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府尊第一門親事是長輩定的，據(jù)說是國公繼夫人的娘家外甥，定親后去寺廟還愿，路上驚馬人就沒了…府尊大人孝順，主動守了一年妻孝；過了一年多，又定了一位同僚的妹妹，可惜那姑娘福薄，剛定親不滿三月，祖父就去了，婚事自然往后延，待她出孝后定下婚期，母親又突然……府尊那時也不小了，國公府也急，女方家里也不好意思，想著解除婚約算了，但府尊卻親自登門，表示愿意等，如此國公府也不好不顧他的意愿，可就在第三年孝期的冬日，那年不是特別冷嘛！府尊未婚妻不幸染了時疫…府尊這門親事最終還是沒成……隱隱便有府尊克妻的話傳出來，后來府尊的長嫂也坐不住了，她親自回娘家?guī)兔嗣?/span>……”那日宴會后，果然蘇州府的后宅都開始蠢蠢欲動。魏無羨今日被幾個聊得來的夫人正君約出來喝茶聚會，耳朵里聽到的還是藍(lán)府尊的那些事兒~

? ? ? ??“如此說來，那位世子夫人也不怕得罪娘家人？”有人疑惑——克妻名聲可大可小，若是順順利利，兩家自然都領(lǐng)媒人的情；可要是一個不好，女方真出了事，再遇上難講的人家，世子夫人怕是連娘家都回不去……

? ? ? ??“哪！你們想得太簡單……”

? ? ? ??魏無羨一邊嗑瓜子一邊聽李夫人說得唾沫橫飛，她夫家的布匹生意興隆，生意早年就做到京城去了，八卦不論新舊，知道的只多不少：“你們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國公府那是什么門第？藍(lán)府尊的家世沒得說，還有他本人的能耐本事，那是年紀(jì)輕輕就簡在帝心，再加上那臉蛋身段，想跟他結(jié)親的坤就如過江之鯽！別說克妻名聲，就是他有殺妻名聲，估計也有不怕死的人飛蛾撲火的……”

? ? ? ??“這么夸張？為了一個男人可以連命都不要？”魏無羨搓搓胳膊，一個人過難道不快活嗎？他可喜歡了！不然當(dāng)年也不會故意偽裝成‘守寡坤’過日子了，他在教坊司那些年也見過不少乾元，哪個不是貪花好色？嘴里情啊愛的，等新鮮勁兒一過，就把你丟在腦后……根本沒幾個好東西。

? ? ? ??“嘖嘖嘖~魏主君就不懂了吧！你覺得府尊大人看起來怎么樣？”同樣寡居的白夫人笑得古怪。

? ? ? ??“……老當(dāng)益壯的小白臉？”魏無羨毫不掩飾地點評。

? ? ? ??“噗！你說的也不算錯…不過這乾元好不好可不看臉，要看手和腰~”

? ? ? ??魏無羨不懂就問：“怎么說？”?

? ? ? ??“我天，早就勸你別苛待自己了！你家里那個都走多少年了，難道這么久了你一直為他守身如玉?。慷疾幌?/span>…的嗎？”

? ? ? ??“我有清心丹就夠了……”魏無羨聳聳肩，一粒下去，清心寡欲。

? ? ? ??“哎喲，你這把好腰豈不是在暴殄天物！”白夫人攀著魏無羨肩膀笑得花枝亂顫?？康媒宋簾o羨才聞到她身上有一股微苦的暗香，不像脂粉，又不是她自己的坤香。

? ? ? ??他皺皺鼻子微微退開：“你用了什么新香么？熏得我頭疼……”

? ? ? ??白夫人一愣，更是笑得直不起腰，故意貼近他耳畔低語：“是乾元的味兒~”

? ? ? ??魏無羨呆了呆，再細(xì)看白夫人的面容衣著，果然與之前的老沉打扮大不相同，一身淺青，不經(jīng)意一瞟，頸側(cè)居然還有一撮紅印……

? ? ? ??魏無羨早知道白夫人雖然也喪夫，卻并不像他那樣滿足現(xiàn)狀，不過也能理解——白夫人今年也三十多了，卻不像自己有兒子兒媳作伴，對方會覺得日子寂寞、想再找個依靠亦實屬正常。

? ? ? ??但，“你準(zhǔn)備再嫁了？”他怎么沒聽到風(fēng)聲。

? ? ? ??白夫人笑意不減：“這才到哪兒，先接觸一二罷了。要不我也給你介紹幾個？”

