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陵聖德神功碑 【越南阮朝】阮福暶(紹治帝).撰
皇天眷佑,我大南篤生神聖,引引翼翼,於億千萬世。肇祖靖皇帝清省發(fā)祥,太祖嘉裕皇帝肇基南服,八宗相傳,誕受既固。暨我皇祖世祖高皇帝,承國步之中微,應(yīng)天心之大啟,寰瀛仰德,函夏戴功。夫當(dāng)黎祚告終,偽西僭竊之際,乾綱既解,坤維告缺,川瀆橫汜,無所歸會。我皇祖扶日月而掃欃槍,握靈符而登寶祚,肇修人紀,整齊二儀,天地以位,萬物以育。然自非仁聖世出,綏永命於重新,振宏綱於再造,其何以光前烈而遺後嗣者哉!
我皇考聖祖體天昌運至孝純德文武明斷創(chuàng)述大成厚澤豐功仁皇帝,皇祖世祖高皇帝之第四子也,聖祖母仁宣慈慶太皇太后,以辛亥年四月二十三日己酉時,誕生於嘉定之新祿,是時皇祖始返旆於南。十有三年,進克富春,席卷龍編,遂復(fù)舊物,奄有天下。我皇考晨夕左右,踐履山川,歷艱難於戡撥,體憂勤於守成。凡事會之卒,應(yīng)庶政之圖回,物隱民情,靡不了然。洞悉諸艱,歷試簡在帝心。一中授受,克享天祿,其於社稷至計,久已默有注定矣。嘉隆十五年,冊立為皇太子,時嘉定河清,上下數(shù)百餘里。十八年,欽遵遺詔,嗣承大統(tǒng),聖人出治,早應(yīng)嘉徵。
皇考以三十陟帝位,躬上聖之姿,撫盈成之業(yè)。聰明睿知,赫然有為,運量一心,彌綸萬化。宅位六載,嘉定河復(fù)清,乂安獻瑞穀,一稃二米。九年,廣治得萬壽無疆玉璽,徵應(yīng)不一而足。迺聖懷沖挹,不以符瑞自侈,親諭中外臣民,有曰:“朕宵衣旰食,厪求上理。若使百執(zhí)盡皆賢良,人民咸樂案堵,河流順軌,年穀屢豐,則何瑞如之?”基命宥密蓋如此。在御二十一年之間,敬天法祖,勤政愛民,常如一日。
若其制治保邦,立綱陳紀,規(guī)模廣大,品節(jié)周詳,事事皆有成法。祀天地於南郊,而昭事之義明;奉三祖以配天,而美報之義著?;e豆筐篚,袞冕黼黻,龍旗大輅,玉戚朱干,飭以羽旄,從以簫管。會虞夏商周之典,具咸英韶濩之音,禮備樂和,於斯為□。肇建世廟,以明正統(tǒng);始鑄九鼎,以象成功。開國史館,修寔錄,求遺書,補闕文,而大聖人之道德風(fēng)烈之盛,昭揭日星,長垂世法。
天性至孝,歡奉慈寧。出則前導(dǎo)安輿,入則跪進甘旨,養(yǎng)以天下,備極情文。崇上徽稱,渥優(yōu)禮數(shù)。聖壽六旬、七旬大慶節(jié),舉行盛典,合中外億兆之歡心,以供孝奉,天家樂事,自古罕聞。一孝之推,本於親親,而達於普率。帝系親藩,以正本支;玉譜尊譜,以明世次。宗人府以治政,集善堂以崇教。定文武職制,辦冠服章采,正朝廷也;作官箴儆於有位,嚴黨禁諭於庶司,正百官也;旌孝順,表節(jié)義,禮高年,舉力田,又親制訓(xùn)條,頒行州里,使之家傳而戶誦,習(xí)熟禮義,其有功於風(fēng)俗教化,夫豈小哉!
內(nèi)則統(tǒng)之以六部,總之以內(nèi)閣,機密院以慎司樞要,都察院以糾正官方,而諭定內(nèi)閣,只設(shè)三品官機密。特簡派大臣,兼領(lǐng)都察,不得接外官移文。所以防微杜漸,為後世慮,既深且遠矣。外則省營鎮(zhèn)二城,而設(shè)為三十三直省,布按督其事,督撫會其成,有監(jiān)臨之權(quán),無專重之勢。而又三年以計吏,五年以閱民。田制有一定之則,兵政有通行之道,城郭關(guān)汛之有其度,屯堡戍守之有其規(guī),輕重相制,大小相維,曲折精微,至纖至悉。
其崇文也,斧藻琢磨,風(fēng)會日振,典籍欽定,以明正學(xué),詩書頒布,以惠士林。府縣莫不有學(xué),鄉(xiāng)會間以歲貢。正字畫而茍且之風(fēng)變,釐文式而鄙陋之習(xí)除,文治昭回,燦然奎璧。恭讀御製詩六集、御製文二集,鏗乎典謨訓(xùn)誥之音,煥乎雅頌治平之跡,文教大興,士風(fēng)丕振。天下知有圖籍典墳之富,文章性命之淵,皆自上有以鼓舞作成之也。
其講武也,躬親騎射,講閱以期,撫循士卒,訓(xùn)練有素,一凡營法陣法,以至步戰(zhàn)水戰(zhàn),日常操演,咸精其能。曩者黎孽首禍於寧清,黎逆卒變於藩安,高宣地方,土匪蠢動;安河一帶,暹寇來擾。於是命將出師,指授方略,神謨睿算,出人意表?;熟`振薄,天討遞加,左顧右眄,海沸山搖,靡堅不摧,靡險不破。兇渠授首,大勳用集。開土拓遠,極北窮南,幅員之廣,從古莫及。威令暢乎海表,聲靈振乎絕域,蓋平日有禮法以治軍,有明斷以制勝,所以成功速而收效大也。
