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米迦勒很奇怪。

烏列爾暗中觀察著對方，而被觀察著的米迦勒絲毫沒有察覺這股視線，目不轉(zhuǎn)睛地從天界的水池里往人間望去。

“喂，烏列爾，你在看什么呢？”烏列爾的身后傳來了拉斐爾的聲音，他嚇了一跳，轉(zhuǎn)過頭示意對方安靜。

拉斐爾越過他向前看去，看到了正在觀察人間的米迦勒。

他皺了皺眉頭:“米迦勒那家伙，干什么呢？”

“不知道，他已經(jīng)好幾天都這樣看著人間了。”烏列爾搖頭。

拉斐爾性子耿直，見烏列爾也弄不清狀況，就干脆直接走到米迦勒面前，問他:“米迦勒，這幾天你一直在觀察人間，難道又有惡魔想要在人間發(fā)起戰(zhàn)爭嗎？”

米迦勒被他的招呼驚醒，抬頭看著他，笑著回答道:“不是的拉斐爾，其實我……”

“愛上了人類女子？！”拉斐爾和烏列爾吃驚地看著米迦勒，根本不相信這回事。

拉斐爾叉著腰，下意識地?fù)u頭:“你是在開玩笑吧？天使愛上人類這種俗套的戲碼，怎么可能……”

“是真的！她那么美好，那么善良，不會有人不喜歡她的！”米迦勒說著說著，臉又紅了，完全就是一幅沉浸在愛情中的樣子。

拉斐爾看著米迦勒，手指不由得抽動了一下，垂下了眼瞼。

烏列爾暼了一眼拉斐爾，雙手抱胸說:“你喜歡誰我都不會因此有意見的，只是……”

他別過頭，有些不忍:“天使無法干預(yù)人類的命運，而那個女子，死期將至了?！?/p>

“什么？！”上一秒還在想著女子的米迦勒，聽到這個消息，臉色一變，“死期將至？怎么一回事！”

因為自己的職位，烏列爾可以看到死亡名單上的名字。被記在死亡名單里的名字不會輕易被抹去，而那名女子的名字，就寫在上面。

“……我要去見她?！泵族壤沾袅艘凰?，隨即有些慌亂的喃喃說到，“就算我不能救她，但至少，我想陪伴她直到她離去……”

拉斐爾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咳嗽兩聲平靜了一下心態(tài):“而且沒有上帝的指示，天使是不可以隨意去往人間的！”

米迦勒從未做過這樣出格的事情，一下子竟被拉斐爾的話唬住了，但他不死心，去往知識淵博的天使梅塔特隆那里，想要請教他。

“梅塔特隆，我有件事想要請教你?！泵族壤斩俗跁蜕嘲l(fā)上，嚴(yán)肅地開口。

對方挑了挑眉，喝了一口茶問到:“沒想到米迦勒你竟然會有事情想要問我，說吧，我一定知無不言?！?/p>

米迦勒說出了自己的問題，梅塔特隆的臉色隨著他的話，也越來越凝重。最后，他沉默了。

梅塔特隆靜靜地注視著米迦勒，沉默了良久，他嘆了口氣，眼中帶著米迦勒不怎么能理解的情緒開口道:

“米迦勒，你真的要去人間嗎？”

米迦勒重重地點頭。

“……”

梅塔特隆嘆了口氣:“米迦勒，沒有上帝的指示而私自去往人間，不是不能做到，只是，你在人間待的時間越久，你身為天使的力量就會越弱，如果不能及時回到天界的話，你……”

“但終歸還是有辦法可以去的，對吧？”米迦勒看著對方，露出微笑，“謝謝你，梅塔特??！”

米迦勒走后，拉斐爾的身影出現(xiàn)在梅塔特隆屋子的角落。他就那樣站在那里，看著米迦勒離去的方向一言不發(fā)。

“抱歉，拉斐爾?！泵匪芈】嘈?。

拉斐爾搖了搖頭:“這不是你的錯，即使不來問你，他也一定會去找別的方法。

“這就是他的性格啊?！?/p>

拉斐爾也離開了梅塔特隆的房間，對方看著他的身影，無奈地閉上眼睛，轉(zhuǎn)身把門關(guān)上了。

米迦勒去了人間，這件事很快就在天界傳遍了。上帝并沒有約束天使們尋求自己心中的快樂，但追尋自己職責(zé)以外的事情，終歸需要付出代價。

一向作為上帝代言人，忠心耿耿的正義天使米迦勒，竟然為了一個人間的女人放下自己的工作。保守派的天使們痛斥米迦勒已經(jīng)不是從前那個他了，代表著浪漫的新天使們卻歌頌著他對于愛情表現(xiàn)出的勇氣和決斷。

