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體師生都放假了的學校，一般十分悠閑，若是晴天，向晚會選擇在學校里閑逛，一邊胡思亂想著天方夜譚的事情，一邊躲避學校的保安和生活老師。

可這個周末并沒有放晴。

向晚趴在桌上，單曲循環(huán)自己的列表。

嘉然在干嘛呢？

她會和朋友約好出去玩嗎，閑聊的時候會不會談到我呢。

或許她以為爸媽管的太嚴不能出門，她會像我一樣趴在桌上看天空嗎。

就算只是知道看到的天空傾斜的角度是一樣的，也能給向晚帶來些慰藉。但她現(xiàn)在只有手機里99+的未讀消息，看一眼就仿佛被抽空身體。

裝作托管的學生去食堂吃飯，回到教室坐著，沒有心情玩游戲，沒有心情做任何的事情，向晚繼續(xù)趴著，由于昨晚一夜未眠，現(xiàn)在慢慢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深夜了，自己半根手臂是麻的，剛想起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多了件外套，抬頭一看，嘉然正在自己的旁邊，趴在桌上。

教室仍是一片漆黑，外面的路燈和天上灑下的月光混合著照進教室，能模模糊糊看見桌上擺的東西，抽屜里的書，掛在兩張桌子之間的垃圾袋，而眼前的嘉然，她卻看不清。

“醒了？”嘉然緩緩開口，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剛大哭完一場。

“你怎么在這里？”

“你一直不回我消息，我找了其他人問，她們說你又假裝托管不回家。”

“我以為你能猜到呢?！?/span>

“我猜到了?！?/span>

“是嗎。”

兩人沉默了一會，向晚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畢竟昨晚的事情她沒法假裝沒有發(fā)生。

嘉然主動開了口：“晚晚，我是來找你談話的?！?/span>

“談為什么不接受我嗎?！?/span>

“不…嗯…可以這么理解?！?/span>

“我不太想知道?！?/span>

向晚不想多交談關(guān)于這件事，也沒有給嘉然繼續(xù)說下去的機會。

“我先睡了，你回家吧?！?/span>

“我可以等..”

“隨你便?！?/span>

向晚繼續(xù)塞上了耳機，埋著頭趴在桌子上。

歌詞一句一句灌入耳朵里，情感鉆入腦子，每聽一句歌詞就冒出一個畫面，在腦海中拼湊一段過去的時光。

停…

求你了…

明明自己很想知道為什么不能在一起，為什么不聽嘉然說些什么呢。

只是因為自己不想接受罷了。

這也是你軟弱的地方啊，向晚。

向晚抬起頭，意外地發(fā)現(xiàn)嘉然仍在自己身邊沒走，只是已經(jīng)埋頭睡著了。

她湊近看了看，但是太黑了，根本看不清，只是聽到了口水呲溜的聲音。

她想起曾經(jīng)在一節(jié)水課上，坐在旁邊的嘉然實在太困假裝蹲下系鞋帶實際在閉眼休息，結(jié)果睡著睡著頭就滑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向晚一邊上課，一只手摸著嘉然的頭，就像她已經(jīng)是自己的女朋友。

醒來后嘉然發(fā)現(xiàn)自己流口水流到向晚大腿上把褲子打濕了一塊。

“啊…丟臉死了……對不起晚晚，我再也不在你腿上睡覺了?！?/span>

想到這里，又看著睡著的嘉然，向晚在心里悄悄懟著嘉然。

我都說了沒關(guān)系，你還真不睡了。

又是一陣口水呲溜聲，嘉然醒了，緩緩抬起了頭。

“晚晚..”

“醒了？”

“嗯……我聽到你罵我..”

“我哪有？？”

“嗷，可能是在做夢…”

嘉然揉了揉眼睛，無精打采的樣子，向晚又心跳加快了。

難過歸難過，嘉然真的很可愛。

“你為什么這個時間點來找我，白天怎么不來？”

“我爸媽不許我周末出去玩，我只有趁他們睡著了再來了?！?/span>

“你不是怕黑嗎，怎么現(xiàn)在不怕了?！?/span>

“怕！我來的時候一邊哭一邊往前沖的，還好沒人，丟臉死了?！?/span>

怪不得剛開始說話帶著哭腔，向晚還以為是昨晚哭到現(xiàn)在呢。

“你真是…哎..衣服還你?！?/span>

“謝謝?！?/span>

“謝個..”

向晚一邊說著一邊去把窗戶關(guān)上了，正打算開燈：

“晚晚，不要開燈?！?/span>

“你不是怕黑嗎?！?/span>

“這不是你在旁邊嘛……而且我覺得，關(guān)燈氣氛更好一點。”

“我不想要什么氣氛?！?/span>

話雖如此，向晚還是沒有開燈。

向晚不想在這種氣氛下待著，轉(zhuǎn)身打算離開教室。

“哎，你去哪..”

“你管我?！?/span>

“記得快點回來…”

向晚沒有理會，戴著耳機開始在走廊閑逛。

打開手機。

她會發(fā)些什么呢。

最后一句話是：你不理我我會過來找你的。

翻到第一句話：對不起晚晚….

