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星空落懷(樸志晟)〖五十六〗

? ? 樸志晟的腦子空白了一下。
? ? 然后他的眼睛開始發(fā)澀。
? ? 一只手握在門框上, 他的指甲幾乎刺入木頭。
? ? 他艱難地平復(fù)呼吸,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接著一刻不停地打電話, 通知身邊所有能通知的人,問他們有沒有見到姜竹瀝。
? ? 陳塘氣急敗壞:“你又做了什么?!”
? ? “我什么都沒做?!睒阒娟蓮臎]像現(xiàn)在這樣手足無措,他毫無頭緒,不知道該怎么辦, “萬一, 我是說萬一——竹瀝現(xiàn)在這種精神狀態(tài), 放她一個人在外面,會不會出事?”
? ? 陳塘陷入沉默。
? ? 半晌, 他含糊不清地回了一句:“總之,我也問一問她其他的朋友……我們盡量快一點(diǎn), 把她找回來吧?!?/p>
? ? 他說話難得正經(jīng),也從未像現(xiàn)在一樣指向不明。
? ? 樸志晟聽完, 心跟著涼了一半。
? ? 他發(fā)動了身邊所有能動用的力量, 可一整夜過去了,仍然沒有半點(diǎn)兒找到人的跡象。
? ?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前夜被他發(fā)動過的人, 一個接一個地聚集到了他家。
? ? “她經(jīng)常去的地方都找過了嗎?西餐廳,學(xué)校,我家……哦, 她肯定沒有回我家?!背涛魑髑宄繒r分才結(jié)束工作, 換完衣服就馬不停蹄地從片場跑了過來。她推開樸志晟家的門, 發(fā)現(xiàn)客廳里大家都已經(jīng)到齊了, 被這陣仗嚇一跳,“我才一天沒見她,怎么就……明明昨天還好好的???”
? ? “沒有,我全都問過了,那些地方她都沒有去?!睒阒娟勺谏嘲l(fā)上,面前一圈好友盯著他,他顯得格外頹然,“我還調(diào)了幾個人流量大的商場的監(jiān)控,可是……可是都沒有?!?/p>
? ? 他家門口的攝像頭最遠(yuǎn)只能拍到路口,他甚至去小區(qū)里調(diào)了別的監(jiān)控,可她竟然是全程步行走出去的,連公交車都沒有上,也沒有出租車的牌號可以查,他查不到一丁點(diǎn)兒線索。
? ? 客廳陷入一片沉寂。
? ? 程西西左顧右盼,見熊恪像堵墻一樣站在旁邊,她有些手癢,忍不住輕輕戳戳他:“大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呀?”
? ? 她這幾天也很忙,根本沒空刷微博,更何況是高中的學(xué)校論壇。
? ? “就是……”熊恪短暫地猶豫了一下,低聲回應(yīng),“我等一下再給你解釋?!?/p>
? ? “好。”程西西認(rèn)真地點(diǎn)頭,“你咬耳朵跟我講?!?/p>
? ? 熊恪剛想說,咬耳朵就算了吧——
? ? 陳塘眼睛一亮,突然抬起頭:“你去她家找過嗎?”
