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nd.7
聽完了紗紀的故事,零也瞳眸微顫,暗自攥緊了拳頭。
這就是她堅持守在店門口的原因嗎?
我絕對不能辜負如此純粹又堅定地想要活下去的靈魂。
他抽了抽鼻子,心情也冷靜下來:「也就是說,在妳想起最重要的人以後,妳才得以解脫。妳所說的『背後的引力』也許就是問題所在,如果被吸進去了,就會徹底失去理智,變成那種像喪屍一樣的活死人。所以關(guān)鍵在於……『執(zhí)念』嗎?」
拓真一臉茫然:「執(zhí)念?」
紗紀想了想,「我覺得有可能,但還不能確定?!?/span>
「好?!沽阋灿辛酥饕?,「小姐,妳一個人在這邊沒問題嗎?需要幫忙嗎?」
紗紀搖頭,「我……一個人就好了。那些怪物的攻擊方式很笨拙,根本就是在無差別攻擊,只要用到一些技巧就能打倒他們,甚至能一打三。而且他們見我不容易被打倒,很快就會放棄這裡去別的地方的?,F(xiàn)在我體力也恢復了,沒問題!」
「好?!沽阋驳皖^又在手機上發(fā)表了一個尋人帖——但現(xiàn)在不知道還有多少人可以看手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收到留言,所以他邊找邊等。他看向拓真,「朝倉,我們分頭行動,去找那些跟酒井小姐一樣處境的人。問問他們是不是也是相同的遭遇。」
拓真用力點點頭,「是!」
*
末日已至,軍隊癱瘓,人心惶惶。
就在人們躲在家裡、避難所或跑到人煙稀少的深山老林裡瑟瑟發(fā)抖的同時,一道漆黑的身影正從容地在城市裡穿梭。
另一邊,吉恩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他一路上碰到了好幾個試圖殺他的怪物,幾番搏鬥間,他身上全是血,細軟柔順的頭髮也亂成了一團,連腦後的小辮子都散落下來。
他左右瞥著其他行人,在心中判斷他們究竟是人還是怪物。
他最終停在了零也告訴他的那家甜品店前,看了一眼落在地上的招牌,得知這家店名叫「時光隧道」。他莞爾一笑,這樣的名字,確實容易吸引學生。
門口守著的少女以為他是來鬧事的,條件反射般地迅速擺出了戰(zhàn)鬥的姿態(tài)。但她很快就陷入了疑惑——這個少年的神態(tài)明顯跟剛才那些怪物不一樣。
吉恩嗤笑,抹掉了臉上的血汙,「別緊張,我只是個路過的普通人?!?/span>
紗紀放鬆了戒備,「呼……抱歉!不過這裡不安全,你還是趕緊離開吧?!?/span>
吉恩東張西望,「會嗎?可是我看街上都沒什麼人啊。」
紗紀啞然,怎麼會有這麼搞不清楚狀況的人?「因為……現(xiàn)在人們都躲起來了,那些怪物就跟著進去找他們了啊。你在街上遊蕩的話,一會很容易就會被怪物發(fā)現(xiàn)耶?!?/span>
而且這個人全身都是血,很難讓人不懷疑吧……
「小姐,」吉恩對少女的話語充耳不聞,「介意我進去吃點東西嗎?」
紗紀茫然,「啊……這倒是無所謂啦。但是位置都滿了喔,你確定要進去嗎?」
吉恩點點頭,故意揉著肚子,「我快餓死了,拜託啦~!」
紗紀不好推脫,只好側(cè)身讓吉恩進去。
吉恩推開門,便聞到一股混雜著水果和奶油的香氣。
店裡的客人很多,位置果然已經(jīng)坐滿了,還有不少人站著在滑手機。吉恩知道這些人是進來避難的,這邊門外有那個女孩在看著,安全系數(shù)很高。
不過……嘖。
聽到這些人的對話內(nèi)容以後,他不由得眼神一冷。
「喂,那個女孩的身體應(yīng)該跟那群不知道哪來的怪物差不多吧?」
「那我們試看看,在她不注意的時候捅她一刀,看會不會受傷?」
「不太好吧……」
「但這樣的話至少能摸清一點那群怪物的實力不是嗎?那個女孩現(xiàn)在剛好沒有防備……」
「那就試……」
「啪?。?!」
一聲巨大的拍桌子的聲音引得屋內(nèi)的所有人嚇了一跳。吉恩感覺到許多道疑惑的目光紛紛投向作為始作俑者的自己,也包括櫃檯前的老人。
「你幹嘛啊?神經(jīng)??!」有人小聲罵道。
吉恩不慌不忙,也不回應(yīng)辱罵,而是狡黠一笑,隨後從容地轉(zhuǎn)身面向櫃檯,「抱歉,老婆婆,我剛剛有嚇到妳嗎?」
「不好意思,年輕人,」老人扯著沙啞的嗓子說道,「我年紀大了,耳朵不太好,你想吃什麼就在這個招牌上指給我看吧!」
原來是聽障人士……怪不得她剛才什麼都沒聽見,還努力想要聽清那群人在說什麼。如果被她聽到了的話,她會露出何等失落又憤恨的表情呢?
