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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福特推文《狂飆皇后》

2023-04-04 09:58 作者:愛小說的蘇蘇  | 我要投稿

皇后死了,皇上哭得肝腸寸斷,但其實皇后正在各地旅游...


今日宴席上的舞姬與先皇后長得一模一樣,一舞畢,卻被盛怒的帝王處死。

人人皆知皇上愛極了先皇后,眼里容不下旁人,但先皇后寧可自焚也不愿留下在皇帝身邊。

皇上為肝腸寸斷時,某個死去的“先皇后”卻在金陵逍遙快活……

“這皇后誰愛當誰當,本姑娘不干了!嚕啦啦嚕~”

1

今日宴席上的舞姬與先皇后長得一模一樣。

一舞畢,那女子被帝王喚至身前。

皇上伸手一寸寸撫上她的臉,指尖溫熱,說出的話卻是冷入骨髓:“削骨易容,才變成這張臉。是誰給你的膽子?”

天子一怒,眾人惶然,那舞姬更是從欣喜變?yōu)轶@恐,跪在地上,抖若篩糠。

“朕只問一遍,是誰指使你的?!?/p>

“是、是奴婢自己貪慕榮華,妄想得到皇上垂憐……求皇上恕罪!求皇上恕罪!”舞姬苦苦哀求。

亓鈺用帕子擦干凈手,冷冷開口:“既然你不肯說,那便算了。拖下去,杖斃?!?/p>

“皇上,不要!!”舞姬哀嚎著被拖走。

亓鈺看著下面默不作聲實則各懷心思的眾人,一拂袖離開了宴席。

先皇后過世不到一年,后位空懸,終于有人坐不住了。

亓鈺離開宴席后,一個人慢慢踱步,不知不覺就來到坤寧宮。

這是先皇后的宮殿,沉寂了快一年了,但仍有人每日兢兢業(yè)業(yè)地打掃。

宮里擺件一直沒變,甚至每日還會有宮人按時點上先皇后愛用的香。

就好像,先皇后還在一樣。

亓鈺坐在寢殿內,盯著香爐發(fā)呆,兀自喃喃:“你說得對,他們果然坐不住了,一個個的都想取代你,再來左右朕……”

他伸手又添了些香,聞著馥郁的雪梔香,亓鈺心里慢慢平靜,怒氣散去不少。

“你說你,為什么非要走呢,留我一個人對付他們,你真狠心……”

他像是賭氣,又惡狠狠道:“你再不回來,我就把坤寧宮值錢的東西都搬走,讓人日日在屋子里點你最討厭的龍涎香,把坤寧宮前小池塘里的錦鯉都撈上來吃掉……”

殿內永遠不會有人回應他。

因為那個會無法無天與他置氣斗嘴的人早就一把火燒干凈了一切,連著宮殿和她自己。

他費了好大功夫才把坤寧宮復原,卻無論如何都無法把那個人變回來。

“晏晏,我真的好想你……”

次日,丞相到御書房參見皇上。

林丞相兩朝元老,是最忠心不過的了,也是亓鈺在朝中為數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夏晏曾說,林丞相這個老頭,是個能留名青史的良臣,要是少些迂腐想法就可愛多了。

想到這里,亓鈺耐著性子讓林丞相把話說完。

“皇上,朝中局勢動蕩,皇上登基以來雖勤政為國,但人心難以揣測,許多人并非表面看起來那般忠心皇上。先皇后陪皇上一路從汾陽來到京城實屬不易,皇上惦念多年情分也是理所應當。但眼下時局為重,皇上應該考慮立后一事,是打壓還是扶持,是拉攏還是交易,立后一事,皇上大可以好好謀劃一番?!绷重┫嘁豢跉庹f了許多,嘴邊都起沫了。

亓鈺揉揉太陽穴,壓著不耐煩敷衍道:“丞相所言極是,喝口茶吧?!?/p>

林丞相恭敬不如從命,忙喝了一口,就眼巴巴等著皇上給個回復。

亓鈺手指輕敲桌案,若是夏晏在,定然知道他此刻是在思考的,并且心情不佳。

亓鈺終于開口:“先皇后還在的時候,常與朕說,林大人是朝中朕唯一可以托付的人,要朕一定要多聽愛卿諫言,說有愛卿是朕之幸?!?/p>

林丞相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亓鈺嘆口氣:“愛卿的意思,朕知道了。只不過,喪期未過,朕再立皇后,終是于心不忍。此事等喪期過了再說?!?/p>

林丞相本欲再言,但是聽完先皇后那份評價,終是端正一拜,離開了御書房。

亓鈺把千篇一律要求立后的奏折往桌上一扔,閉著眼揉揉眉心,心里泛起酸來。

他突然想到,這么多人費盡心思也要爬上的高位,當年還是他軟磨硬泡,又哄又騙地讓夏晏坐上的。

旁人終究是不能與她相比的,即便容貌再相似,也無法成為他的晏晏。

正因她如此特別所以他才沒能留住她,是嗎?

御書房內再無人伴他,萬般想念也只能咽回到心里了。

金陵城內,草長鶯飛。

女子穿著淡綠衣衫閑閑地逛在街上。

不知怎的,她突然打了個噴嚏,便揉揉鼻子嘟噥道:“是誰罵我?”