? ? 樸志晟一愣:“沒有?!?/p>
? ? 他沒有深入了解過,但僅僅在他稀薄的印象里,姜竹瀝和父母的關(guān)系也并不算好。她的母親過于強(qiáng)勢,她又始終對繼父和繼妹心懷愧疚,無法與家庭親近。
? ? 所以他首先排除了這個地方。
? ? 陳塘毫不留情:“蠢貨?!?/p>
? ? 樸志晟:“……”
? ? “我們坐在一起也沒用,還是分開比較好。”陳塘站起身,拿起外套,“我再去一趟西餐廳,檢查一下附近人流量大的地方;樸志晟去竹瀝媽媽家,看看她有沒有回家;程西西回你自己家等著——萬一竹瀝去找你了,不要錯過她。另外打個電話,讓倪歌盯著她們學(xué)校,別再出其他幺蛾子?!?/p>
? ? 這個方案聽起來很有可行性,樸志晟沒有拒絕。
? ? 略一思索,他補(bǔ)充了一句:“你再找?guī)讉€人,去看著夏蔚和何筱筱。”
? ? 熊恪以為他是怕夏蔚再有動作,點(diǎn)頭應(yīng)下:“好?!?/p>
? ? “我擔(dān)心竹瀝會去找夏蔚?!睒阒娟墒謸?dān)憂,“我現(xiàn)在就怕……她背著我,去潑人硫酸。”
? ? 熊恪的手頓了頓:“……”
? ? “問題是,潑硫酸這種事,”他一臉糾結(jié),“讓我來做,顯然比較合適吧?!?/p>
? ? 熊恪:“……她不會的。”
? ? 你以為人人都是你。
? ? 樸志晟垂眼,無意識地收緊攥著外套的手,聲音低進(jìn)塵埃:“都是……都是我的錯?!?/p>
? ? 陳塘氣急敗壞:“對,本來就都是你的錯。”
? ? 樸志晟唇角蒼白,難得地沒有反駁。
? ? 新的一天已經(jīng)開始了,天邊朦朧的光線掀開一角,落地窗外翠篁幽竹,他甚至聽見鳥兒在枝頭跳動的啁啾聲。
? ? 可是姜竹瀝她到底……
? ? 在哪兒啊。
? ? ***
? ? 樸志晟順著姜竹瀝高中時留在教務(wù)在線的地址,輕而易舉地找到了她家。
? ? 她家一直沒有換房子,住的仍然是四年前那個中檔小區(qū),漂亮精致的小復(fù)式,和每個中產(chǎn)家庭一樣的內(nèi)部構(gòu)造。
? ? 站到門前,他略略平復(fù)一下呼吸,才按下門鈴。
? ? 叮咚——叮咚——
? ? 響了幾聲,沒有人應(yīng)。
? ? 他暗暗皺眉,隔了幾秒,才再去按第二次。
? ? 這次響了幾聲,他很快聽見趿著拖鞋走路的聲音。
? ? 下一秒,門由內(nèi)打開,一張中年男人的臉露出來。他戴眼鏡,穿著普通的家居服,長著一張寬厚溫和的臉,只是腿腳似乎不太方便,走得有些不靈便。
? ? 四目相對,中年男人有些發(fā)愣。
? ? “叔……叔叔好?!睒阒娟商蛱虼剑中牟蛔杂X地浸出一層汗。
? ? 除了高中時的家長會,他幾乎沒在其他場合見過姜竹瀝的父母?,F(xiàn)在急匆匆地跑到人家面前,他才有些恍惚地想起,四舍五入,這也算是來見家長了吧……
? ? “我是竹瀝的朋友,”開口的瞬間,他突然想起自己徹夜未眠,現(xiàn)在的皮膚狀況一定很糟糕,也許整個人都很沒有精神。所以他放緩聲音,盡量顯得禮貌,想要將好感值拉起來一些,“很抱歉這么早來打擾您,竹……竹瀝她借了我一筆錢,我急著還給她,可我一直聯(lián)系不上她,就、就想看看,她是不是回家來了……”
? ? 明叔叔有些驚訝:“這么早來還錢?”
? ? 樸志晟也知道這理由很蠢,可他仍然被堵得啞口無言。
? ? 明叔叔哈哈大笑:“進(jìn)來吧?!?/p>
? ? 樸志晟難得地感到難為情,他換鞋進(jìn)屋,明叔叔低聲道:“我去給你倒杯水,你自己到處看看。竹瀝媽媽還在休息,你小聲一些?!?/p>
? ? 樸志晟默不作聲地點(diǎn)頭。
? ? 他走進(jìn)屋子,發(fā)現(xiàn)小復(fù)式內(nèi)部的空間也很大。整個房子內(nèi)部的裝潢都是溫暖的米色調(diào),客廳里零零散散地放著幾個大小不一的行李箱。
? ? 墻上掛著一張油畫,一束光從頭頂打下,驅(qū)散舞臺上的黑暗,白裙的舞者踮起腳尖,兩條細(xì)瘦的手臂在胸前環(huán)城環(huán),露出天鵝般白皙美麗的脖頸。
? ? 他仰著頭看畫,沒有邊際地在心里猜測,這個舞者的原型,會是姜竹瀝,還是明含?
