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關(guān)墻頭上的小卒抱著長刀，斜靠墻垛，全然背對著敵瞭的方向。他用一只手遮著眼眶---盡管今天照常是陰天，但時近中午，關(guān)隘兩邊的璃石山壁反下的白芒仍是有些晃眼。伍長以上的長官和幾個老兵都縮到關(guān)樓的飛檐下去躲陰涼，只留他守在女墻邊，裝裝守關(guān)的樣子，焦枯干渴。他瞇眼回望著南面關(guān)城的方向，看看什么時候往隘口上送飯的大車會到。每天等著送飯，吃完一頓等一頓，就是他日子里僅剩的盼頭了。

? ?? ? 沒得空里刮了一陣風，卷過女墻，橫迷了他的眼。他頭一縮，伸手去揉，眼角向關(guān)外瞥過。就這一瞬目，看見了在此當兵十年，從不曾見過的驚異景象。

? ? ? ?彎曲的斜谷口外，風正從那吹起，一條烏黑的東西飄揚著閃現(xiàn)，如龍，如云，從被巨型璃石山體遮掩的折彎處，闖了進來。得得的馬蹄聲隨之響起，格外高亢而清晰，大約是硬紫金摻鐵打釘?shù)鸟R掌才會有的響動，整個瑩白晶脆的山壁似乎都在震顫著回聲。小卒又揉揉眼睛，轉(zhuǎn)身探頭去細瞧。很快他就看明白了狀況，是一個人跨著一匹高頭駿馬突進了關(guān)前的斜谷，手里扯著一面尺寸驚人的巨幅黑旗。

? ?? ? 人和馬都帶著戰(zhàn)甲，旗上有字及龍與猛獸的圖騰，是軍旗。饒是沒有見識，小卒在發(fā)愣了好一會兒后也驚得突然一跳，緊抱著刀大聲喊道：“敵......敵軍！有有有敵軍！”

? ?? ? 聽到驚呼，躲去乘涼的軍士軍官全都跑了上來，四五十名一線哨衛(wèi)將關(guān)隘的墻頭站滿。眾人望著馳來的單騎目瞪口呆不知所措之時，對方已經(jīng)奔到關(guān)墻之前百步之處。

? ?? ? 那人勒馬停住，似乎是笑了一笑，舉臂用力一戳，將手中四人來高的旗桿深深戳進地里，碩大的黑旗便穩(wěn)穩(wěn)插在玉刃關(guān)前，隨風獵獵地飄展開來。此時方看清旗面有金絲滾繡，血涂紋樣。幾個年長的軍官一見，不禁大驚失色。

? ? ? ?那大旗中央寫著三個大字：夏，王，在。

? ? ?? “是，是夏軍！”“夏王秦嬰來了！”......隨著一人喊出一個“夏”字，關(guān)隘上頓時亂作了一團。

? ? ? ?插旗的夏國軍人見了，仰天哈哈而笑，一抬腿跳下馬來，徑自又往前走了十數(shù)步。他是個身材高大，體型極其矯健的人，鎧甲只圍在腰下，赤膊的上身暴突駭人的肌肉，斜歪的發(fā)髻間插著一大把赤色翎毛——依照夏國人的傳統(tǒng)，每殺敵一人，可取一羽白色鳥翎佩戴在身上，每斬殺將校一員，以敵人之血染紅鳥翎佩戴，以彰顯功勛。這名彪悍的健將閑散前行，直沖著關(guān)墻上的楚軍抬起一腳，側(cè)身大拍了兩下自己的臀股。

? ?? ? “楚！”侮辱意味的動作下，他帶著瀾州口音罵道，聲震數(shù)丈，混亂的楚軍們每一個人都聽到，一齊愣了一愣。夏國人哈哈大笑，又舉腳拍了兩下。楚軍中人這才看清，他竟光著下身軍褲也未穿，薄甲遮掩下就只蹬一雙鑲鐵的馬靴，靴根上也插著幾根紅翎。