烏列爾聽著那些保守派們大肆地批判著米迦勒，心里涌起一陣厭惡感。作為米迦勒的摯友，他能夠感受到米迦勒心中那種熱情，即使是作為審判公正的天使，他也不能因為米迦勒追求自己的愛情而對他做出批判。

可能再早個幾百年就會批判了，但在這個人類進(jìn)入新時代的背景里，天界的神明們也被人類那種追求自由的情緒和思想所感染，米迦勒的行為是被默許的。

冥頑不靈的是那些保守派的天使們，如同去不掉的污漬一般，讓烏列爾的內(nèi)心煩躁不已。

“咦？你是怎么進(jìn)來的？”菲利普警惕地看著眼前的男人，雖然對方長了一張很像好人的臉，但非法入侵這種事情可不是有一張看起來很正直的臉就能混過去的。

而被點名的米迦勒，現(xiàn)在正站在心愛的女子所住的醫(yī)院天臺上，準(zhǔn)確的說是，剛剛著陸，還沒有想好該怎么面對女孩的米迦勒。

米迦勒的第一個反應(yīng)是想逃跑，但突然想起來其實對方是看不到自己的翅膀的，他定了定神，向?qū)Ψ浇忉屪约浩鋵嵤桥拥呐笥选?/p>

“我叫米迦勒?！彼榻B到。

“你是她的朋友？”菲利普懷疑地看著米迦勒。作為女子的主治醫(yī)生，他從來沒有見過米迦勒，也沒看到米迦勒有來看望過女子的記錄。

米迦勒點點頭:“是的……只是，因為各種原因，我沒辦法直接見到她，所以只能這樣，想要理她近一點?！?/p>

菲利普摸著下巴沉思著。

“雖然我很想知道為什么你不能和她見面，但這畢竟是個人隱私，我還是不多問了吧?！彼粗族壤瘴⑿Φ?，“不如寫信給她吧？信的話，即使雙方不能相見也可以傳達(dá)自己的心情對吧？”

米迦勒的眼睛里出現(xiàn)了光彩，他激動地看著菲利普:“謝謝你！我，我這就回去寫信！”

說著他往天臺的出口走去，但手握住門把手的那一刻他又想起什么，轉(zhuǎn)頭看著菲利普:“到時候麻煩你為我遞一下信可以嗎？”

菲利普看著米迦勒閃著光的眼睛，忽然意識到了什么。他每次拿手術(shù)刀時都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氖?，此刻卻抽搐了一下。

他露出了淡淡的笑意，讓人看不清他的內(nèi)心深處:“好，我知道了?！?/p>

“謝謝你！”

敬啟，至我親愛的你:

早上好！今天感覺怎么樣？米迦勒今天也在祈禱著你的康復(fù)，愿上帝能夠祝福你。

今天我去試吃了你上次推薦給我的餐廳，那里的披薩真的是太好吃了，感謝你能夠推薦我這里！我也要找一家你沒有吃過的餐廳，等你的病好了，你也可以去吃吃看！

哦，我還想跟你說說，我最近看到了一本不錯的書，不知道你可否讀過，如果你讀過，那真是再好不過了，希望你能夠和我一起討論這本書的內(nèi)容。如果沒有，那我也推薦你去看一看，并不是什么臃雜的文字，即使你精神不好，也不會因為看這本書而耗費太多的精力。

你一定要好起來。這個世界有很多美好的地方，你還沒有去過，等你康復(fù)了，一定要去看看。

那么祝你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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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每次都麻煩你幫我們傳信，真是不好意思……”米迦勒撓了撓后腦勺，露出一個帶著歉意的笑容。

菲利普看著眼中放光的米迦勒，嘴巴張了張，聲音卡殼了一瞬，隨即唇角微翹:“沒事，有了你的信，她每天的情況都在好轉(zhuǎn)，再過一段時間，大概就可以出院了?！?/p>

米迦勒聽到這個消息，眼中的光更亮了:“真的嗎！這真是太好了?。　?/p>

他鼻子有些酸澀，濕潤著眼睛:“感謝上帝，感謝上帝保佑她……”

菲利普看著米迦勒，沒有做過多的猶豫，將手里的信遞給了他:“這是她今天的信，給?！?/p>

“謝謝你，菲利普！”米迦勒吸吸鼻子接過信封，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細(xì)讀。菲利普和他告別，他向?qū)Ψ骄狭艘还缓蟊惆研培嵵氐胤旁谧笮乜诘目诖镫x開了。