看到是道歉開頭的，向晚就不打算看下去了。

向晚自言自語著：“我根本不會怪你啊，道歉沒有意義。”

又或者是自己還是不能面對這個事實。

走到洗手間，向晚打算洗個臉清醒一下，一摘下耳機聽到走廊盡頭傳來女孩子的哭聲，先是被嚇了一跳，然后猛的反應(yīng)過來，這不是嘉然的聲音嗎。

“完了，走的時候沒開燈?！?/span>

向晚快速跑回教室。

嘉然在拿衣服蓋著自己的頭大聲的哭，一邊哭一邊掙扎，像是黑夜中有雙手在操控她。

向晚腦子一亂又忘了開燈，直接跑過去揭開了衣服。

“啊啊啊我超?。鑶鑶?/span>..”

“王嘉然！是我！”

“晚…嗚嗚..晚晚..對不起…我…我好怕…”嘉然直接鉆進了向晚懷里，慢慢沒有了哭聲，但還是只能一邊啜泣一邊說話。

向晚突然感覺到有些慚愧，嘉然又給自己道歉了，明明是自己不愿待見她，還忘了她最怕黑。

克服最怕的東西都要來找自己說清楚事情，向晚反思起了自己的軟弱。

“那個..你別道歉了，該道歉的是我，我現(xiàn)在去開燈。”

嘉然一直小手拉著向晚的袖口，用帶著哭腔的語氣小聲祈求著：“不要..”

“你都哭成這樣了。”

“你在我旁邊我不會怕的..而且有些話看著你的臉…我說不出口..”

“行吧，你想說什么?！?/span>

向晚看著嘉然，雖然漆黑一片，但那雙還充滿著淚水的眼睛還是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明亮。

嘉然用小小的哭腔說著：

“晚晚，最近這些天…”

向晚聽著哭腔，再次破防。

自己總是在痛苦和混亂之中，一邊不感于現(xiàn)狀一邊不解決現(xiàn)狀，連最基本的面對都做不到，她覺得自己對不起嘉然。

“那個?！毕蛲泶炅舜暄劬Γ暗纫幌?，你要說你拒絕我的原因嗎？”

“對，你還是不想聽嗎？”

向晚用她能表現(xiàn)出來的最溫柔的語氣說著：“沒有，我想聽，謝謝你然然，但是說之前，先陪我做些別的事情吧。”

“要做什么？”

“我剛才聽到你罵臟話了哦～”

“..哎呀，你想說什么?！?/span>

“你還在便利貼上寫我的名字?！?/span>

“嗯……”

“前幾天我一直想買品客的新口味給你，我覺得你肯定會喜歡?！?/span>

一提到吃的，嘉然激動了起來：“我喜歡！你要補給我，啊不對，你到底想做什么?！?/span>

向晚深呼吸：“剛才你說的話的前半句，就是我要的反應(yīng)?！?/span>

嘉然有點懵：“啊？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到什么都想和你說，希望都能得到回應(yīng)，就像我沒表白前一樣?！?/span>

“我..好像..有點明白了?！?/span>

“不過你確定你喜歡？新口味難吃得要死誒?！?/span>

“好吃！我自己買來吃了，誰讓你這些日子不買零食偷偷塞給我了。”

“我為了你好，對了，周末作業(yè)是什么？”

“你還打算做作業(yè)呢？”

“那倒不是，我覺得語文的閱讀理解挺有意思的?！?/span>

“對！我也覺得，早春，雖然我不很能讀得懂?！?/span>

“你覺得芥川龍之介最喜歡什么？”

“女學生沾著微微的汗的白色襪子！”

“喂！你暴露了些什么？”

“你看你自己襪子干嘛哈哈哈哈?！奔稳徊蹲降搅讼蛲淼男幼鳌?/span>

“我沒有！”向晚還在嘴硬。

天逐漸變成淡藍色，太陽在遠處把天空的一角染成紅色。

“天都快亮了！”嘉然說。

“我們居然聊了這么久?！毕蛲碛悬c不敢相信。

“我好喜歡晴天啊，如果是晴天我明天一定偷摸出來，管我爸媽怎么管我，她們管不住我?！?/span>

“好叛逆哦～”

“喂！這次還不是因為你！”

“你早上了不用回去嗎？”

“我一般中午起床，他們發(fā)現(xiàn)不了?！?/span>

“懶蟲！”

“你才是！”

兩人坐在一起，看著窗外慢慢爬上來的太陽。

“那個，然然，你可以開口說你想說的了?！?/span>

“壞家伙，非要挑這種氣氛。”

“我們本來就該這樣啊?！?/span>

向晚只想能像現(xiàn)在一樣，即使不能在一起也沒關(guān)系，她做好準備面對自己所有的疑惑和解答了。

“那個，晚晚，你過來點?！?/span>

“嗯？”

向晚面對嘉然，湊近了些。

嘉然雙手撫摸著向晚的臉：“給你個禮物，不過下不為例，在該下次之前，你也不準提這個！”

“什么..”

話沒說完，嘉然朝著向晚吻了上去，手搭在肩膀上，努力坐正身子彌補身高差，向晚先是瞳孔地震，隨后便開始享受這個可遇不可求的吻。

太陽逐漸升起，把萬物都照亮，草地上的植物還殘留著昨天的露珠，風一吹將落葉隨著陽光的溫度一起吹進教室，兩人眼前散發(fā)著白色的光。

嘉然終于結(jié)束了：“好了，我要喘不過氣了……”

“然…”

“不準提這個！”

“我知道，我是想說，不管你現(xiàn)在拒絕我的理由是什么，以后我們一定會在一起的。”

嘉然看著向晚：“這也是我想說的。”

即使現(xiàn)在不能在一起，即使有一萬個理由阻礙著，都沒有關(guān)系。

我們一定會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