若夫待遇臣下,曲加恩禮,器使群才,各得其用。有善無微而不錄,有功無遠而不遇。抱膝崇施,視臣如子,分茅厚錫,與國同庥。且又光顯其父母,蔭錄其子孫,策勳邦國者,從祀於廟庭;立功疆場者,建碑於武廟。其仁義忠厚之風(fēng),超越前古,而於惠養(yǎng)斯民一事,尤加意焉。耕耤養(yǎng)蠶,以重農(nóng)桑之本;蠲租減稅,以厚烝民之生。居常則較雨課晴,行幸則省風(fēng)訓(xùn)俗。一有水旱疾疫,即發(fā)粟米、湯藥、錢布以賑恤之,曾不靳費。嘗於宮中密禱,為萬民請命,立見轉(zhuǎn)災(zāi)為祥,乃知愛民之誠,信天有其素也。故天下之民,老有所養(yǎng),貧有所濟,自無一人不被其澤。
凡諸死罪,錄案奏聞,親手披覽,又付諸公議,三五覆奏,留獄歲斷。定讞於法司,詳覆於廷審。比來死囚寬減甚眾,惠心善政,弘益無方,培生靈之命脈,壽國家之元氣,久道化成,和風(fēng)翔洽,美利厖鴻,美祥悉至。河安海靜,時和年豐,獄訟止息,竊盜不作,渾渾噩噩,誠已臻於極治矣,猗歟盛哉!蓋其兼文武聖神之廣運,大皇王帝伯之敷舒,體具用周,開物成務(wù),誠足以和萬化,而至德無疑行;勤足以敕萬幾,而天下無留事。億千萬世而下景仰。剿平全集,備述憂勤;政要一書,垂示典則,足見功與天齊,德與地並。聖人盛德大業(yè),至矣美矣!
而其前代帝王尤不可及者,大綱甚正,家法甚善,宮侍九階肅如。朝廷無貴戚之專,無近習(xí)之寵,子女凡百四十二人,至德氤氳,螽麟萃慶,近符皇祖,遠過周文,而皆晨夕教訓(xùn),納以義方,凜遵軌度,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婦婦,兄兄弟弟,有以奠我子孫黎民於萬萬世。太和之風(fēng),天生聖人,以為斯民。正方歌頌鴻庥,以長蒙至治之澤。明命二十一年四月,正值皇考五旬大慶節(jié),中外臣庶,臚歡闕下。小子侍駕,歷登祝嘏諸樓,深喜聖懷康豫,壽算增隆。是年十二月十九日,猶奉親謁奉先殿,忌辰禮成,悲述數(shù)日間違和。詎意乃以是月二十八日乙亥刻,奄棄天下,嗚呼悲哉!
遺命小子嗣皇帝位。嗣統(tǒng)以來,恒惟艱大是懼,哀煢在疚。凡事必誠必敬,爰欽遵成命,奉營吉藏於安憑社之孝山。以紹治元年秋七月初九日戊戌時,奉安梓宮,用隧禮,古制也。奉尊上陵號,曰孝陵。追配皇妣佐天儷聖端正恭和篤慶慈徽明賢順德仁皇后玄宅,曰孝東陵。奉聖位合祀於崇恩殿,示同尊也。嗚呼!大聖人之功之德,非小子所能殫述其萬一,顧念付託之重,思創(chuàng)守之艱,謹奉表其至德大行,勒諸貞瑉,以垂來世云。時紹治元年十二月十五日也,謹拜手稽首,敘而銘曰:
赫赫大南,皇皇天祐。祖肇宗培,克開厥後。
世祖中興,奄有九有。創(chuàng)守兩兼,功厚德茂。
於穆皇考,受命維新。以聖繼聖,成憲克遵。
河清璽出,瑞應(yīng)駢臻。一心勤敬,萬化彌綸。
袞冕儀章,陶匏圭幣。盡志盡物,昭事上帝。
斟酌適中,式崇廟制。寔錄纂修,昭垂奕世。
怡愉舜慕,歡奉慈寧。霞觴計節(jié),龍袞趨庭。
合萬方樂,媚祝仙齡。顯揚大孝,四海式型。
百世本支,萬年譜牒。統(tǒng)紀昭明,銀潢慶洽。
賢不遺親,恩義周浹。治教所先,永為世法。
廣開言路,澄敘官方。以箴以規(guī),率由典常。
農(nóng)桑政本,風(fēng)俗紀綱?;视幸陀?xùn),庶民近光。
授職設(shè)官,分疆畫省。兵制田功,吏治民政。
制度服章,文書號令。經(jīng)紀悉陳,內(nèi)外交正。
聖學(xué)淵富,純乎粹精。詩文諸作,表裏六經(jīng)。
賢科日辟,儒教風(fēng)行。士習(xí)丕變,文治大亨。
坤闔乾開,威靈振薄。南北剿平,西南開拓。
耆定武功,載恢遠略。改土歸流,化行蠻貊。
皇猷增賁,聖澤龐鴻。待臣以禮,上下情通。
分茅錫爵,以彰有功。榮加封蔭,恩典優(yōu)隆。
矜育萬民,食饑飲渴。養(yǎng)老賑窮,仁膏旁達。
減賦蠲徵,慎刑止殺。圜海蒙庥,咸歌利樂。
天地化普,聖人功全。惟其不息,所以自然。
明效成法,昭析簡編。爍今振古,耀後光前。
綱正倫明,德該福備。螽麟集祥,百四十二。
教以義方,和感交萃。歷代帝王,莫與之比。
嗟予小子,紹此丕基。厪思繼述,仰副鴻慈。
追敘功德,壽之豐碑。億萬斯年,世世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