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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圓×孤獨搖滾】暴風雨中,接到了即將成神的女孩

2023-03-01 12:25 作者:crcco  | 我要投稿

1

你是否相信,這宇宙中存在神明。

不,我并不是在探討什么宗教信仰,更不是在尋求一個供人拜倒的神像。要說清楚我的問題,只能從另一個問題出發(fā)——我們這個宇宙,是何以變成今日這個樣貌。

那些掌控宇宙的定律和法則,真的在時空開辟伊始便存在著嗎。

若這些法則與萬物一樣,要經(jīng)歷誕生,壯大和滅亡的過程。

若這些法則皆是造物,那這每一個造物背后,定有一個意志,這意志創(chuàng)造并維護它的運轉(zhuǎn)。我說的神明,便是這些意志。

也許在我們視界之外,那超越時間與空間之處,法則的改寫與創(chuàng)生仍在生生不息的進行著。

也許那作為創(chuàng)生起點的意識,最開始并不起眼。她隱藏于滾滾人流中,就在我們身邊,但難以察覺,乃至她自身都未察覺,直至最后一刻。

我知道上面的話莫名其妙,但其整體基調(diào),正是我與我樂隊同伴們這一整天經(jīng)歷的映照。下面的文字是以腦讀取輸入法快速錄入的。直至此刻,我都難以說清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但直覺指使我將這一切記錄下來,在某個時間點前記錄下來。

哪怕在那之后,這段文字很可能會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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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時至四月底,結(jié)束樂隊第一次跨城演出的日子終于還是到來了。

在那之前,我們便備了幾大盒速效救心丸。畢竟小波奇平日發(fā)癲,大家也都習慣了,但她若在結(jié)束樂隊至今面對的最大舞臺上斷了片,那事可就大了。

涼那家伙靠不?。恍∠捕嗍呛芎玫膬A聽者和包容者,反過來她卻不擅長了;姐姐那性子,嘴里冒出的凈是反話,怕不是會起反效果。所以作為樂隊的隊長,我決定親自給波奇同志做思想工作。沒想到話頭一開,小波奇卻絲毫不見退縮與抗拒,平日的緊張勁蕩然無存。只見她一手捧著袋薯片,一手在袋里掏著,身旁吧臺上放了罐快樂水,又吃又喝,悠哉游哉,好不閑逸。臉上的神態(tài),就和泡著溫泉就快睡著的上班族別無二致。

“虹夏你不用擔心,我倒等不及想去見瀧原了?!?/p>

“嚯,這樣的小波奇可真少見呀。”

“嗯,其實就和第一天來到Starry的感覺一樣。”

我想起我從公園把她挖來的那天,剛把她帶進Livehouse,她便整個松垮下來,訕訕笑道:“嘿嘿,以后這兒就是我家了?!?/p>

直到她看見PA桑。

想必也是想到了這點,小波奇撓撓后腦勺,不好意思道:“后來熟了,不也發(fā)現(xiàn)PA桑很好相處嘛。說不定,沒問題的……”

“可那時我好歹帶你進了屋,見瀧原你是去都沒去過。你甚至都不知道,明明是那么大個城市。第一次跟你說時,你還一臉懵說什么‘那是哪,咱是要去中國嗎’,喂,小波奇,別融化啊!”

“咕嘰咕嘰……”

“小波奇,我不提這事了?!?/p>

“嗚嗚嗚連這么基本的……都不知道,真是抱歉嗚嗚嗚?!?/p>

“這有什么好道歉的,真的不算事。真的,沒關(guān)系。起來吧小波奇,抓好我胳膊,一二三,好,拉起來了。小波奇,你對見瀧原的感覺是有什么依據(jù)嗎,還是憑空生發(fā)的?”

“我也不知道該這么形容。那天回家后我搜了下這個城市,看到俯拍的城市景觀時,我感覺心頭咯噔一下,感覺像被什么擊中了?!?/p>

“你動心了?”

“準確說,是感到了一些陰郁的東西吧。像濃稠的霧一樣籠罩整個城市的陰郁。硬要打個比喻的話,就是一個人在同一件事上不間斷的受著挫敗,最終還是求不得。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感覺。”

“這全是不好的東西吧?!?/p>

“所以我才說像回家一樣嘛。越是瀏覽這城市相關(guān)的一切,我的陰郁雷達便越發(fā)劇烈的嗡鳴作響?!?/p>

“小波奇,老這樣想自己可不好呀。

“小波奇你還是多想吧,等你融成液體了,我們把你裝罐子里拎走,就能省一個電車票了?!睕鐾蝗徊暹M來,我瞪她一眼,對著她腦門就是一個暴栗。

“疼!虹夏你好狠,你果然更愛波奇嗎。”她捂著腦門,故意在眼角擠出點淚花。

“涼,那么關(guān)鍵的時刻!小波奇好不容易狀態(tài)那么穩(wěn),你又來搗亂。今晚不給你點吃的了,這次就算你裝可憐也不給你點了!”

“嘿嘿,郁代會給我的?!?/p>

“厚顏無恥的前輩,今日不比往時,別想啦!”小喜多在里間里喊。

“毀,糟了。”

“涼啊涼,再厚的濾鏡也有耗碎的那一天。”

不過小喜多這么一說,也算間接打了圓場,看著我們爭來吵去,小波奇慌的連擺手,五官都歪了,剛松口氣,又被涼單手摟住。

“波奇,不瞞你說,你那個感覺我也有。”

“?。俊?/p>

“你想想,第一次跨市公演,任誰都會去搜自己要去的城市。虹夏,郁代,事情定下來的那天,你們回家后肯定也是這般吧。邊打字邊激動。”

“確實是這樣,可涼,你說自己感覺到了同樣的東西,怕不是又在耍小波奇?!?/p>

“虹夏,我上面那句話有一個字是假的,我就把貝斯整個吃下去。”

“姑且信你,可為什么偏偏是你和小波奇。喂,小喜多,你有嗎?啊,沒有。我也沒有?!?/p>

“畢竟,我和波奇都是陰角嘛?!?/p>

“這都可以啊?!?/p>

“你們沒搜到那個都市傳說嘛,這月初就有人說了,不管在哪的陰角,只要瀏覽了見瀧原相關(guān)的內(nèi)容或是直接抵達見瀧原,就會不約而同的感受到某種同質(zhì)的觸動,程度因人而異。波奇這種嘛,算程度比較深的了?!?/p>

“啊,在說見瀧原陰角傳說嗎?!笔荘A桑,她和姐姐買完東西回來了。我剛想吐槽連PA桑都知道這個,她就繼續(xù)道:“有說法說這是磁場的關(guān)系,人與人氣質(zhì)不同,自帶的磁場也不同?!?/p>

