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始的音韻 | 櫻子小姐的腳下埋著秘密 第八卷第三骨 ~ 脫胎換骨(7-9/9)+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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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并不遠(yuǎn)。從民宿未來出發(fā)不到十分鐘,櫻子小姐就停下了車。那里是一切的開端。女性遺體被發(fā)現(xiàn)的藍(lán)池旁邊,就是蛇飼養(yǎng)員的對中先生的家。
幸好在家的對中先生,對毫無預(yù)告地前來的我們以寬容的笑容迎接。
開口的第一句,櫻子小姐就問對中先生了。
「知道美樹本望嘛?」
「。。望君他,怎么了嗎?」
「您果然知道了嗎?!?/p>
喝著血紅的哈斯卡普果汁,因為酸味導(dǎo)致面容扭曲的同時,櫻子小姐也確信地點頭了。
「因為您以前也說過,附近有人同樣在養(yǎng)蛇呢?!?/p>
「。。自殺的事,我知道了噢。明明是彬彬有禮,很認(rèn)真的孩子呢?!?/p>
美樹本望先生的房間里的水族箱好像是用來養(yǎng)蛇的。冰箱里有一只老鼠。那是作為蛇食被凍住的老鼠。
「我也送了幾條給他。他自己也成功繁殖了好幾次。連死掉的個體也有送過。嘛。。雖然他的目的是蛇皮呢。即便如此,他也為了培養(yǎng)出又大又美麗又出色的蛇,跟我交換了很多次意見。居然會自殺呢。。真是沒想到啊?!?/p>
對中先生深深吸了口氣,像是在忍耐悲傷一樣捂著眼睛。說起來,今天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為美樹本先生的死而哭泣。
「你聽說過他有過女朋友嗎?」
「沒有。本來我也沒有問關(guān)于他的私人問題。我只知道他的姐姐既溫柔,又漂亮而已?!?/p>
對中先生結(jié)結(jié)巴巴說,畢竟沒有必要。年齡也有一定差距,他也是單身的。不可避免地他們的會話會集中在共同感興趣的話題上。
「比起那個,如果是為了望君而來,要不要看看呢?」
「看?」
「望君的姐姐說讓蛇它們自生自滅也太可憐了,但又不能自己養(yǎng)。所以我就繼承了那些蛇?!?/p>
說完,他再次帶我們?nèi)ド叩娘曫B(yǎng)室。
「好厲害。。這也是黑化型條紋蛇嗎?」
「啊啊。我雖然認(rèn)識條紋蛇很久了,不過這么大的個體確實很少見?!?/p>
那里盤著一條比他養(yǎng)的那條烏蛇還要大一兩倍。它的大小令人感到不詳,但也是一條美麗的蛇。
「條紋蛇會變成這么大一條嗎。?!?/p>
櫻子小姐發(fā)出感嘆的聲音。
「據(jù)說條紋蛇的體長一般在80到150厘米左右。但是我家的已經(jīng)確認(rèn)了個體能長到180厘米。不過這條已經(jīng)超過了。接近有200厘米呢?!?/p>
對中先生抱著雙臂,自豪地說。像是表揚著已故友人的偉業(yè)。
「當(dāng)你照顧植物,動物時,它們也不總是有反應(yīng)。但是必須要適度照顧它們,不然就無法健康地生長的。我認(rèn)為他十分了解生命的尊貴——只是」
說到那里,對中先生的臉一下子陰沉了起來。
「只是。。我有一件在意的事?!?/p>
「一件事?」
對重復(fù)他的說話的我,對中先生有一瞬做出猶豫的動作。仿佛不知道該不該說。
