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志·葵花之卷》(18)
【雙帝并立】
圣王十二年六月,胤匡武帝白崇吉終于死了。
對于辰月來說,一個傀儡死去并不是什么大事,再立一個也就是了,但對于義士來說,扶一個并非辰月傀儡的皇帝即位,關系到正統(tǒng)之名。辰月顯然也了解這一點,他們早在皇帝開始病危的時候就封鎖了消息,并將太子白渝行軟禁在宮中。
如果辰月在白崇吉死后立即將他們屬意的三皇子白千行立為皇帝,同時罷黜白崇吉之前立的太子白渝行,那么義士們只怕來不及做出反應。
此刻起到了關鍵作用的是白曼青。紫陌君白曼青作為白家長老,在宗祠黨中有卓絕的地位,對于白氏皇族的血統(tǒng)傳承,宗祠黨終究比辰月要敏銳一些。他立即將白崇吉病危的消息傳了出去。
他傳給了三個他可以信賴的人:春山君蘇秀行、桂城君魏長亭和平臨君顧西園。
桂城君勇武果決,平臨君思慮周密,但他們都缺乏隱秘行動的人手。白曼青真正寄予希望的,還是神出鬼沒的春山君蘇秀行。
六月十五日,白崇吉駕崩,而太子白渝行失蹤。
這讓辰月非常為難。
如果白渝行還在,那么辰月可以拿出圣旨,宣布說皇帝已經(jīng)改立白千行為太子,再叫白渝行上書夸贊一下白千行“性行淑均,堪繼大統(tǒng)”,就可順理成章地把白千行推上王座。但白渝行不在宮中,就難免會讓人有“辰月殺死太子”的猜想。如果直說“太子被幾個流寇從宮中劫走”。那辰月的顏面掃地不說,別人在嘲笑過之后,恐怕依然不信。
皇帝終歸是死了,新皇帝還是必須即位。根據(jù)白家宗祠黨的規(guī)條,白千行需要在宗祠會議上得到白家長老們的首肯方可即位。當年白崇吉攜古倫俄之威登基,也不得不走了這個形式,白千行自然也沒有跳過這步的道理。
問題出在白曼青身上,紫陌君白曼青在這段時間中一直精研律法,如今更死死抓住“白渝行失蹤”這點,堅持要有他生死的確切消息方能進行會議。于是白千行的即位就一直拖到了七月。
在這一個多月中,天啟出現(xiàn)了很多謠言,有的說辰月已經(jīng)殺死了太子;有的說太子帶著真圣旨逃走,將來會打回天啟;還有的說太子被天羅藏在天啟中,如今緹衛(wèi)就是每天在搜查他。這些謠言中有一半以上是顧西園派人傳播出去的,大意都是把群眾的注意力從白千行身上引開去關注太子白渝行。
七月,白渝行出現(xiàn)在南淮,宣布繼承王位,百里恬率唐國首先宣布效忠。
白千行也立即拋開玩弄“拖”字訣的宗祠黨,宣布登基,既然白渝行沒有經(jīng)過什么宗祠會,那么他白千行自然也不需要。
大胤的天空,從此分為兩半。
白千行立即發(fā)出圣旨,宣布唐國為叛逆,號召諸侯討伐。如果說之前天啟容忍百里家實質上的叛亂,還是為了維護帝國表面上的穩(wěn)定,如今百里家公開另奉皇帝,如果這還不視為反叛,天啟的尊嚴就徹底不在了。
圣旨和教旨一起發(fā)到了各諸侯的手中,可是響應者幾乎沒有,在六年中,辰月立下的傀儡們已經(jīng)被架空。就在這時,另一道圣旨也傳遞到各諸侯的手中,卻是白渝行號令天下諸侯攻打天啟,推翻偽王的旨意。
白渝行列舉了辰月十大罪狀,其中最觸及諸侯們心事的,就是宣布當年諸侯聯(lián)軍被蠻族打敗是因為古倫俄的陰謀。六年以來不是沒有人這樣猜想過,但茲事體大,沒有證據(jù)終究無法這樣胡說。
百里恬卻一直在收集證據(jù),他掌握了天羅的殺手資源后,曾派出天羅中的好手蘇飛衣潛入北陸,意圖刺殺遜王。可是遜王當時已經(jīng)死在了九煵部的反叛下,蘇飛衣無法刺殺遜王,但卻收集了大量驚人的證據(jù),其中就包括了古倫俄就是遜王口中的“尊主”。
雖然還是沒有直接證據(jù),可是遜王和古倫俄早已相識卻足以讓東陸震動。
白千行的圣旨雖然有加蓋玉璽,可是就說服力來說,白渝行的圣旨無疑更讓諸侯們信服。
諸侯們開始征召軍隊,一些宿將再次得到起用,以楚衛(wèi)、淳、晉北等強國為首,諸侯的軍隊再次開始在各自的國境內(nèi)集結。短短六年的時光,它們的軍力還沒有完全恢復,可是至少唐國的部隊很難抵擋這支聯(lián)軍——當然,王域的部隊也難以抵擋。
現(xiàn)在還沒有人知道他們將會向哪一個皇帝效忠。
[白千行]
白千行是白崇吉的第三個兒子,作為辰月的信徒,白崇吉也篤守“滅欲長生”之道,一生只有五個子女,至少在私生活來說,算是胤朝皇帝中少有的檢點。白千行本來并沒有繼承權,但他卻和辰月走得很近,和他父親真的篤信辰月不同,他更多是想借助辰月踏上權力寶座。辰月也確實給了他這個機會。白千行后來被以“偽王”之名寫入史書,只能說他太過沉迷權力,以至于選錯了隊伍。
[蘇飛衣]
蘇飛衣到北陸時,已經(jīng)是圣王八年,遜王剛剛遇害,他只能在北陸繼續(xù)收集情報。他走訪了很多帳篷,和牧民痛飲馬奶酒。蘇飛衣是一個語言天才和寫作狂人,他不斷記錄下有關遜王和“尊主”的傳說,并整理送回唐國,其中很多部分被百里恬用來作為古倫俄的罪證,而其中《石鼓書》的一些口頭傳唱的殘片,也被夾雜在遜王的事跡中流傳到東陸,成為最早研究石鼓書的材料,并推進了南淮算學的發(fā)展,卻是他始料未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