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紀陽切了肘子的三分之一，決定熱一熱作為晚飯的添頭。

她擱下刀，接著把剩下的放進冰箱。只是關(guān)門時，她感到脖頸處有些冷，那是冰涼的手從后面貼在她的脖子上，那手指正在微微用力。

她輕輕皺眉，本想呵斥一聲順便制止身后的家伙，但轉(zhuǎn)念一想……準備才晚飯是最要緊的。

于是紀陽利索地把肉和飯放進微波爐，順手洗了餐具擦了灶臺……順手掃了掃廚房的地……

順手……

直到微波爐叮完，她才想起來自己脖子上還按著一雙冰塊兒似的手。

動了動脖子，感覺問題不大，她還是決定先吃飯。

……

“我說，差不多該放手了吧，林務(wù)？”

洗碗的空擋兒，她終于開口——對著她背后的家伙。

那是個人，或者說……人形的靈體?？瓷先バ詣e為男，頭發(fā)卻及肩，他雙腳不沾地的飄著，一雙手勒著紀陽的脖子。

“小氣?！?/p>

聽到紀陽叫他的名字，林務(wù)翻了個白眼，無奈松手。他費勁巴拉的伸手勒到她吃完飯，也才在人家脖子上留下一個淺淺的痕跡。

不是因為紀陽有金鐘罩鐵布衫，是他的力量只能對活人有這么點兒影響，就這還是因為紀陽體質(zhì)僅勉強夠上正常人的水平，但凡體質(zhì)再好點，他連這點兒痕跡都留不下。

嘆了口氣，林務(wù)盯著紀陽洗碗，他得及時提醒讓她輕輕來，生怕廚具刮擦的聲音過大而讓他的靈體散在空氣中。

記得有一回，紀陽只是不小心摔了個盤子，那動靜就讓他足足散了五分鐘才緩過來……

紀陽和林務(wù)是在夢里認識的。

那晚，紀陽不受控制的沉浸在悲傷中，夢到一人用美工刀在劃林務(wù)的脖子……自此，林務(wù)好像從夢里鉆了出來，就這么一直跟著她。

到今天，林務(wù)已經(jīng)跟著紀陽將近兩個月。

起初紀陽就問過，“你為什么跟著我?！?/p>

“哈？”林務(wù)當時一臉懵逼，“你聽聽你聽聽，你問的這是什么話？”

他把眼鏡胡亂給紀陽戴上，“好好看清楚，什么叫我跟著你？我看上去很樂意嗎？我也不想啊，但沒辦法，誰叫你大半夜emo被夢到我死的樣子？”

“所以，這是一種規(guī)則？”紀陽把眼鏡扶正，看向他脖子上依舊紅艷的血跡，“由于某些不可抗力，我在錯誤的時間里被動地產(chǎn)生了消極情緒，而這種情緒，根據(jù)你們靈體的規(guī)則，能把你們從夢里“召喚”出來？”

“……猜的八九不離十了，這種情況在自然狀態(tài)下是很少見的?！彼嗣弊?，“你所謂的不可抗力……嗯，應(yīng)該是某種強大存在故意施加影響的結(jié)果?！?/p>

他看著手上剛抹下來的“血跡”幾秒就消失不見，嘆了口氣:“總之，不是我非跟著你，從你夢到我的那天起……我們都被規(guī)則綁定了?！?/p>

“目的呢？這個規(guī)則有什么目的?！?/p>

“哪有什么目的……不論是那個頭腦發(fā)熱對你施加影響的存在，還是強大世界意志定下的離譜規(guī)則——”他頓了頓，“都只是為了好玩兒。你懂吧，看著弱小蟲子的命運輕易被玩弄……”

