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若清不是那種餓幾頓就會服軟的人，塞上雪也深知他的脾性，所以也只是先晾他幾天，讓他嘗嘗從云端跌落到泥潭的落差。顧韶音擔(dān)心他的安危，幾次向塞上雪請求，卻都被拒絕了。而且塞上雪還警告顧韶音，不要跟楊若清走得太近。塞上雪極少用這種態(tài)度說話，顧韶音也只能識趣地閉嘴。

這種時候還是少說為妙，更何況顧韶音有種錯覺，塞上雪待他不如以前了。至少在塞上雪落難的時候，她倒是有幾分真情流露?，F(xiàn)在她手中的權(quán)勢越來越大，人也變得越來越多疑了。雖然自己的待遇有了提升，可顧韶音卻覺得有些不自在。

他不是沒想過找楊若清商量，可現(xiàn)在她將楊若清禁錮在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除了她自己，別人想看一眼都難。沒了主心骨，顧韶音難免有幾分手足無措?？啥嗄甑慕?jīng)歷告訴他，不能亂，更不能對塞上雪說一句實話，否則死都算是仁慈的處置。

就這樣惴惴不安地過了幾天，終于等來了壞消息。楊若清昏倒了，而外面守衛(wèi)的人至少過了半個時辰才發(fā)現(xiàn)。雖然及時將人送去了艾漪兒那里，但明顯艾漪兒臉色很不好，對著塞上雪便是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門。

對于那些失職的屬下，塞上雪不想聽他們辯解，一律處死。隨著幾聲痛苦的哀嚎，這些人結(jié)束了短暫的一生。而接替他們的人看到血淋淋的尸體從他們面前拖過去的時候，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很明顯，他們?nèi)羰亲龅貌缓?，這些人便是他們的榜樣。

必要的時候腦子還得靈活一些，楊若清即便惹得塞上雪不悅，但他的地位仍然不容小覷。在他沒有失去利用價值之前，誰也沒有資格對他的生死指摘。塞上雪焦急地在艾漪兒門外走來走去，聞訊而來的顧韶音緩了緩氣，想要開口卻不知如何詢問，便也只能默默地站在一邊等待結(jié)果。

門吱呀一聲開了，艾漪兒用帕子擦了擦手扔在了地上，毫不客氣地白了塞上雪一眼。她雖然早就猜到會有這個結(jié)果，但真處理起來還是相當(dāng)棘手。當(dāng)然塞上雪是不會管這點的，她只在意結(jié)果，那就是楊若清是生還是死。

“他怎么樣了？”

“沒死，但下次就不好說了?！?/span>

“你這話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你難道不清楚嗎，還是我上次是說給鬼聽了？”

“……”

“我早就說過，貿(mào)然停藥的后果是我都無法預(yù)計的，甚至可能危及他的性命。結(jié)果你是怎么說的，也就停個幾天，不會有什么問題。既然你這么有本事的話，又何必我多嘴多舌呢。”

“是我的無知，你別介意?！?/span>

“我有什么好介意的，死的又不是我。不過下次再有這種情況，你直接拉去埋了比較方便，也省得我費事了?！?/span>

“不會有下次了?！?/span>

塞上雪態(tài)度那叫一個低聲下氣，可沒有剛才處置手下的威風(fēng)霸氣。她再是會謀算人心，也難跟閻王搶人，所以明知道艾漪兒在耍花樣，在沒有找到更好的替代之前，還是會忍受艾漪兒各種的無理取鬧。

她很清楚，艾漪兒樹敵眾多，沒有自己這棵大樹，她在外面也是混不下去的。獨木難支，唯有齊心合力才能闖出一片天地。現(xiàn)在艾漪兒的野心還在自己所能控制范圍之內(nèi)，所以她沒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墒菦]想到，艾漪兒這回還得寸進尺了。

“人先留在我這里，得看看后續(xù)情況再考慮用藥?！?/span>

“為何一定要留下，我那里……”

“我可沒有興致大半夜給你救場，離得近些我還能考慮一些?！?/span>

“那好吧，但你得保證還我一個活生生的楊若清。”

“最多是活的，別的就別多指望了。他的狀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活著的每一天都不容易的?！?/span>

“嗯，那我先回去了?！?/span>

“雪小姐，艾姑娘，我、我可進去看一下他嗎，就一眼行不行？”

“你？呵，進去吧。反正他現(xiàn)在還昏迷著呢，你就算是喊他他也聽不見?！?/span>

“我都沒同意呢！”

“看一眼而已，又什么好擔(dān)心的。把人丟下這么多天不管不顧的，那時候倒沒見你這么著急?！?/span>

艾漪兒毫不留情地諷刺塞上雪，倒是顧韶音看上去像是真的關(guān)心楊若清。大家心里揣著什么樣的心思，都是心知肚明的，只是維持面上的平和罷了。她沒有跟塞上雪撕破臉，就是因為她們還有共同的利益存在。

“你之前托我找的那些珍稀草藥，大部分我已經(jīng)幫你弄到了，最近幾天就會送到。你還是親自跑一趟，看看那些是否對貨。”

“這一點我還是可以相信你的吧?！?/span>

“別介，萬一有什么對不上，你豈不是要在心里把我罵上一百遍？”

“也罷，到時候派人來喊我就是了。”

艾漪兒懶得在這些瑣事上費心思，她并非不清楚塞上雪的意圖，無非是想支開自己罷了。她的花花腸子別人或許不知道，但自己好歹也做過她一段時間的枕邊人，多少能摸到一二。塞上雪不喜歡太聰明的人，艾漪兒也是一樣，所以她們最多只能當(dāng)合作伙伴，卻無法走到一起。

看著塞上雪離開的身影，艾漪兒也忍不住想為自己謀后路。剛才說話的時候，她可是沒有錯過塞上雪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雖然真的很快，但還是被敏銳的艾漪兒捕捉到了。她現(xiàn)在是有實力除掉自己的，只不過付出的代價很大，或許她還在考慮值不值得付出這樣的代價。

有些話她確實沒對塞上雪說，因為沒有必要。之前的提醒也是如此，她完全聽不進去，固執(zhí)己見。人的生命可是很脆弱的，稍有不慎就沒了。要殺一個人不難，可要一個快死的人活過來卻是很難。

楊若清的情況便是如此，她也不過是在盡力延續(xù)他的生命。如果他體內(nèi)的母蠱徹底衰竭死亡的話，那么也意味著他的生命走到盡頭。自己縱然蠱術(shù)精湛，最多也只能維持他不死而已，而不是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