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慈樹王已經(jīng)逝去了，現(xiàn)在的須彌，必須由我們來維持。”

“但是，納西妲還在——”

“忘了她吧，吾等須彌不需要一個孩童般的神明?！?/p>

從教令院給我警告時就該意識到的，他們根本就不會承認(rèn)新草神的地位，而站在他們對立面的下場就只有一個。

“雖然親手送葬自己的同僚讓人有點感傷，但這也是無可奈何的選擇，真是可惜，本來以你的才能可以走的更遠……”

那之后，是無邊的黑暗與安靜，直到一個聲音響起。

“世界，遺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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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是瘋學(xué)者，他們又來了?！?/p>

“真是晦氣，城里那些家伙總是把麻煩事扔給我們?！?/p>

一走進村子就聽到背后的人在議論紛紛，不過也可以理解，畢竟現(xiàn)在我都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況，就這樣被帶到了一間破舊的小屋旁。

“以后你就在這里生活了?！?/p>

好像忘記了什么東西，但什么都想不起來，虛空終端已經(jīng)無法獲取主機的任何服務(wù)，我只是被要求佩戴著方便被管理罷了。

安置完畢后其他人就離開了，只剩下我一個人留在這狹窄的空間里冥思。

以前的的學(xué)術(shù)研究似乎都已經(jīng)化為烏有，我并沒有那么執(zhí)著于過去，但就是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被流放至此。

應(yīng)該是因為自己觸碰了禁忌知識吧，所以才會被教令院這樣處置，但是總感覺有哪里不對勁，手也開始無意識地地抖動，屋外傳來人聲和風(fēng)沙聲，我保住腦袋頭痛欲裂，似乎已經(jīng)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瘋學(xué)者。

在失去意識之前，有人在我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不要怕。”

自己忽然就鎮(zhèn)靜了下來，淡淡的綠色光芒通過虛空終端發(fā)出，讓我感到無比安心。

“放心，你不會失去自我的，只要靜下心來就好?！?/p>

那是陌生的聲音，但不知為何，我似乎明白那是誰在說話。

“小吉祥草王？”

“……”

她沒有回答，虛空終端的光芒漸漸黯淡下來，過度思考的疲憊感此刻也一起襲來，我就這樣陷入了無夢的睡眠之中。

——————

“一邊去，瘋學(xué)者，城里的人就別來湊熱鬧了?！?/p>

“就是啊，這些魔物可不是你們能對付的。”

第二天早上逛了逛阿如村，剛好碰到守衛(wèi)在對付沙塵暴后來襲的魔獸，他們揮了揮武器把我趕到了一邊，我不得不折回村中。

“喂，有瘋學(xué)者在街上走誒，離他遠點?！?/p>

“好可怕，為什么村長不能讓守衛(wèi)把他們趕出去啊?！?/p>

“切，該死的城里人，要不是赤王隕落了……”

一路上都是被人指指點點，忍受著冷眼買了些食材后，我匆匆趕回了自己的住所。

沒有虛空終端提供的知識，我甚至連飯都做不好，以前作為學(xué)者只要靠教令院提供的資金直接買飯就好，實際上手才發(fā)現(xiàn)生活的艱辛。

“我來幫忙吧?！?/p>

虛空終端又發(fā)出了光芒，柔和的聲音響起，比起昨天清晰了不少。

“先把杏仁和椰棗放到鍋里，然后加黃油攪拌……”

“恕我直言，草神大人，您也是直接在用虛空里的記錄嗎？”

“咳咳，我又不能離開凈善宮，人類的料理又那么復(fù)雜?！?/p>

雖然現(xiàn)在是在同草神直接對話，但我一點都沒有緊張，感覺就像是和普通的女孩子聊天一樣自然，如此親民的神還真是可愛。

“接下來呢？”

“我想想，嗯，再加上須彌薔薇……”

“等等，這是甜點吧，真的能填飽肚子嗎？”

“當(dāng)然，可不要小看甜食啊?！?/p>

“既然是草神大人的見解，那我就接受吧?！?/p>

看著慢慢成形的蜜糖，我嘆了口氣送入口中。

“嗯~相當(dāng)美味啊?！?/p>

“是吧？”

果然還是等會兒再去買點東西吃吧，這樣下去估計半夜會被餓醒。

——————

深夜。

果然好餓，餓到都產(chǎn)生幻覺了，墻在晃動，桌子也在晃動，我也在晃動。

“地震啦！快跑！”

聽到這句話的我從夢中驚醒，然后撐起身體準(zhǔn)備向外跑去。

“快把雙手按在地上?！?/p>

“為什么？”

“別管了快照做，接下來我要通過虛空終端暫時借你的身體一用?！?/p>

“……好吧，我相信你。”

閉上眼，一股力量涌入體內(nèi)，我的意識飛到了很遠的地方。

回過神來時地震已經(jīng)停止，有幾個村民在門外驚訝地看著我，與之前的諷刺避讓不同，他們的眼里透露出其他的情感。

“謝謝，我們之前誤會您了，請您原諒?！?/p>

村長深深地低下了頭，他身后的人雖有不情愿，但也向我道謝。

“不，不是我……”

