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下的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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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經(jīng)幻想星河流轉(zhuǎn)之中，地球不是唯一。她也曾經(jīng)困惑于生活，不知道何去何從。

從課堂上醒來，子軒感覺到同桌怡萱在用手指捅她的腰部：“你干什么？”聲音有點大。

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抬起頭就看到班主任站在她身邊。

這是回到了她還在小學(xué)二年級的時候。2000年。

這是怎么了？這場景很熟悉。是做夢嗎？她突然明白，她回到了自己的童年?？尚r候的她去哪了？可她那時候沒有死，難道是平行宇宙？

她在家里可是孩子都二年級了，每天為了教孩子學(xué)習(xí)，焦頭爛額。自己那么聰明，偏偏他們那么容易的題都不會。難道這是懲罰她嗎？

“我錯了?！彼膽B(tài)度令班主任老師有些詫異，一直以來她可不是這樣。

因為她的態(tài)度變化，班主任老師覺得孺子可教：“夜里好好休息，不要白天睡覺?！?/p>

子軒點了點頭。

看著異樣的目光，子軒扶額，自己還要重新坐冷板凳幾年考試嗎？

自己重生之前已經(jīng)是大學(xué)畢業(yè)三年了，這時候完全可以跳級。假裝精神集中地聽課。

下課鈴聲響了，她拿起書包跑了出去。

三十四歲的靈魂，十歲的身體，身體和才學(xué)不匹配，和智慧也不匹配。

她可以跳級，可以成為天才，可以擁有更多的未來可能。

跑過熟悉的街道，跑進(jìn)熟悉的院子，跑進(jìn)熟悉的房屋，那是一個破舊的矮房，她突然停住了腳步，心情越來越差。書包掉落在了地上。

這是的破舊她重生前很少再回憶，而更不愿意回憶還有那過往。

“軒兒，你回來了？”屋子里是母親有氣無力的聲音。

子軒沒有回答，半晌，才推開門，屋子里有股怪味，她知道那是什么，她六歲那年父親再沒有回來，一周前，她母親癱瘓在床，家里只有她照顧一切。

偶爾會有鄰居照看一下，但忙起來也都有自己的事兒。

童年的記憶瞬間涌了出來。她沒有家，確實沒有。

在臨終前，她告訴她，她是被他們收養(yǎng)的，父母是誰，她沒有說。她也沒有去找。

她放下書包，拍拍上面的土，走到角落拿起了臉盆，拿起了抹布，在支撐起母親身體的時候，她有點泄氣了，她不是二十幾歲，十歲還沒那么大力氣。

十分鐘后，擦了擦汗水，她抬起頭，露出一個溫暖的笑，看到躺在床上的母親的晶瑩淚花：“一切都會好的?！?/p>

“我不是只想享用長輩的權(quán)利，不想履行長輩的義務(wù)的長輩。我想早點好，照顧你長大。”

子軒愣了一下，轉(zhuǎn)身跑了出去。

梨樹下，花朵正燦爛，她坐在那里，夢想著那一年的模樣。她曾經(jīng)把一切童年的不幸都?xì)w咎于這個家庭。

父親在哪？母親又是癱瘓，她才十歲，一個十歲的女孩。

她拿起掃帚，打掃著院子。

兩周時間，她記得很清楚，這一年她沒有輟學(xué)，兩周后，她母親病逝，她沒有再回到學(xué)校，她去外地打工了。

可現(xiàn)在她抬頭看天，沒有一片云彩，刺眼的光芒，她又要重新選擇。

她是該現(xiàn)在跳級，一舉考入名牌大學(xué)，還是留下來照顧母親？想穿越回去，在這個年代是不可能的。

而且即便能，她走了，如果另一個自己不會回來，母親怎么辦？

她回頭看向屋內(nèi)。

時間沉穩(wěn)的按部就班，沒有任何情感，公平地給了每個人，人類的悲歡離合、失望悔恨、正義邪惡，不會被它眷顧，付出的再多，受再大的苦難，時間也不會多給任何人一分，人只能在時間給量定的基礎(chǔ)上，盡量縮短自己的行程。

回憶過往，她曾滿是怨恨，覺得她那些話是那么虛偽。

她不想再留下遺憾，兩周后，她必然不輸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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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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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nóng)村的平方建筑，一般都是三間屋，墻壁還是用黍穗混合泥土夯實的墻壁。院墻底線是石頭打底，上半截也是夯實的泥土。由于有些年頭，已經(jīng)有了缺口。

她走進(jìn)屋里，看向放在左邊的水盆，屋子里狼籍滿地。她倒了些水在地面上，小心地掃著。

“當(dāng)啷。”一聲，砂鍋蓋掉在了地上，她抬起頭看向母親，沒有動靜。

砂鍋里面的中藥味飄散在屋子里，她拿起筷子，攪拌了兩下，雖然煮過了兩水，還是能分辨出是什么藥材。

黃芪、當(dāng)歸、赤芍、川穹、地龍、紅花、桃仁、甘草。

村子里有赤腳醫(yī)生，這藥是他按照古代的藥方配比的。對于這些她懂得并不多。

“媽，我去問問藥店的藥，再抓一副藥，已經(jīng)沒有了?！?/p>

“好?！?/p>

她打開抽屜，里面躺著一張紙，只有一毛錢了，這根本不夠。

她看向母親，要開口，又忍住了，以前抓藥已經(jīng)把錢快用完了。

她要怎么辦？到這里之前有那么多存款，可惜拿不過來。用不上。

如果她還是孩子，她肯定會問媽媽要錢?？涩F(xiàn)在她沉默了。

她突然想起浩然，自己到了這里，他在做什么？還有兩個孩子，她必須聯(lián)系上他，也許有辦法的，她之所以穿越過來，就是因為研發(fā)了一個中轉(zhuǎn)設(shè)備，開啟之后，就到了這里，那是否她給他打電話，他也能接到？