「我并不是怎么樣。只是有點奇怪。。那個,蛇出奇地嬌弱。也有基于環(huán)境變化而嘔吐的。不知道那條蛇是在移動時受到驚嚇還是怎樣,它一來到這里就把食物吐了出來?!?/p>
但最終他開始膽怯地說了。應(yīng)該是希望有人能聽吧。他在房間的后面,從存放老鼠的冰箱里拿出了一個裝在儲物袋里的『東西』。
「這是?」
「雖然幾乎消化完了,我也不愿意相信呢?!?/p>
「這。。」
那是一條長長的,暗紅色的物體,到處都暴露著白色的斑點。
「您怎么看?」
櫻子小姐拿起一袋怪異陰森的東西,睜大了眼睛看。
「這是。。蛇的骸骨。」

「蛇???但是,不是說吐出了食物嗎???」
「是噢。條紋蛇的性情確實很狂野,有時還會吃其他的蛇。所以應(yīng)該個別飼養(yǎng)才對。如果把蛇當(dāng)成食物喂給蛇的話,那只可能是有意圖地給予它的。」
「喂其他蛇作為食物是很常見的嗎?」
對中先生對我的問題搖頭否認(rèn)。
「至少我不會。那你會把人肉放到桌子上吃嗎?」
我驚慌失措地?fù)u頭。聽到這樣的事情讓我對這種奇特的行為,或者更確切地說,令人毛骨悚然的行為感到更加難受。
「為什么,美樹本先生會這么做?」
櫻子小姐裝作沒有聽到我的問題,沉默著。
「櫻子小姐?」
「——是嗎,原來是這樣啊。骨頭終于連接在一起了?!?/p>
「欸?」
她突然嘟嚷了一句,然后看向巨大的烏蛇水族箱。
「他真正想殺掉的對象啊。。真是的,不過那是多么愚蠢的行為吶?!?/p>
捌
我們離開對中先生和來時一樣唐突。親切的對中先生自始至終都善待我們,盡管我們是如此的不禮貌。他還說讓我們務(wù)必再來,可能是因為他失去了朋友感到孤獨吧。
從那以后,櫻子小姐就一直沉默不語,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對了。那個。。至少也在發(fā)現(xiàn)美樹本先生的遺體那里放些花朵吧?」
我沒有那么虔誠。但是在獻(xiàn)花給那位女性遺體之前,不獻(xiàn)給他的話,總感覺有點不禮貌。
我?guī)е苑廊f一準(zhǔn)備的花束再次前往藍(lán)池,意外地遺體被發(fā)現(xiàn)的事好像被人知道了,今天已經(jīng)有一些像學(xué)者一樣的人在場,在停車場停著數(shù)輛車子。我注意到其中停著一輛淺藍(lán)色小型車。
似乎也注意到了相同事情的櫻子小姐先行繞著池塘走了一圈。
跟預(yù)想的一樣,在剩下的少數(shù)人中,有著望先生的姐姐——葉惠小姐的身姿確實地在那兒。
解開了三股辮,波浪形的頭發(fā)在風(fēng)中搖曳,她就站在那里。

并不是美樹本先生遺體被發(fā)現(xiàn)的那里,而是圍繞著前進(jìn)的池塘里面,與美瑛川的交界處,可以清楚地看到女性遺體發(fā)現(xiàn)地的那里。
我沒有立刻叫出來。沒有心情說話。但很快她就注意到了我們,輕輕地鞠了一躬。
「我們來的時候。。這里沒有花的?!?/p>
看著那束已經(jīng)枯萎的白色花朵,葉惠小姐獨自說道。
「對吶。我們放的?!?/p>
「欸?為什么?」
「啊啊,我不是騙妳噢。因為女性的遺體也是我們發(fā)現(xiàn)的?!?/p>
為說明不足的她作補充,我籠統(tǒng)地解釋道。我們來看藍(lán)池,發(fā)現(xiàn)那里有一位女人,當(dāng)我們來獻(xiàn)花時,發(fā)現(xiàn)了她弟弟的遺體。
她對我的解釋,以很悲痛的感覺傾聽著。
除了弟弟的事,她似乎也對我發(fā)現(xiàn)了人類遺體而感到很心疼。
那是當(dāng)然的。在我受創(chuàng)傷之前,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人類和其他的尸體了,但當(dāng)我第一次看到一具已經(jīng)白骨化的遺體,我連續(xù)好幾天都夢見了它。