她撇了撇嘴:“死了還罵,不知道死者為大嘛?!?/p>

接著,她來到一個賣首飾的攤位上歡歡喜喜地挑選起來,把這些早就與她無關的事拋在了腦后。

她拿起其中最好看的玲瓏鐲,愛不釋手,恍然間想起一個人曾對她說:“以后,金銀珠寶什么的都讓你先挑,滿天下最好看最珍貴的東西,我都給你。”

夏晏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男人就喜歡畫大餅,呸!”

2

夏晏爽快地買下玲瓏鐲,美滋滋地戴上鐲子繼續(xù)逛。

她離宮前順了好多值錢的首飾,夠她揮霍兩三年了。

她打算在金陵再住些日子就回汾陽老家,到時候換個名字開家酒肆,當一個瀟灑快活的老板娘,店名她都想好了就叫“慵歸”。

“玉樓金闕慵歸去,且插梅花醉洛陽?!?/p>

汾陽雖不繁華,但周邊大行經商,所以來往商客如過江之鯽,酒肆生意一定很好。

夏晏越想越美,她還學過釀女兒紅,當年離開汾陽前還埋了兩壇在那呢,也不知還在不在。

每年再抽些空,在四季最美之時去游山玩水,好不逍遙快活!

夏晏正做自己的老板娘夢,幾乎要傻笑出聲,可偏偏有人要打擾她。

“救命??!救命啊!公子不要,不要……”一聲恐慌的哭喊從巷子里傳來。

夏晏停下了腳步。

“我家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氣,一個歌伎本就是供人玩樂的東西,你裝什么清高!”

“不要,不要,公子我求你放過我,奴家不賣身的,公子我求求你了……”

“來福,把她帶走?!?/p>

“遵命!”

“不要過來!不……”

“住手!”

夏晏進入巷子里,冷眼看著那對作惡的主仆。

那個叫來福的下人正粗暴地揪著地上女孩兒的頭發(fā),企圖把她拽走。

女孩兒長得頗為清秀,此刻卻哭得一臉淚水,臉上還有五指清晰的巴掌印,身上衣衫也被扯得松松散散。

“哪來的小美人想要逞英雄?還是想跟爺一起玩玩?”那個惡臭公子哥開口就是下流言語,跟他的仆人一起惡心地笑起來。

夏晏也不廢話,一個箭步沖過去就是一記飛踢。

她快準狠地踹在那個紈绔的命根子上,幾乎把人踹出巷子。

來福哪還顧得上強搶民女,屁滾尿流地就去扶他家主子。

紈绔公子躺在地上疼得幾乎要暈厥,臉都白了,滿頭大汗,連叫都叫不出來。

“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竟敢對我家公子下這樣的毒手,你死定了!”來福壯著膽子恐嚇道。

“你再不滾,你家公子就變成太監(jiān)了?!毕年汤淅涞卣f。

“你給我等著!我記住你了,王家絕對不會放過你的!”來福說完立馬背起他家公子灰溜溜地跑了。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女孩兒如獲新生,感激地跪在地上就要給夏晏磕頭。

夏晏連忙扶起她,替她撫平亂發(fā),又給她整好衣衫。

“你沒事吧,他們應該沒做什么更過分的事吧?”夏晏關切道。

女孩兒搖搖頭,想起剛剛的事還是心有戚戚。

“我叫如煙,本是畫舫上賣藝的歌伎,向來是賣藝不賣身,如今被這王家公子看上,他竟想把我強行帶走做他的家妓?!比鐭熆薜美婊◣в辍?/p>

她突然瞪大眼睛驚慌地說:“我看恩人眼生,口音也像是外地的,你不知道這王家公子來頭有多大,他家?guī)缀跏窃诮鹆瓿侵皇终谔?。這王公子前些日子被禁了足,今日是偷跑出來才只有一個家仆跟隨,要是往日他隨侍眾多,個個能打,恩人怕是不能輕易脫身,我勸恩人還是快點離開這吧?!?/p>

夏晏眉頭緊鎖。

王家?

王稟如?

夏晏從袖子里摸出一支金釵塞到如煙手里,說:“王家定然也不會輕易放過你,你拿著這個趕緊去別的地方謀生吧,我估計這個夠你用一陣子了?!?/p>

如煙驚得說不出別的話來,只能流著淚不斷道謝。

送走了如煙,夏晏才好好地回憶了一下。

要是沒記錯,金陵城官職最大的除了江南巡撫,應該就是當年皇上親封的宣平侯王稟如。

江南巡撫貌似不姓王,如此一來,剛剛那個臭流氓應該是王稟如的兒子。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從前夏晏就特別討厭王稟如,一副小人嘴臉,墻頭草一棵,當年也是看亓鈺稱帝的勝算更大才投靠過來。后來,仗著自己的功勞在京城沒少作惡,但亓鈺覺得此人很好拿捏沒想著把他趕走,還是夏晏看不下去他的惡劣作風,在亓鈺面前說了好多次才讓此人離開京城,本以為這家人能老實點,沒想到還是這副德行。

