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霧森林】

有人自喜地說她穿著地?cái)傌泤s被誤認(rèn)為是以簡約為名的大名牌，也有人能自信地說她的氣質(zhì)就是不同于別人。“為什么我總是不夠自信地去描述自己？”我沮喪地問你。你只是淡淡地說：“你不是不夠自信，而是太怕別人的嗤之以鼻。”

你真是聰明，我忍不住崇拜地看你。就像別人的過度自戀，我們總是抬抬眼睛笑笑，然后我在心里想到的就是如果我對自己不清醒，也許也是別人的笑柄。我常對你說人最可悲的是他不知道自己真正的面貌，別人怎么說都可以，自己怎么能不知自己的好壞呢？我對你說。你又立即說：“你就是太自覺了?！蔽艺娴氖莻€自覺很強(qiáng)的孩子，從小就是，我的母親因此責(zé)備我時，總是為我的不笑與冷漠而加倍生氣。

為什么我不哭鬧或求饒，這么倔強(qiáng)到冷血？因?yàn)槲抑牢胰舻魷I，母親就會原諒我，我就是不要原諒。曾經(jīng)聽人說我不夠誠懇，我自覺那也是對了，因?yàn)閷τ谀吧娜藗?，我的確不想知道他們胖了或瘦了，近來忙些什么？而我也不習(xí)慣訴說自己，我總是心不在焉眼神飄忽，真是糟糕。

你握緊我的手，倒是什么也不說。秋日忽然來臨，我們常走的那條大路，樹上全開了紅紅的花，茂茂密密地隨風(fēng)晃蕩。天空真的好高，難得有黃昏的金光。全世界的人都不懂我們?yōu)槭裁丛谝黄?，他們總說我們不像，但他們不知道，如果此時忽然有半生不熟的人叫住我們，我們會說說笑笑，但心里卻忍不住發(fā)慌地想還該說什么，直到那人走開，我們才會立即松一口氣。我們對這世界一致地呼吸，一致地怕生不輕易投入，從來沒有錯過節(jié)奏。如果有人誤以為我會影響你對人的好惡，其實(shí)他們都高估了我，因?yàn)槟憧偸怯心阏J(rèn)識人的方式，你討厭勢利的人，討厭欺善怕惡，討厭只反省別人不反省自己。以往有人告訴你我的生活不佳，你說：“那關(guān)于他們自己的故事呢？”你說這些人說著別人的故事，別人卻又說著他們的故事，所以你選擇耳盲，厭煩這些人的自以為是。當(dāng)有人說我認(rèn)識了其他的伴侶，你其實(shí)清楚那些時刻我們的確嘗試分手，我從來沒有對你說謊?！拔覀兤D苦的時刻卻被那些人談得如此輕易?！蹦阏f那些人決不是為我們好，因?yàn)樗麄儚膩頉]有想要了解真相，他們只是傳遞。對于你的清醒和對世界的自覺，我總認(rèn)為自己讀再多有關(guān)哲學(xué)的書都比不上你。

你清楚地明白，愛情是在跌跌撞撞的歲月里才得到延長，并不是一開始就知道天長地久，因?yàn)槟切┓址趾虾系娜兆?，我們才反?fù)印證了原來我們最愛的是彼此。沒有一見鐘情，也從來沒有信心會相守永遠(yuǎn)，只是每當(dāng)有外力來臨時，我們才看清楚那個在心里揮之不去的影子是我是你。我們?nèi)绱藢W(xué)習(xí)愛情，從年少的一團(tuán)迷霧到如今漸漸明朗，而這一切只有我們看得清楚，知道自己的得與失，沒有平白無故。

你問我：“知不知道我喜歡你什么？”我故意搖頭癟嘴，“因?yàn)槟憧偸遣欢嘌圆晦q解，對自己充滿了懷疑?！蔽液茌p很輕地點(diǎn)點(diǎn)頭，真的對自己沒有信心，也認(rèn)為就算說什么都只會惹來訕笑。人生有許多昏茫的角落，好幾次我都已經(jīng)盲目闖去。連我自己都不了解人性的怠惰，又如何審判這個世界？雖然無法描述自己，但至少我能從你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沒有自我清高，沒有自戀，沒有自憐，不會流淚討?zhàn)?，一個最清楚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