“難不成見瀧原陰角多?”我問。

“不如說是有個大陰角?!睕霾恢獮樯杜d奮起來。“一個極特殊的陰角,她在見瀧原要干一番大事。大的要來了,有好戲看了?!?/p>

“涼啊,是外星飛船把城市吸上天,也會飄在空中吃爆米花的人啊。”PA??┛┬?,姐姐則在一旁陰著臉道:“都這種時候了,就不能收收心嗎。這種玄學,少看?!?/p>

“說不定是保護呀。”小喜多出來了,給自己倒了杯喝的,她這一句話弄的大家一頭霧水。她喝上一口,繼續(xù)道:“也許見瀧原是一個能提供保護的場所。有誰在保護著什么,這給人以安全感。小一里不是說,感覺就像回家一樣嗎。雖然外部裹上了令人不安的東西,但里面也許孕育了希望的種子。當這種子扎根發(fā)芽,或許不止是陰角,它能惠及所有人呢。我也很難說自己為什么會這樣想,但一開口,話語就自然而然的成型,順勢流出,沒一點阻滯。也許這與小一里和涼前輩所感知到的觸動一脈相承。不論是陰角還是陽角,不管有著怎樣的不同,大家在心靈深處都還是相通的。”話畢,溫暖的光環(huán)在少女周身亮起,所有人都不約而同聽到了一聲“Kita~”。我忍不住抱了下她。這就是為什么大家都喜歡小喜多。她是如此的溫柔,不吝以最大的善意去看待這個世界。

至于小波奇,涼插進來后她就不怎么說話了。只見她咧著嘴,嘴唇扭成波浪形,喉嚨里冒出傻里傻氣的“嘿嘿,嘿嘿”,怕是又在腦內(nèi)構(gòu)建演出大成功后,收獲眾人夸贊和大量新粉絲的場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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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演出大成功,不會有了。

收獲眾人夸贊和大量新粉絲的場面也不會有了。

因為連演出本身都沒有了。

小波奇很不開心。

她弓起身子抱住腿,腦袋夾在膝蓋間,活活把自己團成一個球,路過之人無不被嚇一跳并大呼:“哪兒進來的粉色犰狳?!?/p>

涼對著她屁股輕輕一踢,這粉色肉球便咕嚕嚕滾出去,碰到墻還發(fā)出一聲“噗”。

“好嘛,繼下北澤野槌蛇后,我們又有了見瀧原粉犰狳?!?/p>

“涼,別嘴貧了,咱回不去,也要幫幫忙啊。”我對著她后腦勺就是一拍。她捂著頭一臉吃痛相,道:“好大的力道,虹夏,你果然是筋肉鼓手!”

淦,我要被她氣死了。

這次不說話的反而是小喜多了。她蹲在一旁,滿臉愁容的朝避難所外看去。

外面的世界就像一堵糊滿石灰的墻面,墻角則積了一堆煤。

煤是房子。往日堅挺的大廈,現(xiàn)已和暴風中的枯樹一般,好像隨時都會從中折斷。披著雨衣的漢子們開著卡車送物資進來,大卷閘門拉起,水霧洶涌撲入,能把人掀翻。

這風暴來的突然,一點預(yù)兆都沒有。如此規(guī)模,該在半月之前就有預(yù)警,可直到我們開入市區(qū),還是晴空萬里。此刻周身的一切,都好像一個作弄人的法師一個響指“啪”的憑空變出一般。爆裂洶涌的東西頃刻間從天而降,完全不給人準備的時間。

通訊勉勉強強,交通徹底中斷。我們被困在此處。

演出是告吹了,可當巨大不可抗力降臨,無人能在其波及中幸免。內(nèi)心縱然為突然失去的機會而遺恨,但終歸得做些什么。

飛碟降臨怪獸入侵的時候,原定在城市里演唱的偶像們在長長的隊列前分發(fā)賑災(zāi)物品——不知道為啥,腦內(nèi)出現(xiàn)了這樣的畫面,彷佛這是一個影視劇里常用的套路,但要具體說出一個有這種段落的片子,卻什么都想不到了。不管怎么說,這的確是我們在做的事,但我們畢竟不是偶像,我們是搖滾樂團。而且我們名氣也不大,就是四個剛從自己活動區(qū)域稍稍探頭的新人,與會在原定的那場公演中登場的其他樂團比,更是如此了(我們的確在避難所的中看到了那些樂團,有的別過頭裝作沒看見我們,有得倒熱情的打招呼,還過來閑聊幾句)。而出了搖滾圈,面對聚集在此的全城男女老少,我們就全都是一群無名志愿者了。這樣倒好,沒那么大包袱,大家都能放得開手腳,行事也能更輕松自如了。這一天里除了幫忙派發(fā)物資,也有在那些老人或殘疾人的家屬忙的騰不出手時,暫時幫忙照顧;偶爾還要幫助哇哇哭的走失小孩找媽媽(這種事幾乎都是小喜多在干,她真的很會和孩子打交道。)外面陰風刺骨,我們卻忙的渾身汗,一天下來倒也充實。但細算下來的話,落在我們身上的活,我和小喜多干了七成,小波奇干了兩成,涼則只干了一成。涼雖屑,但畢竟不是偷懶之輩;小波奇雖社恐,但在我家Livehouse幫工這么久,這類活計對她來說不成問題。所以搞成這個樣,終究還是不得已。先說小波奇吧,她嘛,是因為孩子。這和小喜多還不一樣。小喜多是幫那些找不到媽媽的孩子,小波奇面對的則是媽媽就在附近的孩子。準確說,她正干的起勁,突然就被蜂擁而至的一幫孩子圍住了。

“看,我說的對吧,這個大姐姐的五官會變形?!?/p>

“真的變形了,真的變了,好神奇!”

“大姐姐你是賽博坦來的嗎,能變成大貨車嗎?!?/p>

“大姐姐的身體在發(fā)光,好好玩!”

小波奇成了孩子們的中心。一堆小手圍成一圈好奇的往上抓,中間還是一團粉,把小波奇的位置換成一個穿著花園寶寶皮套的人恐怕都不會有什么違和感。

等我們干完回來,小波奇依然站在孩子圈里,整個臉都空了。低頭一看,一幫小孩正舉著她的五官到處跑,嚇的我們趕緊收繳回來給她裝回去。她自己可能都還沒搞清怎么回事,整個人都意識混沌了。嘴巴裝回去的時候,還兀自發(fā)“阿巴阿巴”的聲音。末了,一群家長握著我們的手感謝道:“風暴來了后孩子一直很害怕,又哭又鬧的,多虧你們的人,孩子們開心了,我們也安生了。你們這個變臉戲法還真是神奇啊……”

接著就是涼了。在說涼的原因前,我得提一下姐姐。姐姐跟著一塊來了,但我合計時沒把她算進去,因為她不是幫人的,而是被幫的。

前往避難所時,風暴在后面追著。姐姐殿后護著我們,結(jié)果剛進大門就扭了腰,最后只能全天趴在那,搞得她整個人都陷入賢者狀態(tài),嘴里嗡嗡念叨著“這就是年紀大了的感覺嗎”之類的話。那樣子,倒有了幾分小波奇的神韻。而涼,則遇上了一個難搞的包裹。這包裹吧,說小不算小,說大吧,又感覺自己的氣力不至于企及不了。費點力免不了了,但只要再多用些勁……再多用些勁……

好,大力出奇跡!

