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詩經(jīng)·邶風(fēng)·新臺

作者：【先秦】佚名

新臺有泚[1]，河水彌彌[2]。燕婉之求[3]，籧篨不鮮[4]。

新臺有灑[5]，河水浼浼[6]。燕婉之求，籧篨不殄[7]。

魚網(wǎng)之設(shè)，鴻則離之[8]。燕婉之求，得此戚施[9]。

注釋：

[1]新臺：臺名，據(jù)《水經(jīng)注》，故址在今山東鄄城東北黃河故道旁。有泚（cǐ）：猶言泚泚；泚：華美貌。指新臺?！2]河水：古稱黃河為河水。彌彌：盈滿貌。字亦見《匏有苦葉》。　[3]燕婉：和婉、美妙。　[4]籧篨（qú chú）：不能俯身?；驗闅埣玻驗榉逝炙??！秶Z·晉語四》：“蘧篨不可使俯，戚施不可使仰?！庇帧洞呵铩粉ノ墓旧Z。不鮮：該死不死、老不死的意思?！蹲髠鳌ふ压迥辍贰霸狨r者自西門”，張湛《列子注》：“人不以壽死曰鮮?！笔酋r即不得壽終的意思?！5]灑（cuǐ）：高峻貌?！俄n詩》作“漼”?！6]浼（měi）浼：河水漲滿時平曠的樣子。　[7]殄：盡、絕?！安婚濉迸c“不鮮”義同，都是罵人語。　[8]鴻：大雁。鴻本為飛天上飛鳥，落在漁網(wǎng)，比喻詫異、失望。又據(jù)聞一多《詩經(jīng)通義》，“鴻”即“苦蠪”的合音，“苦蠪”即今所謂癩蛤蟆。亦通?！9]戚施：不能仰身?！秶Z·鄭語》言周幽王“侏儒、戚施，實御在側(cè)”。此處是夸張地說宣公年老軀干彎曲。

點評：

《新臺》，諷刺衛(wèi)宣公強娶宣姜的詩。衛(wèi)宣公為自己的兒子伋從齊國娶來新婦，因見其美貌便從中打劫，據(jù)為己有，并在衛(wèi)、齊兩國交界處筑了新臺，以取悅新人。新臺的高俊華麗，是寫實，也是與下面的“籧篨不鮮”做映襯?；c篨、戚施是比興之辭，衛(wèi)宣公不見得有那樣的相貌疾病。詩人這樣寫，不過是夸張手法，是以戲謔表達鞭撻之情。另一個特點是諷刺之情并不直接表達，而是借言新婦的失落情緒婉轉(zhuǎn)而出，這又是詩篇的含蓄。

2、詩經(jīng)·邶風(fēng)·靜女

作者：【先秦】佚名

靜女其姝[1]，俟我于城隅[2]。愛而不見[3]，搔首踟躕[4]。

靜女其孌，貽我彤管[5]。彤管有煒[6]，悅懌女美[7]。

自牧歸荑[8]，洵美且異[9]。匪女之為美[10]，美人之貽[11]！

注釋：

[1]靜女：淑女、善女。“靜”通“靖”。姝（shū）：美貌、可愛?！2]俟：等待。城隅：城墻拐角處，古代筑城，在拐角處起臺建屋，即后世所謂角樓。　[3]愛：隱蔽的意思。愛，通“薆”，愛而即薆然。　[4]踟躕：徘徊、焦急的樣子?！5]彤管：古代宮中有記錄后妃群妾行為的女史，彤管即女史用的赤色筆管。一說古代針有管，樂器也有管?！6]煒（wěi）：光澤?！7]悅懌（yì）：喜歡，雙聲詞。女：汝，指彤管?！8]牧：郊外為牧。歸（kuì）：饋贈。荑（tí）：白茅的嫩芽?！9]洵：實在?！10]匪：非?！11]美人：指詩中的男子。

點評：

《靜女》，描述情人約會的詩篇。“愛而不見”兩句在全詩中最有畫面效果。小伙子見到姑娘了沒有？結(jié)果不需言表，說了就沒意思。詩表現(xiàn)心理也是細(xì)膩精微的。在姑娘、小伙子各自把玩手里的信物時，詩都用了第二人稱的“女”（汝）字。物而人稱，是因為物以人貴，即所謂的愛屋及烏；以“汝”呼物，與物對談，是何等的一往情深（參錢鍾書《管錐編》）！詩簡潔得像剪影，但輪廓分明之中，卻容納了如此的曲折和情致。明快而不失蘊藉，十分可愛。

3、詩經(jīng)·邶風(fēng)·北門

作者：【先秦】佚名

出自北門[1]，憂心殷殷[2]。終窶且貧[3]，莫知我艱[4]。已焉哉[5]！天實為之[6]，謂之何哉[7]！

王事適我[8]，政事一埤益我[9]。我入自外，室人交遍謫我[10]。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王事敦我[11]，政事一埤遺我[12]。我入自外，室人交遍摧我[13]。已焉哉！天實為之，謂之何哉！