為什么偏偏是到了這里？也許與接近某種方面，容易穿越過來有關(guān)。

自己真不該在沒搞清楚之前，開啟了那個中轉(zhuǎn)設(shè)備。

回轉(zhuǎn)身，懊悔頓時又淡了很多。

問了母親，萬一沒有了，她會不會更難過？

她拿起那一毛錢，又放了進(jìn)去，轉(zhuǎn)身走向了門外。

瘦小的身影一路跑去，村子里的藥店在靠近村東頭，中間要穿過一條河，河水很淺，只有發(fā)洪水的季節(jié)才會淹沒整個河床，現(xiàn)在石頭都露在外面，踩著就能走過去。

藥店的門開著。

赤腳醫(yī)生君堯坐在辦公桌后面，屋子里散發(fā)著藥物的味道，看到是她跑進(jìn)來，便站起來問道：“慢點，是不是你母親出了什么狀況？”

子軒搖了搖頭：“和原來一樣，只是沒有藥了?！?/p>

“那就再抓一副，剛吃了幾副藥，還看不出效果?！币贿呎f著，他拿出了處方單，翻了幾頁，翻到了一個處方，掃了一眼，放在桌子上。

子軒有些局促，雖然是三十四歲的靈魂，還是難免為求人不自在：“那個，我，我沒錢，想先記賬?！?/p>

君堯愣了一下：“可以，我先記下，但最多只能記三副藥，雖然醫(yī)者父母心，但進(jìn)藥是要本錢的，我這也不容易，你是小孩子，我跟你說這些，……，哎，也不容易，你還太小，你父親不在，你母親又這樣，真是看著可憐。”

一邊念叨著，一邊用小銅秤秤出了藥，一份份用他家孩子蘭蘭的書頁紙包好。

看著書頁紙，子軒突然想起來蘭蘭已經(jīng)初三，并沒有考上高中，但她記得哪年的一部分中考題。

這世界真有什么公平嗎？她說服自己，抬起頭看著君堯：“你可不可以和我做一個交易？”

看著她洶涌成竹的樣子，君堯停下了手里的動作。感覺子軒仿佛變了一個人。

無論是氣質(zhì)，還是眼神都與以前不一樣了。

“我比蘭蘭小很多，但是，我可以教她學(xué)習(xí)，保證她能考上，但這是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作為交易，我可以免費從你這獲取給我母親治病的藥。”她一臉認(rèn)真。又感覺這做法有點不靠譜。

君堯把藥包好?？粗臉幼?，子軒知道他以為她在騙他。為了不花錢買藥。

她不能被這樣誤會。她說的都是真的。

“我可以證明我自己可以，你把蘭蘭找來，我會讓她和你都相信的?！弊榆幰荒樥J(rèn)真，稚嫩的臉上滿是堅決。

“趕緊回去吧，這是包好的藥，你母親躺在床上，你得趕緊回去。而且時間不早了，快天黑了。過河不安全。”

子軒一臉倔強，她可以花錢買藥給母親治病，但不能被人以為是騙子。

“我要是做不到，給你十倍賠償，你寫欠條，我按手印，保證不耍賴?！笔顿r償，她還是可以做到的。

君堯若有所思，這樣鬧下去也不好，倒不如試試。

看他神情變化，子軒就明白了，小大人似的等著他寫好欠條。

君堯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拿起圓珠筆在紙上寫著：“你認(rèn)識這些字嗎？讀一遍我聽聽?！眲e說這些字了，你恐怕連自己名字都會寫錯。不是他瞧不起，才二年級，農(nóng)村孩子有幾個認(rèn)識多少字的。

“黃芪、蒼耳子、硫磺、桂枝、麥冬、薏苡仁、花椒、蒼術(shù)、黨參、丙酸酮、……，這不是欠條，這明明是藥物名字，……?！弊榆帉⒛琼摷埛旁诹俗烂嫔稀?/p>

“欠條就免了，我想知道，你才十歲，才二年級，村子里每家什么狀況，也都彼此知道個大概，你怎么認(rèn)識的這么多字？”這一點君堯不得不震驚，她有點相信子軒的話了。

子軒很鎮(zhèn)定，這對策她早想好了。

“我跟你說，我說的千真萬確，我突然就會了，真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就是前兩天摔了一跤，然后，就會了。剛剛看到你拿的那題，我發(fā)現(xiàn)我竟然會，而且那上面解答做錯了?！?/p>

君堯點了點頭，能認(rèn)識這么多字，也是難得，或許會有特別之處，或許真能幫助自己孩子。反正這孩子中考基本沒啥可能考上，他正琢磨著考不上就給她找別的出路。

他也去外地打過工，見過大城市一些東西，知道考學(xué)是未來。

“好，我聽蘭蘭說她后天有個考試，她數(shù)學(xué)最多考五十分，你要是讓她考到七十分，我就答應(yīng)你。”

你賺大了，要是你女兒考上，那可不是幾頓湯藥就能完成的，就是自己才十歲，子軒心里有點不痛快。

嘴上說：“多謝你?！焙么踹@也是救人于危難。

家里只有母親，她還要趕緊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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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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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藥的問題暫時解決了，但她不想看著母親就真的兩周后沒了。

她既然穿越過來了，一定要解決。對，一定要這么做。

還有她時刻警惕著被別人察覺異常，會不會被當(dāng)做妖怪？或者另一個自己回來了，如果相遇，她們可能會消失。

早晨，起得很早，她給谷子減苗剛剛回來，趁著早晨沒有太陽，兩只小手綠油油的。

崎嶇的山路有一種熟悉的陌生感。

經(jīng)過農(nóng)田的時候，有人在田地里，他們的目光看向她。

她快步走了過去，她突然想念起來這里之前，那時候一切都打拼成功，突然重生回來，重新開始，未來會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嗎？