幾分鐘后,她和姐姐并排躺在了一起。

不知這能否給姐姐一些心理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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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好在恍惚狀態(tài)中的小波奇,我拿起一本雜志在腦邊扇著想驅(qū)散渾身熱氣。涼在一旁趴著還嬉皮笑臉,說什么“小波奇發(fā)動了一整天被動技能”,小喜多卻坐不住,沒一會就重新站起來,往這邊跑一下,往那邊看一下;時不時蹲下身跟同樣閑著的陌生人聊上幾句。和江之島的時候如出一轍。我們恐怕永遠也無法知道她內(nèi)在的能量充沛到何等地步,好像永遠都耗不盡,永遠都活力滿滿。

可路過一個逃生口時,她頓住片刻,手抬起又放下,最后還是走開了。不一會,她又好像下定了什么決心,朝那出口走去,結(jié)果門突然打開,一個女子迎面走出嚇了她一跳。那女子明顯沒注意到她的存在,步伐僵硬的消失在我視線邊緣。轉(zhuǎn)頭想找,卻又看不到她了。

把視線轉(zhuǎn)回小喜多,發(fā)現(xiàn)她已在窗前。她在拼了命的招手,對著我們。我剛要起身,卻發(fā)現(xiàn)小波奇嘴里嗚嚕嗚嚕的朝我伸手。我朝她臉蛋上拍幾下,她清醒過來,我們便往小喜多那趕。待我們趕到身旁,小喜多依然死盯著外面,可我看到的,依然只有一片鉛灰色中涌動的水霧,劇烈擺動的樹木,以及從潮濕柏油路上滾過的輪胎和石子。

“剛剛……下面有個人跑過去了。”小喜多道。

“人?外面?”我瞪大眼?!斑@個時候還有人在外面?!”

“還是個個頭很小的女生。”

“這太危險了!她家里人呢?”

“我剛剛看到她媽媽了??墒?,我看不清……”小喜多語速飛快。“我只在她出來時打了個照面,就那一瞬間根本看不清?!?/p>

“我遠遠也沒看清?!蔽一赝砗?,一個個陌生的家庭打地鋪聚在大廳里,好像激流中露出水面的巖石群?!耙暰€跟丟了,樣貌也沒記住,又那么多人,就算在最近幾排,恐怕也難找到。”

“那怎么辦,這種事不能不管呀?!毙∠捕嗉钡囊蘖?。

“我們不知道她媽媽在哪,但那個跑出去的女孩自己知道?!毙〔ㄆ娴馈?/p>

“小波奇你在說什么,女孩可是跑出去了啊!”

“所以,我們出去把她找回來?!辈ㄆ骒o靜道。

平日看起來最膽小的波奇,此刻卻說出最大膽的話。

她的話連起來或有因果顛倒之嫌,但這么一展現(xiàn),效果真尼瑪酷。

但酷歸酷,人該怎么找?又如何在能確保自己安全的情況下,把女孩帶回呢?

我也很關(guān)心那孩子的安危,但作為隊長,我也要為我的隊員們負責?!斑@事必須專業(yè)人員來,我們快去找負責人?!?/p>

“然后看著他們踢皮球是吧。”涼突然出現(xiàn)在我身后,就像從地里冒出來一樣。

“涼,你腰什么時候好的?!?/p>

“這種事以后再說。虹夏,咱在這做了一天苦力,管事的人是什么德行,你也清楚吧?!啊薄?/p>

我無話可說,都這種時候了,那幫家伙還是能省一點是一點,用最少的成本去干最多的事,美其名曰“經(jīng)濟”。說好聽點是志愿者,難聽點就是免費幫工?!斑@跟說好的不一樣啊。”這是我和小喜多全天里說的最多的一句話。這就像你看一個人家房子漏了,你出于好意上前補了,完事了,我該走了吧,然后房子里的人說我餓了,你幫我把飯做了,啊飯真好吃,孩子哭了,你幫我喂奶吧,太謝謝了,對了,最近我腎出問題了,你能把你的腎割給我嗎,你可是有兩個腎啊……差不多就是這樣??墒强粗却燃钡睦侠仙偕?,我們又做不到撒手不管。另外,如果不是分配上的疏忽,涼也不至于閃了腰。

“郁代,那個女孩跑過去時,你有拍下來嗎?!睕鰡?。

“她跑過去的時間都不夠我打開相機的?!?/p>

“那糟了,那幫人定會說你眼花了。沒人信你。還會說這種時候不該為了這種事去花勞力查看。除非隕石砸到頭頂,否則他們不會挪窩的。”

“所以我們親自去?!币焕镌谖也挥X間已站到?jīng)龅纳砼浴?/p>

“我也去?!毙∠捕嗟馈!耙恋刂獙W姐?!?/p>

小喜多喚了我,但后面她什么都沒說,她只是在看著我。波奇和涼也看著我。

她們在等我。

啊,真是讓人頭疼。

我確實也很想去,即使這并不是我,以及我們的義務(wù)。但人內(nèi)心的趨向可不會在如此簡單的劃分中消退。至少我不想在之后的每一個夜晚為自己沒去做的事輾轉(zhuǎn)反側(cè)。義務(wù)之外的事我們今天做的夠多了,我不介意再做一件。

“啊,真是!”我指摳腦袋?!澳銈兘o我做好保證,不然出了事,我不知如何面對你們家里人?!?/p>

“我們量力而行,實在不行就回來?!币焕锏?。

“不可沖動,謹慎謹慎再謹慎!”

“了然?!睕龊陀舸R道。

“光嘴上說有什么用。你們各個不是省油的燈,我非盯著你們不可!”

“伊地知學姐也要去,太好了!”小喜多眼冒星星。

“我們怎么會不在一起。話休絮煩,快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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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那么簡單就出來了?”我盯著駕駛位上的涼。

“嗯,就這么簡單?!睕龅?。

“給幾包煙就讓我們出來了?”

“對。而且我們是外市人,出了事他也不擔責?!?/p>

“可你個濃眉大眼的高中生,怎么會藏那么多煙。難不成你真背著我們抽煙喝酒玩女人?”

“首先我并不濃眉大眼,其次我并沒有抽煙喝酒玩女人,雖然我很想。那些煙是為了原定的公演準備的。我們并不知道見瀧原這邊的風氣怎么樣。有些地方是不會這樣的,但就怕個萬一?!?/p>

“是這樣?是咋樣?”

“風氣不好的地方,初出茅廬的樂團免不了被工作人員刁難。不事先打點一下,會有很多麻煩?!?/p>

“確實,你想的很周到。”我的聲音充滿無奈。有些東西就存在于那,讓人實在沒有辦法。

“你更周到,虹夏?!?/p>

“可我居然不知道你還會開車?!?/p>

“虹夏,你是懂我的。我是個追求新鮮的人?!?/p>

“那你的腰也是被‘新鮮’好的?”