? ?? ? 這時隘口上軍階最高的一位校尉也已上了城頭，見此情景，不禁臉紅頸脹，緊攥雙拳大叫道：“快射下他！射下他！”

? ? ? ?聽得軍令，一幫亂卒簇擁著一個年輕的弓手來，推上城頭。這個名叫姜遷基的弓兵是玉刃關(guān)上最好的射手，一百五十步內(nèi)歷來箭無虛發(fā)。他側(cè)身在女墻之內(nèi)，拈弓搭箭，向著關(guān)前敵人悄悄瞄準。

? ? ? ?誰知那放浪彪悍的夏國軍人突然眼峰一轉(zhuǎn)，正正地往開弓之處盯來，嘴角仍是掛笑。年輕弓手一驚，心下慌張，更顧不了那許多，一箭放了出去。

? ? ? ?夏國軍人自是明知有暗箭襲來，卻竟毫不躲閃，雙手叉腰，正對著那利箭飛來的方向。白羽一閃之際，只見他微側(cè)了臉，再舉頭笑時，一支狼牙長箭已堪堪咬在齒間。關(guān)上楚人大嘩，凌亂呼喊間，夏國軍人卻是轉(zhuǎn)身奔跳兩步，飛腳一挑，自烏黑大旗邊的戰(zhàn)馬身上卸下一張碩大的弓來。此弓之長須以馬背側(cè)馱，硬度大約要有楚人強弓的三倍。夏國軍人將楚人射來的箭搭上弦，轉(zhuǎn)身開弓，雙臂較力間弓弦有如龍骨裂響。

? ?? ? “姜遷基！”他在箭桿上看到楚軍射手的名號，突然張口暴喊出來。

? ?? ? 女墻后躲藏的年輕弓手正在同袍推搡擠攘間搖晃，猛然聽此一叫，怔怔地向外看了一看。

? ? ? ?下一瞬間，玉刃關(guān)最好的射手瞄準用的左眼，即被他自己剛剛射出的那只羽箭穿透。

? ? ?? 整個關(guān)隘上一直在試圖穩(wěn)住陣腳的近百名楚軍，徹底大亂。

? ? ? ?那夏國軍人仰天大笑著，反手將弓背在身上，牽了戰(zhàn)馬，就這樣閑散地轉(zhuǎn)身踱步而去，只留下半城高的烏黑大旗，飄舞得更加猛烈。楚軍校尉見那人將走，剛下令放箭追擊，卻見一團濃重的霧自谷中涌了進來，霎時間遮天蔽日，那名夏國軍人牽馬走入霧中，全然看不見了形影。

? ? ? ?校尉的心頭震駭非常，好似籠下沉重的什么東西，壓得快要窒息。“大天白日，怎么會起霧！”他顫抖著嘴唇，咬著牙，許多流傳在軍中的詭異傳說，這時紛紛繚繞在腦海。幾乎也就在那些念頭升起之時，耳邊，也真真切切聽到了那最最可怕之聲。

? ? ? ?雷。

? ? ? ?“夏，夏王真的來了......”有一名伍長直著雙眼，念叨，“夏王動，天雷應(yīng)......就，就是這個雷......”

? ?? ? “......不是，我，我聽說，那其實不是雷，是夏王的崩云鼓......一種大極了的鼓，只有夏王一個人才能擂響，他揮著‘大夏龍雀’，鼓就會響......”

? ?? ? “不，不，那好像是瞎胡說的......其實還，還是雷......”