注釋：

[1]北門：都城北門。《毛傳》：“北門背明鄉(xiāng)（向）陰。”詩言北門，似是取其象征義。　[2]殷殷：心情沉重的樣子?！3]終……且：結(jié)構(gòu)詞。參《邶風(fēng)·燕燕》“終溫且惠”句注。窶（jù）：貧困?！4]艱：艱難。　[5]已焉哉：算了吧。　[6]為之：有意如此?！7]謂之何：奈之何。　[8]王事：猶言國事、公事。適：拋擲。“適我”猶言扔給我?！9]一：都，一齊。埤（pí）益：堆累、增加?！10]室人：家人。交遍：輪番地。謫：指責(zé)。　[11]敦：投擲、扔給?！12]埤遺：厚加。　[13]摧：折磨。

點評：

《北門》，表現(xiàn)官場小人物牢騷滿腹卻又無可奈何的詩篇。官場不好混，家庭中也不叫人舒心?！敖槐椤币辉~用得好，不分老少誰都可以蔑視他。但詩中人卻不見有什么讓人提氣的想頭，一句“天實為之”，就算得精神勝利了。小人物畢竟是小人物。這倒不是說職位和地位的小，而是精神上的小。《詩經(jīng)》真不愧是一個時代人生世態(tài)的萬花筒，在一個小貴族自嘆自憐的磨磨叨叨中，顯示了社會生活的一副“體段”——一股沒出息的情緒。

4、詩經(jīng)·邶風(fēng)·泉水

作者：【先秦】佚名

毖彼泉水[1]，亦流于淇[2]。有懷于衛(wèi)，靡日不思。孌彼諸姬[3]，聊與之謀[4]。

出宿于泲[5]，飲餞于禰[6]。女子有行[7]，遠(yuǎn)父母兄弟。問我諸姑[8]，遂及伯姊[9]。

出宿于干[10]，飲餞于言[11]。載脂載舝[12]，還車言邁。遄臻于衛(wèi)[13]，不瑕有害[14]？

我思肥泉[15]，茲之永嘆[16]。思須與漕[17]，我心悠悠。駕言出游[18]，以寫我憂[19]！

注釋：

[1]毖（bì）：水從泉眼流出的樣子?！2]淇：水名，發(fā)源于今山西太行山側(cè)，流經(jīng)衛(wèi)國（今屬河南）境內(nèi)入黃河。淇，《詩經(jīng)》數(shù)見，可知其在衛(wèi)國人心目中地位?！3]孌：美好貌。諸姬：各位姬姓女子。周制，諸侯嫁女，其他同姓國要以女陪嫁，姬姓女子多，所以詩以“諸姬”言之?！4]聊：姑且。謀：謀劃回娘家事。　[5]宿：歇宿。周貴族女子遠(yuǎn)嫁他國，往往路途遙遠(yuǎn)，中間必須歇息。泲（jǐ）：水名。據(jù)《水經(jīng)注》，發(fā)源于今河南滎陽東，東北流后，分南北兩支流，合流后入于巨野大澤。朱右曾《詩地理征》以為詩中之泲為北支即北泲。也有學(xué)者以為是南支?！6]飲餞：宴飲告別。這一句還是說中間歇息的事。禰（nǐ）：水名，又名冤水、大禰溝，在今山東菏澤西南。據(jù)朱右曾說?！7]行：出嫁、嫁人。　[8]諸姑：諸位姑母。古代姬姓貴族與異姓通婚長期反復(fù)，詩中被“問”的諸姑，應(yīng)該是早嫁過來的同姓前輩?！9]伯姊：姐妹輩年長者?！爸T姑”“伯姊”即上文所說的“諸姬”。又，陪嫁女中有的與嫁女同輩，有的低一輩，所以“諸姬”中，有的為姑輩，有的為姊輩。　[10]干：衛(wèi)地名，在今河南省清豐南。　[11]言：地名。屬衛(wèi)地。朱右曾以為即“聶”，其地在今山東聊城與博平鎮(zhèn)之間。一說在春秋鄭、宋之間，《春秋·哀公十三年》：“春，鄭罕達率師取宋師于喦。”又《左傳·哀公十二年》言鄭宋之間有隙地，其中有喦?！12]載：結(jié)構(gòu)詞，連結(jié)動詞。脂：為車軸加油。本義為油脂，在此作動詞用。舝（xiá）：車軸兩端固定車輪的插銷，亦作“轄”。邁：前行。　[13]遄（chuán）：迅速。臻：到達。　[14]不瑕（xiá）：疑問詞。“瑕”通“遐”，遐即胡，胡、無通。不瑕為雙重否定，不無之意。有害，古代成語，始見于甲骨文，如《甲骨文合集》有“王隹（唯）{?}（有）{上九下蟲}（害）？”“害”的本義是人腳被蛇咬。據(jù)裘錫圭《古文字論集》。此句大意是該沒有害處的吧?！15]肥泉：泉水同出而異流，稱肥泉。據(jù)酈道元《水經(jīng)注·淇水》，流入淇水的肥泉有兩支泉源，一出朝歌西北，東南流；一出朝歌西北大嶺下，東流至馬溝水，兩水合流，再東南流，入淇水。據(jù)此，“肥泉”與第一章的“泉水”是寫的同一條水。詩言肥泉，慨嘆自己不能像泉水入淇那樣回返衛(wèi)國?！16]茲：滋，更加。永嘆：長嘆?！17]須：地名?！端?jīng)注》：“濮渠又東經(jīng)須城北?！睂W(xué)者以為即《泉水》之須。其地在今河南濮陽西。據(jù)戴震《詩經(jīng)考》。一說“須”通“沬”，“沬”即朝歌之地，曾是衛(wèi)國都城。漕：即曹。衛(wèi)國在遭受北狄入侵后，將都城遷至當(dāng)時位于黃河?xùn)|南岸之曹邑，其地在今河南滑縣東，與須地距離不遠(yuǎn)?！18]駕：駕車。言：語助詞?！19]寫：排遣、抒發(fā)。