? ? ? ??魏無羨心道：那你這接觸也夠深的！

? ? ? ??“那倒不必，我就喜歡如今的自在?！?/span>

? ? ? ??李夫人不是很喜歡白夫人的作風(fēng)，她也常出門幫襯家里生意，已好幾次見到她跟不同乾元見面幽會了，冷眼旁觀后道：“這各人有個人的緣法，白夫人就別替魏主君操心了?！?/span>

? ? ? ??“是啰！咱們魏主君行情可不低，他若是肯點頭，怕是魏家門檻都要被媒人踩破了！”另一個郎君調(diào)侃。

? ? ? ??就魏無羨這容色這身家，不知多少乾元想摘下這朵花期正盛的玫瑰花，去年還有個剛滿二十的年輕舉子上門自薦呢！被魏家拒絕了也不死心，聽說現(xiàn)在還在苦等。

? ? ? ??“也不知你那亡夫到底好成啥樣，能讓你喜得五迷三道，為了他每隔幾月就跑去山上抄經(jīng)……”

? ? ? ??“他呀，是天底下第一好的人~”完全按照我的嘴巴來，說什么就是什么，唯一不好的就是，估計還未出生……

? ? ? ??“每次都是這句話。那到底是哪里好？難道是有別人沒有的長~處？”

? ? ? ??“……”魏無羨面不改色地編：“我那死鬼個子高長得英俊，就是有點黑，哎，我家冰云就是遺傳了他這點。他腿也長，看著瘦其實力氣賊大！能一手把我托舉……”

? ? ? ??“如此優(yōu)秀？”藍(lán)湛停止撫琴：“可惜了，命短?！?/span>

? ? ? ??自家公子爺居然會像閨閣坤子呷醋那樣酸言酸語…真是大姑娘上轎——頭一遭！下屬聽著莫名頭皮發(fā)麻。

? ? ? ??“他們還說了什么？”琴聲又響起。

? ? ? ??“其他也沒什么……有您的關(guān)照，魏家這兩日出貨極快，碼頭查檢那一關(guān)輕松得很，故那幾位坤眷都在明里暗里地跟魏主君打探魏家是否打通了其他關(guān)系，不過魏主君謹(jǐn)慎，一概推說不知道。宴散時，有些人臉色不太好看就是了?！?/span>

? ? ? ??“魏冰云果然辦事牢靠，不枉本尊給他留的機(jī)會，接下來每條線都盯緊了。”

? ? ? ??“大人放心，屬下定會按他們的‘規(guī)矩’辦事?！弊咚麄兊穆?，讓他們無路可走！還真當(dāng)他家主子只會使閻羅手段呢！趨之以利，時間一久，便是再硬的鐵板也能撬開。

? ? ? ??“給魏家投個帖子，本尊明日要與魏冰云談?wù)劻岘嚧傻氖?，再命廚房先做一道桃園春備著?！?/span>

? ? ? ??“……”差點忘了，色也是刮骨刀哇！這還啥都沒有呢！就眼巴巴地上門了。“欸~小的這就去！”

? ? ? ??魏無羨回了府，先連灌三大杯溫水，沈氏看他并不如以往那樣開懷，一臉關(guān)心道：“爹爹不是出門會友，可是遇到難事了？”

? ? ? ??“別提了，宴無好宴，又是一群來打探消息的，我現(xiàn)在走到哪里都離不開‘府尊’，真糟心！”虧他還以為能出去散散心，果然涉及到利益，啥都不純粹了！

? ? ? ??“爹爹既玩得不開心，那下次便不應(yīng)約了，若想出去散心，兒媳陪您?！鄙蚴系箍梢韵胂蟪鰜?，那些個夫人主君們要么要管著一大家子的吃喝拉撒，要么擅見縫插針，逐利行事……各家關(guān)系復(fù)雜得很，完全不像他家人事簡單，父慈子孝。這人與人相處是真心換真心，爹爹慈善心寬，既不瞎指點家里生意，也不多管小輩房里事，她這做兒媳的自然投桃報李，如此才能一家和美。當(dāng)然家家都有難念的經(jīng)，要說自己家的難題，就是爹爹從未斷過的爛桃花了……?? ? ? ?

