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欣】寡言
一些對(duì)于京海天亮了后的師徒幻想,他本不該就此離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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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2k+ 應(yīng)該事刀子罷,其實(shí)也還好啦。

“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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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gè)聲音響起,安欣從夢(mèng)中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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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說了多少次了,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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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還想教訓(xùn),醒來一看,自己坐在駕駛座前睡著了,身邊哪里還有陸寒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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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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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總感覺自己心里空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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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不覺得,那時(shí)候他只是從刑事偵查科里調(diào)走了,后來又去了宣傳科,雖然不在一個(gè)地方工作了,但陸寒還時(shí)不時(shí)會(huì)來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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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被退回來了、在隊(duì)里挨批評(píng)了,他都愛往自己這兒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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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知道,陸寒是想找個(gè)能支持他的人,他一個(gè)人在隊(duì)里堅(jiān)持太難了??砂残烙稚钪约菏鞘裁礀|西,什么支持都給不了他、什么都幫不到他,自己要真有辦法,也不會(huì)被從一線調(diào)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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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段時(shí)間后,安欣才想起來,陸寒已經(jīng)好久沒來找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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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是失蹤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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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么,他就一點(diǎn)沒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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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自嘲地笑了笑,他因?yàn)楸徽{(diào)離了刑警隊(duì)就自怨自艾,卻忘了他還有這么一個(gè)徒弟在堅(jiān)守、一個(gè)人在戰(zhàn)斗,忘了這個(gè)徒弟像他啊,像以前的他,一根筋、那么軸,什么危險(xiǎn)都朝里面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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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才突然感覺到,小陸好像真的已經(jīng)不在了,也不會(huì)再來宣傳科,從他抽屜里找紙,寫那一千遍的“疑罪從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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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啊,你要是真把疑罪從無寫進(jìn)心里了,是不是,就不會(huì)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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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要不你還是去休息會(huì)兒吧,你都一晚上沒睡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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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寒臉上的神色十分擔(dān)憂,喋喋不休地說了一堆關(guān)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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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卻沒有去領(lǐng)他情,反而是沖他吼:“我說了我沒事!你能不能別說話了,我好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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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緩緩收回手,表情顯得有些落寞,委屈巴巴,嘴里嗚嗚地說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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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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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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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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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再也不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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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低下頭,嘆了一口氣,真的就,再也沒有辦法再聽到陸寒煩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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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我讓你煩我,你還能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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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無力地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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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忽然有些懊惱,自己為什么當(dāng)時(shí)要對(duì)他那么兇,明明是自己狀態(tài)不好,小陸他只是關(guān)心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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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一定要記得按時(shí)睡覺,按時(shí)吃藥,事情不行就先放一放,別一直熬著不睡覺,你身體真受不了的。茶我給你泡好放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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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寒臨走之前,還不忘嘮嘮叨叨地提醒安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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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很不耐煩,“行了行了,你快點(diǎn)走吧,那么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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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像,已經(jīng)三年沒有聽到陸寒的嘮叨了,以后、也再聽不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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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捂住自己的臉,深吸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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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你看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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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看這個(gè)人,有點(diǎn)眼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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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熟,那會(huì)不會(huì)是犯罪嫌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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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huì),他只是有點(diǎn)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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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有點(diǎn)眼熟的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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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要是嫌疑人我一眼就能看出來,他就是有點(diǎn)眼熟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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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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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能不能不要那么話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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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寒咧開的嘴角一點(diǎn)點(diǎn)收回去,臉上竟出現(xiàn)了止不住的落寞,“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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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時(shí)自己為什么不能對(duì)他多點(diǎn)耐心呢?,F(xiàn)在,再也沒有機(jī)會(huì)和他拌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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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無力地一聲嘆息,他打開車門下了車,緩緩走上石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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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師父來看你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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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站在碑前,俯下身,伸手輕輕拂去了碑上的灰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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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海的天亮了,但他的小徒弟,尸骨也早已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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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jù)過山峰的交代,從河底的沙里打撈起的水泥桶,裝著那個(gè)為了追查228案、失蹤了數(shù)月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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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想象著他揉陸寒頭的時(shí)候,小陸的頭發(fā)很細(xì)很軟,像是小狗狗柔軟的肚皮毛,揉上去可舒服了,還有那個(gè)牌子好聞的洗發(fā)水味。可安欣感到的,只有石碑給他的堅(jiān)硬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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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歲,黑白照片上的少年,本應(yīng)享受他人生最好的年華,他卻死在了,那年冰冷的河底泥沙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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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顫抖這收回了自己的手,右手臂上的傷本來早就好得差不多了,現(xiàn)在卻又莫名地發(fā)作了,疼得身子都在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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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寒立在安欣的一側(cè),他就在這兒,但他知道安欣看不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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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視了安欣很久,又緩緩看向了自己碑,“師父,別為我的死難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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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再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小陸,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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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寒:師父,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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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獨(dú)自坐在天臺(tái)上,冷風(fēng)灌進(jìn)衣領(lǐng)中、袖口里,他卻不當(dāng)回事,似乎是感覺不到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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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少見地買了一瓶酒,喝了一口酒,酒的辛辣灼燒著他的喉嚨,灼熱的刺痛感順著口腔、喉嚨,蔓延而下到達(dá)胸腔,心口隱隱地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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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時(shí)光又轉(zhuǎn)回到當(dāng)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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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是不是話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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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shí)候,你確實(shí)話挺多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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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嗎?總體來說,我是個(gè)沉默寡言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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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可能對(duì)沉默寡言有什么誤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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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我其實(shí)以前是個(gè)特別沉默寡言的人,我那時(shí)候在班上跟誰都不說話,我們班主任就問我啊,你是不是和其他同學(xué)有什么矛盾啊?我說不是,我就是不知道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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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現(xiàn)在話就挺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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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寒嘿嘿笑了笑,不好意思地?fù)狭藫项^,不再多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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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又自顧自喝了一口酒,苦笑著搖了搖頭,“小陸啊,你說你,之前話那么多,怎么現(xiàn)在一句都不肯對(duì)我說了,生氣了嗎?氣我嫌你話多、氣我嫌你煩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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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寒走上前來,一把搶過安欣的手里的酒瓶,“師父你別喝酒了,你這身體再喝酒,真吃不消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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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一愣神,手里的酒瓶掉落在地上,碎了,酒水灑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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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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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四周哪里有陸寒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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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鼻頭一酸,眼眶里蓄滿了淚水,卻不舍得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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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卻不曾看到,他的身后,一個(gè)虛影站在不遠(yuǎn)處,牛仔外套連帽衫,像極了00年時(shí)候的安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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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gè)虛影佝僂著身子、彎著腰,肩膀劇烈地震顫著,眼眶紅紅地看著安欣的背影,“師父,別喝酒了,注意身體,照顧好自己。這一次,我是真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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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欣又是一陣嘆息,卻是不曾察覺到身邊缺少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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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臺(tái)之下,是京海的琳瑯建筑,高聳入云,一直延展到天邊,像樹一樣林立,天很亮,天很藍(lán),能看清楚一切,能把萬千事物都納入眼底,卻不見那個(gè)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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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