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無法擺脫那段記憶了(不對,多半毫無疑問是不幸的),畢竟自從那次之后,就多次目睹了各種遺體。
「正好。我正打算去看妳呢?!?/p>
妳的父親脾氣暴躁,無法溝通。說著,櫻子小姐看向了葉惠小姐。葉惠小姐臉頰微微泛紅。
「剛才是我的錯,抱歉呢。」

「沒有,我才是,很抱歉做了暴力的事情。」
葉惠小姐有禮地低頭。
「。。我想,如果我留在這里的話,說不定就能看見你們呢。」
像是尋找著語言沉默了一會后,葉惠小姐突然唐突地說。有點神經(jīng)質(zhì)的,一會兒握著自己雙手,一會兒放開。
「是嗎。那樣的話就好說了。所以,妳知道的嗎?弟弟的真正意圖?!?/p>
「弟弟的。。什么?」
她困惑地回答?;蛘呤莿訐u吧。
「是呢。換個角度來說,就是說,妳知道你弟弟想要殺害自己的家人嗎?或者是,認(rèn)真地考慮著巴不得咒殺掉他之類的愚蠢行為,恨親人恨到入骨。」
「。。。。。」
沉默的回答是指『YES』嗎。葉惠小姐吸了口氣看著櫻子小姐,然后垂下了頭。
「我可以認(rèn)為這是默認(rèn)吧?目標(biāo)是誰?父親?」
「。。為什么?為什么會思考這些事?」
「蛇啊?!?/p>
櫻子小姐堅定地說。
「有一種咒法叫做蠱毒。這是一種將昆蟲和蛇聚集在同一個地方后,互相蠶食,剩下的最后一個作為咒語的工具。雖然我不相信這種東西。但是,你弟弟真的嘗試過不是嗎?」
蠱毒。
我也聽過幾次。不過只在漫畫和類似的東西中。是陰陽師等人實際使用過的法術(shù)。同類相食是一種禁忌,是一種從遠(yuǎn)古以來的咒術(shù),它會讓背負(fù)著許多業(yè)障的動物做出惡行。
「那只巨大的烏蛇肯定是被仇恨養(yǎng)大的吧。它一定是屠宰了眾多兄弟,最為強大,而養(yǎng)大的一條蛇,并讓它去殺掉父親吧。真是一個難以置信的話題。他不用更為現(xiàn)實的方法,而做出此愚蠢的舉動的原因是什么?」
的確,難道就沒有其他的方法了嗎。因為不想直接犯罪,不想接受法律的審判。我雖然不是不明白他的想法,但是怎么說呢。。這個邪惡又詭異的方法,有一種巨大扭曲的感覺。
「其實。。我不知道他有沒有相信。他肯定曾經(jīng)也半信半疑吧。但即便如此,也不得不去憑仗這些不確定的東西?!?/p>
「為什么?」
「。。因為,我也是呀。聽說用蛇的蠱毒來詛咒別人,就可以歷盡苦難才死去?!?/p>
沒過多久,她又恢復(fù)了自嘲的笑容,似乎終于放棄了。
「如果我是在弟弟的立場,我也會做出同樣的事吧。如果能干掉爸爸的話。而且還要,最為痛苦的方法?!?/p>
「葉惠小姐???」
「弟弟望他的愿望是折磨父親。僅僅殺了他是沒有意義的。如果不讓他后悔,讓他比死更難受,那就沒意義了。我們就是有那么的憎恨他。」
說完,葉惠小姐從口袋里掏出一根香煙,用顫抖的手點著了。與自然系的時尚和穩(wěn)重的印象相距太遠(yuǎn),讓我有點驚訝。
她緩緩地吐出一口濃煙。
「是呢。。這一切都是從我妹妹 未來(人物名字)在東京自殺開始的。我不知道為什么。即便是現(xiàn)在也。但是完全不理解女兒的父親,讓他受到了沖擊。并決定在美瑛重建家庭?!?/p>
民宿未來——我還以為這是一家有著非常正面名字的民宿,但是原來有著這么一個悲慘的由來嗎。
「爸爸是一位認(rèn)真的人。他工作勤奮,對家人絕對不是漠不關(guān)心的人。不如說是好學(xué)的人。但是想法很保守。移居幾乎是父親獨自決定的。連辭職也是,對媽媽一句也沒有說過?!?/p>
