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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曉（閆）/峰川】吃不到的那顆糖（〇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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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干的正事兒一件都沒干成，似乎又多得罪了閆大夫一次。季川感覺那個盤桓在他們兄弟倆之間的幾年未見的“結(jié)”好像系的更緊了，這可怎么好？

季川幼年時家里曾遭遇過一次滅門的劫難，刺激之下對兒時的事情記得不太清楚，他只知道自己應該還有個弟弟，可是弟弟叫什么，在哪里，是不是還活著，他都不記得了。在饃教的這些年，他活著的任務就是練劍、殺人，唯一的玩伴就是義父的親子——他的義兄，不過沒有幾年這個義兄就忽然消失的無影無蹤，任他怎么找也找不到。

找不到弟弟，和義兄之間的兄弟情義始終是季川最在意的，可隨著年齡的增長以及老教主去世后教內(nèi)的明爭暗斗，季川也不再是那個能和義兄無話不談的孩子了，尤其是……尤其是這次義兄竟化名閆大夫，悄無聲息的回到圣教……他猜不透這是為什么，不敢，也不愿多想。

“那個人……身上有傷，而且傷的不輕。”跟在季川身后，趙青峰憋了半晌還是說出了他的疑慮。

冷靜下來，季川也覺得不妥，可是出都出來了，怎么可能再回去質(zhì)問閆大夫。對那個男人他不可能一點懷疑都沒有，只是既然義兄說了，他就該信。此時趙青峰的話對他來說倒像是一種折磨，“不要再說了?！?/p>

“我試過那人，武功極高，不在你我二人之下！”

“你在擔憂什么呢？本座的義兄手無縛雞之力，自然需要有人保護才是。他不說也無非是怕本座多心而已，不要再提了?！币贿吀袊@趙青峰還有些腦子，一邊又覺得那些話令他有些不舒服，季川迫切的希望趙青峰別再舊事重提。

“在下憂心教主的安危！”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出季川的話外音，趙青峰這句話說得那么理所應當。

趙青峰眼神誠摯，從未受過如此對待讓季川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么，那句“本座何須你來擔憂”便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季川隨手拉住了趙青峰手腕，領(lǐng)著他朝山門外走，“你想多了，走吧?！?/p>

“教主要帶在下去哪兒？”來饃教這些日子，趙青峰借迷路的機會私下里去過了不少地方，就連后山也以砍柴之名去過了，當然，據(jù)小林說，還有一些地方是不會對他一個外人開放的，難道季川是要帶他去么？

完全不知道趙青峰心中所想的季川只想帶著他暫時離開這個讓人糟心的地方，“下山，吃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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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只小瓷瓶做工精巧細膩，如果只是看著還以為裝的都是靈丹妙藥，卻不知里面……五花八門什么都有！

閆大夫拿來了裁好的紙條，漿糊，仔細地給小瓷瓶一只一只的貼上標簽，寫上名字，嚴肅的像是一場儀式。

在里間換好衣服，打理好了頭發(fā)，薛洋出來時看到閆大夫剛剛貼完標簽，他隨手拿起一瓶，只見那上面寫著“淡黃色粉，味道辛辣，性味溫和，補中益氣。祛寒濕，降邪火”。

“這就是你的藥名？”

“你待如何？”這隱隱約約的質(zhì)疑味道閆大夫聽得清清楚楚。哼！憑他一個小小的藥童也敢質(zhì)疑么？！

薛洋歪了歪頭沒說話，又拿起來一瓶，念了起來，“灰色粉末，味道辛辣，有大熱，溫中散寒，能下氣通順……”在他的手伸向第三瓶時，閆大夫的匕首“唰”的剁在了他手指前的桌面上。

可匕首止住了薛洋的動作卻擋不住他的眼睛，還是被他看到了第三瓶的名簽，只有兩個大字——“芥末”。

“你……是有多怕拿錯這一瓶？”察覺對方臉色已經(jīng)非常不好，薛洋忽然認識到以自己的地位恐怕不能這么和他說話，于是薛洋試圖挽回點局面，在話尾生硬的加上了兩個字以表尊重，“你是有多怕拿錯這一瓶，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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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出了山門，季川的腳步就越來越快，本以為出去一趟能放下一些煩心事，可閆大夫房里的那一幕一直不肯放過他，不斷地在他眼前重復。季川覺得自己可能受到了趙青峰那句話的影響，是的，他開始介意了——他忍不住去想那個人的身份。

季川心里亂糟糟的，一路上他拉著趙青峰的手一直都沒放下，好像抓著點什么就有種能幫他安神的功效，他依稀記得小時候犯了錯也是這樣和弟弟手拉手的等著爹娘責罰。弟弟……想起不知身在何處的弟弟，季川的心情更沉重了，連帶著去吃面都沒什么心情了。

覺得季川的腳步慢了下來，被他拽了一路的趙青峰這才有機會問問，“教主？可是有事？”

趙青峰一說話，季川腳步倒停了下來，他一下沒剎住撞了上去。

手臂被拉傷的地方還在疼，趙青峰這一撞更是火上澆油，疼的季川想要罵人，“趙青峰你眼睛——”

