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歸來

閃回二十二：

烏薩斯北境，巴爾姆斯領(lǐng)地，莊園——

“你確定，這里是你要找的地方？”

我一言不發(fā)，怎么可能認(rèn)錯，來這里的路，早就刻在我的骨子里了。

還好這個家伙離開領(lǐng)事館的時候沒忘記帶上我們的武器，末囚靈前輩抓住我按住刀柄的手腕；

“Amber，我不會阻止你，也明白你這么做的意義。但是你答應(yīng)我，過了今晚，放下你的過去?！?/span>

我看著他，那雙和我一樣琥珀色的眼睛在面具后閃著金紅色的光芒。

“該結(jié)束了。”我這般回答道。

“該結(jié)束了?！彼策@般回答我。

走出兩步，猛的一踏地面，兩人像子彈一樣沖了出去。

我知道這里，這里是我失去一切的地方。

十五年過去了，他變得更加謹(jǐn)慎，樹林里無數(shù)的警備?？磥磉@些年的研究，為他帶來了巨大的財富，通過摧殘他人生命的手段……

我跳上一顆樹的枝丫，縱身跳下的時候擰斷了一個人的脖子，踩著他的尸體再次躍起，用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貫穿了他的腦袋。

無需吝惜，此處沒有無辜者。

每一盞夜燈的熄滅，代表了一個人的死亡。

前面就是入口了。

“喂！什么人？！”設(shè)施外筑起了高墻，兩邊架設(shè)了強弩。

從原地踏起，一躍跳到空中，躲開射向自己的弩箭，凌空轉(zhuǎn)身，飛鏢脫手而出將高墻上的人擊落，落地已經(jīng)是高墻的另一邊。

“你去做你要做的事，我去設(shè)施里幫你找人?！蔽也晃也幌虢忉?，為什么他做的這一切是徒勞無功？只是默默地和他兵分兩路，甩出鋼絲刃將自己掛在了建筑物上，踩著墻壁上去踢碎了一塊玻璃，兩刀把兩個守衛(wèi)砍成了四截。

甩出鋼絲刃刺穿門口處的一個人，側(cè)身閃出門再砍倒一個，受傷的鋼絲纏住另外一個家伙的脖子，翻身躍起將鋼絲掛在走廊頂上的吊燈上，利用鋼絲另一頭的一個人的體重鋼絲直接切斷了他的脖子。

穿過走廊，轉(zhuǎn)角要上樓的瞬間；

“嘭！”一顆子彈射中了我的肩膀，我扶著肩膀跳下樓梯，用的是空頭彈，整個肩膀都炸開了，血肉翻在外面，我抬眼盯住了開槍者的眼睛：

「金紅之瞳」

火焰從那個家伙的七竅中噴出，瞬間就燒成了火球。用手摳出肩膀里的彈頭，傷口幾乎立刻愈合了。是我太急躁了嗎？為什么會犯這種錯誤……

那人在我面前燒成了灰燼，十五年前，這些家伙也是這樣殺死凱爾希的。我一腳踩碎了他碳化的腦袋，走了上去。

這雙眼睛真的有用……

巴爾姆斯拄著拐杖，從他的屋子里走出來，走廊上全是尸體，刀傷，鈍器傷，脖子被扭斷，下巴被扯掉，還有被用自己的腸子吊死在半空中的。這些人都是他的好手，精英中的精英。但是沒有任何打斗和掙扎的跡象，全部都是秒殺，拿著自動武器的人甚至連一槍都沒能開。

鋼琴聲——

只有一個地方有鋼琴，那就是他的辦公室……

那曲子像是一個在水中的溺水者，那種掙扎，那種痛苦，再麻木的人都會有通感，感受到那個演奏者的絕望。

鋼琴聲平穩(wěn)，從那無比平靜的演奏方式中能聽到像浩瀚大海般的沉重，但是也有暗藏其中的怒濤。

那旋律則讓人喘不過氣，每一個重音都像是尖刀刺入心口。

“嘩啦……”門被推開，那個身影藏在黑暗里，滿月的藍光只能照出黑白的琴鍵，以及一雙沾滿了鮮血的雙手。

“這些……都是你干的？”

沒有回答，那曲子仍然在繼續(xù)。沒有一點的波瀾……

“派你來的人出了多少錢？我出五倍，你……”

“當(dāng)——”沉重的一個音作為曲子的結(jié)尾。

那個黑影仍然巋然不動。

一小瓶瓶淡黃色的液體從那個方向滾到了他的腳邊。

我睜開了眼睛——

在他看來，我金紅色發(fā)光的雙瞳應(yīng)該像是惡鬼一樣吧？

“那種血清，需要幾百個注射了特殊的抗體的人一起進行數(shù)天的血液過濾才能造出那小小的一瓶。而你一個人的用量一天，就是兩瓶。你的設(shè)施變大了不少，這里一共被你關(guān)了兩萬人，你每天生產(chǎn)出的血清被供應(yīng)向全球的地下市場。你知道那些被源石病折磨到發(fā)瘋的感染者為了能買一瓶那種血清，都能做出什么事情來嗎？”