? ? “那是竹瀝媽媽?!泵魇迨遄哌^來,打斷他的思緒。
? ? 他站到他身旁,像他一樣抬起頭,以一種仰望的姿態(tài),崇拜畫中的女人:“她年輕時,像天鵝一樣漂亮?!?/p>
? ? 樸志晟接過他手中放著水杯的托盤,低聲道謝:“謝謝您。”
? ? 明叔叔仰頭看了一會兒,戀戀不舍地收回目光,上下打量他:“你是竹瀝那個小男朋友?”
? ? “很……很明顯嗎?”樸志晟突然有點(diǎn)兒不好意思,他覺得這是在委婉地夸他,跟姜竹瀝有夫妻相。
? ? 明叔叔笑了:“我在竹瀝的相框里見過你?!?/p>
? ? 樸志晟一愣:“相框?”
? ? 明叔叔帶他上樓。
? ? 姜竹瀝和明含的房間都在上一層,但她們兩人不住在一起?,F(xiàn)在的房間隔著一堵墻,也隔著人鬼陰陽。
? ? 樸志晟站到她的木書桌前,拾起桌上的相框。
? ? 那木頭似乎有點(diǎn)兒年代了,接縫的地方有些松散,裂縫仿佛是被歲月?lián)伍_,又被人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用膠水粘起來。
? ? 拿起相框,樸志晟就笑了??墒切χχ中奶鄣脜柡?。
? ? 背景板上,用膠水黏著兩個貼在一起的人頭。兩個人頭都很小,只能露出校服的領(lǐng)子,也許是攝影師隔得太遠(yuǎn),圖片上的噪點(diǎn)格外清晰。她勾唇微笑,而他十年如一日地臭著一張臉。
? ? “這哪是合照……”
? ? 這是她從集體照上剪下來的兩個人頭。
? ? 她走的時候,帶走了她和明含的合照,卻把木相框留下,沒有帶她和他的。
? ? 因?yàn)樗退鋵?shí)根本就沒有合照。
? ? 樸志晟難過極了。
? ? 他問得頗為艱難:“竹瀝她……回來過嗎?”
? ? 明叔叔不知道事情始末,只當(dāng)兩個人是吵架了。
? ? 他點(diǎn)頭:“早上回來過,很快就又走了?!?/p>
? ? “她去了哪?”
? ? “我不知道?!?/p>
? ? 微頓,明叔叔又道:“正好你過來了,既然竹瀝不要,你就把這個木相框帶走吧。我和她媽媽也打算走了,最近在搬家,你不帶走,我們也沒有地方處理?!?/p>
? ? 樸志晟一愣:“去哪?”
? ? “回老家。”
? ? 他恍惚想起之前,姜竹瀝也對他提起過這件事,“是回去過年嗎?”
? ? “不,不止回去過年。這次走了,我們就不回來了。”明叔叔閉眼搖頭,略一沉默,低聲道,“這次的事情,她媽媽沒有看見,可我看到了。”
? ? 樸志晟臉色白了白:“那都是謠言和誹謗,我們……”
? ? “我知道。”明叔叔語調(diào)很溫柔,“可她這一生也過得不好,我不希望她再受到傷害了?!?/p>
? ? 窗外的云層慢慢攢聚,涼風(fēng)帶起白色窗簾。
? ? 樸志晟愣住。
? ? 下一秒,聽見明叔叔的嘆息:“……我常常遺憾,沒有參與她的第一段婚姻?!?/p>
? ? 沒有在她第一次敞開心懷,跟人建立親密關(guān)系的時候……
? ? 成為那個正確的人。
? ? 我很遺憾,沒能在最好的時候遇見她。
? ? 樸志晟難過得快要窒息了。
? ? 他艱難地問:“你們要帶竹瀝走嗎?”