如果零也在的話,一定不會放過……
等等,我什麼時候變得像零也一樣了?
直到老人又喊了一聲「年輕人」,吉恩才被從思緒中拉出。他看了一圈,最後指尖落在了左下角的「抹茶冰淇淋」上。
老人滿是皺紋的臉對他露出慈祥的笑容,「好,我這就給你做。」
吉恩付了錢,站在角落看著老人做手工的身影。她的動作很笨拙,卻認真至極,似乎每一勺糖、每一滴水都要完美地做到加得恰到好處。
他想起剛才自己拍桌子的動作,心想,剛才我是在生氣嗎?
否則,這種奇怪的行為,用邏輯無法解釋得通。
先不論原因,姑且當做是生氣吧??墒菫槭颤N要生氣?因為他們當著老人的面暗算她孫女?還是他們想要傷害一個無辜的女孩?
他只能將其歸結(jié)為一種人類的本能。
零也和荻野谷他們確實會因為這種事而生氣。他始終不明白,目睹這些愚蠢的行為和生氣有什麼關(guān)聯(lián)。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也會。
原來自己也是和他們一樣的存在,也會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所牽絆。
想到這裡,他不禁有些挫敗。
可是,這不就是「自己的意志」嗎?既然這樣,有什麼好挫敗的?
已經(jīng)沒有人在議論著要傷害門外的女孩,吉恩心情舒坦——看來自己的震懾相當有用。他拿過老人遞過來的抹茶冰淇淋,悠悠地回到角落品嘗起來。
*
幽暗的避難所內(nèi),地上的屍體被全數(shù)清理乾淨。
人們相互傳遞著從上面發(fā)放下來的乾糧。有人私吞,也有人寧願自己不吃讓給別人。
「好悶啊——??!」荻野谷呈「大」字形躺在床上,一個人佔了兩張床鋪,「這裡那麼無聊,還要睡集體宿舍,搶不到床鋪的還要睡地上……早知道就不來避難所了,在家裡待到被殺也無所謂啊?!?/span>
還沒等身邊人反駁,他就壓低聲音,換了個語氣批評自己:「蠢貨!你這樣講怎麼對得起那些因為人太多沒能擠進避難所的人?況且回到家說不定房子早塌了,想躲都不知道躲哪!末日有這樣的生存環(huán)境已經(jīng)很不錯了好嗎?你既然這麼想送死,就趕緊出去換別人進來吧!」
說罷,他又換回了最初的語調(diào):「哎呀呀~!太過分了,都怪那傢伙,說好了一起去避難所,他自己跑了……」
鄰床的風見一如既往地發(fā)表他冷淡又一針見血的吐槽:「荻野谷學長又開始他的表演了?!?/span>
「荻野谷學長,」另一側(cè)鄰床的克里斯汀把他伸到自己床上的手和腿推了回去,「不要越界好嗎?而且既然你也在擔心吉恩學長就直接講嘛,講話何必彎彎繞繞呢?」
荻野谷哭喪著臉:「喂喂,你們兩個!怎麼一點都不懂得尊重學長啊?過分!」
他又面向克里斯?。骸付倚】死飱吽谖遗赃呎娴暮脝??再怎麼說,男女授受不親……」