當時聽了這話，紀陽沉默了許久，談話便這樣終止了。

……

時間拉回現(xiàn)在。

“要出去走走嗎？”林務(wù)看外面下著雨，有些興奮。

窗外灰暗的天空……還有唰唰的雨聲，他都很喜歡。這意味著出門遇到的人會很少，能很好地保證他的穩(wěn)定狀態(tài)。

“你干脆半夜再出門好了?！奔o陽白了他一眼。她不喜歡下雨天，雨天讓她心情不佳。

“可以啊。我給你定鬧鐘?！绷謩?wù)摩拳擦掌。

“……聽不懂好賴話是吧?！?/p>

“求求你了?！?/p>

……

【誰是蠢蛋，我是?！?/p>

半夜一點，紀陽被林務(wù)叫醒，帶著起床氣，打著她那把小黑傘出了門。

她只需要給自己打傘，而林務(wù)只要不想，雨不會落在他身上。

有點羨慕。

“安全起見，十分鐘后回去?！?/p>

“十分鐘以你的步行速度連八百米都走不出去。我可以用靈體把你包著，普通人看不到你的?！?/p>

“可你是戰(zhàn)五渣，如果遇到其它靈體咱倆都得玩兒完?！?/p>

“……”提到實力問題，林務(wù)有些尷尬，“你明明可以直接罵我……中間忘了……直接我哭死?！?/p>

紀陽沉默著。于她而言，現(xiàn)在應(yīng)該只有雨聲。

可那個在雨里咋咋呼呼的林務(wù)非得故意往她身上濺點兒水，美其名曰——有參與感。

紀陽有點生氣。但想了想又覺得并不是什么大事，就把沖動壓了下去。

“你小子……”

“嗯？”

“沒什么。你繼續(xù)玩兒?！?/p>

【你小子，也就是我現(xiàn)在不能把你怎么樣，有機會肯定給你滅了。】她在心里這樣想，面兒上依舊云淡風輕。

可憐的林務(wù)，就這樣在不知不覺中被記了小本本。

就在他倆即將走出八百米……只看見在樹葉和雨幕的掩映下，遠處刀光劍影……不是，還有沖擊波？

但此刻不是震驚的時候，連靈體都能從夢里召喚出來的世界，還有什么不可能的。

沉悶的打擊聲從遠處傳到耳邊，紀陽二話不說扭頭就走，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他們兩個戰(zhàn)五渣還是走為上計。

林務(wù)顯然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還嫌紀陽走得慢，給她包起來加速飄回家。

……

5.31

中雨

6.1

多云轉(zhuǎn)小雨

6.2

中雨轉(zhuǎn)小雨

……

回到家，紀陽翻看著天氣預(yù)報，皺起了眉頭。半夜本來是很困的，但看到剛才那一出，已經(jīng)給她嚇清醒了。

沒想到她住的這小小的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還有如此臥龍鳳雛，打個架都這么大陣仗，一股不安全感油然而生，她開始認真思考搬家的可能性。

首先，錢不太夠；其次……

不管事情怎樣，先往最壞的情況考慮。

林務(wù)歪著頭擠過來，“還不睡嗎……喔！這周都有雨嗎！那……”

“別想了，這幾天不會出門了?！奔o陽無情地打斷他的幻想，“熄燈?！闭f完就閉上了眼。

林務(wù)的話戛然而止，他飄出房門，關(guān)燈，關(guān)門……鉆進沙發(fā)上放著的小貓玩偶……熟練的讓人心疼。

房間里，紀陽橫豎睡不著，她失眠了。

瞪著眼睛打開手機，她開始在備忘錄里寫有可能發(fā)生的情況以及能做到的對策，不搬家當然是最好的，估摸著明天早間新聞就能看到官方給出的解釋，無非是用科學解釋一下。

但官方的解釋可以窺見一些情況。

這能幫助她判斷……

倘若那臥龍鳳雛達成目的，倒是會很快離開，如果沒有……不知道在這小地方要停留多久。

……

有點瞌睡了……但問題不大，她已經(jīng)有了方向。

在備忘錄列表……紀陽看到一個半年前備注的號碼。

號碼主人的名字是——

楊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