“準確說,我是想夠個東西然后就往那邊爬。爬啊爬,勁使過了,還沒知覺過來,就聽腰上一陣咔嚓?!?/p>

“然后呢?!?/p>

“然后……就好了啊。”

“這就好了?”

“我爬起來時店長還在旁邊感嘆年輕真好。這世上好多事都是這般不經(jīng)意間達成的。就如我剛剛不經(jīng)意間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一個在路邊奔跑的少女。”

“啊,你看到路邊有個奔跑的少女啊。在哪?!?/p>

“喏,在那??吹?jīng)]?!?/p>

“啊,原來是在那啊。啊……”

“啊……”

“啊……”

“啊,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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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們看到那孩子時,一根從后刮來的樹枝打到她背上,她揮舞雙臂向前撲倒而去。涼急打方向盤,將車拐至少女近處,車輪擦過潮濕的柏油路,發(fā)出刺耳的嘎吱聲,而失去平衡的少女正被狂風推著翻滾遠去。

車一停好,身后突然一震,就像有人把屁股狠狠的壓在后座上。車身又朝右輕歪,伴以猛然開車門的咣當響。回身一看,卻是未穿雨衣的小波奇如炮彈般彈出車外,只身沖入那渾厚雨幕。如此利落果斷的行動讓我們?nèi)藶橹汇叮剡^神來,但見一片白霧中,吸足了水的粉色直發(fā)像狂舞的拖把一樣飛甩著,小波奇張開雙臂,半跑半滑的接近少女。我和小喜多反應(yīng)過來,也顧不上那么多了,趕忙出去接著。小波奇已抱住少女,二人頭發(fā)皆凌亂一團,我這才發(fā)現(xiàn)她們的發(fā)色是一致的。那少女發(fā)上有一物,原本該是緊緊系住,現(xiàn)隨著頭發(fā)的散開松垮垮掛在那,風一吹便松脫落去。于我來說,這本是不值得一提的事,哪知小波奇見狀,將少女塞到我們懷里,轉(zhuǎn)身就去追那物。紅紅的線條先在雨水中黏成一團一個翻滾,小波奇眼看就要撿到,它又突然散開,隨風朝空而去。

小波奇一躍而起。

我張大了嘴,周圍的世界好像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一刻,小喜多的哭喊伴著風聲雨聲灌入我耳中。這次翻滾著遠去的成了小波奇。她攥緊自己拼死抓住的東西,縮成一團。這粉團已沒了體育館里時的滑稽,看著讓人心痛,眼看她就要消失在迷霧里——

吱——

熟悉的刺耳聲響,面包車從我們身邊掠過,一個甩尾,擋住暴風雨掠走波奇的路。

小波奇的背狠狠的撞在車門上,砰!

涼,我從未如此的想給你一個大大的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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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抽中少女的樹枝不算粗重,但疼不死也夠半條命了。小喜多從后揭開少女的制服,擦干背部后上了膏藥。回身一陣倒騰,卻發(fā)現(xiàn)來時光拿了醫(yī)藥箱,全然忘了備用的干衣服,于是只好在膏藥上覆上一層防水膜,再將濕衣服放下。轉(zhuǎn)頭給波奇擦干了臉和頭發(fā),用酒精給前額的擦傷消了毒,抹了藥,再用紗布包上幾圈。

此刻的我們?nèi)祭仟N的很,除了涼,大家身上都在滴水。

“涼桑,我欠你一條命?!毙〔ㄆ娴?。

涼搖搖頭,擺擺手,好像在說我們的關(guān)系用不著這么客氣。

剛加入的少女跟著我們一起喘氣,彷佛已和我們經(jīng)歷了很多,但我看清她的臉實際也不過幾分鐘。

小喜多說她個頭小,并非是遠看導致的視覺問題,而是她真的很矮。我是隊長,也是樂隊里年齡最大的,個子卻偏最小,可跟她比,我也高出了大半頭。也許是初中生吧。但在初中生里,這也算相當矮了。和小波奇一樣的粉發(fā)散開后只微微觸及后肩,臉圓圓的甚至有些方,但看起來甚是可愛,屬于遠看就能百分百確定是個好孩子的類型。

“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毙∠捕鄦??!昂蟊尺€疼嗎。”

“我沒事,謝謝大姐姐。姐姐們是……”少女環(huán)顧我們,眼中既感激又困惑。

“我們是來這表演的樂對,風暴來了,也便困在這了。”涼解釋道?!拔沂秦愃故譀?,我旁邊這個愛操心的家伙是虹夏,剛剛那個拼死抱住你的叫一里,你也可以喊她波奇。不過你若要感謝她的話,她的臉色可能會不太好看,這不是因為她對你有意見,而是她不太擅長交流。還有,剛剛照顧你的是郁……喜多。要不是她,我們也注意不到你跑了出去?!?/p>

“我路過逃生口,看見你和你媽媽僵硬的相對而立,像是鬧了什么別扭?!毙∠捕嗟??!拔倚睦锒嗌僭谝?,但這終歸是母女間的私事,便走開了。剛走遠便聽到一聲‘啪’,好像巴掌打在臉頰上的聲音。但我又不敢打包票。最后實在放不下,還是打算去看看,卻只見你媽媽一個人回來了。正當我困惑不解時,便看到你在外面。真是把我嚇壞了?!?/p>

“所以姐姐們是擔心我才出來找我嗎?!?/p>

“是啊,這種事怎么可能坐視不管?!蔽业??!安还芎蛬寢尠l(fā)生了怎樣的爭執(zhí),外面那么危險,何必想不開跑出去。家人之間,有什么不能好好說?!?/p>

“太……太謝謝姐姐們了。我只顧著莽沖出去,沒想到給姐姐們帶來的這么大的麻煩。真的很抱歉……對不起……”少女紅彤彤的臉上寫滿愧疚,倒看的我不好意思了。傻孩子,我們怎么會怪你。

“不管怎么說,人已接到了。涼,我們先回去吧?!?/p>

“姐姐且慢。剛剛與其說是與媽媽發(fā)生了爭執(zhí),不如說是來自媽媽單方面的擔心。但最后,媽媽還是選擇了相信我?!?/p>

“你在外面,有非做不可的事?!毙〔ㄆ嫱蝗婚_口了。

少女堅定的點了點頭。

“究竟是怎樣的事,值得你犯這么大的險?!毙∠捕嘁荒槼钊?。

少女指了指天空。

陰云在空中一點聚成一團,核心處散發(fā)著不祥的紫光。根據(jù)廣播里的說法,這是風暴達到一定程度時特有的光學現(xiàn)象。以紫光為背景,一堆黑色的牙簽迷亂的飛舞著。那實際是風暴核心處被卷起的大樓。若仔細看,會發(fā)現(xiàn)大樓間有一顆螢火蟲般的紫色小光團在頑強跳躍,只是跟天頂那一大團比,這紫要柔和的多,令人感到莫名的安心。