“你是誰？”他的聲音和十五年前一樣，沙啞的不似活人。

“我只是一介鬼魂，一個敲響喪鐘的人?！?/span>

“我認(rèn)得你的眼睛，你是十五年前從我這兒逃走的小鬼。”

“我還以為你不會記得我了，難道你記得每一個被你加害過的人？”

“不，我只是記得你，若不是從你身上提取出了血清，我也活不到今天。”?

“你這些年強行用別人的命來續(xù)自己的命，巴爾姆斯……你活的夠久了，可以死了?！?/span>

“你別忘了，你能活下來，也是因為我給了你不死的力量，Amber…我是創(chuàng)造出你的人?！?/span>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走過去，他從腰間掏出一把左輪火銃，我直接用刀拍飛那顆子彈，一刀砍斷了他的左腿。

“??！啊啊??！”他倒在地上，似乎還想活，用那副殘軀繼續(xù)往前爬著。

“我了解你這種人，巴爾姆斯。你為了活著，什么事情都能做，你最怕的就是死，所以殺了你就是對你最好的懲罰?！笔迥炅耍液镁脹]有說過那么多的話了。

“你知道我是誰嗎小子？！我是烏薩斯帝國巴爾姆斯公爵！你不能殺我，你不能！”

“而我是黑箱十門之一，生門，不死安鉑。”我扯住他的頭發(fā)，把他的臉砸到了對面的墻上，又把他翻過來掐住他的脖子，將其提起：

“十五年，我這十五年來在腦海里殺了你一次又一次，我本來以為真的見到你那天我會失去殺你的想法，可我現(xiàn)在還是想殺你，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

我一刀捅入他的腹中。

“我這十五年自殺了無數(shù)次，但我每次想起你還活著就還會掙扎著活下來，今天…我終于如愿了！”

一刀一刀的扎過去，直到鮮血把我全身都染紅。直到他已經(jīng)被我殺到無以復(fù)加的程度。

“安，夠了?！鼻拜吽谂赃吔形彝Ｏ?，可我還是一刀一刀的捅著。

“Amber！已經(jīng)夠了！他死了，都結(jié)束了……”

他握著我的手腕，強行讓我停下來。

“結(jié)束了，你已經(jīng)完成了。”

哐當(dāng)——

我的刀掉在了地上，也許我該覺得高興，我的復(fù)仇已經(jīng)完成，可我跪在地上，捂著臉痛哭失聲。

十五年，無盡的痛苦。

我把自己的軟弱藏起來，把自己變成殘暴的殺手。當(dāng)這一切卸下來的時候，我瞬間回到了十五年前的那個夜晚，想起來我失去的一切。那一夜沒能流出的眼淚，再也不受自己的控制。

“我有一個非常好的消息要帶給你，她們還活著，真的還活著?！?/span>

“你說什么？！”我?guī)缀跏呛鹆顺鰜怼?/span>

“你的朋友們，那兩個女孩，還活著?！?/span>

“你沒見過她們，你不可能認(rèn)出她們的。”我揪住他的領(lǐng)子。

“這些年你在我面前說了她們那么多遍，我怎么可能認(rèn)不出來，我的猜想是對的，她們還活著！”

“她們在哪？！在哪？！”

“就在下面的設(shè)施里?！?/span>

我立馬起身，想沖過去找她們，前輩拉住了我：

“等一下，Amber，我問你，你真的準(zhǔn)備好了？你剛剛殺的人是烏薩斯的正統(tǒng)公爵，我們又殺了那么多任務(wù)之外的人，箱如果知道了，我們還有的活嗎？”

“那些之后再商量，我現(xiàn)在要去見她們?！?/span>

“Amber！必須現(xiàn)在想明白！如果箱知道我們在干什么，你怎么帶著兩個姑娘逃跑？你想把她們也牽扯進來嗎？”

我發(fā)熱的腦子終于冷卻，是的這層利害關(guān)系可不能忽視。

“我明白了，我們該怎么做？”

“我們今晚的行動滴水不漏，沒人知道我們在這里，莊園里所以知情者我們必須全部搜出來殺掉，我看了這座設(shè)施里有將近兩萬人，全部都是受害者。記得我介紹給你你的那些人嗎？”

“巴別塔？！你瘋了！他們是箱的敵手！”

