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蚊
盛夏,有空調(diào)與西瓜,也有老漢與吸血蟲。老漢討不討人厭尚未可知,可是這吸血蟲就十分地令人厭煩。老漢耳順之年,真話假話,好話賴話……都聽得進去,這個世界上,沒有什么聲音是不能“順耳”的。
是夜,老漢一絲不掛,靜享著屋里的陰涼。眼看著上眼皮將要貼上下眼皮,一個聲音,打破了睡意。光是這個聲音就引人無限遐想,吸血、病毒、紅包、癢。吸血蟲不比吸血鬼,對前者人唯有怒恨,對后者卻只有恐懼。
老漢在黑暗里睜著眼睛,仔細分析著吸血蟲的聲音,判斷出它的方位,猛然用手在耳朵邊扇了幾下,又抓了幾下。聲音退去,老漢的睡意又朦朧起來,他現(xiàn)在只想睡個好覺。
吸血蟲仿佛是學了“游擊戰(zhàn)術(shù)”。惹不起還躲不起嗎,老漢把身子埋進薄被子里,裹起來,蒙著頭,陰涼全無,這下又熱得睡不著。偷偷地,腦袋露出半個,透透氣,那聲音就立刻靠近,聽樣子,隨時會在皮膚表面著陸。
啪——屋子大亮。老漢起身在屋子里踱步巡邏,誓要將那罪魁禍首斬盡殺絕。老漢討媳婦的時候都沒這么仔細用過眼睛。一個黑點從眼前飄過,老漢幾次拍手,愣是變成了為其鼓掌,吸血蟲在空中、地上晃了幾晃就又不見了。老漢重新躺到床上,閉上眼睛,仔細著屋里的動靜,他現(xiàn)在倒希望吸血蟲的大駕光臨。
說也奇怪,吸血蟲在屋子大亮之時,并不出來。老漢燈一關(guān),睡意早就拋之腦后了,他想的是要弄死那只蚊子,不然這覺睡不踏實。屋子一暗,果然,老漢的耳邊就響起了似一架戰(zhàn)斗機的聲音,那聲音忽大忽小,忽近忽遠,盤旋不定,老漢的心竟然澎湃起來,血沸騰起來。就是現(xiàn)在,老漢一個巴掌拍在自己的右臉上,巴掌順著耳根子狠狠地搓下來,手上的感覺告訴他,那吸血蟲必死無疑。老漢把吸血鬼的尸體搓到中指指肚上,配合著大拇指那么用勁一彈,想象著“尸體”撞擊到地面的情景,再也不可能活轉(zhuǎn)來,老漢緊繃的神經(jīng)和身體才肯完全地放松下去。
此時,距離老漢第一次上眼皮將要貼上下眼皮時,已經(jīng)過去了整整兩個小時。(存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