? ? ? ??魏冰云拿著帖子進(jìn)來，看到他倆都在，便道：“坤父回來了，今日玩得可開心？”

? ? ? ??“還行。”魏無羨道，“大伙兒都在‘操心’府尊的大事呢！”一大堆適婚坤郎坤女的消息，聽得他頭昏腦漲，又不由慶幸自己兒子省心，剛及冠就把自個兒媳婦選好了，都用不著他出手……?? ? ? ? ? ?

? ? ? ??“是了，府尊明日會過來，家里要提前做好準(zhǔn)備……”

? ? ? ??“府尊？”魏無羨看沈氏也一臉驚訝，便問魏冰云：“你之前說府尊找上咱家辦事，莫非又有新的吩咐？”說實話，魏家在蘇州一眾商戶里只處于不上不下的位置，也不知哪里入了那位大人的眼。

? ? ? ??魏冰云四平八穩(wěn)道：“該是談玲瓏瓷的生意，坤父不必?fù)?dān)心，新府尊并非那等小氣的‘官賊’，至今為止，諸事對魏家有利無害?！?/span>

? ? ? ??“天下無白拿好處，防人之心不可無。咱們不缺錢花，不必急著搶地盤?！蔽簾o羨才不信這能當(dāng)官的人會傻好心，就怕自家被當(dāng)成馬前卒利用完就丟。

? ? ? ??“孩兒明白?！蔽罕茰匮园参簾o羨的心。

? ? ? ??回了房，沈氏怎么想都覺得不對，即便那位要與家里合作，可哪有尊遷就卑的？她把之前的點心攢盒說了，“夫君，莫非這府尊也是……”

? ? ? ??“別多想?！蔽罕频?，“坤父是很好，但府尊大人又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這等人物哪會拘泥于后院兒。至于那什么點心攢盒，據(jù)我所知，那日參宴的每一家都得了不一樣的回禮，不稀奇?！?/span>

? ? ? ??“可是……”

? ? ? ??“不管是不是，坤父那心性你也知道，最不愛聽到這些，夫人千萬別去他面前亂講，攪得他一不高興又要跑山上去燒香拜佛了。”魏冰云放下筆，“夫人陪為夫去洗漱？坤父也想抱孫子了~”

? ? ? ??沈氏輕呸他一聲，“少拿爹爹做筏子，我看是你想！”魏無羨可從未催過她懷孕。

? ? ? ??“知我者夫人也?！蔽罕戚p笑。

? ? ? ??翌日，魏無羨一大早爬起來穿衣打扮，畢竟是貴客登門，“哈嘿~別挑了，就那件深藍(lán)色的最好……”

? ? ? ??小安猶豫：“顏色會不會太老氣了？要不淺綠這套……”

? ? ? ??“那多沒規(guī)矩？府尊是來談?wù)碌模欢ㄒ惨脵C(jī)考察治下風(fēng)氣，咱們見客越莊重越能給對方留下好印象！”未亡人一身花紅柳綠才是鬧笑話，他敢說全蘇州府沒哪個比自己更安分守己的寡夫了！

? ? ? ??小安被說服了：“您說得對……那早膳得清淡為主，不上辣蘿卜……”

? ? ? ??魏無羨震驚：“那怎么行？沒有添辣的早膳哪有味道？我待會兒用青鹽多漱漱口就是了！”

? ? ? ??“……”小安無語，不過少吃一頓，哪里就不行了？

? ? ? ??等藍(lán)湛在魏冰云的陪伴下來到魏家二門，站在那迎接他的，就是禮貌微笑的魏家兒媳和……滿臉嚴(yán)肅端莊的魏主君。

? ? ? ??“本官今日私服拜訪，倒是攪擾貴府了?！痹S是對著內(nèi)眷，藍(lán)湛終于緩和了語氣，魏冰云方才路上差點被他問出一背白毛汗，見狀忙為雙方作簡單介紹。

? ? ? ??藍(lán)湛朝魏無羨笑道：“魏主君對本官有贈藥之恩，今日登門亦帶了一份薄禮，還請笑納。”

? ? ? ??魏冰云和沈氏都看向魏無羨，他一本正經(jīng)道：“府尊大人這話真是折煞我了，我想任何百姓看到了都會隨手幫一把的。您實在太過客氣！”心下卻不免懷疑藍(lán)湛突然拉拔魏家，是不是為這緣故？兄長曾經(jīng)說過，上位者最怕欠人情，所以……“一件小事哪里值得您如此費(fèi)心記著，府尊是辦大事的人，今日這禮我便厚顏收下，恩情算是還清了，日后還請大人莫要再提?！?/span>