克里斯汀掛上了隔簾,「我相信學長不是那種人。況且還有個簾子隔在中間。再不濟,萬一學長你真的半夜爬上我的床,我睡相很差,肯定會把你踹下去的。」
「真是個暴力的女人……」荻野谷喃喃。
說完,他打開了手機,看見吉恩回了訊息,他又忍不住打了一大段抱怨的話傳過去。
風見鋪著被褥,隨口問道:「吉恩學長沒問題嗎?」
荻野谷也隨口回答:「他沒事。不過我們也沒辦法保證他會一直安全?!?/span>
克里斯汀心中一沉,「我真的很想出去找他,和他們一起戰(zhàn)鬥……明明吉恩學長也沒有戰(zhàn)鬥型超能力,既然他都在外面了,我們?yōu)槭颤N不能去?」
「如果你們決定了,我們就一起去。」荻野谷說道。
風見:「去幹嘛,送死嗎?還是添亂?」
克里斯汀、荻野谷:「……」
「克里斯汀學姊、風見學長,還有……荻野谷學長?!」
還在日常鬥嘴的三人被一道清亮的聲音吸引,回頭一看,竟看到藍髮少年氣喘吁吁地站在他們面前,欣喜地開口:「真的是你們!」
「齋藤同學?」克里斯汀又驚又喜,「還能見到你真的太好了!」
齋藤因為家住得比較遠,早上沒能跟他們集合,所以是分開來到避難所的。他找了好幾個小時,才找到了熟悉的人。此時他激動的心情難以言說,熱淚盈眶。
荻野谷同樣面露喜色,就連一向表情稀少的風見也微微動容。
「你搶到床鋪了嗎?」荻野谷問道。
齋藤搖搖頭,「沒有……我可能要打地鋪了。我先去拿被褥?!?/span>
目送齋藤離開後,克里斯汀給了風見一記眼刀,「風見,你不想去的話可以不去,幹嘛要那樣講潑我們冷水啊?」
「我的意思是,就算是去送死,我也會一起去?!癸L見淡淡道。
荻野谷手機提示音響起。他拿起來看了看,表情頓時變得五味雜陳,「不,我看我們還是暫時不用擔心他了。我們在這裡為他提心吊膽,他竟然在外面逍遙自在地吃冰……」
風見:「……」
克里斯汀舒展了眉頭,「看來確實不用擔心了,而且他一定和入江學長在一起,應(yīng)該沒問題!」
*
霧野高中大門。
零也的頭髮、臉和衣服都沾滿了血汙,衣衫凌亂,頭髮亂翹,一看便知是經(jīng)歷了多少肉搏。
他幾乎跑遍了整個城市,最終來到了這裡。
入眼的是破敗不堪的蕭條景象,昔日充滿生氣的校舍甚至被削去了一角,鐘樓從中間裂開,呈現(xiàn)出蛛網(wǎng)狀的裂痕。地面佈滿了血水和泥沙,以及……令人毛骨悚然的屍體和斷臂殘肢。
經(jīng)歷了一天的洗禮,他早已習慣。而且他知道,這些屍體說不定再過不久就會加入怪物陣營,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攻擊他。
零也走進校舍。他看見樓梯上躺著一男一女兩具屍體。仔細一看,似乎是他見過的面孔。
他想起這兩個人是情侶,非常喜歡討論八卦。可是在他面前,兩人卻噤若寒蟬。而現(xiàn)在停留在這兩人臉上的是驚慌萬分的表情,眼中滿是紅血絲。
這樣的人,一生都在膽怯和無知中度過,算是可悲還是幸運呢?