2000年的時候，是互聯(lián)網(wǎng)的重要一年，那一年某國網(wǎng)絡(luò)科技泡沫破裂。

其它收益渠道在那之前那些年似乎基本被填滿，像是以前那種容易開創(chuàng)性賺到錢的機會越來越少。

除了這些，她對那個年代也知之甚少。

最主要的是對于現(xiàn)在的她賺慢錢時間也不允許。通過她的后世科學(xué)經(jīng)驗判斷，她母親的癱瘓不至于死，還能治好。

想來想去，她也想不出來該怎么很快賺到錢。

賣掉后世那些科學(xué)創(chuàng)造為自己用來賺錢？她才十歲，沒認(rèn)識幾個字，誰信她會發(fā)明出那些東西，又到哪里去賣那些東西？而且她也不認(rèn)識多少人，連村子都沒出去過，辦事是更困難的，

只是她的靈魂已經(jīng)三十四歲，不是十歲。

現(xiàn)在已經(jīng)改變，因為她不是她，一切都會隨之改變。

這個年代手機還沒有，電腦剛剛普及在城市，村子里沒有電話，浩然會想念她嗎？兩個孩子會想念她嗎？想到這些，她心里一揪一揪的痛。

必須盡快找時間去鄉(xiāng)里，有公用電話，可是那需要錢的。一分鐘一元錢。這對現(xiàn)在的她太難了。

她站在山坡上，面對東南方向，在她到這里之前丈夫和孩子以及家就在那個方向。

心里默默念叨著，孩子會認(rèn)真學(xué)習(xí)嗎？他能照顧好孩子嗎？她在家里的時候，可都是她照顧孩子，輔導(dǎo)孩子的。

真是奇怪，那時候在家里的時候真想他們沒出生該多好，能重新選擇，或者出生的時候能選擇孩子的潛能該多好，幫他們輔導(dǎo)作業(yè)能把自己氣的頭疼，到這里突然發(fā)現(xiàn)只是擔(dān)心。

她似乎突然聽到了一聲呼喚：“媽媽。”是孩子在呼喚她嗎？她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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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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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路口遇到了村里人，她習(xí)慣性地打招呼：“叔叔阿姨，這是去忙地里活？”

“真是懂事兒。”

走過之后，子軒故意放慢了腳步，雖然他們聲音很低，她還是聽到了。

喬麗麗說：“子軒這么大就知道做事了，將來一定是個好媳婦，我看她和狗剩挺般配的，……?！?/p>

“她媽媽癱瘓在床，誰愿意娶？不怕是拖累。”

“才十歲，早著呢，等到時候，再過幾年，說不定就不在了，她也長大了。她一個人，無父無母，我們平日里有點照看，到時候說不定能成。她那樣也不需要彩禮，多好?！?/p>

“你可拉倒吧，狗剩要是能考上學(xué)，怎么會娶她?？隙ㄔ谕饷嬲覀€有文化的。在城里安家，那多富裕，多有面子，古人說金榜題名，我是聽說過的?！?/p>

“……?！?/p>

子軒臉色平靜，太陽的光芒刻在她稚嫩的臉龐上，回憶起童年，似乎突然近在眼前，十歲，那時候，她還不懂這些。

她也不知道這些。

推開家門，就看到母親滾在了地上，她顧不得洗手，趕緊跑了過去：“媽，你這怎么了？”

“我想下地，我想也許下了炕就能走了，那炕是魔鬼，它會讓我躺在上面下不來。像是在夜里永遠(yuǎn)沉睡一樣，我不想這樣，你還太小，如果我不在了，誰照顧你？”

“有人想收養(yǎng)我的。”子軒低著頭，雖然哪年頭有些困難，但村子里總不會餓死她的吧？

“不行?！惫却涮m聲音突然變得很嚴(yán)厲：“你是我的女兒，是我的女兒，不是別人的?！?/p>

子軒差點脫口而出：“我是被收養(yǎng)的?！钡套×?。

谷翠蘭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你父親回來了嗎？她是不是偷偷見過你了？”

“沒有?！弊榆幤疵鼡u頭。

“他不想見我，但肯定見過你，你這么早出去，是不是就是這樣，我現(xiàn)在癱瘓在床，他是不是早算計著我死，是不是跟你說過什么？告訴我?！彼胗昧ψプ∽榆?，可她的手沒有力氣用得上。

子軒很氣憤，又很悲傷：“我先把你扶到床上，是炕上，你會好起來的，別再往地下滾了，我力氣小，……。”

“你是嫌我了？看我不順眼了，一定是他跟你說了什么，跟我說實話。”她突然眼睛亮了：“你咋會說床上？”她像是突然發(fā)現(xiàn)了什么，嘴唇顫抖：“一定是他告訴你的，村里人都說炕上，睡的都是炕，你怎么會說床？床是啥東西？我似乎聽說過。你說是不是他跟你說的？”

“不是，我聽老師說的，學(xué)生也學(xué)著說?！弊榆幹挥谐读藗€謊。

轉(zhuǎn)回身跑進(jìn)西屋拿了木板過來，一點點將她往炕上挪。

聽著母親嘴里不停地叨咕：“你不要以為我動不了了，你才多大，被人騙了都不知道，去去，你不是我女兒，你是他女兒，他跟你說了什么，你都不跟我說?！??！?/p>

子軒轉(zhuǎn)身跑了出去，洗手洗臉。如果有個輪椅母親就可以在地上活動了，那時候他們村里人還不知道有輪椅這東西。

看著院子里堆著的木頭，能夠做成椅子，但是輪子呢？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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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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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鄉(xiāng)里，她再次堅定了這個決心，今天就去。