「怎么會。。明明要搬家,但根本沒有征求意見?」
「是啊,完全沒。我和我弟弟的朋友也是以被奪走未來進(jìn)路的形式,在暑假時突然地。我父親打算通過經(jīng)營一家友好的民宿來建立一個幸福的家庭。我們?nèi)绻f不要的話,爸爸會大發(fā)雷霆?!?/p>
苦澀的話語隨著香煙的煙霧噴涌而出。
「他就是個很自私的人。我媽媽從來沒有和我爸爸吵過架,更沒有為自己考慮一些事情,尤其是自從妹妹死去之后,爸爸就把握著家庭事務(wù)——不對,是掌控著,為了不讓錯誤再次發(fā)生?!?/p>
然后,她手里拿著香煙,淡淡地開始說話。
家庭已經(jīng)變成了父親的王國,如果反抗的話,就會等待他以紀(jì)律之名來暴力對待。直到承認(rèn)是自己的錯之前,會被鎖在房間里,不準(zhǔn)吃飯,更不準(zhǔn)上廁所。
最后,望終于發(fā)瘋了。
無論父親怎么責(zé)罵他,他都變得非常叛逆。對顧客大喊大叫,或者粗暴對待。總之就是不斷讓父親困擾。不管之后等待著什么樣的懲罰也是。
「所以,父親就無可奈何,只能把弟弟從民宿隔離了。爸爸把弟弟帶到遠(yuǎn)離的地方關(guān)著他,真是可憐。我會在爸爸外出時,制作一把鑰匙交給弟弟。我希望給予弟弟一些自由。明明逃跑了的話就好了?!?/p>
不過這么說,如果逃跑了的話會怎樣呢。高中畢業(yè)后,他放棄了繼續(xù)深造,甚至不被允許找工作。他沒有錢離開家獨自生活。也沒有親戚可以求助?,F(xiàn)實的問題上,讓他即便逃也無處可去。
「所以與其得到自由,他選擇了憎恨爸爸,選擇了復(fù)仇。望他是這么說的?!航^對要讓父親吃苦』。」
吧撒,彈掉了煙灰,仰望著天空后,葉惠小姐閉起了眼睛。仿佛想從回憶中逃出來般。
「偽裝成兔子肉,讓爸爸吃下最討厭的蛇,然后自己咯咯笑已經(jīng)算很好了。但是最終,望他開始對民宿的女性客人做出無禮之舉。」
「什。。」
想毀掉父親。這種憤怒升溫了。甚至自己被報警,說不定也是望他所希望的。那樣的話,就能詆毀父親了。
即便不報警,受害的女性也不會再來民宿未來了吧。為了不讓人成為回頭客,就散布惡評。被仇恨吞噬的他,利用女性的悲鳴來滿足自己。
「。。我明明知道不應(yīng)該容忍的,但我無法告訴任何人。如果說了的話,我不知道爸爸會對弟弟做出什么事。而且,我也很害怕爸爸。我害怕鑰匙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明明我知道是很糟糕的事,但我還是優(yōu)先考慮保護(hù)自己?!?/p>
懺悔,悔恨——還有憤怒。她對父親,對哥哥,對自己都很生氣。從她的眼瞳里,滑落了一滴挫敗的淚水。
雖然她有確保不讓女性獨自一人,不讓客人成為弟弟的目標(biāo),但是弟弟的暴行卻一天天升級。
終于有一天,一位客人失蹤了。她是一位二十四歲的美麗女性,自稱獨自旅行。她的父母認(rèn)為她只是沒有支付住宿就跑了。但葉惠小姐在弟弟的房間里找到了失蹤女性的智能電話了。
她立刻意識到弟弟做了什么事,但無法告訴任何人。她決定偷偷扔掉智能電話,假裝不知道。想著應(yīng)該是被弟弟偷襲而逃跑了吧,就這樣想著的某一天,在藍(lán)池里發(fā)現(xiàn)了遺體了。
「當(dāng)我質(zhì)問弟弟時,他開始大叫并變得暴力。我試著告訴他冷靜下來,我是他的同伴,卻很不幸,被父母聽見了。面對父親的恐嚇弟弟也毫不畏懼,并放聲大叫了。說要把爸爸干掉?!?/p>
——我要詛咒殺死你!我會用比平常死亡更痛苦的方式慢慢殺死你!我要把你所有重視的東西都砸爛毀掉!