“在下的眼睛怎么了？教主？”站在街道中央的季川忽然愣住，像被人點了穴似的一動不動，趙青峰被他看的發(fā)慌，忙摸了摸自己臉上，除了一個鼻子兩只眼還有一張嘴……也沒什么其他東西??？難道這又是……趙青峰覺得自己胸口的位置有種發(fā)熱的感覺，那本《套路王》又在蠢蠢欲動躍躍欲試！“教主！請等一下！”

剛才季川一回頭，看到在趙青峰左耳后有一塊指甲大小的疤，那塊疤的形狀很奇怪，像個月牙一樣。那個疤的形狀……他很熟悉，他記得弟弟耳后也有一塊，“趙青峰——”

季川一把抓住他雙肩，力氣之大一點都不像肩膀有傷的人，“趙青峰！你……你是哪里人士？！小時家住哪里？！家中還有什么人？！”

“教，教主怎么突然這么問？”手里的《套路王》差點兒被他晃得掉在地上，趙青峰忙把手背過去，把《套路王》牢牢地塞在腰帶上。

站在大街中央，他們的怪異舉動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視線，甚至有人已經(jīng)停下來看著他們了。

“走！”知道這里不是談話的地方，季川拉著趙青峰大步走向了路邊的茶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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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咯！樓上兩位客官！您這邊請！”在小二響亮的吆喝聲中，季川趙青峰手拉著手噔噔噔上了二樓。

他們前腳剛進樓，后面就跟上來兩個畏頭畏尾的年輕人，交頭接耳一番后，一人找了張桌子坐下望著樓梯口，另一人則轉(zhuǎn)身出門。

樓上二人對下面發(fā)生的事并不知情，進了雅間，季川把趙青峰往里一推，回身關(guān)門落鎖，甚至還小心謹慎的查看了一遍房間各個角落，最后挨個關(guān)上了雅間的窗子。做完這些準備工作，季川如臨大敵的盯上了趙青峰，只看得他喉嚨發(fā)緊。

難道季川突然發(fā)瘋是要在這里決戰(zhàn)么？！“教主！不是說決戰(zhàn)的時間和地點由在下說了算么？這還……還沒到一年呢啊……”不是趙青峰怕了，只是如今他已經(jīng)進入饃教，正在取得季川的信任，可他還沒來得及探查饃教對浩然盟有何陰謀啊。他與季川這一戰(zhàn)如果發(fā)生了，無論他輸贏與否，對浩然盟來説都是得不償失啊！這么一想，趙青峰干脆的又一次丟了劍，“教主豈可言而無信？”

“哐啷”一聲，趙青峰的佩劍被丟在地上，險些砸到季川的腳。

“你干什么？！”被他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搞懵了，聽趙青峰的言辭季川才恍然他應該是誤會了，“今天我們不提決戰(zhàn)的事?！?/p>

“哦，那在下洗耳恭聽！”一聽是別的事，趙青峰馬上撿起了自己的佩劍放到桌上，摔過兩回了，他心疼。

把趙青峰按在凳子上坐好，真到了就差一問的時候，季川卻膽怯了，說話也變得吞吞吐吐起來，“你……你……不是。我……”

“教主你到底想說什么？”這樣的話趙青峰自然是聽不明白的，不過外面有人貌似聽明白了。

屋里的兩人心思都不在這兒，自然感受不到門口偷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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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持刀大漢蹲在門外，耳朵貼在木頭的門板上，儼然一副無恥竊聽的模樣。他身邊還蹲著另外一人，就是剛才出門去的那個男人，看來是出去叫幫手了。

兩人不敢出聲，只能靠表情和手勢傳遞信息——

“噫！原來趙青峰那個叛徒和魔頭季川是這種關(guān)系啊！”

“是啊……一開始江湖傳言說季川暗戀趙青峰我還不信，誰想到這叛徒墮入魔道這么快就同流合污了！”

“真是世風日下！不如我們今天就為武林除害！把叛徒和魔頭一鍋端得了！到時候這頭功咱倆分！”

“好是好，可是以咱倆的武功不一定打的過他們，這萬一……”

“嘿嘿，我早準備好了?！?/p>

先前出去那人拿出一只細竹筒，輕輕打開了堵在竹筒頭上的蠟塞，朝著持刀大漢笑的胸有成竹。

“迷香？真有你的?。　?/p>

“看我的，準保叫他們睡個天昏地暗！到時候還不是任咱們兄弟……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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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氣氛詭異的兩人還不知道門外的危機四伏。

季川壓著趙青峰肩膀，終于顫巍巍的問了出來，“你是哪里人？”

緊皺的眉頭清楚地告訴季川，他這問題問的莫名其妙，而趙青峰的答案也確實就是這么說的，“在下從小就是在浩然盟長大的啊，自然是浩然盟人士了?！?/p>

“……”是他問的有問題，怪他，季川快速反思自己，直接切入正題，“那你還記不記得……你耳后的疤是怎么來的？！”