轉(zhuǎn)身回到屋里，做飯，用松毛在灶膛里引燃，噼噼啪啪的響聲像是詭異的音符，糧食還夠吃，蔬菜在院子里長了起來，種子有些是在鄉(xiāng)里集市上買的。

喂癱瘓在床的人吃飯是個麻煩事，她用被子和枕頭支起母親的上半身，一點點喂給她吃，不知不覺，眼前的場景變成了自己喂自己孩子吃飯的畫面，不知不覺她的手在微微顫抖。

“媽媽?！彼坪跤致牭搅俗约簜z孩子的呼喚，還有一張笑容滿面的臉：“子軒，我們會白頭偕老，永不分離，?？菔癄€，枯木逢春，我們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海水那么多，我只取這一瓢飲。天空那么大，我只看到了你?！?/p>

子軒笑了，笑了又哭了，他們還是分離了，現(xiàn)在不是天涯海角，不是天各一方，而是她在另一個世界。

“你怎么了？媽媽讓你難過了嗎？都是媽媽不好，剛剛不該跟你那么說話，我想早點好起來，這樣，媽媽感覺很對不起你?！?/p>

“不，不是。我只是突然迷了眼睛，眼睛里進(jìn)了東西，所以才流淚。”再次將一口飯喂進(jìn)了母親嘴里。

“我吃好了，你趕緊去吃飯吧。”

“嗯?！弊榆庌D(zhuǎn)身走了出去，她這些日子沒多少運動，消化食物便少了一些，吃不下多少也很正常，知道吃多了容易方便，她也不想吃的太多。

半個小時后，她背起書包，關(guān)好門走了出去。

城市里，那是一個對她而言并不遙遠(yuǎn)的地方，走在路上，她腳步飛快，必須趕在中午前回來，算了下路程，距離鄉(xiāng)里七里路，鄉(xiāng)里也不大，只比村子大一些，但有郵局，有儲蓄所，還有供銷社掛著牌子。

曾經(jīng)的童年她還沒來過鄉(xiāng)里。

一輛六輪拖拉機駛了過來，轟隆隆的聲音，子軒下意識向路邊閃了閃，六輪拖拉機并沒有開過去，而是停在了她的身邊，伴隨著轟隆隆的聲音，車上面有聲音傳出來：“子軒，這是去哪？”

子軒已經(jīng)知道是誰，村子里唯一有車的就是陶謙他們家，這拖拉機還是早些年買的，據(jù)說是他家里人去煤礦下井背煤回來后買的。那時候下井背煤雖然危險，但很賺錢。只是力氣也需要很大。體力也要跟得上。

“去鄉(xiāng)里?！?/p>

“我們正好也去鄉(xiāng)里，順帶的，不用錢，上車吧?！弊榆幙粗煜さ拇謇锶耍骸敖裉熠s集，你是去趕集嗎？”

“嗯?！?/p>

她坐在了柳二嫂身旁。

“去城里打算買點什么？你母親的病好些了嗎？”柳二嫂低聲問。

“會好的?！弊榆幦粲兴迹F(xiàn)在像是在拯救泥潭里的生命，而那泥潭外她還沒有看到希望。至于打算買點什么，她現(xiàn)在根本沒錢，不過，很快會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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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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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拉機停在了集市不遠(yuǎn)處，她跳下車，說了聲謝謝。走進(jìn)了熱鬧的集市。

集市里雖然熱鬧，但是，貨物樣式并不多，在一個攤位前，她停了下來。

那是個靦腆的男子，一看就沒做過生意，以她多年的歷練早就練就了火眼金。

他眼前的貨物是雞蛋、鴨蛋、鵝蛋。粗略數(shù)了數(shù)，有幾百個。

按照那時候市場價，還是不小的數(shù)目。

攤主是一個十幾歲的中學(xué)生，她初步判斷：“你這貨物怎么賣？”

看她雖然是一個小女孩，莫子涵還是趕緊說：“雞蛋，一斤兩元，鴨蛋，一斤三元，鵝蛋，一斤三元。”

“你是學(xué)生吧？”

莫子涵有點不好意：“我父母今天有事兒，就讓我在這里守攤，雖然說了賺錢會給我一點，可我真想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要是遇到同學(xué)好丟人啊。”

“沒關(guān)系，我?guī)湍?，不過，……。”子軒搓了搓小手：“我需要一點辛苦費?！?/p>

“這怎么行？那我不是賠了。”

“這樣吧，我如果能賣出去比你原本定的價位高的貨物的錢，高出來的就按分成給我?！?/p>

“價錢高了，肯定賣的少，你這不是砸我生意嗎？”

“不砸你生意，你照舊賣，我賣這一半，你賣那一半?！彼蝗粔旱土寺曇簦骸澳阍谶@里站著，我認(rèn)識你，我在初一三班。有我在這，有個伴，你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莫子涵仔細(xì)看了看，沒見過這個女生，也有女生長得看上去小就已經(jīng)十多歲了，而且自己在初二一班，今天正好是周六，所以，才有時間。

不一會兒，莫子涵把一半雞蛋，一半鴨蛋，一半鵝蛋，放在了不遠(yuǎn)處的空地上，集市場地大，那時候賣東西的人有限，攤位足夠。

子軒翹起嘴角，這個人有點死腦筋，計劃成功，坑一個十幾歲的中學(xué)生，她還是手到擒來，不對，這也不是坑他。

“各位父老鄉(xiāng)親叔叔阿姨嬸嬸大爺，我母親身體癱瘓，急需治療費用，我現(xiàn)在賣這些雞鴨鵝蛋，鴨蛋、鵝蛋三元三一斤，買一斤贈送兩個雞蛋，雞蛋兩元三一斤，買一斤贈送一個雞蛋，買兩斤贈送兩個雞蛋?！彼睦镆矝]底，能不能賣出去，總之，這不行的話，最快的方式也就是去借錢了。