夏晏尋思王家忙著給兒子治傷一時半會還找不到她頭上,沒想到當晚就被王家人堵在了街上。

夏晏:唉果然不能走夜路。

夏晏當年陪亓鈺打天下,可不是在幕后當賢內助的。

她也是上過戰(zhàn)場殺過敵的人,自然不怕這個陣仗。

只不過王家少說派了十幾個人圍堵她,個個手里都有武器,她赤手空拳,也許久沒練功了,即使能逃脫,也怕是要受不少傷。

不管了,先打再說。

“你們是一個一個來,還是一起上?”夏晏的聲音十分好聽,開口卻是如此狂妄。

領頭的管家一抬手,十幾個家仆便蜂擁而上準備群毆夏晏。

夏晏躲過幾個砍過來的刀鋒,一個掃堂腿撂倒一片,又一把抓住一只從后面偷襲的手,一個反扭就卸了此人的胳膊,再將他過肩摔出去,砸傷好幾個家仆。

她看清理了一大片,體力也有些不支了,準備運輕功逃跑,結果冷不防被一支箭射中了左肩。

她摔落在地上,嘶了口氣。

夏晏咬著牙拔下箭,還好射箭的人功夫不夠,射得不深,沒傷到筋骨。

她抬頭一看,好幾個弓箭手藏在暗處,今夜怕是不得不去宣平侯府一趟了。

她倒是不怕,只是王稟如認得她,會很麻煩。

管家猙獰著臉上來就要捉拿她,夏晏定在原地飛快思索著對策。

“何人在此喧嘩?”

隨著呵斥聲的靠近,一頂轎子映入眾人視線。

管家立馬揮退家仆們,恭恭敬敬地行禮:“小人參見巡撫大人。此人今日重傷了我家少爺,小人奉侯爺的命令,捉拿賊人回府?!?/p>

管家特地強調了侯爺兩個字。

夏晏腦子一轉。

正所謂一山不容二虎,聽管家這語氣是打算拿王稟如壓巡撫一頭,如此看來這兩個人定是不合。

好機會!

夏晏立即大喊:“大人冤枉?。〗袢瘴以诮稚弦娡跫夜訌姄屆衽阋娏x勇為,沒想到王家公子竟然連我也要一起強占,民女為求自保只能打傷王公子了?!?/p>

一只纖細修長的手掀開轎簾,人沒有出來,也看不清容顏。不過那只手已經夠讓夏晏垂涎欲滴了。

“既是打架傷人,自是官府來管,什么時候允許帶回府中動用私刑了。”

巡撫的聲音清冷淡漠,若是忽略語氣里的威嚴,聽起來倒是像個溫潤如玉的君子,還是特愛看書那種。

管家不依不饒:“可是侯爺說……”

“這人就由本官帶走。既然是關系到侯爺,本官就親自來審這個案子,定會還侯爺一個公道,當然也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人。你回去將本官的原話帶到即可?!?/p>

夏晏松口氣,心里對這個巡撫的好感度蹭蹭往上漲。

果然,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3

夏晏被帶回巡撫府,等到那位大人從轎上下來,夏晏也沒能看清他的模樣,只看見一個單薄的背影。

瞧著年紀不大,會不會比較好糊弄?

巡撫大人一句話也沒留給她,夏晏本以為會被關到柴房,沒想到還能被安排在一間干凈的屋子,甚至還有小丫鬟給她的左肩上藥包扎。

“姑娘今夜暫且先歇息,明日一早,大人會親自審問姑娘?!毙⊙诀呖涂蜌鈿獾卣f。

夏晏在屋子里蹺二郎腿坐著。

屋子里竟然還有水果,巡撫這孩子,打小就懂事!

夏晏用袖子擦了擦蘋果咬了一口,開始思考對策。

看來巡撫是要好好待她,利用她對付宣平侯府了。

這點沒問題,只不過她怕見到王稟如本人。況且她一旦站在巡撫這邊,王稟如少不了要千方百計找她麻煩。

所以得早點解決麻煩,趁早離開金陵。

第二日一早,夏晏就被帶去見巡撫。

她在路上悄悄問小丫鬟:“巡撫大人叫什么呀?”

小丫鬟回答:“大人叫蘇瑾遲。”

夏晏小小地驚訝了一下,她記得蘇瑾遲,五年前名動京城的探花郎。

那個時候,她還遠在汾陽,但大街小巷的文人騷客都在傳頌這位年僅17歲的探花郎的殿試文章。

那個時候,先帝身體已經大不好了,太子之位空懸,各路皇子親王都蠢蠢欲動。夏晏和亓鈺還暗暗猜測這位不世出的天才會投靠誰,結果還沒打聽出個所以然來,各方混戰(zhàn)就開始了,夏晏就再也沒有聽過這位探花郎的消息。

沒想到,這官當得挺好的,想來這位天才當年應該是獨善其身了,能有這樣的本事也足以讓夏晏刮目相看。

夏晏走神想了許多,一回神就已經到了門口。

她推門而入,見到一張溫潤如玉的臉。蘇瑾遲回頭望她,像被微風吹皺的池塘,靜時清清泠泠,一動便是春風拂面。

上天真是不公平啊,給了他旁人莫及的天賦又給了他旁人莫及的容貌。

“姑娘貴姓?”蘇瑾遲開口問她。

夏晏一下子回過神來:“我姓夏?!?/p>

“夏?”蘇瑾遲重復了一遍,然后走到主位上坐下。

“夏姑娘,勞煩你把那日王家公子欺壓民女的經過仔仔細細地講給本官聽?!碧K瑾遲坐在位子上果然有了官威,氣勢都不同了。

夏晏仰面開始回憶說:“昨日辰時,我在街上閑逛,忽然在小巷子里聽見了一陣哭喊……”