點評：

《泉水》，出嫁衛(wèi)女思念母邦的詩。從“思須與曹”句可知，詩與衛(wèi)國遭狄侵害、國都遷移即《左傳·閔公二年》所謂“戴公……廬于曹”的重大變故有關(guān)。母邦遭遇災(zāi)難，出嫁的女兒因而思念故國，在心中設(shè)想回國所經(jīng)路途，并為此詢問同樣身處異國深宮的姑母姐妹。其實，詩中只有思?xì)w，沒有真正上路，因為詩篇所言的路線并非一條，甚至方位、方向也不同。就是說，詩篇不是具體表現(xiàn)某位或某幾位遠(yuǎn)嫁女子的故國之情，而是這一類人的鄉(xiāng)愁。而且，詩篇表現(xiàn)遠(yuǎn)嫁女兒的鄉(xiāng)情，又與衛(wèi)國遭遇重大變故同時，這可能與許穆夫人的遭遇有關(guān)（參《鄘風(fēng)·載馳》），就是說，是許穆夫人的愛母邦之情，引發(fā)了當(dāng)時對遠(yuǎn)嫁女故國情感的關(guān)注，因而有《泉水》之作。重大歷史變故，引發(fā)了一種特定的人道關(guān)懷，正是這首詩篇值得注意的地方。

5、詩經(jīng)·邶風(fēng)·式微

作者：【先秦】佚名

式微式微[1]，胡不歸[2]？微君之故[3]，胡為乎中露[4]？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5]，胡為乎泥中[6]？

注釋：

[1]式：語助詞。微：微末、輕賤?！2]歸：歸返自己的國家。　[3]微：若非、若不是。《論語·憲問》：“微管仲，我其披發(fā)左衽矣?！迸c此語例同。故：緣故?！4]乎：于、在。中露：露中，經(jīng)歷風(fēng)霜磨難的意思?！5]躬：身。一說通“窮”，困窮?！6]泥中：泥途，陷于艱難的意思。

點評：

《式微》，勸歸之歌。劉向《列女傳·貞順》記載：衛(wèi)侯之女嫁給黎侯莊公，稱黎莊夫人，婚后關(guān)系不好，她從娘家?guī)淼母的竸袼啬锛遥髁嗽姷那皟删洌骸笆轿⑹轿?，胡不歸？”黎莊夫人以詩作答，以表貞一之志，就有了每章后兩句。據(jù)近代以來發(fā)現(xiàn)的諸西周青銅器銘，黎國君主為周初大臣畢公之后，銘文中又稱之為楷侯，其地就在今山西上黨地區(qū)的黎城附近，境內(nèi)有壺關(guān)之險，與衛(wèi)國地域相鄰近。若以上所說可信，此詩就還有一個亮點：它既是一種對唱體式，又是最早的聯(lián)句體。

6、詩經(jīng)·邶風(fēng)·谷風(fēng)

作者：【先秦】佚名

習(xí)習(xí)谷風(fēng)[1]，以陰以雨[2]。黽勉同心[3]，不宜有怒。采葑采菲[4]，無以下體[5]？德音莫違[6]，及爾同死。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遠(yuǎn)伊邇[7]，薄送我畿[8]。誰謂荼苦[9]，其甘如薺[10]。宴爾新昏[11]，如兄如弟[12]。

涇以渭濁[13]，湜湜其沚[14]。宴爾新昏，不我屑以[15]。毋逝我梁[16]，毋發(fā)我笱[17]。我躬不閱[18]，遑恤我后[19]！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20]。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21]，匍匐救之[22]。