但她不想那么做。雖然她肯定能還上。

在這鄉(xiāng)村市場，還頭一次有人這么賣東西，頓時就聚過來一群人。

“夠可憐的，是啊。我正好要買點。就買這個了?！?/p>

“給我來三斤?！?/p>

“我先看看是不是好的，有沒有問題。”一名中年女子拿起雞蛋對著太陽照了照，淡而均勻的紅色：“不是寡蛋，應(yīng)該沒有問題。你說的母親癱瘓是不是真的？”

子軒可憐兮兮的，是真的，難道帶著你去看嗎？不過，話不能這么說：“這位姐姐，我說的都是真的，如果我撒謊，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彼_實沒說謊。

看她那樣子，很多人都心疼了。

“誒呀，你這老娘們，咋對一個小女孩兒這么擠兌，看才多大年紀(jì)，要是我兒子這么懂事，那就好了，給我來四斤。”

“那邊的便宜，那邊雞蛋才兩元一斤，鴨蛋、鵝蛋三元一斤。我去哪里買了。”

“這邊還贈送呢?！?/p>

二十分鐘后，她看了看已經(jīng)沒了的雞蛋、鴨蛋、鵝蛋，心里有點不是滋味。

一只手伸到她面前勾了勾，子軒抬頭看是莫子涵。

她攥著錢：“我給你賣了這么多雞蛋、鴨蛋、鵝蛋，還給你打了掩護(hù)，總的有點工錢吧？”

莫子涵樂顛顛低頭數(shù)錢，一半大概是二十斤雞蛋，五斤鴨蛋，兩斤鵝蛋，算價錢……。

“按你標(biāo)的價，一共是61元，你算算是多少錢？”子軒眼巴巴看著?？隙ㄊ遣粫俚模瑒倓傆械臎]讓她找錢。她偷偷藏了點。

“七十二，不會吧。”莫子涵難以置信地又?jǐn)?shù)了一遍。

“這個給你?！蹦雍槌鍪辉q豫了一下，又抽出五元：“這些給你，你母親病重的厲害，這是我表示一下，再有你教會了我，當(dāng)是我的學(xué)費了。你叫什名字？”開始他也懷疑她是騙人的，還想揭穿她，但萬一是真的呢？他豈不是做了壞人？再說無憑無據(jù)懷疑她也不好?？此谋砬?，一個十歲的小女孩應(yīng)該是真的。

“我叫子軒?！彼龥]有隱瞞自己的名字，在她看來這必然是過往，而不會有多少交集。她也只會在這里出現(xiàn)一次。

拿起錢，她轉(zhuǎn)身鉆進(jìn)了人群。嬌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遠(yuǎn)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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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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郵局就在市場不遠(yuǎn)處，一分鐘之內(nèi)，她跑進(jìn)郵局，郵局里冷冷清清的，并沒有人，后面院落里種著黃瓜、西紅柿等蔬菜。

“有人嗎？”她問：“我要打個電話。”

里面?zhèn)鱽砹四_步聲，一個禿頂?shù)闹心昴凶幼吡顺鰜?，掃了眼子軒，把座機電話拿到了隔離臺上：“市內(nèi)電話，還是長途電話，長途電話撥打區(qū)號。”說著，他把記載有區(qū)號的本子推到了子軒面前。

子軒拿過本子，假裝翻閱，此時，她才想起來，她那個時代用的是手機，座機已經(jīng)很少，手機號碼這時候的人很少有人見過。

她拿起電話，按下按鍵，手機號碼，136……，這是她和他買的情侶號。

看她撥打的號碼，中年男子用異樣的目光看著她，她這是打的什么？她懷疑這女孩不是來打電話的。

看著時間，五十八秒，她掛斷了電話。

今天，是他們初次見面的日子，雖然不是同年，她記得很清楚，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她也許不該這樣，在這個世界里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回得去，也不知道會不會突然消失，或者又會到了那里。

畢竟另一個自己究竟在哪里？她確定不是魂穿，因為她沒有另一個自己沒有死。而且穿越過來她是啟動了中轉(zhuǎn)設(shè)備，而不是死了。

她掏出一元錢，走出了郵局，突然想起一件事兒，撥打區(qū)外的手機號需要在號碼前加零，她剛剛沒有。

究竟現(xiàn)在浩然是在哪里？在找她嗎？他一定很焦急。

那手機號不在這個省份，沒加零會不會打不過去？加了零會不會就能打過去？她站在那里，手里攥著僅剩的錢，腳像是被什么粘住了，轉(zhuǎn)身加上零再打電話，或者離開。

或許這只是她的一個執(zhí)念，中轉(zhuǎn)設(shè)備或許也已經(jīng)不在，她只是在心里索取著那份牽絆，那里有她的愛人和孩子。

那里有她的打拼出來的事業(yè)，有她已經(jīng)經(jīng)營多年的生活。有她喜歡的很多東西。從頭再來，人真的有那么多勇氣嗎？

“人只是畏懼死亡，而不是想長壽。曾經(jīng)是想著長壽的，兩百歲，一千歲，一萬歲，可如果一次次遭受從頭再來，內(nèi)心經(jīng)得起折磨嗎？有多少人經(jīng)得起？這一世有多少人已經(jīng)厭煩了、無助著、恐懼著、迷茫著，可自從有了你，和你在一起，我愿意。”浩然的話繚繞在她耳邊，像是那個人還在。

她抬起腳走了出去，留一半空間，也是一種美滿。他若是知道，必然有所感應(yīng)。

抬頭看了下太陽，已經(jīng)快到上午十點了，快步走向了村子的方向。2000年，她所在的這個農(nóng)村的地方，搞養(yǎng)殖、種植都是不現(xiàn)實的。

那時候不但交通跟不上、通訊跟不上，物流也就跟不上，也沒有銷路。

最主要的，她掛念著孩子，雖然也有他，但她心里總是不安，他或許會變心。

眼下最要緊的是她必須盡快攢夠母親住院的錢。

她快步走著，手心里已經(jīng)滿是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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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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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進(jìn)村口，就看到有人聚在不遠(yuǎn)處，看到她走過來，喬麗麗提高了聲音：“子軒，聽說你在集市上買雞蛋和鴨蛋，賺了不少錢吧？是給親戚做的嗎？”