蘇瑾遲打斷她:“具體是在哪里的巷子?!?/p>

夏晏一看,蘇瑾遲正提筆記錄她的話。

她想了想繼續(xù)說:“我初來乍到不知道那里叫什么,只記得那里緊靠湖邊,有許多畫舫?!?/p>

蘇瑾遲點點頭,邊說邊記:“那便是青衣巷了,繼續(xù)說。”

“我循聲過去看見一個女子正被姓王的和他的家仆欺辱……”夏晏看了蘇瑾遲一眼,蘇瑾遲也抬頭看她等待下文。

“然后呢?”

“我踹了他的命根子?!?/p>

“很好,繼續(xù)說?!?/p>

夏晏不敢看蘇瑾遲,也就沒看到他唇邊強壓下去的笑意。

三個時辰后,夏晏才把整個經過講完。

蘇瑾遲把記下的供詞交給她看,問她可有異議。

夏晏心里暗暗贊嘆,不愧是探花郎,字跡如此工整端莊,內容更是一字不差,連涂改都沒有。

“沒有異議。大人,我這樣會被關入大牢嗎?”夏晏把供詞遞回去。

蘇瑾遲把紙收好,說:“你放心,有本官在,不會讓你有事的。夏姑娘如此俠義之舉,官府褒獎還來不及,又怎會判你的罪。”

得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她又問:“那大人還需要我配合什么?”

“當然是與王家對簿公堂,好治他的罪?!?/p>

夏晏暗道一聲“不妙。”

“大人……我能不能不出面啊……”

蘇瑾遲皺眉:“如煙姑娘已遠走高飛,只剩你一個當事人了,你不出面怎么證明這供詞是你說的?!?/p>

夏晏:唉……

“那大人,我最快什么時候能離開金陵,我怕王家會報復我?!?/p>

蘇瑾遲:“案子辦完就可以了,這點取決于王家的態(tài)度。你別擔心,姑娘要是相信我,本官可以把你送到京城,在那王家動不了你?!?/p>

夏晏:你知不知道我就是從京城逃出來的……

夏晏連忙擺手:“不必了不必了,我要抓緊回老家去,到時還請大人幫我掩埋一下行蹤?!?/p>

蘇瑾遲點點頭:“自然。”

一切都安排好了,夏晏松了口氣,雖然都是這位蘇大人口頭承諾她的,不排除之后有卸磨殺驢的可能,但是夏晏就是覺得蘇瑾遲一身君子風范,是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人。

天色已晚,蘇瑾遲見狀,還邀她一起吃晚飯。

“府里就我一人,不必拘謹,正好案子還有幾處不解,還請姑娘解惑?!?/p>

夏晏恭敬不如從命地去了。

皇宮內,亓鈺揮退了幾次請他用膳的宮人,批閱著成堆的奏折,臉色差得不行。

連貼身服侍亓鈺的李公公都嘆了口氣:“先皇后還在的時候,皇上還會跟先皇后一起用膳,如今是越發(fā)不拿自個兒身體當回事了?!?/p>

這時,殿內突然傳來聲響,亓鈺把一封折子扔到了地上。

原來是林丞相擬了幾個世家女子的名單,勸亓鈺先充盈一下后宮,穩(wěn)住幾個大族勢力。

宮人們見天子發(fā)怒,個個噤若寒蟬。

片刻后,他們聽見皇上疲憊地開口:“擺駕坤寧宮。”

次日,亓鈺從坤寧宮出來,心情好了點,盤算了下日子,再過幾個月就是中元節(jié)了。

今年的中元節(jié)他想親自去皇陵祭拜先祖,自她葬入皇陵以來,他還沒有去看過。

那日她葬身于火海,大火燒了一天一夜,火光照亮了京城的半邊天,坤寧宮也坍塌了。

因此她的尸身被壓毀,他命宮人搜找了三天三夜,也只找回一堆斷骨。

他想起她說的那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p>

她果然寧愿粉身碎骨,也不愿為了他在深宮里委曲求全。

她終于自由了,徒留他一個人還困在這里。

先皇后自焚后,天子斷食三日,不曾一言。

先皇后頭七之后,第一個請皇上立繼后的臣子被流放邊關。

宮內先皇后成了一個不能隨意觸碰的字眼。

亓鈺多想這一切都是夏晏開的玩笑,但是斯人已逝,哪怕他傾盡天下,也換不回她了。

4

半個月后,那個姓王的流氓傷養(yǎng)得差不多,在他能下地的時候,蘇瑾遲終于宣布要升堂了。

夏晏在蘇府蹭吃蹭喝,人都豐潤了不少,這期間任憑侯府用什么方法都沒能接近夏晏。

足見蘇大人手段非凡。

夏晏聽說姓王的沒能斷子絕孫,大為失望地嘆了口氣,蘇瑾遲看她扼腕嘆息的樣子,呷了口茶掩住唇邊的笑意。

這個夏姑娘,實在有趣,若是案子結得快,她得以早日離開,他心里反而有幾分不舍了。

大概是夏晏的好運氣都在逃出宮那日用完了,她最不想面對的情況還是發(fā)生了。

升堂那日,王稟如親自來了。

還好夏晏早有準備,她拿出自己調的染料,把自己的臉上脖子上都點上了密密麻麻的紅點,連手臂和手都沒放過。

于是,升堂時,眾人只見到一個頭戴斗笠,全身包得嚴嚴實實的女子。

蘇瑾遲有點反應不過來:“夏姑娘這是?”