也許是驚于季川焦急的表情和語氣，趙青峰這次認真的想了想，想了又想，站起來想，又坐下想，然后他忽然一拍手！

被他磨得快沒耐心的季川聽見擊掌聲就是一機靈，“怎么弄的？！”

“在下……不記得了?！边€在努力回想的趙青峰在掐斷了季川的希望時又給了他一點光亮，“在下的二師兄……”怕自己說漏了嘴，趙青峰又補充了一句，“二師兄生前曾說過，在下小時候喜歡爬樹。許是哪一次不小心摔的吧？”

“摔的……摔的……”得到答案，季川“噗通”坐在了凳子上，臉色發(fā)白，手抖的幾乎拿不起茶壺。

趙青峰見他似乎不舒服，便起身拎起茶壺替季川倒了杯水放在他手里，“那時候在下還小，不怎么記得了，教主怎么想起來問這個？”

死死地攥著薄瓷的茶杯，顫抖的手灑上了熱茶竟也似不知道燙，忽然氣急的季川一拍桌面，用力把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力道之大，居然直接從雕花的門上穿了出去。

門外的人剛剛把門上的紙戳出一個洞，插好細竹管，一吸氣正要吹，忽然間一個茶杯“噗”的砸了過來，正中面門，竹管中的迷香一點沒浪費，都被他就著熱茶喝了進去，“咕?！?/p>

“魔頭你——啊，不是。教主?！壁w青峰趕緊起身打開門查看有沒有傷及無辜，“教主怎么能隨便亂扔東西？萬一砸到人就不好了……”

門剛開了一條縫，一道灼眼的亮光唰的晃了進來。

“這位仁兄？你沒事吧？”推開門，趙青峰一眼就看到門外躺了個人，他彎腰去扶，也正好因此躲過了大漢致命的大砍刀。

季川把這一切危機看在眼里也是替趙青峰捏了把汗，情急之下他隨手又把桌上的茶壺也扔了出去。

再后知后覺趙青峰也感受到了懸在自己頭上的那把要命的刀，可是他的劍還在桌上，遠水解不了近渴，“季川！”

季川扔慣了東西，想也不想的，這次竟把自己的佩劍都扔了出去。

飛在空中的劍也許一來二去被扔的熟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劍柄竟然落在了大漢沒有持刀的手中。

“……”

“……”趙青峰看看錯愕心虛的季川，仰頭和那大漢一對視，緩緩道，“多謝?！?/p>

“？”

快得誰都看不清，趙青峰旋身而起，就著持刀大漢的手拔下了季川的劍鞘，比起劍身來，劍鞘倒更顯得結(jié)實些。人到半空，趙青峰忽然舉手劈下。

大漢下意識的抬刀一架，卻沒想到趙青峰手腕一翻，劍鞘倏地橫過來，“啪——”的一聲抽在大漢臉上，甚至沒等大漢完全倒下，腦袋就已經(jīng)紅腫的成了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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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館這邊出了事，饃教第一個收到消息的就是溫彬。

“什么？季川被人偷襲？”小小的震驚了下，溫彬招呼溫泰靠近些，然后貼著耳朵小心地問，“死了沒？”

“……沒?！睖靥┑哪樦鸺眮砗苡锌搭^，五官都擰在一起，顯得非常緊湊，“那些人……那些雜魚哪兒是他倆個的對手啊……”

“……”擺擺手讓人退下，溫彬摸摸下巴，這個時候……他是應該立刻下山馳援還是去和正牌少主請示請示要不就順水推舟得了？

幾經(jīng)思考，他還是覺得應該借機先探探閆大夫的口風，若是正牌少主有所授意就最好了。聽話，責任就少，無論得罪哪邊都有另一邊給他頂著，一舉兩得！打定主意，溫彬屏退所有近侍，只身一人去了閆大夫的無名小筑。

“少——閆大夫，是我，老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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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是溫彬，閆大夫起身拉著薛洋就進了內(nèi)室。

“我不是藥童么？藏什么？”看著閆大夫拉著一張臉盡是嫌棄的琢磨把他塞進哪個箱子比較合適，薛洋決定為自己爭取一個能舒服待著的機會。

“……”對啊，不是剛說好的么？閆大夫在心里拍拍自己的腦袋，真是急暈了！可是這話讓薛洋說出來，他的面子呢？！他怎么能忘了自己說過的話？！一側(cè)頭他又看見了薛洋的衣服，“藥童有穿成你這樣的么？！誰讓你挑我的衣服穿了！”

薛洋低頭看看自己，如果沒記錯，就是他讓穿的??？“沒有別的啊，要不……我現(xiàn)在脫了？”

“你！”眉毛都仿佛跟著這個字立了起來，“把你的嘴閉緊了，否則我讓你一輩子也說不出話！出來！”

薛洋順從的點點頭，帶著標志性的邪笑打開了小筑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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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彬發(fā)現(xiàn)，繼趙青峰之后他又多了一個討厭的人——少主的藥童。

為什么他討厭的人都有一個強大的靠山呢？！為什么？！日子不好過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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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