安心。小波奇和涼在來到見瀧原前,都感到莫名的安心。

“我要去那邊?!鄙倥?。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涼道。“跟那比,咱這都算風和日麗了?!?/p>

“不,我是說,我要去她那?!鄙倥噶酥柑囟ǖ姆轿?。只見那紫色螢火蟲正掠過飛舞樓群的邊緣。

“‘她’,那不會是個人吧。這世上已經(jīng)有了會飛的人嗎?!睕鱿胝{(diào)侃緩和氣氛,聲音中卻鮮有的帶了敬畏。

“至少在我眼里是?!迸⒌馈!霸谖已劾铮齻兌际?。如果能將這些好好的傳達給Sayaka醬……也許她現(xiàn)在仍能坐在我身旁,對著我笑吧?!迸⒌碾p眼閃的水花,似有什么要傾瀉而出。身旁的小喜多沒說什么,只是輕輕抱了抱她。

“你要去見的那個人,正在和那個東西對抗嗎?!毙〔ㄆ鎲枴N覀兌贾浪傅氖鞘裁?。

“她試了太多次了?!迸⒌??!拔也恢浪齼?nèi)心抱有多大的希望,但不論希望如何渺茫,她都會去的。但我仍然相信在這背后,藏有更大的希望。這個希望,便在我們自身。哪怕我們在風暴之下只是渺小的普通人?!迸㈩D了片刻,繼續(xù)道:“就算她贏了,獲救的也僅是我一人。簽約少女們的歷史是百萬年的無間地獄,是時候做個了結(jié)了?!?/p>

車內(nèi)一片靜默,只余外界隆隆雷雨聲。

“抱歉,姐姐們,我知道我說的話很難懂?!迸㈦p手置于胸前,握緊?!皩ξ刺と肽莻€世界的人來說,怎么解釋都無法道清前因后果。你們或許會認為我在說胡話,認為我有妄想癥,但對于我來說,這是終結(jié)這個循環(huán)的唯一機會了。從昨夜她抱住我的那一刻,直至此時,我終于想明白了。那個藏在最后的,最大的希望?!?/p>

我承認我被少女的話震懾住了。我聽不懂她在說什么,但有些時候語言只是一個媒介。它們?nèi)缫粔K透鏡,向我們放大背后的東西。當你站在觀眾席上,面對一場編排精妙的舞臺劇,即使臺上的演員說著你聽不懂的語言,你也會為其中豐沛的情感心潮澎湃。那少女柔弱嬌小的身軀之后,有著無法撼動的堅定。或許她的心靈已歷經(jīng)摧殘,但這卻讓外物更加難以阻擋她將內(nèi)心的信念貫徹到底。

可這,真的足以構(gòu)成我們?nèi)斡伤陨矸鸽U的理由嗎。

“抱歉孩子,我不懂你在說什么。聽起來,你的朋友似乎正身陷險境。但越是這樣的事,越是要交給專業(yè)的人士。家里進了歹徒,在被發(fā)現(xiàn)之前,最該做的應(yīng)是報警而非硬剛吧?!?/p>

“姐姐,這不一樣。這件事,必須由我來做,也只能由我來做。”

“不行,把你安全送回去是我們的責任……呀!”

小波奇突然握住了我的手腕。她靜靜的看著我,道:“虹夏,都已經(jīng)走到這兒了,半途放棄就太可惜了?!?/p>

買來的吉他只用了一天,太可惜了。這是廣井曾對波奇說的話。在她們初遇的時候。我雖不在現(xiàn)場,但小波奇不只一次向我提起這句話,并感嘆廣井對她的巨大影響。時間久了,這不曾見過的場景在腦中竟歷歷在目。

此刻,后藤一里的身姿彷佛與廣井菊里重合了。

我如夢初醒。

專業(yè)人士,責任,義務(wù)。一時間,我居然忘了讓我們冒險出來的理由。

我看向一里,道:“這就是你當時拼了命,也要搶救下那個發(fā)帶的理由?!?/p>

“沒有什么理由??吹桨l(fā)帶脫落,身子便禁不住動了?;蛟S我下意識覺得這孩子要去某個地方。既然要去某個地方,那就不能空著手?!?/p>

鮮紅的發(fā)帶已在一個燒水壺大小的暖爐上烘烤干了。一里拿起發(fā)帶,交還到女孩手中:“現(xiàn)在我更加確信了。既然你要見一個人,那更要帶好身上的東西。”

“姐姐,謝謝你。我明白了。”

“叫我波奇?!?/p>

“轟”

頭頂突然一陣炸裂響,那是來自蒼穹的呼號。我們看向窗外,紫色螢火蟲被不知什么擊飛出去,化為紫色的流星,呈拋物線落向遠方。

大家的視線再次落到我身上。我明白,此事已無疑義。

我轉(zhuǎn)向少女,鄭重的看著她。

“抱歉,至今還不知道你的名字?!?/p>

“我叫圓,鹿目圓?!?/p>

“小圓,到時候,絕對不會做傻事的吧?!?/p>

“不會?!?/p>

“沒有被誰的謊言所慫恿吧?!?/p>

“沒有。這是我自己的選擇。姐姐,你的名字叫虹……虹……”

“我叫虹夏?!?/p>

小圓笑了。

“虹夏姐姐,你的語氣和我媽媽剛剛一模一樣?!?/p>

我默不作聲的回頭,拿起手機,為那下落的流星錄了幾秒的像,并將短視頻上傳到定位儀里。經(jīng)過一番測算,屏幕上現(xiàn)出一個坐標。

“不出意外的話,你要見的人會落在這個位置。就算外面沒有危險,你走上一天也到不了那。你只能跟著我們,我們送你過去?!?/p>

“謝謝了,虹夏姐姐?!?/p>

“去謝謝小波奇吧。那一刻我們比你還害怕,如果不是她當先踏出一步,我不知道自己是否會有沖出去的勇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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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第一次見到小波奇的那天,我嘴里喊著“啊,Guitar”,于那公園中朝她奔去。她嘴里發(fā)出“嗚啊哇”的驚叫聲,頭別在一旁,不敢正眼看我。一直以來,小波奇看起來都是我們中最膽小的。但事實真是看起來那樣嗎?