菲利普站在原地，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的手握緊又松開。他沒有說話，只是閉上眼轉(zhuǎn)過頭去，不再直面米迦勒喜悅的背影。

敬啟，至親愛的米迦勒:

米迦勒，在說正事之前，我得說一件很遺憾的事情——

我馬上就要出院了，你曾經(jīng)說過，如果我出院了，就不能再互相來信了，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么，但我其實內(nèi)心還很想和你一起聊天。

如果你也還想要和我寫信，我在信的背面附上了我以后的住址，這樣你就可以寫信寄到這個地方來，我能看到。

我還沒有見過你的樣子，你一定是一個美好的人，無論你的長相如何，你的靈魂都是美麗而高尚的。我一直很榮幸能和你做朋友。

關(guān)于出院這件事，我得誠實的告訴你，我喜歡上了我的主治醫(yī)生，每次替我們傳遞信件的菲利普先生。

他一直都很照顧我，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是他一直陪在我身邊，也是他將你的信帶到我這里的。對于我來說，菲利普就是帶來幸福的天使，所以，就在昨天，我向他告白了。沒想到的是，對方也對我藏有愛戀的心思，只是一直沒能說出口。

天啊，他真是太可愛了！

米迦勒，雖然我知道你不能出席我們的婚禮，但你一定會祝福我們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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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列爾拿著一盤從伊甸園摘下的新鮮果實，推門走進(jìn)了米迦勒的房間。

米迦勒正坐在桌前，看著一本從梅塔特隆那里借來的書。烏列爾的步伐很輕，但米迦勒還是能感受到對方走到哪里了。

“米迦勒，這是拉斐爾讓我給你的。”烏列爾把果盤放在了對方的桌子上，手撐在桌邊偏頭觀察米迦勒的表情。

對方放下手里的書，整理了一下表情，才對烏列爾擺出一個還算燦爛的笑容：“謝謝你烏列爾?！?/p>

他拿出一個果子咬了一口，香脆的口感和味道充斥在他的嘴里，是智慧樹的果實。咽下這一口，他的笑意淡下去。看著手中有著誘人紅色外表的果實，他陷入了沉思。

“烏列爾，”他開口問道，“為什么當(dāng)初……夏娃要偷吃禁果呢？”

他又咬了一口果子：“如果人類沒有偷吃禁果，他們就不用離開伊甸園，不用受人間的苦楚，不用相愛，不用……”

“世上是沒有如果的，米迦勒?！睘趿袪柊欀伎此?，“即使沒有蛇去引誘夏娃，最后她或是亞當(dāng)也一定會忍不住去偷吃禁果?！?/p>

米迦勒驚訝地看著烏列爾:“你以前從來不會這么說?！?/p>

烏列爾嘆了口氣:“米迦勒，我已經(jīng)在這個地方待了太久了——所以我知道，無論是人還是天使，都只是欲望的集合體罷了?！?/p>

“天使將自己認(rèn)為是上帝的使者，帶著悲憫的心去施舍人類，去宣告上帝的旨意，卻沒有幾個天使能把自己放到和人類一樣的高度，和人類成為朋友，成為戀人，成為家人。人們敬畏天使，敬畏上帝，只是因為天使和上帝會為他們帶來好處，如果我們不這樣做，人類也就不再敬畏我們了。”

烏列爾看著米迦勒，表情中帶著一絲絲的無奈。

“你知道為什么嗎？”

“……因為欲望？”米迦勒試圖順著烏列爾的話往下接。

“不完全對，但說到我想讓你知道的點上了?！睘趿袪柡笸藥撞阶诿族壤盏拇策?，“其實還有很重要的一點——生命不對等?！?/p>

“天使的壽命遠(yuǎn)遠(yuǎn)長于人類，只要他們一直呆在上帝的庇佑下，就能得到幾乎永生。但是人類卻只能活一百年不到，這才是天使不和人類平等相處的原因，即使相處了也會分別，那么一開始就不要相處?！?/p>

“烏列爾，我還是第一次看你說這么多話。”米迦勒從來見過烏列爾這么絮絮叨叨的時候，他一直都不是很愛說話，只有在他還有拉斐爾面前才好一點。

“米迦勒，你是我見過最高尚的人了，連上帝都沒有你這樣無私而善良?！?/p>

“烏列爾？”米迦勒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贊美搞懵了一下。

他看著米迦勒，眉頭緊皺：“天界不見得比人間好上多少，但你幾乎擁有整個世界最美好的品質(zhì)。

所以只有你，絕不可以產(chǎn)生這種想法，這種把責(zé)任推卸到本能以外的地方的想法，只有你不可以有?！?/p>

他雙手按在米迦勒的肩上，聲音有些顫抖：“米迦勒，看清現(xiàn)實吧。

“天使和人類想要在一起，實在是太難了……即使她沒有愛上菲利普，她也不見得就會愛上你，這一點你不是從一開始就清楚的嗎？所以才會選擇不和她見面，只用寫信的方式和她接觸……

