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文」沉默口琴silent harmonica(一)(守林人X博士)(糖)

沒有誰在見到他人的第一眼就會信任他人。在這個世界上摸爬滾打,慢慢成長起來的人都懂得這個道理。
更不用說那些有著復雜過往的家伙們。倘若是血海深仇,那就更加不會拉下自己的身段親近其他人——他們正是被可能素不相識也可能親密無間的同類所欺騙,背叛,乃至于險些死去。在掙扎著度過了最為危險的地域之后,那地獄的火焰就會從他們的心中升起,讓他們冷漠地看待所有企圖靠近,企圖命令他們的人。
就像守林人那樣。
沉默是她最好的應答。
第一次見到博士的時刻,守林人并沒有怎么認真看過一眼這個帶著兜帽的神秘男人。她還燃燒在尚未化作灰燼的火焰之中,什么樣的水流都無法將她的憤怒澆滅。她是復仇的工具,是永不燃盡的燭火,也是刻骨銘心的仇恨所包裹的海潮。平時的她是巍然不動的森林,沒有一絲微風,只是毫無目的地呆立在那里,一顆顆粗壯的樹干莊嚴地看著來者,茂密的植被遮擋住他們的目光,讓他們望而生畏。
每個人都有一股氣場,而守林人的氣場能夠讓所有企圖靠近她的家伙再也萌生不出任何想要靠近的想法。就算想要和她交流幾句,也會立刻自討沒趣地離開。她根本不會做出回應。
只是自己稍微向這個男人打個招呼之后他就一直注視著自己,讓她有些不爽。她快步從博士的目光中逃走,躲在某個不知名的角落拿出自己的口風琴。
看著琴,她仿佛就能看到自己的故鄉(xiāng),那藏在茂密森林中無人問津的家鄉(xiāng)。一切都在炮火之中消失殆盡,只留下了光禿禿的土地和殘破的建筑,連一具尸骸都沒有留下。
她憤怒,自從那之后,她憤怒得無以復加。因為憤怒,她抹去了她所有的表情,丟掉了全部的言語,只留下倦怠而沉重的眼皮,給別人留下她很容易睡著的印象——但只要有半點情況,她能夠馬上彈起身子給上別人一槍。
只留沉默。
她從來都是孤獨的,沒有任何人能與她為伍。她不屑于與任何人交流,因為對于她的復仇,沒有半點作用。
就算是死,也要殺了幾個仇人再死。這就是守林人所有的生存目的。
她守的不是林,她守的是那復仇烈火的燎原。那片燎原上沒有半點生靈,也就沒有任何聲響。是死去的森林。
她在這個羅德島上隨便逛著,到處都是喧鬧的景象。她不喜歡熱鬧,以前是因為害羞,現在是因為厭惡;她不想要再想起那震天響的炮火和族人的尖叫,他們的聲音在守林人耳朵里聽起來尖利刺耳,就如同她死去的族人在她的耳邊泣血,哭訴著他們的遭遇。她一刻不停地睡著,想要用夢來麻痹現實的蒼夷;但是她又睡不著,整夜整夜的噩夢中出現的全是那天整個族群人間蒸發(fā)的情景,逼迫她一刻不停地前進,不計代價地前進,最后親自送那些混蛋下地獄。
沉眠不得安寧,戰(zhàn)斗不得安寧,進食也不得安寧。唯一讓守林人感到暫時的放松的時候,就是在她一個人吹著口琴的那一刻。
只要把手放在口琴那有些碎裂的金屬外殼,守林人躁動的內心就會回歸為平靜的樹林。每當從口中吹起那些悲傷的音符,守林人就會閉上她那雙翠綠色的眼睛,眼前的一片黑暗就如同慢慢展開的畫卷,把往日的心酸與歡笑全部納入到守林人的心中。這個時候就不再是灼人的陽炎,而是下著暴雨的樹林,是可歌可泣的史詩之下那隱藏起來的淚水,悲歌般的旋律將羅德島的甲板布滿。
她的淚痕結冰,融成無名的雨。她的心僵死在一片森林,荒無人煙地死去。只有這只口琴,靜靜地陪著她走過了一路。
她并不是沒有注意到身后多出了那個男人的身影。他沒有要掩飾自己足跡的意思,只是站在自己的身后,什么話也不說地聆聽著口琴的殘喘。
一有聽眾,守林人就尤為不自在。她草草吹奏了最后一個音符,收起自己的口琴,再拿上弩槍。她沒有從博士的眼神里感受出強烈的殺氣,也沒有感覺到任何想要勸說她放棄的溫柔——他應該看過自己的檔案了。好像只是為了聽一曲口琴的殘謠,在音符線上可憐地懸掛著的幾個字符,而面無表情地站在那里。甲板上的風吹得有些大了,守林人古樸色的長發(fā)揚起;她向博士微微鞠了一躬,像是對唯一的聽眾致禮,然后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博士沒有跟來。他若有所思地站在風中,他的背影也是同樣的孤獨。
幾天后,守林人收到了博士的邀請。他請守林人來當他的助理,守林人答簽了自己的名字。
不是因為薪資更高,也不是因為她對博士看上眼了,更不是因為助理這個位置更夠掌握到更加多的信息。她只是沒有主見,除了復仇以外的所有事情,她都不在意而已。
博士的工作也并不是那么紛繁。他似乎自己就能搞定所有的事情,反而讓守林人有些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了。她就只是躺在沙發(fā)上抱著自己的槍,綠色的連褲襪緊緊貼合著雙膝,用她最為舒適的姿勢警戒著會不會有什么人突然闖入。而對于博士的評價,守林人只感到平平無奇,甚至覺得他這樣既沒有力量也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的家伙是如何操縱起整個公司的。