夏晏淡定地回答:“民女自小對花生粉過敏,今早誤食了些花生粉做的糕點,全身便起了這些疹子。不過大人放心,這病并不傳染,只是樣子嚇人了些,不礙事的。”

王稟如死死地盯著夏晏,總覺得聲音很熟悉,但此時他沒多想,只是頗為不滿地說:“怎么偏偏今日犯了病,你這樣遮面,如何證明你就是打傷我兒的兇手?!?/p>

夏晏輕笑一聲,轉向一臉慘白地躺在座椅上的王家公子:“王公子難道不記得我的聲音嗎?或者我有其他方法讓你想起來?!彼f完,抬起腳朝那個方向走了一步。

姓王的縮著身子就要往后躲,冷汗都下來了,臉色更加慘白。

王稟如見夏晏如此明目張膽的威脅更是氣得不輕,正要發(fā)作就被蘇瑾遲一聲驚堂木給制止了。

“夏姑娘,公堂之上不可放肆?!?/p>

蘇瑾遲讓衙門的師爺念了下夏晏的供詞,問王家公子可有異議。

王家公子立刻豪橫起來,非說如煙是自愿的,只是臨時反悔才演變成那樣。

他囂張跋扈地說:“我花了三百兩給她贖身,她竟然想反悔,一個下賤的娼妓還跟本公子玩貞潔烈婦那套,本公子給她點教訓又怎樣?”

“昌兒?!蓖醴A如裝模作樣地喝止。

蘇瑾遲皺眉,冷聲道:“王昌公堂上出言不遜,念及有傷在身,掌嘴三下!”

王稟如立刻跳起來怒吼:“誰敢!”

“本官敢!”蘇瑾遲干脆利落地扔下紅簽,“行刑!”

王稟如帶來的家兵還在與衙門的人僵持著。

蘇瑾遲眸色一暗:“侯爺,本官是江南巡撫,一切都是按照皇上的旨意辦事,侯爺如此擾亂公堂,妨礙本官,是不把皇上和國法放在眼里嗎?”

王家的人最終還是退下了,王昌結結實實地挨了三下板子,嘴巴登時腫得像臘腸一樣,嘴角溢出血來。

夏晏幸災樂禍地看著,只見王稟如的眼神簡直要活剝生吞了她。

接著,又有畫舫其他歌伎作證,如煙是被王昌強行帶走,根本就是光天化日強搶民女,因為如煙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根本沒有什么賣身契在老鴇那里,明明是他想用錢來堵人口舌。

如此人證物證俱在,王昌再也抵賴不了,念在未鑄成大錯,蘇瑾遲就罰他二十大板,等他傷愈后行刑。

王稟如雖然滿肚子的怒火但此時也揪不出什么毛病了,他陰沉沉地說“蘇大人果然是鐵血手腕,不愧是從京城摸爬滾打出來還能獨善其身的人,真是讓本侯自嘆弗如。蘇大人,咱們來日方長?!闭f完,王稟如黑著臉帶著他那殘廢兒子離開了,走之前還不忘剜夏晏一眼。

結了案,夏晏開開心心地長舒一口氣。

她馬上就可以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

沒想到蘇瑾遲卻嚴肅地告訴她,她走不了了。

夏晏:?

蘇瑾遲:“這個結果讓宣平侯府顏面掃地,加上王昌又受了罪,宣平侯一時不能拿本官怎么辦,但他一定會想辦法拿你出氣?!?/p>

夏晏欲哭無淚,關她什么事??!早知道當時就應該裝模作樣地攔一下蘇瑾遲了,興許王稟如還能少恨她幾分。

蘇瑾遲起身,夏晏見他結了案,神色也舒展許多,隱隱還能看出點高興。

“對了,你過敏的事要不要跟本官解釋一下?今早你吃的與本官一樣,本官可沒吃到什么花生粉?!碧K瑾遲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夏晏心里一緊,真是流年不利。

“我……當年宣平侯還在京城時,我跟他有些過節(jié)。”夏晏慢吞吞地說。

“哦?什么過節(jié)?”蘇瑾遲慢慢逼近她。

夏晏感覺自己才是十惡不赦的兇手,被步步逼問。

于是她腦子一熱,說:“我搶了他的人!”

蘇瑾遲沉默了,夏晏也沉默了。

他艱難開口:“什么叫搶了他的人?”