“所以不要說什么亞當(dāng)夏娃的事情，失戀而已，有什么好怕的？不要找借口，不要把自己失戀的原因歸結(jié)到這種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上。人類也好天使也好，不過是欲望的集合體，所以你也只需要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了?！?/p>

良久的沉默，米迦勒和烏列爾四目相對，互相探尋著對方心中的想法。

最后，米迦勒低下頭，把烏列爾的手慢慢的從自己的肩膀上拿了下來。接著直視烏列爾的眼睛，此時他的表情已經(jīng)回到了烏列爾熟悉的那個樣子。

“烏列爾，你是我的摯友，我一直認(rèn)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他露出一個溫暖的微笑，“謝謝你能夠和我說這些，我已經(jīng)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

烏列爾看著他，緊皺的眉頭并沒有因為米迦勒態(tài)度的轉(zhuǎn)變放松下來。他撇過頭，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房間：“嗯……你知道就好。”

走到房間門口時，他又停下腳步，扭頭看了米迦勒一眼。米迦勒歪頭表示不解，烏列爾卻沒有說話，無言地出去了。

“烏列爾。”拉斐爾深沉的聲音從烏列爾背后響起，正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烏列爾冷不防打了一個寒戰(zhàn)。

他轉(zhuǎn)過身，拉斐爾正站在他身后，默默地看著他。

烏列爾扯起嘴角：“怎么了拉斐爾，有事嗎？你剛剛摘的果子，我已經(jīng)送過去了?！?/p>

拉斐爾皺眉，他開口道：“烏列爾，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剛剛在米迦勒房間里你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米迦勒已經(jīng)回到了天界，你說這個話，就好像他還要去人間一樣?！?/p>

聽到這句話，烏列爾的手下意識抽搐了一下。拉斐爾抓到這個細(xì)節(jié)，他瞇起眼睛：“烏列爾，你從眼前開始就不怎么會說謊，幾千年過去了，你還是和以前一樣?！?/p>

……

拉斐爾手中捏緊了死亡名單，上面，女子的名字依舊不變。

他的手和聲音都在顫抖：“天使沒辦法干涉人類的命運，但如果這個天使即使付出生命的代價也要這樣做的話……”

烏列爾坐在自己房間的椅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拉斐爾表情變得痛苦不堪。

“為什么……為什么……”拉斐爾的呼吸急促了起來，他蹲下身去，不會被銷毀的死亡名單在他的手里也變得扭曲變形。

烏列爾閉上眼睛：“拉斐爾，你剛剛也說過，我不會撒謊。”

他握緊拳頭：“所以即使你不問我，最后我也會把這件事告訴你的。”

拉斐爾抬頭望著他，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無盡的悲傷。

烏列爾并不是一個感性的天使，但一旦他表露出感情，那一定是最濃烈且真摯的。

這一刻，即使兩人沒有說話，拉斐爾也已經(jīng)知曉烏列爾想要說的話了。拉斐爾濕著眼眶，鼻尖都變得通紅，他閉眼，不讓眼淚就這樣流下。

房間里一片寂靜。

最后，拉斐爾的聲音很悶，但他還是艱難的說到:“烏列爾，謝謝你告訴我這件事?！?/p>

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這是一個平常的冬季，對于大多數(shù)羅馬人來說，這個圣誕節(jié)前夜將會是和自己的家人戀人一起度過的無數(shù)個美好夜晚中，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夜晚了。

菲利普和他新婚不久的妻子走在斑馬線上，他的一只手抱著裝滿了食材的紙袋子，另一只手則被妻子挽著。

“除了火雞還有什么要吃的嗎，親愛的？”他溫柔地問著妻子，對方剛要開口，他卻聽到從遠(yuǎn)處傳來了騷動聲。轉(zhuǎn)過頭，一輛卡車朝著他們的方向沖了過來。

菲利普的腦中一片空白，身體卻比大腦更快地把柔弱且驚慌的妻子護(hù)在了懷里。

預(yù)想中的劇痛和身體的擠壓并沒有出現(xiàn)，一股沒有預(yù)料到的巨大的力量將他和妻子兩個人推向馬路的一邊，緊接著一陣剎車聲和劇烈的碰撞聲響起。他的腦中轟轟地響著，眼睛一時沒了視覺，卻聽見一個很久沒有聽過的熟悉的聲音。