若人的膽量是恒定的,也許小波奇屬于人際交往的那部分被點在了其他地方。

不對。用膽量這種詞句去形容她,其實是偏頗的,狹隘的。她所具備的,實際上是與膽量同質(zhì),但超越膽量的存在——勇氣。這也是為什么她平日看起來膽怯,但每每演出至關(guān)鍵處,總會散發(fā)出最耀眼的光芒。我仍記得第一次公演士氣不振的時候,她臨興而起的獨奏。那一刻,勇氣傳遞至我們每一個人身上。

她又是如此的細膩敏銳,以至于相較于他人,她更易于察覺人際關(guān)系內(nèi)部的暗流涌動,以及那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之處。越是有所察覺,越是懼怕出錯。無法疏導的恐懼日益增加,整個人也越發(fā)的謹小慎微,以至于離他人越來越遠,最后整個人也孤獨起來。但內(nèi)心即使有著再多的碎碎念,捧起吉他的那一刻,依然能夠全身心的投入,回歸無我的世界,最終在那孤單的日夜里十年如一日的堅持下來。

孤單的小波奇,堅強的小波奇。

這樣的她,在最危急時刻一馬當先的沖出去也不奇怪了。

小波奇,你才是最勇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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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剩下的路途中,大家漸漸放松下來。小圓跟我們說了很多她自己的事。她的生活,她的朋友,她那事業(yè)女強人的媽媽,愛種小番茄的爸爸,以及可愛的弟弟。對于她的那位青梅竹馬,還有那頗照顧她的前輩,小圓表達出了極致的遺憾,即使她并未明說美樹沙耶香和巴麻美身上發(fā)生了什么。

“但仍有許多東西能在事成之后挽回?!彼p聲道?!懊鎸€未喪失的東西,只要不在躊躇中猶豫,果斷的做出必要的行動,那么什么時候都不算晚。這世上值得我們珍惜的東西太多了?!?/p>

“你很愛這個世界呀?!毙∠捕嗟?。

“是的。雖然最近看到了太多不好的一面,但我依然愛著它?!?/p>

“愛著……嗯。”涼好像在意味深長的品著什么?!皩α?,小圓,你有喜歡的人嗎?”

“這個……呀……”少女的臉蛋熟透了。

“好了涼前輩,不要問這種為難人的問題了?!毙∠捕嗟?。

“她若有喜歡的人,說不定就在這城市里。說不定在某一刻,那人離得我們很近?!?/p>

“快了?!眻A道。

“什么?”涼沒反應(yīng)過來。

“現(xiàn)在……還不夠近。但是快了?!?/p>

“你很喜歡那個人嗎?”我問。

“其實我們間的關(guān)系已經(jīng)很久了,非常非常久?!迸⒖聪虼巴狻!暗矣袝r會忘掉,很久很久才反應(yīng)過來。要么可能始終都反應(yīng)不過來。直至現(xiàn)在,我也只是‘知道’不存在于時間之中的過往里,會有這么一些事存在。但具體是怎樣的一系列事,我心中依然不夠明晰。但如果我沒搞錯的話,不久后我就能全部想起,并再也不會忘掉。再也不會忘記她了?!?/p>

不要忘記,在某個地方會有一個人永遠為你而戰(zhàn)。只要你記得她,你就永遠不會孤獨。

會什么我的心里會冒出這句話。

“小波奇,找到了?!睕鐾蝗坏馈!耙姙{原陰角傳說,記得嗎。也許我們在不知覺間,找到了那個讓我們安心的大陰角?!?/p>

“人是復雜的,不足以用單一的詞匯概括。”一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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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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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越往前行駛,周圍的樓房便越發(fā)殘破,到最后,已是廢墟斷樓一半一半。涼減緩車速,盡量繞過橫在馬路上的七零八碎。此刻,女孩已用紅發(fā)帶將自己的粉發(fā)扎回毛茸茸的短雙馬尾。我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女孩:“如果可以的話,能具體向我們說說你要干什么嗎,這樣心里有底。當然,如果實在不能說就算了?!?/p>

女孩笑笑,道:“虹夏姐姐,的確不能說。在吹蠟燭之前把愿望說出來,就沒有意義了。不過姐姐,你是否想過,我們的世界何以變成今天的樣貌?!?/p>

“我歷史其實一般。”

“我說的不限于人類的歷史,而是整個宇宙。這個宇宙以特定的方式運轉(zhuǎn)著,我們卻將其視為理所當然,很少有人去問‘為什么’。那些問出‘為什么’的人,最后都在歷史上留了名。但時至今日,這世上依然有無數(shù)我們的視野難以企及的角落。不如說對于世界本身,人類所知甚少。在接觸了那難以企及的一面后,當那個黑暗面為我的生活帶來各種變動后,我便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p>

“然后你得到了答案。”

女孩沒再說話,只是微笑。

涼停了下來。

“走不了了,路堵死了。要想繼續(xù)走,就得穿過這片斷壁殘垣。好在已經(jīng)不遠了。小圓,你意下如何?!?/p>

“這不成問題?!眻A道。“那么,該告別了,姐姐們。真的很感謝大家,你們在我最需要的時候施以援手,但此時此刻我無以回報。但愿成功后帶給所有人的救贖能成這回報的替代品。愿你們能在接下來的人生中幸福,安康。再見了?!?/p>

“我送你一程吧?!币焕锏??!皫腿藥偷降?,送佛送到西。”一里主動說出這種話,真的很少見,此刻卻一點都不讓人意外。

“真的可以嗎,那太謝謝了,波奇姐姐?!?/p>

“我也去?!睕龅馈!肮饽銈儌z我不放心。啊,郁代你不用動了。有我和小波奇就夠了?!?/p>

我牽住小喜多的手,道:“小喜多,我們就不去了。我們留在這守著,等她們回來。”

“嗯。”小喜多點點頭,又轉(zhuǎn)向女孩道:“小圓,你的朋友說不定需要這個……也許用得著?!闭f著,掏出一疊粉色手帕塞到小圓手里。

“謝謝了,喜多姐姐。”

“叫我郁代。”

車外,涼和一里一左一右,將小圓護在中間。中間凹下去一大塊,顯得小圓更矮了。涼個子高,又具中性之風;一里平時軟軟的,但在特定時刻,即使在最微弱的光線下,她的面龐也能顯出棱角,頗有英氣。能被這兩人護在中間,真是安全感滿滿??粗齻兿г谀且黄瑏y石嶙峋中后,我與小喜多坐在車里,相顧無言。

“那孩子之前說,好多事都給我們當成了理所當然?!毙∠捕嚅_口了?!半y道自我們器材發(fā)出的樂音,也非理所當然嗎。”

“她還說愿望在吹蠟燭前說出來就沒意義了?!蔽业?。“但隱晦的提示并非說出愿望本身,而是引導我們自己找出答案。這就是另一回事了。”

“但我想,那份答案屬于她的故事,即使會影響到我們,我們終歸也是要在屬于我們自己的故事中走下去了。”小喜多道?!安贿^,她那句話或許不是比喻?!?/p>

“吹蠟燭?”

“我是說,‘許愿’這個詞本身?!?/p>

“啊,真是。這孩子到底想干嘛啊……”我懶洋洋的往后靠。

往后靠……

“轟——”

頭頂紫光一閃,巨響中伴著碎水泥塊傾倒滑落之聲。

紫色流星砸下來了!

我和小喜多驚魂未定的看著對方,突然,一道驚雷劃過我的腦海。我瞪大眼,彎腰在車里翻找起來。

“怎么了,學姐!”

“小喜多,搞清這個答案不是我們的事,不如說我現(xiàn)在還不清不楚的。但我感覺總需要記錄下什么……天,在哪!在這!”