? ?? ? 士卒們戰(zhàn)栗地議論，每一張臉都蒼白得與陰云同色。

? ?? ? “排陣！弓手靠前！持刀，足箭弩，木石備！點烽火，向關(guān)城報急！”校尉突然破聲高喊道，嗓音尖利走形，如將撕裂。

? ? ? ?楚軍們備這急令驚醒，紛紛跑動起來，雖則慌亂，總算是漸漸整理出了守關(guān)陣勢。關(guān)隘南墻頭的烽火堆迅速點燃，一線灰黑的狼煙夾著盤繞的火星直上慘白天空，四里之外的關(guān)城立時可見。

? ? ? ?“城中望見烽火，一刻工夫援兵就可抵關(guān)！”校尉稍稍鎮(zhèn)定了些，拔出劍來指揮，繼續(xù)喊道，“不要懼怕，關(guān)口狹窄，不管他們來多少人，最多也只有一二百人可以接戰(zhàn)！我們憑險可守，他們飛不上關(guān)來！只要頂住一刻，后面的援兵就到！”

? ? ? ?他穩(wěn)定軍心的話語功夫也算嫻熟得體，然而士卒們卻仍然止不住出錯，互相擠撞，刀槍失手落地。另一種更大的聲音壓得他們心慌腳軟。

? ? ? ?北面?zhèn)鱽淼臐L滾巨雷一浪緊似一浪，璃石山壁嗡嗡鳴震，似乎撼動得關(guān)隘磚石也開始松動。乳酪一般的濃霧已經(jīng)充溢斜谷，，楚軍官兵無不相信，夏王的大隊鐵甲雄兵已然進入谷中，只待某一時刻從霧里飛沖而出，悍然撞關(guān)。

? ? ? ?他們所推測的時間幾乎不錯。然而想象的夏軍進攻場面，卻完全錯了。

? ? ? ?突然從濃霧掩護中沖出來的不是高舉云梯的精悍步卒，而是兩架高如山壁的巨大機械。

? ? ? ?木架與鑄銅構(gòu)成堅實的豎塔，高約十二至十三丈之間，不知在多少人畜的推動之下，以驚人的速度向著關(guān)隘飛移。方才單騎叫關(guān)的夏國軍人一來一去之際，這兩座體量巨大的特制攻城機械在雷聲與濃霧的掩護之下完成了分體與重組，竟然并排繞過狹窄谷道中的大折彎角，從天而降般突進到楚軍眼前。

? ? ? ?“......云臺！是云臺！”楚軍校尉微一怔愣，隨即大喊出來，“敵人有兩座云臺，變陣形，準備火具！后軍聽令，上城助陣！”他狂揮長劍，又回頭向著身后喊叫。十丈關(guān)墻后的小甕城里，尚有八百守關(guān)的預(yù)備兵力，此時仰首聽令，紛紛緊甲持刀，開始沿著傾斜狹窄的兵馬兩道向關(guān)墻之上攀附增援。

? ? ? ?在平原城鎮(zhèn)眾多的楚國，云臺攻城的戰(zhàn)法并不少見。塔狀的巨型木車往往制成與城墻平齊的高度，進攻的士兵站在其上，整車直接向城墻移動，知道貼上外墻，尖兵們就可與守方士卒短兵相接，躍上城頭廝殺，直到占領(lǐng)城墻，再從內(nèi)開門放大部騎兵，步兵沖入。守方應(yīng)對的方法也早有成熟套路：由于這樣的重型機械移動較為緩慢，只需根據(jù)敵人云臺的數(shù)量和位置分別集中兵力，在其貼上城墻之前著重殺傷主攻士兵，以火具遠程投射焚燒，就可指望延緩云臺的逼近，甚至在最后關(guān)頭推垮摧毀整座云臺。作為專職把守要塞的部隊，這些戰(zhàn)術(shù)也是玉刃關(guān)守軍平日操練過的內(nèi)容， 對他們來說并非很難。

? ?? ? 云臺一般都用在野攻城戰(zhàn)中， 而在這樣狹窄的孤地使用云臺，前所未聞。一旦夏軍的云臺被燒毀推垮，哪怕只 倒下一座，玉刃關(guān)前就無疑多添了一層荊棘壁壘，反而有利于楚軍防守，會致使夏軍自堵前路。夏國人急于求成，太過囂張，可能因此反落敗局，那樣己方便有了生路。楚軍校尉這樣想著，心頭忽而燃起了希望，緊緊地抓著劍柄，連聲喊道：“聽令！備弓！備......”