? ? ? ??說罷親手接過那禮盒，微微躬身謝過，又請藍(lán)湛往客廳用茶，叮囑魏冰云要好好招待貴客，“你們乾元談要事，我們就不打擾了?！?/span>

? ? ? ??最后朝藍(lán)湛微微頷首，便帶著兒媳和仆人離開了。

? ? ? ??魏冰云：“大人請！”

? ? ? ??正事說完到魏家留膳，藍(lán)湛再未見到魏無羨。商談半日，魏冰云已完全被藍(lán)大人的智計無雙折服，桌上不停敬酒，還親自為他報菜名：“府尊大人初到蘇州，飲食起居肯定不慣，因家父口味不同，家里請了位專做京菜的師傅，今日便安排他做了一桌京城風(fēng)味，您嘗嘗，可否適口？”

? ? ? ??藍(lán)湛嘗了一遍：“不錯，你有心了。不過，令堂不是江南人士么，怎會愛吃北方菜？”

? ? ? ??魏冰云邊敬酒邊解釋：“許是隨了先父口味?！?/span>

? ? ? ??藍(lán)湛干盡了：“令堂如此念舊…也是性情中人。蘇州府那么多大商賈，可知本官為何提拔你魏家？”

? ? ? ??魏冰云也琢磨過這個問題，現(xiàn)在藍(lán)湛直接提出來再好不過，“還請大人示下?！?/span>

? ? ? ??“因魏家的清正，更為你的風(fēng)骨。本官到江南上任前，便派人查過蘇州府中大大小小不下幾百家商戶，故本官要用誰、怎么用，心中已有數(shù)。前些日子全是本官給你的考驗，‘事以密成，言以泄敗’，你小子未曾辜負(fù)本官一番栽培，吾心中也甚是欣慰！”

? ? ? ??魏冰云聞言直接跪下表忠心：“草民多謝府尊大人信任！能為大人辦事，是魏家與小子的莫大榮幸！”

? ? ? ??“大善！”藍(lán)湛雙手將他扶起，“賢侄不僅能謀善斷，更是秉節(jié)持重之人，能得賢侄助力，我心安矣！若不嫌棄，往后便喊我一聲‘叔父’吧！”

? ? ? ??“小子怎配與府尊……”魏冰云一時受寵若驚。稍作遲疑，藍(lán)湛眼神變得玩味，很是隨意地轉(zhuǎn)著小酒杯：“你這般扭捏，卻是不如令堂通透了?！?/span>

? ? ? ??“小侄自罰一杯，藍(lán)叔請自便！”一番話、幾杯酒，兩人倒論起了叔侄關(guān)系。

? ? ? ??消息傳回后院，魏無羨和沈氏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才消化完。

? ? ? ??“這……這怎么就認(rèn)起干親來了？”沈氏忙問。

? ? ? ??那下人也搖頭，只道不知。

? ? ? ??魏無羨讓人先下去：“也算不上干親，不過府尊今日怕是特意來給魏家做靠山的?？磥硖K州府這一塘渾水，魏家已蹚進(jìn)去了?！?/span>

? ? ? ??沈氏有些心慌：“爹爹，咱家一直做小本生意……”怎有那實力對上商盟？多少不服它管的商家，生意都被擠兌得敗落關(guān)門……

? ? ? ??“莫慌，魏家至多是個指哪打哪的小兵卒，又不是真正下棋的人，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呢！府尊大人既然看得起魏家，敢用冰云，肯定是因為咱家有其他人比不得的優(yōu)勢！”便是對方故意要拿魏家和他兒子當(dāng)炮灰，他魏嬰也不是吃素的！

? ? ? ??“況且魏氏的玲瓏瓷手藝，哪家能與之爭鋒？”越說魏無羨越自信，“當(dāng)然了，這靠山也是要拉攏的！小安，快去把我?guī)旆坷锏摹度河⑸潢噲D》找出來。”

? ? ? ??魏無羨又對沈氏道：“聽說藍(lán)府尊年輕時最欣賞南陽子的書畫，正巧我這里收藏了一幅他的絕作……”

藍(lán)府尊微笑：這叫近水樓臺先得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