零也蹲下身,幫兩人闔上雙眸。
他之所以會被誤認為是「暴力傾向者」至今,還要從十年前「那件事」的發(fā)生說起。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下午。
小時候的他和現(xiàn)在一樣,都很喜歡看漫畫。所以在放學之後,他在回家的路上跑到離學校最近的書店去買新出的漫畫。碰巧那天那本漫畫熱賣,所以在書店櫃檯排起了長長的隊。
他站在隊伍最後,在漫長的等待中,他拿出手機消遣。就在快要排到他的時候,他在手機熒幕中看到了令他脊背發(fā)涼的一幕——排在他前面的男子從懷中掏出一把刀,刺入了收銀員的心臟。
零也瞳孔緊縮,握著手機的手都在顫抖。他抬頭看著這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握緊了拳,騰空躍起,一拳打在男人臉上。他輕鬆地將男人打飛出去好幾公尺。
再之後,就是被警察帶走。不善言辭的他解釋不清楚,也因為被誤會的怨念而不想解釋,只固執(zhí)地重複著「我只是為了救人」。
父親來了以後,默默地把他帶回家,也沒有替他向警察說明情況。從那一天起,他明顯地感覺到,父親對自己的態(tài)度愈發(fā)冷淡,到最後甚至徹底不管不顧。
而那一天,是傳言的開始,也是他噩夢的開端。
鋪天蓋地的傳言在他的周圍蔓延,說是有人目擊他在書店打人,並拒不承認錯誤。某種意義上,這沒錯,所以他沒有做過多的辯解。更有甚者說他有「嚴重的暴力傾向」,說他仗著自己家裡有錢有權(quán)就隨便欺負別人。
且不說他很少在外面惹禍,就算惹了,家族也從未為他出面。家族給他的只有一筆與生俱來的錢財——當然,這已經(jīng)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東西了。
越是被謠言掩蓋,他越不屑於辯解。他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確的,他才不在意別人是否認可。
但這不代表他不會被流言蜚語傷害到。尤其是無論走到哪裡,哪怕是在網(wǎng)路上,都到處充滿了聲討他的言論,而他僅有的幾個朋友也因為這件事而集體跟他絕交。
「以後我們就不要一起玩了?!?/span>
「我們怕被你欺負?!?/span>
為什麼?!你們明明就知道我有預知能力,怎麼可能相信那種傳言?!
我明白了,你們只不過是想找個藉口甩掉我而已!
他強忍著淚水,在他們面前放狠話:「好??!那我們永遠不要見面,我也不需要你們!」
他瀟灑地轉(zhuǎn)身離開,沒讓任何人看見滾落的淚滴。
從一開始的憤怒不甘,到最後逐漸免疫。他不去看,不去聽,不去理會,試圖無視掉所有負面言論??伤廊涣w慕著能正常生活的人,羨慕著沒有存在感的人,羨慕著身邊的所有人。
後來,他走過老舊的街巷,走過漆黑的胡同,走過佈滿苔蘚的小路,看到骨瘦如柴、吃不飽飯的人……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太多太多的人正在經(jīng)受著苦難。他漸漸明白階級和財力的差異,明白那些人對他的聲討中除了對「暴力」的痛恨,還有部分人帶著隱隱的嫉妒。
他開始思考,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善良?什麼是邪惡?什麼是貧窮?什麼是富裕?什麼是強大?什麼是軟弱?什麼是霸凌?什麼是壓迫?什麼是……尊嚴?
他以為自己得到了答案,但思考到最後,卻還是什麼都想不明白。
他不反駁針對他的流言蜚語,只在對面找上門要動手的時候形式性地還手以絕後患。他想,這些人說什麼、對他做什麼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自己要做點什麼。
捐款、暗中教訓霸凌者、解決眼前的不公……不夠,還遠遠不夠。他站在這個位置,所做的這一切,無論對他人影響多大,對他來說都太過於微不足道。
他很清楚,想要改變世界,徹底顛覆弱肉強食的法則,至少也要主動去奪取權(quán)力,爭奪家主之位。可是他想起父親為了這個位置大義滅親的樣子,他選擇了逃避。
他並不害怕變得麻木不仁、失去自我,相反,他相信自己不會變成父親那樣??墒恰靼?,他一切都明白,如果因為顧慮太多而無法殺伐果斷,他不可能在家族鬥爭中戰(zhàn)勝他們。
走在用億萬人的血汗鑄成的道路上享受著榮華富貴,卻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只有用生命保護他們一次,沉重的負罪感才會稍稍減輕一些。
他踏著起伏不定的地面,走出霧野高中,加快步伐回到甜品店。
