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有今朝02

還記得前幾天院長告訴他有個救援活動需要他這種經(jīng)驗豐富的醫(yī)生參加，原本還在考慮，這幾天連著好幾天做了幾場大手術(shù)，他的身體負(fù)荷不了連續(xù)高強(qiáng)度的工作，結(jié)果一看到救援隊帶隊的名字后，拒絕的詞匯被他吞了進(jìn)去，在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不自覺的點(diǎn)頭了，院長高興的把他的名字填上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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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嘆氣，算了，自從和顧一野二個月前的匆匆一見后，的確就沒看過他了。雖然房子是一同合租的，但顧一野在家的時間比他短太多了，有時候想想自己根本占了便宜，花了一半的錢卻住著一間大坪數(shù)的套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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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按摩著酸痛的脖頸，邊思考等等要吃些什么，一下手術(shù)臺后他就懶得動了，快步走回辦公室休息，辦公桌上只看到一張畫著一只小老虎的紙條和一旁已經(jīng)冷卻的餐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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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苦了，下次見。

最后落筆的便是那只可愛的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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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珍惜的將紙條收起來，食不知味的把旁邊的餐點(diǎn)解決完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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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今天這碗雞蛋面旁也放了一張小紙條，紙上沒有文字，只有一只瞇著眼睛笑的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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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魏溫柔地看了那只小老虎，從口袋里掏出筆在旁邊跟著畫了只吃飽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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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這已經(jīng)成為他們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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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工作忙的沾不了地，就算合租一間房相遇的次數(shù)也屈指可數(shù)，彼此錯過的時間太多，所以自從顧魏開始在紙條上畫了小兔子后，接下來顧一野也有樣學(xué)樣，畫起了小老虎回應(yīng)他的小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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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受傷了，小老虎的額頭上會畫一個叉叉繃帶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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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演習(xí)中贏了，小老虎會開懷大笑，比著耶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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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受到委屈了，小老虎會耷拉著臉，原本意氣風(fēng)發(fā)的耳朵會垂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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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表情都還行，就唯獨(dú)委屈的紙條，每每顧魏看到便會一陣心疼，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會忍耐不住在紙條上跟他訴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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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魏記得看到第一張委屈小老虎時，愣了很久，小老虎下垂的嘴角刺痛了他的心，之后他打給高粱詢問發(fā)生什么事，對方才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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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他帶隊的那團(tuán)兵在訓(xùn)練時，因為上頭執(zhí)意加入的士兵操作不當(dāng)傷到了其他人，責(zé)無旁貸，要不是一開始他妥協(xié)答應(yīng)上頭的指令，也不會在這次訓(xùn)練時傷害到其他無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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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那人沒有達(dá)到他顧一野的訓(xùn)練要求，他卻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時間的蹉跎早已磨平了他尖銳的棱角，只要不是觸碰到他底線，顧一野就能視而不見這人懶散的訓(xùn)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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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巧，這次卻著實踩到了他的底線。因為疏忽，不小心擦槍走火，最愚蠢的低級錯誤竟然在他帶的兵出現(xiàn)，還連帶傷了其他肯肯勤勤訓(xùn)練的隊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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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魏聽完，緊緊握住手機(jī)，即使對面掛了線，他也動也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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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來，他打了其他醫(yī)生的電話拜托跟他們換班，簡單收個行李后驅(qū)車前往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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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也不行，讓顧一野一個人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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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還有很多很多，只屬于他們倆人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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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見不到本人，顧魏還是有辦法在這些畫中感受顧一野的喜怒哀樂，他的情緒一向內(nèi)斂，報喜不報憂，顧魏一直很擔(dān)心這件事，但小老虎的存在卻減緩了他的憂慮，至少，小老虎比顧一野本人坦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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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老虎會撒嬌，會示弱，會驕傲，會露出他最脆弱的肚皮讓小兔子安撫他，會是一個特別特別可愛的顧一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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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魏會在受傷的小老虎旁，畫一只穿白大褂的小兔子摸摸他的傷口，在旁邊注記了幾點(diǎn)醫(yī)囑和常用的藥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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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時候下班回家，會看到藥膏還是放在同個地方，他就知道，對方忙得連家都回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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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有時，他一回家看到桌上的紙條不翼而飛，取代的是他喜歡的飯菜。