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騎者（組詩）》
——給Asuka
【一】
伊騎者在黃沙沉沉，
天空里許多禿鷲模樣
的，云在天空徘徊。
伊騎者在黃沙沉沉，
悲痛里握不住一只殘留
的太陽。悲痛萬分，
悲痛里握不住一只仁慈
的雙眼，握不住箭矢，
如抓住沙漠的手抓不住馬尾。
【二】
悲痛里，偶爾也想起夢，
想起伊騎者在黃昏陣陣，
在瑰紅色的馬背上歌唱，
想起湖水，原野，想起
母親，一只完整的太陽。
伊騎者在黃昏陣陣，
在瑰紅色的馬背上遠望，
遠方里不見黃沙，不見
黃昏沉沉后是黑夜。
“黑夜陣陣后是黃昏”，
伊騎者想。黃昏沉沉，
歌聲里不見一朵枯萎的花，
如同抓住沙漠抓不住馬尾。
【三】
伊騎者在大漠滾滾，
黃沙之后仍是黃沙。
“黑夜陣陣后是黃昏”，
她想。然而現(xiàn)實不是夢，
黃沙之后仍是黃沙。

今天太陽分身為兩個，
一個仍舊耀眼，
通紅里如瑰紅色的馬，
一個只是膨脹，
熱力擠壓著大漠滾滾，
熱力沸騰著大漠沉沉——
忽的！生出十八只——
亦或十三只？
十八，十三只心臟。
伊騎者怒地一站，
望向天空，心臟排列的方向。
忽的！十八只心臟飛來，
伊騎者命中心臟——
彎弓射箭，然而只見一只，
古怪模樣地發(fā)出奇怪的光。
“??！”她叫道！
十八只心臟里忽而飛旋，
飛旋成最可怕的模樣。
飛旋里，恐懼的長槍從天而降。
“??！”她叫道！
悲痛里握不住一只仁慈的雙眼，
一只完整的太陽，只是悲傷。
“?。　碧爝吘胖欢d鷲從天而降，
像箭又像是血肉的手——
“?。　?br>伊騎者被剝出，
失去形狀的心臟——
“?。　瘪R背剝出，
失去形狀的——伊騎者的馬兒。
“啊！”悲痛里握不住母親，
母親，我的母親——
悲痛里握不住一只太陽，
眼見瑰紅色的太陽爆炸——
悲痛里，禿鷲升天盤旋，
“??！”伊騎者絕望哭泣，“啊！”
悲痛里，似受難又似，
生命的樹升起的樣子——
然而這和伊騎者沒有干系。
【四】
十八？十三？停止，停止！
伊騎者忽然驚起。
悲痛里，想起海市蜃樓。
天空一只瑰紅色的太陽，
分身三個，人的模樣：

第一個是母親。
母親，我是忠誠的
伊騎者！母親，我是
玩具，母親，我是你的
忠誠的兒女！母親，母親……
不要離開！母親，
我是劍蘭，然而你是大地！
我是你忠誠的兒女，
不要離開——

第二個是自己。
自己。自己才厭惡自己。
自己厭惡自己弱小的樣子，
自己看不見自己是劍蘭，
是伊騎者。自己只看見厭惡。
自己。自己才明白自己，
自己只看見自己毫無生氣，
于是自己不再是自己，
自己悄然而去。

第三個是性欲。
性欲，我不配于性欲嗎？
明知只是日出，
短暫而虛無的，性欲，
性欲，性欲化作一個男人，
性欲，請支配我！
然后悄然離去。

母親，悄然離去的母親！
我已不需要你，我是劍蘭，
是大地，是伊騎者，
悲痛里擁抱大地不抱希望，
像我不再看你的一只，
仁慈的眼！母親，
我要悄然離去！
然而仍是謊言。
自己，悄然離去的自己！
我已不看見你，你是懦弱，
不選擇做任意的行為，
我不再看你的一絲懦弱。
自己，我是堅強，
我要離去！
然而仍是謊言。
性欲，我已不需要你，
我是自己，是完整的一體，
我無需寄居性欲，愛欲的任何，
我已不需要你！
我要離去！

伊騎者在黃沙滾滾，
傷痛里混黑迷離，
傷痛里不需要一只
孩子才需要的身體。
然而仍是謊言。
【五】
伊騎者在黃沙沉沉，
天空里無數(shù)禿鷲盤旋。
想起伊騎者在黃昏陣陣，
在瑰紅色的馬背上歌唱，
想起湖水，原野。
昏沉里伊騎者只是前進，
然而雖是謊言。
昏沉里想想夢，
天空里只剩一輪太陽。
伊騎者在黃沙沉沉，
昏沉里伊騎者只是前進，
有時也遇見海市蜃樓。
昏沉里伊騎者只是前進，
昏沉里揮掉逝去的夢，
不再看瑰紅色的馬，
不再祈禱黑夜后是日出。
然而雖是謊言?；璩晾铮?br>伊騎者只是前進，然而前進，
海市蜃樓是死去的夢的幽靈。

終。
二零二二年七月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