“今后我們不會再稱呼瘋學(xué)者，您就是我們的守村人。”

送走態(tài)度轉(zhuǎn)變了一百八十度的眾人后，我開始嘗試與草神取得聯(lián)系。

“怎么了？”

“剛才是草神大人制止了地震嗎？”

“我還沒有能力那么做，只是維持了建筑物而已?！?/p>

“現(xiàn)在村子里還以為是我那么做的，我感覺還是早點解開誤會比較好，畢竟他們?nèi)绻苄叛霾萆?，教令院也會考慮重新看待您吧?！?/p>

“就算我能做到這種小事，賢者們也不會接受月亮的，你忘了自己為何會來到這里了嗎？”

“？”

“沒事，不用去想起來了，也不必向他們解釋，沙漠里的子民會把你的話當(dāng)做瘋話吧，而且這樣會激起赤王信徒的不滿，這樣就好?！?/p>

“深藏功與名嗎？您還真是個溫柔的草神。”

“我沒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只能做到這種小事而已，如果是大慈樹王，應(yīng)該能更好地處理吧?！?/p>

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落魄，不過更多的是一種無可奈何。

“即使是大慈樹王，最開始也不是全知全能的吧，那么只要成長下去，您也能成為須彌真正的神的。”

“啊，謝謝。”

“打起精神來啊，我會陪你一起的。”

順口就說出了這句話，我好像真的把對方當(dāng)成小女孩了，剛想改口，虛空終端那頭笑出了聲。

“好啊，一起加油吧?！?/p>

——————

春去秋來，一年又一年，我和納西妲熟絡(luò)了起來，剛好她在凈善宮除了引導(dǎo)人之外也無事可干，于是空閑時間便通過虛空終端和我聊天。

“納西妲，你對荼訶了解多少？”

“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沒什么，就感覺很熟悉，說不定我以前就是因為研究這個被教令院流放的吧?！?/p>

“那就不要再去碰了，答應(yīng)我好嗎？我不想再看見你誤入歧途?！?/p>

“看來你知道不少我不知道的事，說的也對，好奇害死貓，我還想繼續(xù)這種平靜的生活?！?/p>

我對納西妲撒了謊，在一次次與她接觸的過程中，我已經(jīng)漸漸恢復(fù)了記憶，包括被流放的理由和被擱置的研究。

荼訶，或者說坎瑞亞，我研究的是能不靠神明而興旺的古國，為了避免與那時相同的天罰，我一直在追求超越天理的方法。

然后，我想要利用她……

“晚安，納西妲，謝謝你陪我這么久?！?/p>

“晚安，祝你做個好夢。”

互相道過晚安之后，我摘下了虛空終端。

就算有一個守村人失蹤也不會引起多大的騷動，現(xiàn)在納西妲已經(jīng)可以通過其他人來保護阿如村了，我也可以安心地去繼續(xù)我未完成的研究。

“啊，守村人，這么晚了你還要出去嗎？”

“我想稍微散會兒步。”

“注意不要走太遠，雖然最近沙塵暴少多了，但也別掉以輕心?！?/p>

“嗯。”

離開阿如村之后我越走越遠，終于在沙漠深處找到了被破壞的那東西，果然，除非與神明有關(guān)，不然教令院對自己無法掌控的東西還是很謹(jǐn)慎的。

妄想已經(jīng)破滅，夢也該醒來了。

一輪明月掛在夜空中，我躺在沙地上抬頭仰望，不自覺笑出了聲，這種歸宿才更適合我嘛，什么草神的朋友，那種虛偽到令人作嘔的身份怎么可能存在。

寒冷漸漸滲入身體，我閉上眼，腦海中又響起最初相遇時的聲音。

“不要怕。”

——————

“早安，守村人，今天也要去散步嗎？”

“嗯?！?/p>

“還請多加小心，不要再被人抬回來了?！?/p>

“啊哈哈，我會注意的?！?/p>

“開個玩笑，還得感謝您昨天消滅了那個威脅?！?/p>

“明明是我消滅的……”

虛空終端里傳來納西妲的抱怨，但沒有人聽到。

“要不是我?guī)纺阋舱也坏健！?/p>

“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剛好有戴著虛空終端的人在附近還不知道你會做出什么傻事來?！?/p>

“事先聲明，東西不是我喚醒的，只有茶訶的科技才能激活?！?/p>

“我不管，都怪你?！?/p>

“好好好，走吧，去看看你的戰(zhàn)果?！蔽蚁蛑蛱斓牡攸c走去，“不過這樣真的好嗎，納西妲，明明昨天直接告別更浪漫?！?/p>

“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倒在沙漠里卻袖手旁觀，守護子民不是草神的義務(wù)嗎？”

“越來越像個正經(jīng)草神了，可惜情商不太夠用。”

“嗯？”

“沒什么，等我老了你就明白了?！?/p>

“老了會怎么樣？”

“誰知道呢?！?/p>

——————

“那么，我就先走一步了，納西妲。”

“嗯?！?/p>

“抱歉，不能見到你照亮整個須彌的樣子了?！?/p>

“沒關(guān)系，我會努力的。”

“晚安?！?/p>

“嗯，晚安……”

連接斷開，最后的沉寂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