“不能讓一個烏薩斯的正統(tǒng)公爵憑空消失，必須有一撥我們能相信的人接手這里，我在和你來之前就和他們談好了所有條件。他們會保護這里的所有人，巴爾姆斯的死不能傳出去，我們要以他的名義繼續(xù)運營這里，只不過換一種運行方式?！?/span>

“你想和巴別塔聯(lián)手？”

“在箱顛覆烏薩斯帝國的統(tǒng)治之前，是的?！?/span>

“如果被箱發(fā)現(xiàn)，我們會死的更慘。”

“你怕什么？你是箱的首席殺手?！?/span>

“就像你說的，我不能帶著兩個姑娘冒險?！?/span>

“那么這里的這些人怎么辦？”

“與我無關(guān)，我只關(guān)心我要的兩個人，再者說他們都是感染者我……”

“放下你的仇恨和偏見Amber，不是所有的感染者都傷害過你?！彼驍嗔宋?，“你好好考慮一下，想想那些無辜的人?！?/span>

前輩捏了我的肩膀一下，站起身來：

“去見她們吧，你們都等了太久了。Amber，我要提醒你，你最重要的人現(xiàn)在也是感染者了，難道你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們變成石頭？我還是那句話，放下你對感染者的仇恨，要么變成藥……”

“要么變成毒，否則我就只是一杯水。我已經(jīng)變成毒了前輩。”我接了他的話。

“不，我希望你能變成藥，拯救一切的藥”

我不再理會前輩，而是問道：

“她們在哪前輩？”

“設(shè)施一層，往左走盡頭的房間。她在等你。另外一個姑娘在右邊第四格?！?/span>

十五年，每天都會期待，但是每天都在幻滅。

我做過多少次心理建設(shè)？如果我不得不接受兩個人的死亡。我會是什么心境？我一直問自己，我能接受嗎……

但是我現(xiàn)在不用再想想她們的死狀，我曾想過等我報了仇之后，就想辦法自我了結(jié)。但是現(xiàn)在，當(dāng)希望的火焰重燃，我只能奔向那個方向。

她靜靜地坐在房間里，穿著潔白的裙子，白色的長發(fā)拖在身后被窗外投射進來的月光照著，美的動人心魄。她似乎聽到了我的聲音：

“歡迎回來，Amber，我知道，你會回來接我們的，我就知道?！眲P爾希笑了，晶瑩的淚珠滑落眼眶。

我想都沒想直接沖了過去，用力抱住那副柔軟的身體。

“我回來了，我來接你們了。我用額頭貼著她的額頭，心臟的跳動聲清晰可聞。

“你的心跳聲很響哦……”本來是該笑的，可是我卻不能自已的哭了。

“你以為是因為誰啊?”我看著她，微紅了臉頰上掛著與我截然不同的笑容。

當(dāng)淚水與笑意交融，我望著她，以平生最近的距離，望著那張已經(jīng)從稚嫩變得立體精致的面龐，十五年黑色的歲月，沖不走那份熱切，那種感情。

“對不起，我讓你們等了太久……”

“對不起，我們讓你吃了很多苦吧?”

“我發(fā)誓，從現(xiàn)在開始，你們的人生所有的糟糕的事情，到此為止了。”

她捧著我的臉，輕輕的拂去我的淚水。

“好的，只是下次記得離我近些，近到我一伸手就能抓到你的地方。還有，歡迎回來，Amber?！?/span>

“我回來了，凱喵?！?/span>

重逢的狂喜沖淡了那些傷痕，我一度以為我的苦痛到此為止了。

至少那一刻，我是那么的想活下去……

哈城的天湛藍悠遠(yuǎn)，流離的路直通天邊。

時光是永恒的枷鎖，離家者將一生困守。

悲哀的歌聲空靈婉轉(zhuǎn)，冰原上回響，大雪紛揚。

殘羽的倦鳥漂泊流浪，折斷了翅膀，無處飛翔。

吟游的詩人掙扎著歌唱，故鄉(xiāng)的童話，他還沒忘。

可回家的路，太長...太長......

長的忘記了開始的模樣。

無人聆聽他的故事，自哀自傷，演繹著離別時的劇場。

沒有家的人啊，歸宿在何方。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末囚靈《歸來》

取自我原創(chuàng)小說中的小詩，不知道為什么，覺得特別適合Amber。

曾經(jīng)被風(fēng)吹走的種子，總有一天會飛回來。想遠(yuǎn)去的人，一生都走在回家的路上。血緣、過往、羈絆。這些東西不僅僅是紐帶也是一種詛咒，讓失魂的人回到把魂魄丟掉的地方。對于我們，來時的路始終是一種呼喚，但對于那些生于苦難中的人卻是一種如蛆附骨的回聲，永遠(yuǎn)在呼喚，永遠(yuǎn)在提醒，永遠(yuǎn)無法從腦海中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