? ? ? ?一道施放火箭的命令，卡在了他的喉中未曾發(fā)出。他呆呆地注視著前方---看見夏軍的兩座超高云臺僅有一半沖出霧團之外，便停止了移動，雙雙凝立在關(guān)前較遠的位置。插在地上的夏王黑旗正在兩臺中間，就仿佛是準確測好的一個地標：云臺之上濃霧彌漫，并沒看見半個士兵的影子。這個距離，楚軍火箭力有不足，能夠射中引燃的箭簇只怕要大大減少。

? ? ? ?如此，云臺固然相對安全。但難道，夏軍不想攻城嗎？

? ?? ? 翻滾如轟天徹地的巨雷，迅速震散了楚軍這樣幼稚的猜想。“放箭！”校尉不顧一切先喊了出來，一排燃著火團的箭弧躍竄出，緊跟著又是一排，如同星火組成的雨雹灑滿關(guān)前的半空，飛進乳白濃霧。

? ? ? ?便在此時，綿綿的濃霧忽然一靜，繼而是兩聲刺耳的劇烈霹靂。早已被雷鼓震蕩的好似敗絮一般的云團，瞬時分開了一塊破洞，西北高天上那道扭曲的裂縫露了出來，恰如霹靂劃破了陰霾天空，情景驚駭人心。瀾州口音的高亢喊殺在這一刻響徹起來，比關(guān)墻還高出許多的兩座云臺頂上，兩匹烏黑的烈馬自白霧內(nèi)飛突而出，居高極力一躍，仿佛生了翅膀般掠過下方箭鏃交織的火網(wǎng)，馬上武士精磨的重鎧返照火光，在高空劃出暗金色的弧線，不可置信地，直接踏上了十丈城頭。

? ? ? ?騎兵攻城，薔薇之世首創(chuàng)的戰(zhàn)例。夏王秦嬰曾被稱為騎兵戰(zhàn)的天才，而此一役后，人們改稱他為偏執(zhí)于騎兵的病人，一個毫無耐心的瘋子。

? ?? ? 駿馬甲士一騎跟著一騎地飛出霧團，如云而來，近乎首尾相接的緊密進攻，大概只有亡命之徒才能做到。在濃霧后面，騎兵們是通過厚木陡坡沖上高臺，登頂一瞬策馬力踏馬上的彈板。云臺腳下四十多名步兵力士配合默契，協(xié)力踩踏，彈板借精巧杠桿之力猛然斜推馬蹄，將攻城騎兵連人帶馬彈射出去，方能一舉躍過遠程正常的距離，從天直落。后面的飛騎起跳時，前面的屠殺已經(jīng)開始。

? ? ? ?是的，不是廝殺，只是單方面的屠宰。

? ? ? ?這是夏國騎兵中精銳的精銳，夏王直屬的“天狼騎”。傳說野戰(zhàn)硬仗中能夠以一當五，此刻鐵馬踏城，心膽俱裂的楚國守軍失去了屏障，在他們面前，直如爪牙脫盡的敗犬。

? ? ? ?天狼騎登城便向兩邊沖殺開來，飛旋的馬刀劈金破甲，斬首搶功，四只馬蹄與馬鞍兩翼也裝著外翻的利刃，所過之處血污墻垛，斷肢橫飛。急如野火的攻勢下有兩騎飛躍不力，未曾踏上墻頭，馬兒前蹄扒墻兩下合身摔落下去，十丈關(guān)前骨斷血潑，馬上的人卻蹬著馬頭自顧縱進了女墻，揮刀徒步砍殺，不輸于人。

? ? ? ?另一匹馬飛沖過頭，滑栽入關(guān)內(nèi)甕城，身上利刃剮落數(shù)名正在上墻增援的楚兵，又將甕城中的后備守兵砸死數(shù)人。

? ? ? ?不過轉(zhuǎn)瞬之間，墻頭上的楚軍已徹底潰散，無人再能顧及正面的防守，大駭失魂地向兩邊奔逃，希望能背靠璃石山壁，憑借關(guān)隘死角抵御騎兵的沖殺。然而猶未逃到山邊，刀的血腥與寒氣，卻如瀑布般從頭頂之上沖擊下來。