“我看到你在哪賣雞蛋，沒有打攪你，我們就先回來了。你是認(rèn)識了什么親戚么？那么多雞蛋？”

看著幾個人八卦的眼神，聽柳二嫂這么問，子軒已經(jīng)猜到了大概：“是恰巧遇到的同學(xué)，幫忙一下?！边@也不算騙他們。

“吆，我也想買雞蛋，子軒給我?guī)c吧，買五斤?！?/p>

“好，再遇到我問問他，你們也知道聯(lián)系起來很不方便。”

“說的也是，你一個十歲的小孩子，一個人跑到鄉(xiāng)里集市上，也不怕遇到壞人，聽說過沒有，有的人專門騙小孩子，弄點錢就能騙走，還有如果在一個隱蔽的地方把你悄默聲帶到別處賣了，也有可能，你這么小的年紀(jì)還不懂，以后要是出去最好跟我們說一說，好歹有個伴兒。”

子軒點了點頭：“嗯。我倒是沒想那么多。”她一個三十四歲的十歲小女孩，早就知道有人販子這回事兒。

柳二嫂的話似乎是在關(guān)心，卻又有幾分古怪。

穿越前的童年，她的記憶已經(jīng)有些模糊，小孩子也沒太多交際。

不想聽他們多說，她趕緊要往回走，被喬麗麗一把拉住了：“子軒，正好我家里做了好吃的，去吃完了再回去。”

“子軒，你一定賺了很多錢吧，那么多雞蛋，還有鴨蛋、鵝蛋，給我們數(shù)數(shù)唄?！?/p>

“沒有，只是幫忙。我先回去了，家里還有母親需要照顧。”子軒想掙脫她抓著的手，一時又掙脫不開，又不好翻臉。

“喬麗麗，早就知道你的心思，從這兩天看子軒這丫頭挺有出息的，她才多大，不夠年紀(jì)，還早著呢。”

“就是，童言無忌，你兒子狗剩喜歡子軒，我們都知道，女大十八變，到時候說不定已經(jīng)變成金鳳凰了。現(xiàn)在這社會變化很大的，你們在村子里不知道，我去南方打工，比如說，深圳，那是經(jīng)濟特區(qū)，那里什么樣，你們知道嗎？人們用的、吃的、出行乘坐的都是你們沒見過的，要不是沒錢在哪里買房子，要不是沒那種聰明勁，沒那些資金，現(xiàn)在我也在哪里飛黃騰達(dá)了。我覺得很快我們這些地方都會那樣。所以啊，到時候，……?！碧K軾掃了眼子軒：“再大幾歲，有機會我給你介紹一個認(rèn)識的，絕對比這地方強。”

“呸，子軒，別聽他的，他滿嘴跑火車，出去打工那么多年賺了幾毛錢，大家伙都知道。他這水平，認(rèn)識的人能是什么水平。真要是他能認(rèn)識那么有錢的，那么生活好的，早就把自己女兒介紹去了。”柳二嫂不屑地數(shù)落著蘇軾。

“你這什么話，我女兒她在上學(xué)，怎么可能給她介紹呢？再說她年紀(jì)也不夠?！?/p>

“你趕緊松開子軒吧，她家里還有急事，在一個村子里每天都能見到，她都要急哭了?！标懴┏读顺秵帖慃惖氖?。子軒順勢抓住她大拇指，輕輕一轉(zhuǎn)，這可是她穿越前學(xué)過的急救方法。

喬麗麗趕緊松開了手，只是一瞬間子軒已經(jīng)撤回手，她也不想讓別人察覺她做了哪些，抬起腳步跑回了家里。

喬麗麗摸了摸了大拇指，剛剛她差點喊出來。這死丫頭啥時候?qū)W的這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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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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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回家，推開門，就看到院子里坐著一個人。

為了方便，她在院子里放了個凳子，還有桌子，一個略胖的女生就坐在那里。

“蘭蘭，你怎么在這？”她很驚詫?；琶ε苋ノ堇?，看到母親躺在那里，掀開被子看了看，沒有濕。抬起腳的時候，愣住了，在炕邊下有一片潮濕。

她抬頭看向母親，她閉著眼睛躺在那里，仿佛睡著了。

還沒有尿不濕一類的用品，即便有錢也買不到，可她會做。只是沒有材料也做不出效果好的。她記得做尿不濕最好的材料用的是高吸水性樹脂，這是那時候沒有的。

蘭蘭站起身猶豫了一下，沒有跟進(jìn)去。子軒走出來，沖她微笑：“有事嗎？”

“為了不聽他們墨跡，我跑到你這來躲躲，你這里肅靜多了，正好，咱倆約定好了，你假裝幫我補課，我正好可以在你這里玩。”

“我是認(rèn)真的?！弊榆幮〈笕藘核频陌逯婵祝坪蹩吹搅俗约捍┰角暗呐畠?。

蘭蘭沒在意地擺了擺手：“我爸說了，你可以幫我數(shù)學(xué)考到七十分，我來看看他是不是故意刺激我，就算是我每次考試有點差，也不至于你能讓我考到七十分，你才小學(xué)二年級，我拿出一本書你連字都認(rèn)不全，更別說根號平方，還有一元一次方程，二元一次方程，求各種圖形的面積和體積之類的，你知道啥是π嗎？”

子軒愣了一下，看著蘭蘭，她這是來考她的？她搬了個凳子不慌不忙坐在了蘭蘭對面：“π等于3.14159265358973……。”

風(fēng)吹樹葉搖，蘭蘭有點蒙圈地看著子軒：“停，不要背了，你還真會啊。我再考考你，一個圓，它半徑是3，另一個長方形一個邊長是3，他們的面積相等，請問長方形另一條邊是多少？”