不我能慉[23]，反以我為讎[24]。既阻我德[25]，賈用不售[26]。昔育恐育鞫[27]，及爾顛覆[28]。既生既育[29]，比予于毒[30]。

我有旨蓄[31]，亦以御冬[32]。宴爾新昏，以我御窮[33]。有洸有潰[34]，既詒我肄[35]。不念昔者，伊余來塈[36]！

注釋：

[1]習(xí)習(xí)：連續(xù)不斷的樣子。谷風(fēng)：東風(fēng)，大風(fēng)。　[2]以陰句：東風(fēng)帶來陰雨的意思。一說谷風(fēng)為暴怒之風(fēng)（見嚴(yán)粲《詩緝》），亦通?！3]黽（mǐn）勉：猶言勉勉，勤奮努力的樣子。甲骨文有兩字，形為女子懷孕之義，懷孕是辛苦耗神的事，所以才有后來的引申義。見孟世凱《甲骨文小字典》。　[4]葑（fēng）、菲：又稱蕪菁、蔓菁，根塊碩大的植物，可以腌制咸菜，自古為農(nóng)家常食之菜?！5]下體：根塊。兩句意為采食葑菲主要不是取其根塊嗎？可現(xiàn)在卻不看根塊好壞，只看葉子如何，含指責(zé)對方貪戀姿色之意。　[6]德音：恩德。莫違：不背離?！7]伊邇：伊：維，語氣詞。邇：近?！8]畿：門檻、門口。畿的本義為墊門軸的石頭，韓愈《遣謔鬼詩》“白石為門畿”之“畿”即此?！9]荼：苦菜?！10]薺：甜菜。兩句是說：都說荼菜苦，與我心情之苦比起來，荼菜那點苦反而像薺菜那樣甜?！11]宴：樂，喜歡?！12]兄弟：代指夫妻。據(jù)錢鍾書《管錐編》，古時重血親，所以詩用兄弟關(guān)系比喻夫妻之親密?！13]涇：水名，發(fā)源于甘肅，南流至長武入陜西，至高陵入渭水。以：由于。渭：水名，發(fā)源于甘肅渭源，至隴東入陜西，再東流入黃河。渭水河床多為沙底，所以渾濁。涇水則為石子底，故一年中除春夏河水暴漲，其他時都較清。兩水合流后，清濁對比分明。今人史念海有《論涇渭清濁的變化》一文，也認(rèn)為春秋以前涇水遠(yuǎn)清于渭水?！14]湜（shí）湜：清澈貌。沚（zhǐ）：水流停下來。兩句意：涇水原本很清，因為渭水的緣故才變得渾濁。變渾濁的水靜下來，還是清澈的。詩中人以涇水自比，喻言自己的婚姻生活失敗是因遭到別人破壞。并言日久好壞自現(xiàn)，自己的好早晚會顯出來。　[15]不我句：“以我不屑”的倒裝句。屑，潔凈，不屑，以我為不潔，即看不上我的意思?！16]逝：往。梁：魚梁，古人為捕魚在水中筑石堰，中間留有缺口，安放竹簍之物攔魚，稱為梁。毋逝等四句，又見于《小雅·小弁》，是風(fēng)詩襲用前人成語之例?！17]發(fā)：打開。笱（gǒu）：竹制的捕魚器物。　[18]躬：身體。閱：容留?！19]遑：何暇，哪里有暇。恤：顧及。后：后事?！20]方：用木筏渡水。舟：以舟渡水。　[21]民：指他人。喪：災(zāi)難?！22]匍匐：手足爬行，有急迫、竭盡全力的意思?！23]慉（xù）：相好的意思，《呂氏春秋·適威》引《周書》“民善之則畜也，不善則讎也”可證，“畜”“慉”可通?！24]讎（chóu）：仇人，對頭。　[25]阻：拒絕。　[26]賈：出賣。用：因而。不售：賣不出去。此句以商賈比喻自己的美德不被看重?！27]育：兩育字都是結(jié)構(gòu)助詞?？郑嚎謶帧ｗ叮╦ū）：窮困、促迫?！28]顛覆：潦倒困苦。句謂當(dāng)年艱難的時候，兩人心懷恐懼，怕一同陷入困境?！29]生、育：養(yǎng)兒育女?！30]毒：毒物。　[31]旨蓄：美好的積蓄?！32]御冬：比喻的說法，抵御艱難的意思?！33]御窮：抵御貧窮。兩句是說，女子原來以為自己的努力是為抵御共同的艱難，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男人一直把自己當(dāng)作御窮的手段來利用?！34]洸（guāng）、潰：原意為水勢兇猛，在此形容態(tài)度粗暴、兇惡?！35]詒：通“貽”，給予。肄：憂愁、苦痛?！36]塈（jì）：通“疾”，憎恨。此句謂丈夫不念過去情意對自己唯有憎恨。

點評：

《谷風(fēng)》，表棄婦哀怨的詩。從女主人公的自述看，這場婚變起因于男子的喜新厭舊。女子已經(jīng)被趕出家門，仍然在陳述著自己的美德。這無益的行為，實際表現(xiàn)的是古代婚姻生活中造就的依附性格。詩篇以陰雨起興，將全篇籠罩在一片陰郁之中。