“菲利普……”

他瞪大眼睛，往回看去，只見米迦勒正倒在剛剛自己和妻子站著的地方，卡車已經(jīng)停了下來，周圍的人就像靜止了一般，還保持著驚恐的表情，卻一動不動。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他再往回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妻子也和那些人一樣。

“菲利普，不要害怕，這是我做的……”米迦勒的聲音很小，但在這個眾生寂靜的世界里，菲利普有種即使自己和對方相隔千里也能聽清對方在說什么的錯覺。

他把妻子輕輕放在地上，轉(zhuǎn)過身跑到米迦勒的身邊：“米迦勒！你……”

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對方身上沒有一點傷痕，抬頭看著米迦勒的臉，對方的臉色卻異常的難看。

“米迦勒……你到底是什么人？”菲利普將他的頭慢慢托起，神色復(fù)雜地問道。

其實米迦勒已經(jīng)沒有什么力氣說話，但他還是開口了:“菲利普，我……將時間停止了……再過一分鐘……我的力量就會完全消失，車子會再次啟動……”

他說的有些累，停頓了一下：“幫我把這輛車停下來，拔下鑰匙就好了，很簡單對吧？”

“不要讓任何人因為我而死去……所以，拜托了……”

菲利普沒有弄清楚自己想要知道得問題，但他還是點了點頭：“好，我馬上就做，你等我！”

他爬上車子，把貨車的鑰匙拔下來放在副駕駛的座位上。在他跳下貨車的那一瞬間，人們的尖叫聲和妻子呼喚他的聲音再次回到了世界里。

菲利普有些恍惚，下意識往貨車下看去，那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了，只留下零星幾片潔白的羽毛。

……

“拉斐爾……？”米迦勒感受到自己的身體被一種熟悉的氣息包裹住了，溫暖，卻又帶著一絲悲傷，“你是來接我的嗎，拉斐爾？”

拉斐爾的聲音，幾乎是逼著自己發(fā)出的，已經(jīng)不成語調(diào)：“是啊……我是來運送你的靈魂的?！?/p>

米迦勒微微睜開了眼睛，他的視線很模糊，腦子卻還清醒：“她的名字從名單上消失了嗎？”

“是啊，消失了?！崩碃柊衙族壤毡г谧约旱膽牙?，仿佛這樣他的力量消散的就會更慢一點，“你真的是個笨蛋。”

米迦勒無奈地笑了笑：“別再笨蛋笨蛋地喊我了……我并沒有感到不幸呀？”

“你已經(jīng)變不回天使了，你的存在也會被完全抹去，”拉斐爾控制著不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太痛苦，“米迦勒，你本不需要這樣。”

“就算如此，我也保護(hù)了我愛的人?！泵族壤湛粗碃枺傆X得對方似乎快要哭出來了，用最后的力氣伸出手想要替他抹去眼淚，“最后是身為摯友的你來迎接我，我很幸福哦，拉斐爾?！?/p>

逐漸透明的手沒能來得及碰到拉斐爾的臉便垂了下來，米迦勒的身體宛若被風(fēng)吹過的蒲公英一般，慢慢消散。

拉斐爾俯下身，虔誠地在米迦勒地額頭上印下一個無處安放的吻，用宛若祈禱一般的低沉聲音說到：“守護(hù)愛人的你非常偉大，和我完全不一樣……”

“但是，米迦勒……”

天使喜歡上人類是絕對不會幸福的。

我不僅失去了自己心愛的人，還失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拉斐爾的手中捧著一朵小小的，包裹在光球里的水仙花，終于落下了一滴淚水。

對吧，米迦勒？

Fin.

淺木雜談:

這個劇本真的寫的太好了?。。?！光看游戲的劇情可能還不是那么的感人，但把舞臺劇看完之后，對這個劇本有了更深層次的理解，所以就想著去改寫了一下這個劇本，把它擴寫成了一個類似小說一樣的文章。

當(dāng)然，我的文筆肯定沒有湯姆老師那么優(yōu)秀，寫這個也只是因為想看到具體的劇情。如果大家能夠喜歡這篇文就好啦！

另外，這個文章中，烏列爾的戲份十分的多，主要是因為在看舞臺劇的時候，被密所飾演的烏列爾所打動了，所以忍不住想要深挖這個角色，于是最后他的戲份就變得和主演還有準(zhǔn)主演的兩位不相上下了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