? ? ? ?玉刃關(guān)兩邊的山壁，原本是連最靈巧的猿猴也攀爬不上的。然而此刻，瑩白亮滑的山頭上卻突然躍起不知其數(shù)的八尺軍漢，向著關(guān)隘兩側(cè)發(fā)起包圍式的突襲。

? ? ? ?這一伙突襲的夏軍，每一個都是像單騎叫關(guān)，插下王旗的那名軍人一般彪悍的猛士，黑色戰(zhàn)衣緊身裹束，暗紅的薄甲簡單遮護要害，身體其余所有的地方，都帶滿了兵刃、他們一只手臂上縛著一尺七寸長的四爪鋼鉤，另一只手都緊握銳利的鋼刺，自山頭上空翻身而過，以鋼鉤抓扣山壁向下滑行急墜，鋼刺戳推轉(zhuǎn)向，一丈至數(shù)丈不等的高度，眨眼而下，人便重重踏上磚城。

? ? ? ?堅脆的璃石被鋼爪劃出飛迸的熾白火星，發(fā)出令人腦麻心縮的尖銳怪聲，剽疾野蠻的敵人在這火光中如獸群而降，很快關(guān)隘的四面墻頂上都布滿了敵人，迫不及待投入殺戮。

? ? ?? 在速降的隊伍中，一個人只滑落到一半便拔出鋼鉤，蹬著山壁騰空而出，從距關(guān)墻尚有兩丈的地方直跳下來。他身上帶著拆解開的兵器，兩片異常巨大的刀刃折疊著斜出背后，在空中竟似鋼鐵鑄就的羽翼一般，銀光與陰影晃過楚軍的眼睛?？此茦O其危險，然而他卻精準無比地落在墻頭，就如鷹梟撲擊地上鼠兔，落地的一瞬，背上巨刃已經(jīng)直斬過兩側(cè)數(shù)名楚軍的身體，腰斬，胸斷，頭斷，鮮血疾噴成一團紅霧，像是一種迎接，為他浴滿了絕世武勛的艷色。

? ? ? ?他在血霧中半跪，一瞬靜靜地享受，仰起頭，發(fā)出純?nèi)缫矮F的長嗥。

? ?? ? 天狼騎都統(tǒng)蕭鷹，這支叩關(guān)部隊的主將。他沒有選擇正面督戰(zhàn)指揮，而是親自率領(lǐng)奇襲小隊，越山而來。

? ? ? ?這個人并不是兵武世家出身，甚至連父母親族也無，據(jù)聞只是瀾州山林中被野狼養(yǎng)大的孤兒，七歲之前不說人道。秦嬰少年時出獵遇上了他，人形不辨，隨從誤將他當成獵物來追捕，見他正在饑餓地啃食鷹的尸體，血涂滿面。一眾宮廷隨從皆欲將他射死，秦嬰?yún)s將他收容起來，并說他吃了自己的獵鷹，該當以身替補，就此給他取了名字。蕭鷹從彼時，才開始做人。

? ? ? ?這樣簡單貧瘠的背景，令他雖然從軍多年，名聲從未彰顯，夏軍西出鎖河山時，列國無人識之。然而半年之后，當夏軍將平滅二十八兵鎮(zhèn)的戰(zhàn)績用血色一一書寫在中州大地，“蕭鷹”二字，已威震天下。

? ?? ? 血霧落盡，蕭鷹站起身來，反手取下背后利器，刀身與鐵桿組裝在一起，是一柄長達丈五，兩嘴皆有巨刃的長兵。揚手揮出，大刀飛旋半空兇猛掃殺，不過須臾功夫，整個城角已經(jīng)清理干凈，腳下只剩尸堆。他踱步向前，走到關(guān)墻的正面，圈指吹響長哨。一聲雄渾的嘶吼，對面攻城云臺之上，一匹健壯絕倫的金甲駿馬飛出濃霧，躍空而來落上墻頭，蕭鷹騰身上馬，三揮兩斬掃清前路，信馬踏上關(guān)樓中央的平臺。