7、詩經(jīng)·邶風(fēng)·匏有苦葉

作者：【先秦】佚名

匏有苦葉[1]，濟有深涉[2]。深則厲[3]，淺則揭[4]。

有彌濟盈[5]，有鷕雉鳴[6]。濟盈不濡軌[7]，雉鳴求其牡[8]。

雍雍鳴雁[9]，旭日始旦[10]。士如歸妻[11]，迨冰未泮[12]。

招招舟子[13]，人涉卬否[14]。人涉卬否，卬須我友[15]。

注釋：

[1]匏：葫蘆，又名瓠、壺、蒲蘆等，原產(chǎn)印度，我國自古種植。瓜和葉嫩時皆可食，嫩瓜又可入藥；秋天長成后，葫蘆質(zhì)地堅硬，可用以渡河，也可做成容器。匏瓜長成，可系于腰間渡深水?？啵和翱荨薄！2]濟：津渡。涉：渡水。兩句是說，匏葫老時可用以渡水?！3]厲：衣帶飄浮。厲的本義是衣服下垂的帶子，《小雅·都人士》“垂帶而厲”即是。一說用葫蘆渡水，葫蘆浮起，猶如衣服的帶子漂浮?！4]揭：撩起衣服。一說揭為搭，是說水淺時就把匏搭在身上?！5]有彌：猶言彌彌，形容水漲滿的樣子?！6]有鷕（wěi）：猶言鷕鷕。鷕，雉的叫聲?！7]濡：濕。軌：車軸的軸頭。　[8]雉：雉雞，俗稱野雞，留鳥，廣布于中國各地。雄的體型較大，顏色披金掛彩，滿身點綴著發(fā)光的羽毛，受驚時飛行快，叫聲大。雌性則體型較小，顏色較暗淡。據(jù)《夏小正》，正月雉雞聞雷聲而鳴叫，可據(jù)以判斷時令。另外，從此鳥習(xí)性看，求偶時一般是雄性向雌性展現(xiàn)羽毛和聲音，所以“雉鳴求其牡”為反常現(xiàn)象。牡：雄雉?！9]雍雍：雁叫聲。雁：形狀似鵝的候鳥，初春北來，秋天南下。古人結(jié)婚六禮納彩、納吉和請期等環(huán)節(jié)中以雁為摯（見面禮）。詩篇寫鳴雁，或暗示了婚禮締結(jié)時令到來?！10]旭日：紅日。旦：升起。古代婚禮，親迎典禮在傍晚黃昏時分，其他各禮都在早晨日出之前，詩表旭日，或與此有關(guān)?！11]士：男子。歸妻：迎娶妻子?！12]迨：趁著。泮：冰解凍。其時夏歷在正月中以前。《荀子·大略》：“霜降逆女，冰泮殺（結(jié)束）止?！薄13]招招：招手貌。舟子：駕船擺渡的人?！14]卬：我，俺。馬瑞辰《通釋》：“卬者，姎之假借?！墩f文》：‘姎，婦人自稱，我也?！睏顦溥_《積微居小學(xué)述林》：“析言之謂女子，渾言之亦人也?！币饧础皧殹庇袝r也可用于男人自稱?！15]須：等待。

點評：

《匏有苦葉》，對結(jié)婚不合時令現(xiàn)象表示不滿的篇章。詩在表現(xiàn)上采用了一些象征手法，含而不露。表達對時俗的不滿，卻只從時令說起，河水已經(jīng)“彌盈”了，雉也鷕鷕然鳴叫了，言外之意是結(jié)婚的時間已經(jīng)過了。同時，詩還處處從濟水的這一邊著筆，敘濟盈、表鳴雉、說旭日、講招招舟子，喻世眾人對禮法規(guī)矩的有意蔑視。最后以“卬須我友”表達自己的不從流俗。全詩借渡水為喻，抒發(fā)對現(xiàn)實不滿。這樣的手法在《國風(fēng)》中也頗為獨特。

8、詩經(jīng)·邶風(fēng)·雄雉

作者：【先秦】佚名

雄雉于飛[1]，泄泄其羽[2]。我之懷矣，自詒伊阻[3]。

雄雉于飛，下上其音[4]。展矣君子[5]，實勞我心[6]。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遠(yuǎn)[7]，曷云能來[8]？

百爾君子[9]，不知德行。不忮不求[10]，何用不臧[11]！

注釋：

[1]雄雉：雄性野雞。頭上有冠，尾很長，毛色美麗?！2]泄（yì）泄：翅膀扇動貌?！3]詒（yí）：通“貽”，遺留。自詒即自找的意思。伊：結(jié)構(gòu)助詞。阻：艱難，引申為煩惱?！4]下上：上下。參《燕燕》“下上其音”句注?！5]展：誠，實在。君子：指丈夫。“展矣君子”與下句合起來可以譯作：“真的，君子，我實在勞心透了！”　[6]勞：傷神?！7]云：助詞?！8]曷：何。來：回來，有止息的意思。此意《詩經(jīng)》常見，如“我行不來”“職勞不來”“羊牛下來”等?！9]百爾：凡是，任凡，所有?！10]忮（zhì）：貪心。求：過分追求名利?！11]何用：怎么會。臧（zāng）：好。