夏晏腦子閃過王稟如做過的那些壞事很快編好了一個半真半假的故事,為了不讓蘇瑾遲思維發(fā)散亂想下去,她立馬如竹筒倒豆子似的說:“王稟如跟他爹一個德行,呃不是,是王昌跟他兒子,啊呸,哎呀反正王稟如和王昌都不是什么好鳥,王稟如在京城時也干過欺壓民女的事,被我搞黃了,他便記住了我,沒想到在金陵還能碰上他。”

事實是,那個差點被王稟如霸占的女子,憑借自己的聰明才智從侯府逃了出來,與心上人遠走高飛了。

此時此刻,夏晏為了不暴露身份,也只能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蘇瑾遲笑了笑,眉眼彎彎,散了一身官威,語氣輕快溫柔:“你跟王家父子還真是孽緣?!?/p>

說罷,他撩起夏晏斗笠上的那層面紗,看見夏晏一瞬失措的眼神,和一臉密密麻麻滑稽無比的紅點,愈發(fā)笑得止不住了。

夏晏拍掉他的手,想起自己還不能離開金陵,現在還被笑話,郁悶地轉身就走。

蘇瑾遲快步跟上,調侃道:“你剛剛直呼王稟如的名諱,可見你的確是十分厭惡他了?!彼D了頓,“跟本官一樣?!?/p>

夏晏心說,誰跟你一樣,全天下能肆無忌憚當面叫王稟如名字的只有兩人,就是皇上和皇后,你猜我是誰?哼哼!

蘇瑾遲:“你到底是誰?”

夏晏嚇一跳,還以為這人會讀心術呢,腳下一個踉蹌。

“我是說,這么久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你應該知道我叫什么了吧?!碧K瑾遲笑瞇瞇地問。

夏晏想了想:“夏安?!?/p>

先皇后的閨名不是什么秘密,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話,夏晏想。

蘇瑾遲笑著說:“夏安,真是好名字。以后你叫我蘇瑾遲就行,不必叫大人了?!?/p>

夏晏:“哦?!?/p>

蘇瑾遲抬手彈了下她斗笠的邊緣:“走吧,回府吃飯?!?/p>

5

如此過了三個月,夏晏在蘇府越發(fā)如魚得水,跟蘇瑾遲也慢慢打成一片,成了天天互損的朋友。

蘇瑾遲叫她“安安”,一開始她還沒反應過來,蘇瑾遲才知道沒人這么叫過她,他竟然叫得更歡了,硬生生讓夏晏在最短時間內習慣了自己臨時瞎取的新名字。

不過也好,反正以后也是要換個名字生活的,叫夏安就挺好。

夏晏在蘇府整天什么事都不干,偶爾當個苦力替蘇瑾遲批批公務,什么煩惱都沒有。

直到最近,她看到蘇府的人開始置辦中元節(jié)需要的祭品。

她心里還是略微被觸動了。

更巧的是,這時蘇瑾遲告訴她今年中元節(jié)皇上要親自去皇陵祭拜先祖。

蘇瑾遲一手執(zhí)卷一手撐著額角說:“皇上肯定是去看先皇后的,哪是祭拜先祖。”

夏晏:……

蘇瑾遲接著說:“皇上對先皇后用情至深,好多大臣想讓他立新皇后,都被他駁回了。不僅如此,后宮里連個嬪妃都沒有?!?/p>

夏晏心不在焉地回了一句:“你家不也連個正經的女主人都沒有。”

蘇瑾遲接了句:“現在不是有你嗎?”

夏晏走神沒聽清,下意識問道:“什么?”

蘇瑾遲立刻改口:“我給你講講皇上和先皇后的故事吧?!?/p>

夏晏:……我一個當事人不比你清楚嗎?

但她還是出于好奇點了點頭,畢竟當面聽自己的八卦這種事可不多見。

“皇上和先皇后相識于汾陽,聽說他們二人相遇那天,百花齊放,落英繽紛……”

夏晏:?

一整個下午,夏晏終于聽完自己與亓鈺纏綿悱惻,驚天動地的愛情故事,夏晏得知了自己與亓鈺生死離別了五次,分分合合了十余次,互相誤會無數次,連孩子都流掉三個了。

短短一個下午,要用一生來治愈,誰懂?

當晚,夏晏就做噩夢了。她夢見亓鈺對她說,人走可以得留個孩子給他,于是撲上來一頓操作,一些熟悉的香艷畫面涌現出來,夏晏還真的懷上了孩子,亓鈺就神叨叨地對著她的肚子說:“晏晏,這是我們的第四個孩子,可千萬不能再失去了……”

夏晏被嚇醒了,真是離了大譜啊!