在這樣口吐白沫地大叫著的弟弟面前,拿著繩子的就是媽媽。
我不知道媽媽手里拿著園藝用的繩子來干什么。父母說不定只是想用繩子把暴走的弟弟綁起來而已。
但是繩子卻套在弟弟的脖子上。媽媽緊緊地抱住他的雙臂,不讓他動彈,而父親則將他背靠背勒死。他之所以用背著兒子的形式來殺死他,是因為這樣就能在不看兒子的臉的情況下將之殺死,但最終警方并沒有質(zhì)疑遺體是偽裝成自殺的可能。

「在不再呼吸的望的旁邊,父母在哭泣。我認(rèn)為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是為了父母,而是為了望。書寫了遺書,偽裝成自殺的就是我。選擇了那個地方就如您們所說,因為我們不知道女性的遺體位置。而且我弟弟太重,搬不動太遠(yuǎn)?!?/p>
據(jù)說非定型的形式也是因為沒法掛在樹上面。
雖然她為那位受害的女性感到難過,但仍然不想讓自己的弟弟變成殺人犯。
「我一直也煩惱著。我是不是不得不做些什么。為了誰,為了什么呢。我至少想調(diào)查被殺害的女性是誰,但是預(yù)約時寫下的地址和名字都是不存在的。」
葉惠小姐看著我們留下的白色花束。在那里,一位連名字也不知道的女性赤裸地躺在地上。失去了生前的美麗姿態(tài)。
「。。她的父母可能正在某處等待她的歸來。我必須得查出她是誰,才能為我弟弟贖罪?!?/p>
說完,她扔掉了那根短短的香煙。她即便偷偷流著眼淚,也故作鎮(zhèn)定地跟我們說話,表情也扭曲著。
「但在我的夢里,弟弟跟我說了。他說給我報仇——這次輪到我來對爸爸復(fù)仇了。父母對于弟弟不在而感到松一口氣。明明是他們自己殺掉的!那不是夢,說不定是那孩子的亡靈?!?/p>
「復(fù)仇啊。。不行噢,這種事不行的!」
當(dāng)我提高聲音時,葉惠小姐緊緊地抱住了我。她顫抖的雙手蒼白。
「這種事我也明白!我明白的。但是。?!?/p>
「才不存在亡靈?!?/p>
無奈地?fù)u著頭的葉惠小姐,櫻子小姐抓住她的肩膀,堅定地說道。
「這只是妳的遺憾造成的幻覺。死者什么也不會說。什么也不希望?!?/p>
「所以為了死者做什么之類的必要,不可能有。為了弟弟而復(fù)仇的意義是完全沒有的——如果說是妳自己想對父親復(fù)仇的話,那就是另一回事了?!?/p>
「您懂些什么???」
「什么也不懂。不想懂。但是——妳在想什么,我稍微明白。」
「。。什么事?」
葉惠小姐緊緊皺起臉。
「妳托付給對中氏的東西啊。不對,應(yīng)該說是生物吧?」
葉惠小姐的臉上血色一下子褪去了。
「只是詛咒可殺不了人。那么就用其他方法,他當(dāng)然會有預(yù)想過。不是嗎?」
「。。。。。」
「白花蛇啊。你的弟弟捕獲了它并飼養(yǎng)了。為了以防萬一,也帶著解毒劑噢。應(yīng)該是向作為友人的對中氏學(xué)習(xí)了捕獲方法吧。但是,交給對中氏的蛇之中并沒有白花蛇。就是說,妳現(xiàn)在也在飼養(yǎng)著。因為白花蛇生命力旺盛,所以即便疏于照顧也不會那么快死?!?/p>
「白花蛇。。不會吧,葉惠小姐,不是吧。。?!?/p>
但是葉惠小姐直接原地跪下了。
「我感覺弟弟是這樣期望著的。。那孩子,就是為了這個才會留下蛇給我?!?/p>
從葉惠小姐的眼里,再次留下了大滴淚水。櫻子小姐大大的呼了一口氣。
「。。沒辦法了,少年。徒步爬山的你來教一下這個蠢女人吧?!?/p>
「欸?」
突然話題甩到我這兒來了,讓我不禁慌張。但是我明白了她在說什么。