點評：

《雄雉》，表女子思念丈夫的詩，因思而生惱，是其特點。雄雉的比喻很有個性。雄赳赳長了一身漂亮羽毛的雉雞，整天在外面上飛下跳，正是那些整日為虛頭名利東顛西跑的“君子”的絕好譬喻。詩中人說“君子”們“不知德行”，不是說自己的丈夫缺德，而是指他們不顧家、為虛榮而瞎忙，是不知道生活的真正幸福在哪里。這固然是因思念痛苦而生的怨言，也是一種對功名心看淡的見識。詩中女主人公因此而越發(fā)可愛。《詩經(jīng)》表現(xiàn)閨中思念千姿百態(tài)，此篇即富于個性的一例。

9、詩經(jīng)·邶風(fēng)·凱風(fēng)

作者：【先秦】佚名

凱風(fēng)自南[1]，吹彼棘心[2]。棘心夭夭[3]，母氏劬勞[4]！

凱風(fēng)自南，吹彼棘薪[5]。母氏圣善[6]，我無令人[7]！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8]。有子七人，母氏勞苦！

睍睆黃鳥[9]，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

注釋：

[1]凱風(fēng)：南風(fēng)，南風(fēng)和煦?！2]棘心：棘，叢生灌木，俗稱酸棗棵子。春天返青晚于一般花木。棘心即棘木嫩芽，指代詩中七子?！3]夭夭：搖擺的樣子。一說少壯貌?！4]母氏：即母親。劬（qú）勞：勞苦。劬，勞累。　[5]棘薪：薪，柴，棘長大成柴?！6]圣善：高尚善良?！7]令：好、善。　[8]浚（jùn）：衛(wèi)地名，在今河南省北部?！9] 睍睆（xiàn huàn）：羽毛美好的樣子，一說鳥聲清和婉轉(zhuǎn)貌。黃鳥：黃鸝。

點評：

《凱風(fēng)》，感念母親養(yǎng)育之恩的詩歌。母親的“劬勞”在獨自撫養(yǎng)七子；對母恩的感念則在于兒子“我無令人”的自責(zé)。艱辛中的母愛，慚愧的自責(zé)，感人肺腑；而南來熏風(fēng)吹拂棘心的意象，形象鮮明，詩篇因此越發(fā)動人。

10、詩經(jīng)·邶風(fēng)·擊鼓

作者：【先秦】佚名

擊鼓其鏜[1]，踴躍用兵[2]。土國城漕[3]，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4]，平陳與宋[5]。不我以歸，憂心有忡[6]。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7]。于以求之[8]？于林之下[9]。

死生契闊[10]，與子成說[11]。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12]。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13]，不我信兮[14]！

注釋：

[1]其鏜（táng）：猶言鏜鏜，形容鼓聲。古代敲鼓以召集民眾?！2]踴躍：跳躍、奮起，在此為喜好的意思，是窮兵黷武瘋狂模樣?！3]土：筑城，動詞。國：城郭。城：動詞，與土同義。漕：城墻外的護城河。此句是說，挖城外壕溝的土，加固城墻。一說衛(wèi)國城邑，在今河南滑縣境?！4]孫子仲：公孫文仲，出征的主將。從《毛傳》說?！5]平：調(diào)停?！蹲髠鳌ば哪辍罚骸肮c齊侯平莒及郯?！贝司涫钦f，調(diào)停陳、宋兩國敵對關(guān)系，使之結(jié)好。陳：春秋諸侯國，帝舜之后，都城在今河南淮陽。與：于。從《毛傳》說?！捌疥愑谒巍币彩鞘龟愃谓缓玫囊馑迹危捍呵镏T侯，為殷商遺民國家，都城在今河南商丘。兩國地域接近?！6]不我句：我再也回不來的意思。以，在此有讓、使、允許的意思。句含哀怨氣。有忡：猶言忡忡?！7]爰：在這里。喪馬：丟失戰(zhàn)馬即意味著難以逃離戰(zhàn)場，有喪命之虞。　[8]之：指詩中之“我”?！9]林下：山麓樹林之下。又據(jù)《左傳·宣公十二年》“邲之戰(zhàn)”所載，古時有身份的人戰(zhàn)死疆場有人收尸，為方便尋找，以某些樹木為標(biāo)志。　[10]契闊：闊別，長別。在此為偏義詞，只用其中闊字義。契：合；闊：離?！11]子：指妻子。兩句的意思是說，生死離合，已經(jīng)與你約定。成說：約定，發(fā)誓。　[12]偕老：一起到老。　[13]洵：遠(yuǎn)，遠(yuǎn)離?！俄n詩》“洵”字作“敻”，即迥遠(yuǎn)之義?！14]信：講信用，此句指自己不得已違背當(dāng)初的盟約。