此時的京城,宮門口擺起了帝王儀仗,軍隊也整裝以待。

亓鈺坐上馬車,一行人便浩浩蕩蕩向皇陵出發(fā)了。

一路上都有官員提前打點,所以路程很順利,連圍觀的人都沒有。

半個月后,亓鈺即將到達皇陵,但他離皇陵越近心里越是難受。

他決定先停下來散散心,收拾下心情。要是他沉著一張臉去見夏晏,夏晏恐怕也不愿見他。

于是他命人先去皇陵,留下幾個可靠之人陪他停留在附近的小鎮(zhèn)上。

這日,亓鈺一身便裝打扮,身邊只有打扮成普通家仆的李公公,主仆二人閑逛在街上,只聽一聲哭喊,吸引了他二人的注意力。

沒想到竟是兩個惡霸在欺壓一個弱女子。

“你們在干什么?”帝王威嚴不經意散發(fā)出來,讓那兩個惡霸不禁定在原地,心里一陣發(fā)毛。

其中一個強裝出鎮(zhèn)定的樣子說:“這小娘們欠了哥幾個錢,今日她不交出錢,我們就拿她做抵押。我看這位公子穿得不俗,要不你替這小美人把錢給了,我們哥倆就把她讓給你?!蹦菒喊宰砸詾槭堑匕沿菱暜敵梢娚鹨獾娜耍f罷竟放松了不少,一起猥瑣地笑起來。

亓鈺抬抬下巴,李公公會意,扔給惡霸一個荷包。

惡霸掂了掂沉甸甸的荷包,眼里放光,然后把那女子一把推到亓鈺面前,心滿意足地走了。

當然了,這個時候他們還不知道自己將看不到今晚的月亮。

亓鈺負手而立,李公公上前扶起了那個女子。

那女子哭得梨花帶雨:“多謝公子救命之恩?!?/p>

說完她抬起頭露出臉,這女子正是逃出金陵的如煙。

亓鈺本不欲多言,正想離開,結果掃了一眼如煙,當場如遭雷擊。

如煙全身上下都打扮得很樸素,唯獨發(fā)間插了支金釵,那金釵藏在發(fā)間露出一點頭來,并不惹眼,但是亓鈺卻瞪大了眼睛,一眼就認出來。

那是世上獨一無二的金釵,是亓鈺親手為夏晏設計的。

夏晏是皇后,當為鳳凰。

鳳凰擇梧桐而棲,夏晏又酷愛簡潔的首飾,他便以梧枝為型設計了這支釵。

亓鈺粗魯地取下那支釵,如煙一驚,回過神就要搶,被眼疾手快的李公公攔下了,李公公看到那支金釵,神色也是一變。

“告訴我,這支釵是哪來的。”亓鈺嚴聲逼問。

“我、我撿到的。”如煙躲避亓鈺的眼神說。

李公公對亓鈺搖搖頭。

亓鈺心里又驚又怒,更有一絲不敢相信的喜悅在心里。

他幾乎要按耐不住了。

“抬起頭來,你仔細看好了,這可是宮里的東西,是你能隨隨便便撿到的嗎!”亓鈺指著釵上一處皇家紋樣,指節(jié)都捏到泛白。

“說!”他厲聲喝道。

如煙瑟瑟發(fā)抖,魂都要嚇飛了,抖著唇慢慢說:“在金陵城有位姑娘救了我,她、她給了我這支釵子,讓我逃、逃命去?!比鐭熛肫鹣年探K于忍不住淚水,又嗚嗚哭起來“她、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我不知道她是誰,我真的不知道嗚嗚……”

亓鈺聽完這番話,幾乎要站不穩(wěn)了,手里的金釵滑落掉地,李公公也震驚在地,但還殘留一絲理智,連忙把金釵撿了起來。

如煙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原本是怕給夏晏惹上麻煩才撒了謊,結果實在瞞不住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禍,哭著哭著聲音就小了下去。

亓鈺緩了一會兒,又問道:“她長什么樣子?!?/p>

“我、我……”

“你最好能記起來,不然,我能救下你也能把你弄回去。”亓鈺威脅她。

“我記得恩人穿的是淡綠色衣衫,人、人也挺標志的,其余的真的什么都記不起來了……”如煙跪在地上等候發(fā)落。

亓鈺一聽“淡綠色衣衫”,心里已確定八分了。

他內心大為震動,但還是穩(wěn)住神色,對李公公說:“把這位姑娘帶回去,好生對待?!苯又謱θ鐭熣f:“你也不用怕,我不會害你的恩人,你只需要把你和她的事一五一十,事無巨細地說出來就行?!?/p>

如煙看了一眼亓鈺,鼓起好大勇氣問了一句:“您和我那位恩人認識嗎?”

亓鈺這才正眼看她:“認識。她是我的妻子?!?/p>

如煙瞪大雙眼,同時放下半顆心,唯唯諾諾地跟李公公走了。

李公公腿腳麻利,很快又回來扶亓鈺。

見亓鈺魂不守舍的模樣,試探地問了一句:“您相信那個女子嗎?”

亓鈺啞著聲說:“沒人能想到用這支釵來騙我,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支釵有多重要?!?/p>

李公公心里也跟著難受了一下:“那您打算……”

亓鈺閉眼定了定心神,再次睜開后眼里不再有哀傷,而是充滿偏執(zhí)的瘋狂:“不去皇陵了。”

“去金陵?!?/p>

6

暮靄沉沉,金陵城醉在夜色里。

一片寂靜中,一輛馬車停在豪華的侯府門口,繼而有人叩響了宣平侯府的門。

“什么人?”