? ? 明叔叔笑了笑,搖頭:“不?!?/p>
? ? 微頓,他說:“她應(yīng)該有自己的人生?!?/p>
? ? 樸志晟兩手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
? ? 沒有一個父親,會默不作聲地收拾東西就打算搬家,等女兒驚慌失措地問起,他只用一句“你應(yīng)該有自己的人生”,就輕而易舉、云淡風(fēng)輕地將問題推回去。
? ? 父母們總是習(xí)慣性地為兒女打算,天熱天涼,一日三餐,生活里細(xì)細(xì)碎碎的事,一層一層地疊起他們的感情。這些細(xì)碎又微小的細(xì)節(jié),樸志晟從來沒有體會過,但他現(xiàn)在才真正發(fā)現(xiàn),原來她真的跟他一樣。
? ? ——自卑,脆弱,敏感。
? ? ——不受寵愛。
? ? ***
? ? 雖然沒有找到姜竹瀝,但明叔叔啟發(fā)了樸志晟。
? ? 他抱著木相框走出小區(qū),二話不說,直接攔車駛向公墓。
? ? 他現(xiàn)在有八成的把握,姜竹瀝會去看明含。
? ? 公墓在城郊,與姜竹瀝家距離十萬八千里。等他到了地方,天空中竟已經(jīng)淅淅瀝瀝地落起了雨。
? ? 他問過守墓人,很快就找到明含的墓碑。
? ? 這個地方太擁擠,黑白照片里的少女又太明亮,樸志晟心里實(shí)在不是滋味,他俯身想擦一擦臺前的灰,手指無意間拂過碑前百合花的花束,一滴露水啪地掉下來。
? ? 樸志晟一愣。
? ? “竹瀝……”他環(huán)顧四周,心跳得撲通撲通響,仍然不敢高聲驚擾,“竹瀝,你還沒走嗎?”
? ? 雨漱漱地下,周遭茂林修竹,一片寂靜,沒有人回應(yīng)他。
? ? “竹瀝……?”他試探著,想看看她有沒有藏在什么地方。
? ? 他是記得的,姜竹瀝很喜歡新鮮的花朵,比起漂亮的花籃,她更喜歡自己買鮮切花、自己扎緞帶。她說過,那些露珠晶瑩剔透,像漂亮的水晶。
? ? 所以她確實(shí)來過這個地方,而且應(yīng)該就在不久前。
? ? 樸志晟腦子有些混亂。
? ? 他似乎處處晚她一步,她上午回過家,然后來了公墓,放下了這束花。
? ? 可是之后呢……
? ? 之后她去了哪?
? ? “竹瀝……”樸志晟嗓子發(fā)啞,“竹瀝!姜竹瀝!”
? ? 清晨的公墓里沒什么人,他現(xiàn)在像一座脆弱的風(fēng)箱,每一聲呼喊都好像耗盡全力。
? ? 守墓人怒氣沖沖地跑過來:“你瞎叫喚什么!想叫醒誰?。 ?/p>
? ? “那個……”樸志晟語無倫次,像個委屈的孩子,“那個在這兒放花的姑娘呢?她去哪兒了?她什么時候走的?”
? ? 守墓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
? ? “你能不能告訴我,她……她……”
? ? 守墓人被他的神情嚇到,蹊蹺地道:“她走了沒多久啊,今天上午就坐在那兒,又……又是哭,又是笑的。”
? ? 樸志晟眼前一黑,差點(diǎn)兒跪下。
? ? 姜竹瀝對他說過謝謝,然后告別了他;等到天亮,她去找父母,得知父母要搬家離開,于是她收走了自己所有的東西;她帶著那些東西,在花店里選了最喜歡的花,然后細(xì)心地扎好,來幫明含掃了墓。
? ? 樸志晟痛苦地閉上眼。
? ? 她現(xiàn)在的樣子,簡直像是在……
? ? 向世界告別。
? ? ***
? ? “去,去找所有——”樸志晟一一給好友打電話,嗓子啞得不像話,“有可能自殺的地方?!?/p>
? ? “小少爺?!毙茔∮行?dān)憂,“你要不要休息一下?”