說完，蘭蘭得意地身體后仰，這題很簡單，可畢竟子軒才小學(xué)二年級，怎么可能會。

“這里有紙筆，你計算一下?！?/p>

“不用，是3π?！?/p>

蘭蘭瞬間坐直了身子，原來她真的會，不會是真的吧？她以為是他爸拿她學(xué)習(xí)不好做消遣呢。

她有點不淡定了：“子軒，你不該在小學(xué)，你應(yīng)該在初中。不對啊，你又沒學(xué)過，怎么會這些？”

“我學(xué)過，你不知道而已，還有摔了一下，就都會了?！?/p>

“鬼才信你摔了一下就會了呢。我可沒那么好騙。不過，即便是你做出來了，也不代表你就能進(jìn)步，我們比一比?！?/p>

“比就比?！碧m蘭甩了甩劉海，她還就不信了，在學(xué)校和同一個年級的比，她輸?shù)哪敲磻K，和一個十歲孩子比，她還能輸嗎？

“能。而且輸?shù)母鼞K！”子軒心里嘀咕著，小妹妹，我可是三十四歲了，可是各科都是學(xué)霸級別的存在。打敗你太小意思了。

“就這個試卷，這幾道題，你不準(zhǔn)看答案，我們一起做?！?/p>

“沒問題，你可讓著我點?！?/p>

一邊說著，子軒拿起筆，做到了左邊，蘭蘭坐到了右邊，倆人一頓操作，三分鐘后。

“我做完了?！弊榆幇汛鸢竿频教m蘭面前，蘭蘭一邊對照答案，臉色越來越難看。

“英語，英語，你肯定不會?！碧m蘭拿出英語課本：“這篇，你讀。翻譯?！?/p>

“我英語不行，說實話，那個我就是數(shù)學(xué)會?！彼刹簧担行┦聝喝菀自馊思刀?。再說也不值得她教那么多。

她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做。

“我就說嘛，不過，你咋會那么多數(shù)學(xué)的？”

蘭蘭拍了拍額頭：“本來是來躲清靜的，這下子可好，真是太受打擊了。”

“不會的，你看我都能學(xué)習(xí)的，你肯定也能?！?/p>

“我教你這道題是這么做的?！弊榆幷J(rèn)真地給她講解，眼角余光看到墻外有一個人影，君堯露出半張臉。子軒假裝沒看見。

講完那道題，子軒抬頭看，院墻外的身影已經(jīng)不見了。

“我要做飯去了，你……?！?/p>

“你做飯，我就在這做題?！?/p>

“好?！弊榆幷酒鹕砣チ送馕?，生活做飯，沒有油了，沒有菜可做，只有些做點米飯，園子里有點蔬菜，有自家腌制的醬。

“我突然想起來有點事兒，中午了，也要休息，回去了?！蓖饷?zhèn)鱽硖m蘭的聲音，聽著聲音的大小，子軒知道她已經(jīng)到了院墻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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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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灶膛里的火苗，在里面燃燒的很旺，在他們有限的高度和空間里，它們發(fā)著自己的光和熱。

上一個童年，她是在母親去世后就由村子里撫養(yǎng)長大的，學(xué)費也是村子里出的，也只考到了初中，初三畢業(yè)，她已經(jīng)十六歲。

十六歲她通過勞務(wù)公司去了工廠打工。那只是開始。

走在林蔭小路上，她說：“地球上自從誕生生命，沒有賦予它特別的意義，只是人們賦予了人們太多的意義?！?/p>

“人們大部分是自我困擾的，也許這才是人的宿命?！?/p>

“如果生命不是繁殖的，而只是進(jìn)化的，會如何？”

“我想他會是像是宇宙一樣不斷演化?！?/p>

“我們看不見的東西，很多都是如此。它們或許不會繁殖，也不會消失?！?/p>

“人類的本源是活著，而不是意義，本源是活的更像是自我，而不是賦予。一切的動力和改變都來自于此?！?/p>

她似乎再次站在了他的身旁，悠閑是一種美，不去思考是一種幸福，去思考卻是另外一些人的幸福。

空虛會讓人墮落，她三十四歲的思想高度，對現(xiàn)在這種生活有些不適應(yīng)。

“人是不是孤單不是是不是多少人聚在一起，而是有沒有自己合適的處境。我從未覺得孤單，人多的時候，更孤單。那時候，才會覺得被孤立、被不認(rèn)同、被胡亂猜忌的傷害?！?/p>

她能聽到他的心跳，心里很踏實。也許就是這樣。

她突然想到，浩然他們會不會也重生或者穿越到家里了呢？這想法不禁讓她激動，她必須馬上去看看。

可沒有路費，坐火車到哪里要幾個小時，來回至少一天，他會來找她嗎？

她不知道。

他并不知道她的過去，她也沒跟他說過，這意味著他不可能來找她。

她必須去找他。她必須盡快賺到錢。

要盡快賺到錢，一種是交易，可以以交換的形式拿到錢。另一種是非法途徑。后者顯然不行。

她現(xiàn)在可以用什么做交易？有什么可以去做交易，而又是別人必須的。又是最容易實現(xiàn)的。她在腦海中回想著穿越前自己所記得的哪些新出現(xiàn)的東西。

2000年，國內(nèi)電商正開始蓬勃發(fā)展，可她沒資金，賺錢周期相對于她需要的時間也不會太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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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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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大腦某些久違的記憶慢慢攤開，像是再次回到多年前。