「那個。。葉惠小姐。除非發(fā)生異常情況,否則人不會死于白花蛇。死亡率不到1%的。雖然毒液是很強,但不會快速擴散到體內(nèi)。但在某些情況下,可能會導(dǎo)致嚴(yán)重的后果,例如導(dǎo)致人們幾個月無法移動,所以它仍然很危險?!?/p>
白花蛇很可怕。它是北海道唯一的毒蛇。喜歡徒步爬山的爺爺是那么告訴我的。但它不像眼鏡蛇那樣被咬一口就會喪命。如果能立即吸出毒物并注射血清的話,就不太可能會死。最重要的是避免被咬,但即便被咬了,只要冷靜地對待,就不會太過于害怕。
「我告訴過妳了吧。妳的弟弟想讓妳父親經(jīng)歷比死亡更糟糕的事情。毫無疑問,他就是為此而飼養(yǎng)白花蛇的。但是,熟悉蛇的他同時也應(yīng)該明白那種毒是無法殺死父親的。因此,他不可能會委托妳去殺死父親?!?/p>
「怎么會。?!?/p>
目瞪口呆的葉惠小姐垂下了頭。甚至不介意膝蓋被碎石弄臟。
「但是。。我不能一直這樣。我自己也不太明白。就像媽媽一樣,盲目地跟隨爸爸,我都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但是我絕對。。不可能就這樣維持現(xiàn)況。為了那個孩子,我也不能讓自己就這樣活下去呀!」
咂,她纖細(xì)的手指抓住了碎石,大聲哭了起來。又細(xì),又尖銳的,光是聽著就讓我的心揪緊。櫻子小姐垂下視線,將目光從哭泣的葉惠小姐身上移開。
「那么,請報警吧。」
我從口袋里拿出智能手機。
「。。。欸?」
「那么請報警吧。關(guān)于父親做過的事。您做過的事,真正的真相?!?/p>
「怎么這樣,因為。。」
「但我認(rèn)為告訴他們一切是只有您才能做到的唯一正義。這與復(fù)仇不同。即使會帶來痛苦,但和妳弟弟所做的事是不同的。而且。。我確信犯了罪就要受罰。逝去的人的家族,肯定會去找她的?!?/p>
她的罪會是什么呢。拋尸?她縱容弟弟犯罪,有時還采取保護(hù)弟弟的行為,算不算是協(xié)助殺人呢。
我也知道自己在說很殘酷的話。但是如果自首的話,罪狀可能會減輕。即使她感覺會輕松一些,她父母的罪孽是不會消失的,我也知道她的未來將是一條荊棘叢生的道路。
「然后在好好贖完罪之后,就請原諒他吧。比起憎恨。假如我是您的弟弟,我認(rèn)為至少要拯救妳。」
我代替她按了110,并把電話交給了葉惠小姐。剩下的就只有撥打電話而已。
「但是。。我明明沒能拯救那孩子???只有那孩子,我不想把罪全部歸咎于他呀。如果我是那孩子,我可能也會做出同樣的事的!」
「那么妳的弟弟也會做出同樣的事吧。就像妳打算救他一樣呢。就跟少年說的一樣。妳要跟弟弟兩人一起贖罪。」
說完,櫻子小姐拿起我的智能手機,按下了撥打按鈕,讓葉惠小姐拿著。馬上警察就接了電話,葉惠小姐深呼吸了一下。
「有件事我需要和您談?wù)劇?/p>
終
我們邊等著警察的到來,邊凝視著藍(lán)池。

就像我第一次看到這里時一樣,這里沒有任何生命的氣息。只有靜寂而已。
「即便在這樣的時刻,我還有一顆認(rèn)為某些東西的美麗的心呢?!?/p>
葉惠小姐自言自語。
「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家的日子肯定會很艱難,我想我們永遠(yuǎn)也無法創(chuàng)造爸爸想要的“幸福家庭了。但我確信,我今后每次感覺艱辛,就一定會想到這藍(lán)池的。」
「您的人生不屬于您的父親或弟弟。是您自己的。您可以創(chuàng)建您想要的家庭。如果不想要現(xiàn)在的生活,自己去改變它就行?!?/p>
櫻子小姐說道。我手里拿著的是,在我向葉惠小姐詢問后從車上取來的裝有白花蛇的水族箱。我們決定把它偷偷留在對中先生那里。她的殺意將會被對中先生的雙手平息吧。