? ? 他前一晚熬了整個通宵,感冒和發(fā)燒愈發(fā)嚴(yán)重,他猜他扁桃體也發(fā)炎了,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啞。
? ? “我……”
? ? 樸志晟從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焦急過。
? ? 他沒有拍過公益電影,可是現(xiàn)在卻無端想起短片里那些丟了孩子的母親,在車站里一遍又一遍地找啊找,發(fā)了瘋似的,穿透人群,只會說一句話——
? ? 你在哪?
? ? “我想……再找找她。”
? ? 他澀然開口,后半句話說得格外艱難,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一字一句都艱難地往外擠。
? ? 熊恪眉峰微聚,轉(zhuǎn)過頭,幾乎是意料之中地,看到他嘴唇開始泛紫。
? ? 他迅速將樸志晟放倒到四十五度,然后從口袋里掏出藥,按到他的鼻端。
? ? 樸志晟困難地呼吸著,一只手扣在熊恪手腕上:“熊……”
? ? “我知道?!毙茔∶虼?,“我讓他們再快一點(diǎn),你不要擔(dān)心,姜小姐不會有事的?!?/p>
? ? 樸志晟慢慢平復(fù)呼吸,然后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 ? 熊恪的眉頭深深皺起來,眼中寫滿不贊成。但他也知道,他攔不住樸志晟。
? ? 姜竹瀝在國外的那幾年,他也常常犯病。
? ? 那時他跟江連闕一起住院,沒幾天,擅長套話的江連闕就把他所有的過往套了個底朝天。他告訴江連闕,姜竹瀝是他的空氣,江連闕還笑他夸張。
? ? 然而不是的。
? ? 可能沒有人真正地,像他一樣……真切地體會過,不能呼吸的感覺。
? ? 他犯病的時候,每吸一口氣都要費(fèi)盡全身的力氣,吸到渾身顫抖,世界都變得遙遠(yuǎn),他的小宇宙里只剩下自己,和快要炸掉的肺。
? ? 可姜竹瀝走進(jìn)他的小宇宙,又被他弄丟了。
? ? 樸志晟發(fā)著燒,心里比身上還要難受。
? ? 半晌,他難耐地站起身,想要出門。
? ? 入冬之后,天黑得越來越早,下午那場雨還沒有停,天空灰暗如鉛,冷風(fēng)夾雜著雨汽撲面而來。
? ? 剛剛拉開門,他視線漫不經(jīng)心地一掃,看到門旁邊的花圃邊上,蜷著一個人影。
? ? 樸志晟愣了愣,心頭一突。
? ? 人影縮在光線照不到的角落里,小小一團(tuán),乍一看像一窩不起眼的花影。他如果換個角度,就真的完全看不到了。
? ? 可他還是看到了。
? ? 那這就是天意。
? ? 樸志晟心跳得飛快,咽咽嗓子,緩步走過去。
? ? 他有些忐忑,想要靠近,又擔(dān)心一旦走進(jìn),她就會消失。像過去這些年里,他那些沒著沒落的夢境一樣,手指一碰,他就連看也看不到她了。
? ? 樸志晟慢慢地接近她。
? ? 她一動不動,好像沒有逃跑的打算……
? ? 他心里一喜,像是在森林里捕捉到某種珍稀的小動物。他小小心翼翼地蹲下身,不確定地,試探著問:“竹瀝?”
? ? 隔著兩三米的距離,半晌,他看到……
? ? 那團(tuán)黑影緩慢地,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