點評：

《擊鼓》，表被迫參戰(zhàn)軍士怨恨之情的詩篇。詩從體現(xiàn)戰(zhàn)爭氣氛的鼓聲寫起，渲染出一幅兵荒馬亂的情景。一個“獨”字，寫出了主人公怨懟而又無奈的心情。戰(zhàn)士厭惡國家強加于他的任務(wù)，是由于他忠誠于另一意義上的義務(wù)，這就是他作為一個男人、丈夫，對妻子、家庭的道義。家與國在利害上發(fā)生沖突時，人們義無反顧地傾向于個體的家庭。如不是國家政治已經(jīng)腐敗透頂，怎會有這樣的情況呢？

11、詩經(jīng)·邶風(fēng)·終風(fēng)

作者：【先秦】佚名

終風(fēng)且暴[1]，顧我則笑[2]。謔浪笑敖[3]，中心是悼[4]。

終風(fēng)且霾[5]，惠然肯來[6]。莫往莫來，悠悠我思[7]。

終風(fēng)且曀[8]，不日有曀[9]。寤言不寐，愿言則嚏[10]。

曀曀其陰，虺虺其雷[11]。寤言不寐，愿言則懷[12]。

注釋：

[1]終、且：《詩經(jīng)》句子結(jié)構(gòu)詞，參《燕燕》“終溫且惠”句注。暴：暴雨?！墩f文》引《詩》作“瀑”。此句為既刮大風(fēng)又下大雨的意思?！2]顧我句：意思是想到我時一副嬉皮涎臉的樣子。笑在此表示不莊重，與下文“謔浪笑敖”句同義。　[3]謔：戲耍。浪：放蕩。敖：傲慢，放蕩?！4]中心：心中。是：這，代詞，指上文“謔浪笑敖”。悼：傷心?！5]霾：陰霾，因塵土飛揚而造成的昏暗天氣?！6]惠：好心。在此反語。此句是說，偶爾你發(fā)善心肯來看望我?！7]兩句的意思是，很想與你斷絕往來，又難下決心?！8]曀（yì）：天陰而有風(fēng)?！9]不日：沒有太陽，即不見天日的意思。有：只有?！10]寤言句：睡也睡不著的意思。寤、寐見《周南·關(guān)雎》注。言：語助詞，而。兩“言”字同義。愿：思慮。嚏（zhì）：忿恨，同“懥”。句意：想到此事就憤恨?！11]虺（huǐ）虺：形容雷聲滾滾?！12]懷：心思縈繞。

點評：

《終風(fēng)》，表現(xiàn)受無良丈夫虐待的女子內(nèi)心苦悶的篇章。受難的女性不是被遺棄，而是遭虐待。詩人在展示這對變形的家庭關(guān)系時，實際揭示出重禮法、重“合二姓之好”的婚姻關(guān)系在春秋時期給人造成的性格扭曲，以及這類婚姻關(guān)系敗壞時呈現(xiàn)出的“怪現(xiàn)狀”。詩篇的風(fēng)雨陰霾的比喻，也極具個性，既是對男子變態(tài)性格的象征，也是對女子晦暗、郁悶而又無奈心境的傳達。

12、詩經(jīng)·邶風(fēng)·燕燕

作者：【先秦】佚名

燕燕于飛[1]，差池其羽[2]。之子于歸，遠(yuǎn)送于野[3]。瞻望弗及[4]，泣涕如雨。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5]。之子于歸，遠(yuǎn)于將之[6]。瞻望弗及，佇立以泣[7]。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8]。之子于歸，遠(yuǎn)送于南[9]。瞻望弗及，實勞我心[10]。

仲氏任只[11]，其心塞淵[12]。終溫且惠[13]，淑慎其身[14]。先君之思[15]，以勖寡人[16]。

注釋：

[1]燕：燕子，古稱玄鳥、鳦（yǐ），即家燕，為候鳥。詩稱燕燕，重言而已。于飛：飛。《呂氏春秋·音初》：“有娀氏有二佚女，為之九成之臺，飲食必以鼓。帝令燕往視之，鳴若謚隘。二女愛而爭搏之，覆以玉筐。少選，發(fā)而視之，燕遺二卵，北飛，遂不反。二女作歌，一終曰：‘燕燕往飛’，實始作為北音。”《史記·殷本紀(jì)》也有類似記載，表明燕或曰玄鳥為殷商遠(yuǎn)古祖先。甲骨文等各種文獻都表明，殷商人群崇拜飛鳥；“燕燕于飛”之句，又與“燕燕往飛”句很相似，或者正是殷商古歌亦即“北音”的遺響?！2]差（cī）池：不齊的樣子?！3]野：郊外的原野?！4]弗及：目力達不到?！5]頡（xié）、頏（háng）：上下飛舞。分別言之，向下飛為頡，向上飛為頏?！6]遠(yuǎn)于：遠(yuǎn)。于為語助詞，無實義。將：送。亦見《召南·鵲巢》?！7]佇立：長久地站立?！8]下上：即上下，猶言高一聲，低一聲。陳夢家《古文字中的商周祭祀》言：“下上”是殷商特有的用語，周人則習(xí)慣言“上下”。　[9]南：南郊。　[10]勞：憂愁。　[11]仲氏：排行第二。任：對人有恩義、講信用。只：語氣詞。《荀子·成相》：“穆公任之?！薄叭沃迸c此詩“任只”語法相同?！12]塞淵：性格誠實深沉?！13]溫：溫和?；荩嘿t惠。終、且：《詩經(jīng)》常見的句式，其意猶如既、且。　[14]淑慎：善良謹(jǐn)慎，表仲氏修養(yǎng)之好。　[15]先君：故世的父輩君主。之思：是思?！16]勖：勉勵?！抖Y記·坊記》引此詩字作“畜”，為同音假借現(xiàn)象。寡人：寡德之人。古代君主自稱之詞。