「。。我弟弟說過,他想重生噢。說想把父親殺后重生。但是我覺得就算蛻了皮,我們也不會改變的。只是。。我也能像那孩子說的那樣,能透過羽化變成蝴蝶嘛?!?/p>
白樺的樹根悄悄的張開了。邊看著不知其名的小花,葉惠小姐邊說道。
「。。羽化?」
我忽然僵住了。
「是的『羽化』,那孩子是那么說的呀。去世的前一晚呢。說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蛇,要變成蝴蝶。還說終于找到那個方法了?!?/p>
「蝶。。怎么回事兒???有沒有外來的聯(lián)系給了他什么建議之類的人???」
櫻子小姐緊緊抓住了葉惠小姐的手臂。
「那個。。抱歉,我完全不知道呀。但是,那個孩子連智能手機也沒有,而且也沒有電腦呀。。但是,他有沒有去網(wǎng)吧之類的地方的話就不知道了。」
因為過于強烈的氣勢,讓葉惠小姐因疼痛而皺眉頭困惑著。我連忙介入其中,解開了那只手。
「從房間里沒找到顱骨對吧?是他殺掉的女人的骨頭。」
「欸欸是的。。」
「從以前開始他就對蝴蝶感興趣嗎?」
「沒有,因為從他的口中說出蝴蝶之類的詞語太過唐突,所以我就覺得很不可思議留在心里面了。因為那孩子喜歡的是蛇才對?!?/p>
但是也有可能是因為爸爸討厭蛇,所以他才會執(zhí)著于它,葉惠小姐補充道,不過看來已經(jīng)沒法傳到櫻子小姐的耳朵里了。
最終警笛聲逐漸接近。
「真是可怕的聲音。。」
說著,葉惠小姐卷縮著身體。
「但是,肯定是起始的音韻。」
我那樣告訴她,葉惠小姐對我微笑,并鼓起了勇氣,有力地向警方那邊踏出了一步。
落幕
在藍(lán)池目送葉惠小姐已經(jīng)過了兩星期了。
在藍(lán)池發(fā)現(xiàn)的被認(rèn)為出了婁子的女性身份已得到確認(rèn)。因為她的物品在美樹本家發(fā)現(xiàn)了。
她曾因多項欺詐指控被捕。聽說是被稱為約會商業(yè)方法,自己假裝成為了對方的戀人,向?qū)Ψ嚼账鹘疱X。正因如此,也有人因此而斷絕了自己的生命。
但即便這么說,也不代表殺掉也無所謂。
雖然遺憾,但花房和望君是否有聯(lián)系尚不清楚。
最近,我不時會想。
說不定正如警方所說,根本就沒有這個人。但是。。那么我通過電郵與我交流的人到底是誰?
旭川是一座花城。六月的小鎮(zhèn)已然彌漫著花香。
蝴蝶也翩翩起舞。那個影子讓我的心顫抖著。

但至少最近感覺不到花房的氣息。
可能他已經(jīng)對我失去興趣。不對,肯定這樣沒錯。已經(jīng),不用再害怕這樣的小蟲子了。
我已經(jīng)能像這樣使得內(nèi)心平靜。
這些日子中,他真的在追擊我們嗎,在我心中連這疑問也出來了。至少在我住院期間,也被他拯救了——他殘留在我心中的話語,正在慢慢的沉淀。
『正義存在于信念之中?!?/p>
小時候,我相信善惡分明,正義不容侵犯。
但是現(xiàn)在,我感覺那是如此的脆弱和模棱兩可,以至于沒有合適的詞語來形容它。
初夏的一天,一封信送到了我家門口。
「。。這是個啥?」
沒有發(fā)件人姓名。
然而我被沉重的信封所吸引。打開后,一張顛倒的照片緊緊地封在里面。當(dāng)我試圖拿出那張照片來看時,我愣住了。
「噫っ」
突然,有一塊輕飄飄像白色花瓣一樣的東西從信封里掉了出來。
「蝴蝶的。。翅膀?」
咚咚,我感覺心臟在狂跳得快要破裂了,同時我把信封翻轉(zhuǎn)——然后,我雙膝跪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