來人掏出一塊金色令牌。

開門得小廝直了眼,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正要叩拜。

來著令牌的人卻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揮揮手示意小廝進去通報。

片刻后,宣平侯府的門大開,馬車上的人也下了車。

他一進門,就看到宣平侯府上上下下所有人整齊地跪在院內,不敢抬頭。

王稟如誠惶誠恐地說:“臣王稟如,參見皇上?!?/p>

“起來吧?!必菱晳袘械卣f。

王稟如狗腿似的迎上來,擠出個笑臉問:“臣聽聞皇上要去皇陵辦祭祀大典,怎么有空來金陵了,臣要是知道,定會早做準備,不至于委屈了皇上?!?/p>

亓鈺連個眼神都不屑給他,慢慢踱步:“朕要去哪還要跟你說一聲?”

王稟如慌了:“不不不……”

亓鈺懶得跟他說這些廢話,徑直坐到正廳的主座上,閉目捏了捏睛明穴。

他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命侍衛(wèi)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金陵,路途顛簸他不曾休息片刻。

他生怕遲一秒,就錯過真相,就錯過唯一的希望,錯過夏晏。

王稟如看出亓鈺的疲憊,貼心地提議:“皇上舟車勞頓,不如先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議。”

亓鈺看著他,吩咐道:“朕來金陵的事,目前只有你知道,先不要聲張。”

王稟如點頭稱是。

“聽說你兒子惹了事?”亓鈺話鋒一轉。

王稟如嚇得一激靈,也不知道這點事怎么就傳到亓鈺耳朵里了。

“小兒頑劣,前些日子在外胡玩,招了巡撫蘇大人不痛快,已經被嚴懲了,臣替小兒叩謝皇上關心?!蓖醴A如一時拿不準,第一反應是蘇瑾遲告了他的狀,他先甩個鍋再說。

亓鈺心里冷笑一聲,漫不經心地說:“讓他來見朕?!?/p>

王稟如慌了神,跪在地上解釋:“小兒遭賊人打傷,如今臥病在床,怕是會沖撞了皇上。”

亓鈺玩著手上的扳指,終于露出一個笑容來。

“賊人?既然是王公子受了重傷,那為什么還被巡撫罰了?”

王稟如頭上全是冷汗,看來皇上是不打算輕易放過王昌了。

這到底是為什么?

“把他抬上來。”亓鈺命令道。

王昌躺在春凳上被抬到正廳,整個人猶如岸上瀕死的魚兒。

亓鈺看他這個樣子,一想到可能是那個人的手筆,就忍不住笑出聲。

“王公子這是受了什么傷?”他明知故問。

“回皇上,那賊人……傷了臣的男根?!蓖醪媸呛薏坏谜覀€地縫鉆進去。

王稟如也是丟了老臉了,他本想將兒子送入京,在皇上面前博得好感,掙個好前途,好讓一大家子再回到京城,這下竟成了笑柄。他在心里愈發(fā)恨死夏晏了。

亓鈺倦意漸消,含笑問:“什么賊人如此刁蠻,巡撫大人還能偏袒她,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來,朕自會替你做主?!?/p>

王昌心里一喜,立馬把那日公堂上的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

亓鈺聽完,心里已經完全確定是夏晏了。

他日思夜想的先皇后根本沒死,在金陵快活得很呢!

“很好?!必菱暟蛋颠o了拳頭。

“你是說,那個女子現在還在巡撫府是嗎?”

“是、是。”王昌此時完全相信皇上是來為他做主的了,“我家派了許多人打探那女子消息,一無所獲,蘇大人把她護在府里,誰都接近不了?!?/p>

亓鈺眼神一暗,心里翻騰起一股莫名的怒意。

他冷笑一聲:“你派人打探她干什么,想報仇?”

“當……”王昌差點說出心聲,突然被王稟如一個眼神瞪得閉嘴了,才意識到自己失了言。

“明日朕就去巡撫府,見見蘇大人。天亮之前切不可走漏風聲?!?/p>

王家父子大喜過望。

而此時此刻的蘇府一片平靜,夏晏正在安睡,甚至還流了口水……

第二天一亮,蘇瑾遲就收到線人的密報。

他這些日子怕宣平侯府對夏晏暗下毒手,派了好些人潛伏在宣平侯府四周甚至是內部。

“大人,皇上來金陵了?!?/p>

“什么?”

“皇上今日還要來見您?!?/p>

蘇瑾遲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他不懂帝王的突然造訪,但也沒什么好怕的。

但他心里始終惴惴不安,總覺得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

蘇瑾遲定了定心神,吩咐下人:“等夏姑娘起了,讓她先用早膳,本官要整理下公務。”

夏晏的日子過得極其散漫,每日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她有的時候悲哀地想,本就是不想困在宮里才逃了出來,怎么現在又被困住了,而且地方更小了。

夏晏這日倒是醒得很早,她沒想到蘇瑾遲起得比她還早,而且一大早飯都不吃就處理公務。于是夏晏決定帶著早飯好好慰問這位勤勤懇懇的好官。

蘇瑾遲一邊吃著夏晏投喂的早飯一邊與她閑聊:“今天你會見到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夏晏興致勃勃地問:“誰呀?”

蘇瑾遲也興致勃勃地告訴她:“皇上來了。”

7

夏晏傻了。

她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那一瞬間她希望自己能會遁地術,立馬消失在金陵的土地上。

“你怎么了,嚇到了?”

“他、他不是去皇陵嗎?”

后續(xù)版權原因。 所以需要去老福特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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