我戴上腦波讀取器將信息飛快輸入。對,這就是我當下在干的事,這個文本也已記述到了這個當下。而我將順著這個當下實時記錄接下來的……啊,有動靜,她們回來了!

涼和一里回來了。

她們背上,頭發(fā)上,臉上和胸口覆滿灰色的塵土,再配上一里額頭的繃帶,簡直就像從戰(zhàn)場歸一樣。但挺直的腰桿和平靜的面部讓她們顯得一點都不狼狽。

只有她們倆。

沒有圓。

“那孩子呢?”我大聲問。

“我們送了她一段路?!睕龅??!叭缓竽亲仙餍窃业搅烁浇て饓m土飛揚。我們俯身替她擋住,好在都沒受傷,只是我倆蒙了一層灰。又走了一小會,那孩子停下跟我們說,到這就行了,剩下的她自己走?!?/p>

“于是我們目送著她小心翼翼,一步一腳印的遠去。”一里接道?!爸钡剿肄D(zhuǎn),身影消失在一塊水泥板后。不久,細微的說話聲傳來。我們知道該做都已做了,便回來了。”

“都結(jié)束了嗎。”我喃喃道。

有些事情不需要知道答案。也許,是時候關(guān)掉這個讀取器了……

突然,一聲呼喊響徹長空,傳遞至每一人的耳中——

“這就是我的祈禱,我的愿望。來,實現(xiàn)吧,孵化者!”

耀眼的櫻色光柱拔地而起……

?

……

?

?

?

續(xù)

這里是喜多郁代。上個月的時候,我因一個微不足道以至于現(xiàn)在已忘了的原因借用了伊地知學姐的手機,結(jié)果無意間在學姐的日志中發(fā)現(xiàn)了這個文檔。我當時的心情難以形容,可謂是非常微妙。我默不作聲的把文檔發(fā)給自己,并刪除了記錄。回家后我細細通讀了全文,內(nèi)心的疑惑更深了。

這個用腦輸入生成的文本無疑記錄了我們在見瀧原遭遇暴風雨后的經(jīng)歷。最開始,一切都還和我的記憶一致,直到學姐寫下我在某個逃生口前停住……

在逃生口附近聽到母女吵架,甚至還和母親打了個照面,這種事我完全沒印象。我的確在窗前看到外面有什么東西跑過,但那不是人,而是一只兔子。之后我們趴在自己的地鋪上無所事事的過完了一天里剩下的時間。涼前輩全程趴著,因為嘴貧,腦袋沒少被伊地知學姐敲;小一里直到臨走時,才從恍惚狀態(tài)中恢復過來;店長在能站起來前,是郁悶到了底,嘴里一直咕噥著什么“人類有三大欲望”。這就是演出因天災(zāi)取消后的無趣一天。風暴過了,我們便回了東京。一到家,我好好洗了個澡,然后大睡一頓??梢恋刂獙W姐卻為我們虛構(gòu)了一個暴風雨中與陌生少女的奇妙冒險。

看起來就像小說一樣。

而且在這故事的最后,我們似乎悟出了什么。但我來來回回讀了好幾遍,依然不明所以。

伊地知學姐為什么要特意編出這么一個故事。難道僅是生活過于干涸,需要放飛想象滋潤一下?那既然花心思寫出來,為何從來不說?難道是想在哪天投稿刊登后給大家個驚喜?亦或者是,伊地知學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手機內(nèi)藏了這么個故事。

故事的開頭說過,“這段文字可能會消失”,可這些內(nèi)容畢竟實實在在呈現(xiàn)在了我眼前。難道是促使其消失的事并未發(fā)生?但故事的最后似乎又發(fā)生了什么,一切又戛然而止。

也許,和伊地知學姐的判斷不同,在那個事件發(fā)生之后,會有一些本該消失的東西被賦予了不會被消失的資格,這篇文章就在其中。也許這其中記錄了一件本該存在但被抹消,已不存在于我們記憶中的往事。

但真是這樣的話,未免也過于超乎現(xiàn)實了。

也許某一天,伊地知學姐會突然以小說家的身份出道,但怎么看她都沒精力同時兼顧除學生外的兩個不同領(lǐng)域的身份,于是我回歸了平凡的日常,再沒打開這文檔。這件事以及文本的內(nèi)容,也被我漸漸淡忘。

這段日子里,店長和伊地知學姐去外地洽談業(yè)務(wù),以圖爭取到新的機會,短時間內(nèi)回不來,PA桑則染了風寒,抱病在家,于是店便交由我,小一里和涼前輩看著。廣井姐偶爾還會滿身酒氣的來找我們玩。有天她下至店里,腦殼瓦亮,好家伙,剃了光頭,真是給我和小一里嚇一跳,涼前輩問她是不是要出家為尼,“sick hack的演出沒了我會很傷心”,廣井姐答說,她最近在天橋下修行時,突然體悟到一個新時代在無形中到來,遂剃了光頭,有推陳出新之意。我們只當她喝醉后又說胡話干胡事了,任她胡鬧一會后,便把她送走了。

之后的日子便這般平平凡凡的過去了,以至于記憶與記憶間黏糊糊的混在一起分不清。

直至今晚發(fā)生了一件怪事,不如說是奇事,讓我再度聯(lián)想到伊地知學姐的故事。現(xiàn)雖夜深人靜,但我還是打算將這個經(jīng)歷原原本本的記述下來,添在這文檔的末尾,是為續(xù)。

卻說今夜打烊之時,涼前輩提前回去了,我和小一里則準備收拾打掃一番后,鎖門回家。空寂的Livehouse以及客人離去留下的殘跡,無不給人以寂寥之感。我和小一里一邊干活一邊討論著讓炸雞塊在現(xiàn)實中旋轉(zhuǎn)起來的第108種方法,突然門口傳來一陣咣當響,呻吟緊隨其后。有人跌下來了。我們趕忙過去開門。寒風吹了進來,地上躺著一個面色蒼白的黑長直發(fā)少女。她外套米色風衣,下擺在摔下來時擰成麻花,風衣里則套了學校制服。至于哪個學校,我沒認出來,估計是外市的。