紗紀向他匯報情況:「朝倉同學還沒回來,你要先進去吃點東西嗎?」
零也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肚子,才想起今天一整天他都沒吃東西,連力氣都快耗盡了。想起那些還在遭受屠殺的人,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決定填飽肚子再去戰(zhàn)鬥。「哦,好啊,妳吃了嗎?」
「我剛剛已經(jīng)吃過東西了。」
他推開門就要進去,身後的女孩卻叫住了他:「等一下!」
零也回頭,「什麼?」
紗紀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我……還沒問你的名字?!?/span>
「入江零也?!沽阋矞\笑,踏進了名為「時光隧道」的甜品店,「請多關(guān)照,酒井同學?!?/span>
他一進門,就看到縮在角落裡百無聊賴地滑手機的吉恩,竟生出些許安心感。
他像平時一樣,上前勾住人肩膀,「在幹嘛?」
吉恩頭也不抬,淡淡地說了句:「在等你?!拐Z氣中帶有一絲有意無意地親暱。
零也滿臉黑線,「……不要噁心我好嗎?」
成功噁心到零也的吉恩似乎對零也的反應(yīng)相當滿意,心情大好,「去點東西吧。那個老人家耳背,你可能要大聲點,配合肢體動作跟她交流?!?/span>
「肢……肢體動作?」零也愕然。
吉恩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剛才那幾個人說要捅門外那個女孩一刀來測試那些怪物的實力如何,雖然他們現(xiàn)在沒再說了,但不知道還會不會找機會下手?!?/span>
零也神色一陰,冷哼一聲,「他們敢我就教訓他們?!?/span>
他來到櫃檯前,看到了滿面慈祥的老人,眼神才柔和下來。他指著菜單,「老婆婆,我想要這個提拉米蘇。」
說完,他掏出一沓紙幣放在櫃檯上,「不用找了。」
老人瞭然,從雪櫃裡拿出做好了的提拉米蘇,拿過了錢,「給。謝謝惠顧?!?/span>
她好像並沒有聽見零也說的「不用找了」,認真地將錢收進櫃檯,清算著要找的零錢。
零也見狀,也沒有阻止她。見老人個人隨和,他便和她聊起了別的話題,「婆婆,都這個時候了,外面很多店都暫停營業(yè)了,您還在這裡做生意,不怕危險嗎?」
老人將零錢找給他,「???你剛剛說了什麼?」
零也想起吉恩說老婆婆耳背,環(huán)顧了一下周圍,有點尷尬,但還是提高了分貝重複了問題。
「哦,我啊,我都這把年紀了,對生死看得很淡,當然也不是完全不怕。但為了我的小紗紀,我還是希望多賺點錢繼續(xù)供她唸書?!估先苏Z調(diào)緩慢地訴說著她的心願,「而且,如果大家都不做,我也不多,那留在外面的人吃什麼?我也只能做這些了吧。」
零也心顫,想說些什麼,話還沒出口,滾燙的淚滴便順著面龐滑落,打濕了手中的錢幣。
我……還能做些什麼?
我想要守護的人,好像無形之中又多了一個。
他擦去眼淚,收起紙幣,端起提拉米蘇,「謝謝您,老婆婆?!?/span>
這就是我戰(zhàn)鬥的理由。
快速解決完了手裡的食物,剛好這個時候拓真回來了——和零也一樣,他也是灰頭土臉、頭髮凌亂、滿身血汙。
拓真也吃了點蛋糕墊肚子,吃完之後,幾個人聚在甜品店門口。
天已經(jīng)全黑了,城市的電力系統(tǒng)被大肆破壞,只有幾盞路燈還在倔強地發(fā)著昏暗的光。
紗紀看著吉恩,「原來你是入江同學的朋友???」
吉恩歪頭笑了笑,「嗯……算是吧。」
「如何?」零也問拓真道。
「我聯(lián)繫了藤原同學,她說她會過來?!雇卣婺ǖ袅俗旖菤埩舻哪逃蜐n,迫不及待地匯報,「另外,我今天找到了兩個人,問過之後,情況都跟酒井小姐所說的差不多?!?/span>
零也點頭,「我問了一個,也是大致相同的說法。不過……你說的那個黑衣人還沒找到?!?/span>
雖然樣本量不多,但結(jié)論已經(jīng)基本出來了。
零也和吉恩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眼。拓真左右看了看,不明覺厲。幾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但沉默並沒有持續(xù)多久。他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自己突然被龐大的黑影覆蓋。
「喲,很熱鬧嘛!」
他們聽到了,如同來自深淵地府的沉啞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