憑借強大的記憶力，在記憶迷宮里探索，從通過勞務(wù)公司進(jìn)入工廠，到從工廠出來，參加高考，到進(jìn)入大學(xué)，到步入社會。

她慢慢記起了一些數(shù)字，熟悉的號碼一閃而過，她迅速記錄了下來，也許沒錯，也許是錯的。

打電話也許解決不了問題。

她與那里只有一個車票的距離，可此時卻似乎如此遙遠(yuǎn)。

屋外的雨水濃密的像是編制的網(wǎng)，從陰暗的天空傾瀉而下，她記得2000年是降雨量很少的一年，這場大雨卻下的很大。

閃電在空中劃過，屋子里很是昏暗，子軒拉了一下電燈，與此同時，一道利閃劈下，伴隨著炸裂的雷聲，照亮了整個院落。

嘎嘣，拉線瞬間斷掉。燈光并沒有亮起。

她看到一個身影站在暴雨里，撐著一把傘，那個身影。她非常熟悉，卻又那么陌生，幾年沒見，他在雨中站在那里，注視著屋子里。

片刻后，突然轉(zhuǎn)身離開了。

她迅速追了出去，背后傳來母親的喊聲：“軒兒，軒兒，……。”

她沒有停下腳步，雨水澆灌著她瘦小的身軀，那聲音早已經(jīng)淹沒在風(fēng)雨里，她跑出院子，腳下一滑，摔倒在地。

沒有爬起來，她茫然四顧，只有風(fēng)雨聲夾雜著雷電在空中揮灑。

弱小的身體在風(fēng)雨中窺探，誰在遠(yuǎn)方，誰在近前？

半晌，她爬了起來，在雨中跟隨著腳印走，越來越模糊，本來就有很多腳印遺留在上一次雨中。

她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那是他。前一個童年，她蜷縮在屋里，錯過了什么？

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她抬起頭，看向空中的烏云，睜不開眼。

回到屋里，換了身衣服，抱著雙腿蜷縮在被子里，她還在瑟瑟發(fā)抖。

她母親看著她：“大雨天，你跑出去做什么？瘋了么？會感冒的，會被雷劈的，雨天，很危險的，有雷公電母專門釋放妖怪抓不聽話的孩子?！?/p>

子軒笑了，她如果不是已經(jīng)三十四歲，大概還會相信。

如今，她和母親的年齡差不多大，擁有十歲的身體，突然又讓她覺得很幸福。

十歲的身體，可以不去承受身體衰老，直到靈魂死去嗎？靈魂和身體是不是一種東西？

她緊緊抓著背著，捂著自己的身體。

剛剛燒熱的炕給予她溫暖的擁抱。

靈魂是什么？有人做實驗說是發(fā)現(xiàn)人死后身體輕了21克。很多人說那就是靈魂的重量。

靈魂究竟是什么？她不知道，可能是生命不能承受之重，可能是人生不能承受之輕，也可能是歲月總是把它雕刻的千奇百怪。

如果每個人都可以都這樣，每個人也可以擁有年輕的身體。到底是靈魂的再生，還是人的再生？到底是我還是我？還是已經(jīng)是其她人？

她還不確定，她到底是怎么穿越的？又是否已經(jīng)和另一個自己重合？或者甚至是另一個自己占用了她的靈魂？

而另一個自己本該也存在嗎？是否該被剝奪？

“跟我說說，他是怎么認(rèn)識你的？”她小聲地問母親。

空氣中是靜悄悄的，似乎在和她一樣等著什么，半晌，她聽到母親說：“你才十歲，關(guān)心這些有點早。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普通的母親，我不想提起他，你也不要再提起他?！?/p>

“你恨他嗎？”昏暗的屋子里，她看不清楚她，她也看不清楚她。

“你呢，你恨他嗎？”

“我對他的記憶很模糊，我已經(jīng)很多年沒見他了，他死了嗎？”

“不知道，可能是死了?！?/p>

半晌的沉默。

“我記得的唯一一件事，是他走之前說是去賺大錢。只是就再也沒有回來。”子軒看著窗外，雨小了些。

“她跟你這么說的？她在撒謊?！蹦赣H的聲音突然有些怪異。

那話本來就是她編的。只是試探。

“他還說他會回來的，會給我買很多好東西，……?！?/p>

“他沒有，……?！惫却涮m突然沉默了：“是媽媽對不起你?！?/p>

子軒在心里嘆了口氣：“沒有?！?/p>

雨停了，屋子里突然亮了很多，從屋子里往窗外看，一抹彩虹正掛在天空中。

生活有時候也像是彩虹，人生也是，我們大多數(shù)時候驚嘆彩虹，而忘記了大多數(shù)時間我們活在沒有彩虹的時間里。

”你怎么突然好像變了一個人？昨天我就想問?！惫却涮m看著她的眼睛，她的眼睛不大，有些小巧，五官也湊合。

她打了個噴嚏。

“看看，感冒了吧，叫你不要往大雨里面跑。”

“沒事的，只是一點應(yīng)激反應(yīng)而已。”

“什么應(yīng)激反應(yīng)？”谷翠蘭聽不明白，她突然覺得這不是她女兒。有些驚懼地看著她。

子軒心里直錘自己，什么破嘴，又說漏了，她還無法理解穿越這種事兒，挺了挺胸脯，端正了身子：“媽，你看，我這張臉，是不是原來的？我只是摔了一跤，然后，就這樣了，不僅如此，我懂的也多了，我也有點莫名其妙，村里人也有人這么說，你比他們知道的還晚。雨晴了，發(fā)洪水了，我去看看電來了沒有。”

子軒快速下了炕，迅速跑出了屋子。

“停電了，村里的變壓器燒了，要換新的?！庇赀^天晴，河水“轟隆隆”的聲音更加響亮。很多人站在河邊看水。水翻滾著渾濁的浪濤卷起泥沙滾石在河道里狂奔。

暴雨之后，總是它們勇猛的時候。在暴雨剛過的晴朗天空里翻滾咆哮。

“這些天都要停電了，買點蠟燭，就可以了?！?/p>

不知道是誰家的大灰鵝跑進(jìn)了洪水里，在里面嘴巴一張一合，身體浮浮沉沉，卻沒有人聽到它的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