少女的頭上,系了一根火紅的發(fā)帶。

我們把她扶了進來,她嘴里則一直叨念著“水,水”,好像剛被從沙漠里搶救回來。幾杯溫水下肚,又吃了些東西,她氣色好了些,但膚色依舊蒼白,眼周已有了黑眼圈的跡象。

“謝了,幫大忙了。”她的聲音有些虛弱,但其底色仍透著難以掩蓋的強勢與孤傲感。成熟的氣質(zhì)讓我們很久才發(fā)現(xiàn),她實際比我們小的多。

“舉手之勞。你是遇到了什么麻煩嗎?!蔽覇?。

“就算有麻煩也已經(jīng)解決了?!彼f著掏了掏風衣口袋。“本以為是須臾間便可解決的問題,沒想到演變到了不得不跨市的地步。抱歉,零錢花光了?!?/p>

“你把我們想的太小氣了。你是外地來的吧。這些錢你拿著,買回去的電車票吧。”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了。換作以往,我定會保證自己日后會把錢還回來,不過今天哪……”說著,她將一個蛋狀帶底座的物件放到了吧臺上。這應(yīng)該是鑰匙扣一類的裝飾品,其上的細節(jié)過于詳實,又宛若工藝品。透明的玻璃結(jié)構(gòu)里,漆黑的底色上閃著凌亂不祥的彩色光芒,看著讓人害怕。女孩看著這些雜質(zhì),眉頭緊鎖,從風衣另一個兜里掏出幾個黑色方塊在玻璃蛋上碰了幾下,蛋的內(nèi)部卻沒什么變化。

“太多了,清不凈了?!彼吐晣@息。

“請問,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我小心翼翼的問?/p>

女孩看了看我,苦澀的抿抿嘴,道:“沒什么,一些特殊情況而已,你們幫不上忙的。先告辭了。若真能從中恢復,日后一定回來光顧?!痹挳?,她不顧我的挽留起了身,結(jié)果沒走幾步便膝蓋一彎撲倒在地。

小一里上前扶起她,道:“我們送你到車站吧。你是哪個城市的,現(xiàn)在過去,說不定還趕得上末班車?!?/p>

“不必了?!迸[手。

小一里認真的看著她。“不要逞強,暫且依靠一下我們吧。幫忙幫到底,送佛送到西?!?/p>

后背酥麻,似有電流淌過。小一里在什么地方,說過這句話吧。

究竟在哪兒呢。

?

?

?

我和小一里一左一右扶著她,以免她又摔倒。少女繃著臉,好像很不習慣被照顧。

“如何稱呼?”我問她。

“HOMU?!?/p>

“是姓還是名啊?!?/p>

她不答話。

HOMU,無論作為姓還是名,都很少見。大概是名,還故意沒說全。

“HOMU小姐剛剛說自己是見瀧原人吧?!?/p>

“對?!?/p>

“啊,實不相瞞,幾個月前我們原定去那表演,結(jié)果遇到風暴了。表演吹了,還被困了一天。哈哈哈……”

“這樣啊?!?/p>

天,她是不吃套近乎的類型,搞得像我在唱獨角戲一樣。好尷尬。

小一里一直沉默,但并非想說又不敢說的沉默,而是享受于沉默本身的沉默。面對HOMU小姐,她沒有往日面對陌生人的緊張。也許二人在深層氣質(zhì)上有相通之處。也許HOMU小姐過去是和她一樣的社恐,同類見同類嘛。

我平日雖活躍,但并非耐不住寂寞之人。倒不如說就這么安安靜靜的走下去挺好的。但有些事,我實在好奇。

“HOMU小姐,你是因為什么原因來東京的啊。聽你剛剛的話,搞的像你在追擊什么似的。”

“差不多吧?!?/p>

“你經(jīng)常這樣嗎?!?/p>

“你不如問,什么時候可以不這樣?!?/p>

“是……類似打工嗎?”

“本質(zhì)上沒啥區(qū)別,只是東家不給工資?!?/p>

“那可是黑工啊,趕緊脫身為妙?!?/p>

“這可不是想脫身就脫身的,工作本身便是愿望的代價。不如說,現(xiàn)在的日子比以前好的多了。至少,我們的戰(zhàn)斗以及我們自身的本質(zhì)與價值,不會再被否定?!彼ь^望向星空,星星倒映在紫色的眸子里,而她彷佛在看掩藏在星空之后的什么?!凹词篂榱瞬还钾撍?,我也要戰(zhàn)斗到最后?!?/p>

“那,你有同伴嗎。”

“呵,一個吃的最多,一個嘮嘮叨叨就愛瞎操心??刹荒茏屗齻兛吹轿疫@樣子,不然急得跑來跑去,能煩死頭牛。”

“看來,你們的感情很好啊。”

“好個沙耶香!”

這沙耶香得罪她啥了。

?

?

?

上了車站月臺,我們都有些乏了。我對二人道:“來點熱乎咖啡可好,我請客?!倍私酝狻?/p>

在販賣機前付款時,我回頭看了看她們。小一里和HOMU小姐站在一起,輕聲聊著什么。晚風吹起她們的齊腰直發(fā),還有HOMU小姐頭頂?shù)募t發(fā)帶。

只是一個普通的發(fā)帶,為何會令我移不開目光。

難道我在某個場合中見過同類型的發(fā)帶,或某個信息載體,重點強調(diào)了它的存在。

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紅發(fā)帶……

啊,想起來了。

這句話,這發(fā)帶,都在伊地知學姐的故事里出現(xiàn)過。可僅僅如此,并不能解釋我心頭的異樣感。腦中隱隱浮現(xiàn)出一些場景,模糊不清,但分外立體。

我端了咖啡,飛快走過去。遞好后,急切問HOMU小姐:“那個……這個問題雖然有些怪,但實在是我心頭的一根刺。請問,世間是否存在本應(yīng)消失但最終流傳之物?!?/p>

HOMU小姐呷了一口咖啡,道:“造物終究是人的智慧的衍生物,造物存在的抹消自然也與關(guān)聯(lián)之人存在的抹消相關(guān)。但賦存其上的因果,有時會讓造物聯(lián)通甚至超越時空,如擁有重大意義的信物,或見證新神誕生的禱文。這些,無不是消隱之人在另一時空存在過的證明。”

我待要追問更多,電鈴響起,前往見瀧原的末班車到了。

HOMU小姐那一直以來無表情的臉,露出的輕柔的微笑。

“初次看到你們的時候,我就知道來對地方了。雖然我們素未謀面,但感覺莫名親切。也許在某個時空,我們雙方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各自的命運產(chǎn)生了短暫但重大的交集。一切皆是因緣,我們有緣再會?!?/p>

話畢,她端著咖啡進了電車。坐好后朝我們輕輕點了點頭。

電車的門合上了,將我們與HOMU小姐隔閡開來。

車頂閃過白影,似有大尾巴。我抬頭眨了眨眼,鐵皮頂處并無一物。莫不是我太疲勞了。

我轉(zhuǎn)向小一里,問:“你們都說了些什么。”

“沒說什么,閑聊而已。喜多同學,我理解你的疑惑,不如說我也有很多東西搞不明白。這世間未知之處太多了,我們又能量有限,無法企及每個角落。有時候,除了想破腦袋,我們能做的最有價值的事也就是用心去感受了。不過有一件事我萬分肯定:我們安寧的日常并非理所當然。我們正被什么守護著?!?/p>

“守護嗎。”我輕聲自語,嘴中呵出白氣。

深夜的電車站里,我和小一里手牽著手,目送承載著HOMU小姐的車廂遠去,直至其消失在視線無法企及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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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魔圓×孤獨搖滾】暴風雨中,接到了即將成神的女孩的評論 (共 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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