? ?? ? 他踱步向前，走到關(guān)墻的正面，圈指吹響長哨。一聲雄渾的嘶鳴，對面攻城云臺之上，一匹健壯絕倫的金甲駿馬飛出濃霧，越空而來落上墻頭，蕭鷹騰身上馬，三揮兩斬掃清前路，信馬踏上關(guān)樓中央的平臺。

? ?? ? 一個被追殺的獵物堪堪趕到他面前。是那名楚軍校尉，這個隘口上的最高長官，現(xiàn)在他早已失去一切的控制，劍不知丟在何處，甚至忘了自己是誰。他的身后一名搶功心切的夏軍瘋子正在窮追——這是一根“赤色翎毛”，此戰(zhàn)中最有價值的一個首虜了。

? ?? ? 校尉迎面被金甲戰(zhàn)馬堵住去路，轉(zhuǎn)身往旁側(cè)逃去。蕭鷹慢慢地橫過長刀，巨刃壓住奔逃中獵物的肩膀，只一轉(zhuǎn)手腕，那人的頸子血溢四下，一顆人頭已穩(wěn)穩(wěn)地托在刀頭之上。

? ? ? ?后面疾趕上來的夏軍看見，睜大了眼睛，直直望著都統(tǒng)大人。蕭鷹看他一眼，一揚刀，人頭飛拋出來。那士兵飛身上前撲住，抱在懷里，喜色飛出眉眼，馬前一跪謝恩。轉(zhuǎn)而，人頭掖在腰下，彈身跳起撲向蕭鷹的身后，轉(zhuǎn)眼已又聞斬殺慘叫之聲。

? ? ? ?蕭鷹的馬蹄登上高出，長刀斜下，俯瞰著整個戰(zhàn)場，四面高墻，兩廂山壁，圍成緊湊而不甚規(guī)則的隘口甕城，墻頂上的敵人已被自己麾下猛士基本清除殆盡，甕城之中還留有一些未及上墻參戰(zhàn)的楚兵，仰觀戰(zhàn)況，已然個個面如土色，猶如一群待宰的豬羊。夏軍漸漸停下了戰(zhàn)斗，最后的一兩聲慘叫消弭在墻頭，周身浴血的戰(zhàn)士們帶著殺戮后的興奮粗喘，紛紛向著高墻內(nèi)的內(nèi)側(cè)圍攏過來，有的還騎在馬上，有的徒步。一百二十人。些微小傷，無一折損。殲敵約過五百，全面占領(lǐng)絕地關(guān)隘。根本，還不到一刻的時間。

? ? ?? 就算四里外的關(guān)城，楚軍大隊人馬已最快的速度沖來增援，玉刃關(guān)，也必破無疑。

? ? ?? 更何況，關(guān)城的援軍，并未來到。

? ? ? ?蕭鷹抬起長刀，又一揮而下。一百二十位夏國悍兵一齊向下開弓放箭，利簇的雨點無聲屠滅了甕城中還活著的楚兵，一千人的隘口前哨部隊全部覆滅。其中一些人已經(jīng)打開了甕城的后門，想當逃兵，只是沒來得及沖出。最后一個人中箭倒下時，側(cè)頭望著敞開的門外，南面的平沙馬道。遠處，關(guān)城的影依稀模糊；那里有九千大軍，卻未見一絲兵馬出動揚起的煙塵。一絲煙塵也沒有。

? ?? ? 一半的同袍戰(zhàn)死，另一半被敵人從容地射殺。關(guān)外斜谷中，秘術(shù)造成的濃霧已消散，更多夏國雄兵露出陣容，浩浩蕩蕩平踏入關(guān)。寂寞多少代人的要塞，就這樣失守洞開。

? ? ? ?為什么，不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