的灰泥從墻上剝落??帐幨幍拇皯粝耧B骨窩一樣向外凝視。國王都是邋遢的人,被骯臟的奴隸和悶悶不樂的女人侍奉著。他們沒有什么可說的,只是重復了一個事實,即圓屋大廳是為招待氏族而建造的。他們指出了方向,急不可待,好像國王們渴望鐵蛇離開。他們似乎過分關注他們在空曠地區(qū)建造的圓屋大廳,好像這是他們談條件的一部分。他們建造了堡壘來安置勇士,現(xiàn)在能請勇士們讓他們擺脫這個威脅嗎?任務不就是這樣運作的嗎?
佩特羅克與南方的國王告辭,他們帶著可憐的隨從拖著步子離開了。佩特羅克獨自一人在庭院里召集了五個小隊,舉行了施水儀式,從他的管狀銅瓶中滴下伊薩克的鹽水。
當他們周圍的城市爆發(fā)大騷動時,他就快完成儀式了。霹靂墩本身似乎在嘈雜的聲音和奔跑的腳步聲中顫抖。喇叭聲蓋過了喧囂。
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敵人。
整個城市都在顫抖。人們試圖逃往南方,踩踏在蜿蜒的街道上接連發(fā)生。在搖搖欲墜的城墻之外,難民大軍沖入城外的農(nóng)田,攪得塵土飛揚。
佩特羅克腳下的石板因百萬人奔跑的震動而顫抖,他認真地完成了儀式。
“計劃可以等等。”他說,并沒有提及他仍然無法在通訊器上聯(lián)系上戰(zhàn)團長?!皯?zhàn)爭來了,我們必須歡迎它?!?/p>
在城市北部干燥、滿是禿茬的田野里,一堵塵土墻正在逼近。在塵埃中,巨大的影子蹣跚而行。嚎叫聲回蕩在山谷中,伴隨著馬達和戰(zhàn)爭機器的隆隆聲。難以估計其數(shù)字或其背景。
佩特羅克將援兵部隊帶到了城市的粘土墻前,并在耕地盡頭的一條小道上定下了陣地。里達特、佩利亞斯、達摩克利斯、諾芬、勞蒙排成一排。在強烈的午后陽光下,蛇群像鋼鐵雕像一樣站著,注視著塵埃的逼近。在他們的盔甲里,兄弟們活動著皮革和亞麻布的帶子緊緊地綁著的雄壯四肢,上面撒上了細粉,涂上了油。除了那些攜帶特殊武器的人之外,每個戰(zhàn)士都攜帶一把爆彈槍和一面戰(zhàn)斗盾牌,以及一把帶鞘的戰(zhàn)刃。軍械士和隨從團隊都穿著寬松的輕型盔甲,他們帶著等待裝填的彈藥和成捆的海矛等候在陣線后面。
塵埃墻越來越近了。吼叫聲和叫喊聲越來越大。
在佩特羅克的命令下,軍械師的少年奴隸們跑過陣線,將海矛插進每個兄弟身后的土地中。有些人身上飄揚著三角旗。小隊旗手舉起雙環(huán)徽章軍旗,將其固定在肩上。??状_保安德羅馬可的旗桿正確安裝到位。
五個驕傲的雙蛇圖案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
小隊頻道被打開了,每個單位都在一個單獨的頻率上,公共頻道上則發(fā)布最高指令。軍士們與他們的士兵交談,指導、安撫、激勵。佩利亞斯的郭榮特告訴他的手下過去的榮耀和即將到來的榮耀。塞優(yōu)提斯向里達特緊張不安、又滿心熱切的新兵解釋說,這是他們?yōu)橹娜兆印VZ芬的里伊斯提醒他的小隊,諾芬在戰(zhàn)場上未嘗一敗。勞蒙的勒克塔斯壓制他自己的新兵們的熱情,講述了一個關于原體的故事,這個故事讓他們用裝甲拳頭猛拍他們的腿板。
“達摩克利斯,”普里亞德在他的通訊頻道中說道,“帝皇知道我們?yōu)槭裁幢灰暈椤暶h揚者’之一。從深壕一事來看,你們都比我勇敢得多。我說你們最好現(xiàn)在就證明給我看,否則即使那該死的深壕也不足以能夠讓你躲過我的不爽?!?/p>
他舉起他的閃電爪,這樣他們就可以看到電火花從它閃亮的爪子上噼啪作響。
“為了泰拉,為了伊薩卡,為了達摩克利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