這時，他的心情就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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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然，如果看到顧一野系著圍裙從廚房走了出來，他更覺得今天是他最開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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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喝足后，顧魏觀察了房間的環(huán)境，因為只是臨時的落腳點(diǎn)，房內(nèi)并沒有放太多雜物，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雙人床，和一旁窄仄的行軍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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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思考了一下，請外頭的士兵幫忙把行軍床移到別處，最好是放到顧一野找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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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不用想，那張床就是顧一野要留給他自己用的。明明是雙人床，不懂他為何要多此一舉，又不是沒一起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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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微收拾下行李，顧魏換了套衣服準(zhǔn)備和其他醫(yī)生們前往災(zāi)區(qū)點(di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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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趟不只有他們幾個同部門的同事，還有幾個剛進(jìn)醫(yī)院的實習(xí)生，這次的救援活動不嚴(yán)重，所以院長干脆讓這些實習(xí)生幫忙救援行動，簡單的創(chuàng)傷處理他們還是應(yīng)付的過來，最主要，也想讓他們訓(xùn)練臨場反應(yīng)，病人可不會照教科書受傷，實地操練的確比他教了老半天有用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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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同組的是實習(xí)生小琳，顧魏記得她，是這批實習(xí)生中在校成績最高的，她努力認(rèn)真，好幾次顧魏在凌晨值班時也能看到她一個人默默觀察記錄病人半夜時的情況。就連這次的行動，聽說也是她第一個舉手報名的實習(x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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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魏一向好感這種認(rèn)真學(xué)習(xí)的孩子，所以對她也特別友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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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琳扎著一頭利落馬尾，亦步亦趨跟在顧魏后頭，直到她看見了躺在泥地哀號半天的傷員才停下腳步，大約七八十歲的老人了，滿頭白發(fā)，神情痛苦，嗚咽著重復(fù)喊一句話，我的房子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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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腿因為被石塊大力撞擊已經(jīng)皮開肉綻，再加上沒有徹底清創(chuàng)，已經(jīng)看到傷口處長了幾只蛆，再晚些，那條腿可能會因為重度感染轉(zhuǎn)而蜂窩性組織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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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qū)嵙?xí)以來，她從沒看過第一現(xiàn)場，所以她當(dāng)下看到這種畫面，忍耐不住把頭側(cè)往一邊干嘔起來。顧魏抿了下唇，神情冷淡的只對她說了句話，打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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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琳雙手顫抖地從醫(yī)藥箱拿出食鹽水酒精和碘酒等材料遞給套上手套的顧魏，顧魏蹲下身體耐心的安撫著老人，手上消毒的速度沒有因為跟老人聊天而變得緩慢，反而為了轉(zhuǎn)移老人的注意力，顧魏主動提起了不少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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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了嗎？”纏完繃帶，顧魏轉(zhuǎn)頭對小琳說，“這邊、那邊都是你的病人，不嚴(yán)重的像我剛那樣處理，嚴(yán)重的找離你最近的醫(yī)生幫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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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琳點(diǎn)點(diǎn)頭，迅速拿著醫(yī)藥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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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學(xué)校，被師長保護(hù)，而在醫(yī)院，有他們這些醫(yī)生守在前頭，所以剛才小琳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算是可圈可點(diǎn)了，他漫不經(jīng)心地想著收拾手下的東西，余光就看到了一抹綠色的殘影走到了他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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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的地方別擅自進(jìn)去，等我?！鳖櫼灰暗皖^看著顧魏濃密的發(fā)旋，等到顧魏聽見他的聲音抬頭看向他時，顧一野把他拉了起來，拿了一只對講機(jī)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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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魏不是第一次參加救援活動，他們倆個也不是第一次并肩作戰(zhàn)，很多話不必多說彼此也懂，但顧一野還是忍不住叮嚀了一句，“別讓自己受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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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魏乖巧的點(diǎn)頭，聽著前方領(lǐng)導(dǎo)的諄諄教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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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飽了嗎？”難得看到顧魏這么聽話的樣子，顧一野反倒自己不習(xí)慣，尷尬的清了清嗓子，顧魏把紙條放到了顧一野手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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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在離開房間前畫的老虎紙條，只不過隔壁多了只吃飽打嗝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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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輕笑，顧一野準(zhǔn)備把手上的紙條收起放回自己的口袋，卻被顧魏一把搶去，對方細(xì)長的眼角斜睨著他，不高興地嘟囔，“給我的就是我的，哪有再收回去的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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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顧一野總算繃不住了，笑了起來摸摸顧魏柔軟的頭發(f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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