點評：

《燕燕》，送別之詩。至于送別者為何人，因何送別，古來眾說紛紜，莫衷一是。詩以“燕燕于飛”起興，帶有原始信仰的胎記，是《詩經(jīng)》的特點，也是其特有的價值。其“瞻望弗及，泣涕如雨”的句子，表現(xiàn)送別者的深情，有“驚天地泣鬼神”之譽，流傳千古，影響很大。深情的表現(xiàn)又不限于此，燕的頡頏飛舞、高低鳴叫，都是送別人心緒翻卷的表征。詩篇表情感又善于變化，前三章情緒激蕩，最后一章則轉(zhuǎn)為對所送之人品德的言說，使詩篇蘊藉更為豐厚。

13、詩經(jīng)·邶風(fēng)·柏舟

作者：【先秦】佚名

泛彼柏舟[1]，亦泛其流[2]。耿耿不寐[3]，如有隱憂[4]。微我無酒[5]，以敖以游[6]。

我心匪鑒[7]，不可以茹[8]。亦有兄弟，不可以據(jù)[9]。薄言往愬[10]，逢彼之怒。

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威儀棣棣[11]，不可選也[12]。

憂心悄悄[13]，慍于群小[14]。覯閔既多[15]，受侮不少。靜言思之[16]，寤辟有摽[17]。

日居月諸[18]，胡迭而微[19]？心之憂矣，如匪澣衣[20]。靜言思之，不能奮飛[21]。

注釋：

[1]泛：漂蕩。柏舟：柏木做的獨木舟?！2]亦：語首助詞?！3]耿耿：內(nèi)心煩躁貌?！4]隱憂：痛苦憂愁?！5]微：非?！6]敖：同“遨”，與“游”同義。　[7]匪：非。鑒：銅鑒，形似圓鼎的容器，盛水后可以像鏡子一樣鑒照。此器后來為銅鏡所取代。　[8]茹：吃，吞納?！9]據(jù)：依靠?！10]愬（sù）：訴說?！11]棣棣：儀態(tài)有度的樣子?！12]選：算，籌算、算計，引申為因計較得失而改變準(zhǔn)則?！13]悄悄：憂愁貌?！14]慍：怨恨，惱怒。群?。撼扇旱男∪耍副婃??！15]覯：遭受?！16]靜言：靜靜地。言：而，結(jié)構(gòu)詞。　[17]寤：接續(xù)，連續(xù)。通“啎”，逆、相逢的意思。也通“晤”?！对姟贰板谎浴薄板桓琛薄拔罡琛?，都是連續(xù)、連續(xù)歌唱的意思。據(jù)余培林《詩經(jīng)正詁》。辟：拍打胸膛。字亦作擗。摽：拍擊胸膛發(fā)出的聲音。有嘌，猶言嘌嘌。據(jù)聞一多《詩經(jīng)通義》?！18]日、月：《詩經(jīng)》常以日月比喻夫妻關(guān)系。居（jī）、諸：語氣助詞。日居月諸，猶言“日啊月啊”?！19]迭：疊，日月交疊則有日蝕月蝕。微：日蝕、月蝕。《小雅·十月之交》“彼月而微，此日而微”，微即指日月之蝕?！20]匪：彼。澣衣：洗滌衣服，詩以衣服洗滌時的揉搓比喻內(nèi)心煎熬?！皾取蓖颁健?。　[21]奮飛：振翅高飛，有擺脫煩惱的意思。

點評：

《柏舟》，表現(xiàn)貴族家庭主婦遭眾妾排擠而憤懣的詩。詩從隱憂言起，再以鑒鏡之喻，表明自己不納污濁的性格，也表露出詩中人所以遭遇隱痛的原因。第三章中“匪石”“匪席”的比喻，更高揚的是煎熬中不破不碎的高傲人格，比喻恰切而出人意表，才華出眾。詩篇格調(diào)陰郁，形象挺拔，頗具藝術(shù)的震撼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