博士只是戴著他的兜帽,低頭打字。守林人微微瞇起她的眼睛打算休息一下,就感覺到博士的視線掛在自己的身上。
很多人都是這樣。對她的身材無法離眼,但等他們看到自己手上的弩槍之后就全都咽了聲。于是她睜開眼睛盯著博士,朝他微微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槍支。纖細脆嫩的少女的雙腿,由于夾著槍支微微凹陷下去的軟肉,猶如密林深處隱藏而起的細腰,苗條妖嬈的身體曲線,在綠色外套下干練的束帶進一步凸顯出她的窈窕,那串項鏈上掛著的小小口琴,再加上那對不整齊美的鹿角和感覺上慵懶卻又凌厲的眼神,博士收起自己好奇的視線,重新回到他的工作上。
什么嘛,這種人是如何當上羅德島的頭領的。
于是在這種一來一回的眼神交匯中,她似乎能夠感覺到博士想要啟齒說些什么,但是卻又退縮了。她三番五次地用眼神逼退博士的視線,他就又開始盯著自己的身體,四處探尋。
有什么好看的。
守林人沒有出聲,只是這樣想著狠狠盯了博士一眼。
博士微笑著對她點點頭表達歉意,再次伏案工作。
越是待在博士的辦公室里,守林人越感到博士的粗心大意和缺陷。他似乎不是傳聞中那個曾經能將整個大陸作為棋盤的男人,就連工作都會遺漏幾項,像個做錯事情的小孩子一樣接受著凱爾希的懲罰,或者每天每天都好奇地看著自己的身子,持續(xù)地受到關注讓守林人都有些過敏。她實在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吸引這個博士,現在想來大概也只有自己的身體;看來那個所謂的博士也不過如此。
但她不在意。她只是一個復仇的游魂野鬼,暫時負責保護好博士的安全而已。有任務就去完成任務,她就這么簡單,仿佛一個沒有思想的工具一般。
端著槍的她如此沉默。
就算是在經歷作戰(zhàn)任務,守林人也不怎么講話。她總能處在最佳的視角位置,只要稍微提醒隊友幾句話就可以。躲在繁茂的樹叢中進行狙擊讓她想到自己以前當游擊隊的過往,那時的她也是這樣端著槍瞄準敵人的腦袋。
只是那時不像現在這樣,擊殺完一個敵人后什么也感受不到,只有無言的冷漠。
聽筒里面的世界和她無關。她只需要專注著把在視網膜上倒映出來的家伙的人頭插上箭弩就好了。
一發(fā),兩發(fā)…
守林人有條不紊地拿起自己的弓弩,破曉的長弩如同劃過流星貫穿了敵人的腦袋。重新裝填,然后再架好弓弩,再次發(fā)射出自己的弩箭。
直到她看到對面的人群之中出現了烏薩斯的士兵。
仇恨,痛苦,還有多年來的積壓,無論是哪種情感,都對她的內心中那片殘破的森林再次燃火。
博士盯著平板上那個正在往大部隊相反方向前進的光點站起身。
剛剛自己的確下達了撤退命令,所有干員都對博士的命令作出了回應,只有那個家伙一句話也沒有說。博士只能聽到她耳麥里傳來的急促的呼吸,顯然是為了壓抑自己的動靜才加速了血液的循環(huán)速度。
現在基本上全部干員都撤出了那片區(qū)域,唯有什么都不知道的守林人,如同一匹走入獵豹包圍圈的小鹿一般撞進敵人的陷阱。
耳機里傳來了博士的命令,他似乎在讓自己撤退。但是守林人管不上這么多;她只是將耳朵中的耳麥摘下后踩在腳下,輕巧地踩在樹葉的空隙之中。她慢慢靠近了那群烏薩斯士兵,自己手中的槍口瞄準了某個在警戒的軍人的腦袋。
只要他再往前走上一步…守林人的手指扣在扳機之上,她從未感覺到如此的興奮。
以至于她連身邊發(fā)生了什么都察覺不到。
一個士兵發(fā)現了躲藏在草叢之中的反光。作為出色的烏薩斯戰(zhàn)士,他自然知道哪個是槍械的瞄準鏡反光。當他警告大家方位的那一剎那,守林人就知道自己走不出這片樹林。
真是諷刺。自己的族群都在那片卡西米爾的森林中隕落,現在她自己也要在這片樹林中消亡。
但是沒關系。她一槍接著一槍地開,對面的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她是冷酷的殺手,即便自己的生命都要消失,也要在最后能殺幾個就算幾個。黑壓壓的烏薩斯軍隊士兵朝她走來,甚至都不需要她瞄準;自己的重型武裝下那些偵察兵都統統死去,但是真正重要的戰(zhàn)力卻沒有絲毫損傷。
他們近在咫尺,想必沒過多久他們就要把自己殺死。
守林人的扳機沒有停下,將她的手指割得失去了知覺。端著槍弩的手已經疲勞,但是仍然依靠一絲意識強撐著繼續(xù)。漫天的烏云下是茂密的樹林,灰色的天空中黯淡顏色,一旁燃起的戰(zhàn)火滾燙,把她灰暗的身影遮蓋。
等到那群彪形大漢奔到自己面前的時刻,守林人也沒有放下自己的武器。她穩(wěn)當地端著自己的弩箭,就像是她曾經的朋友們一樣,一發(fā)接著一發(fā)地狂轟濫炸,把身前逼近的幾個人壓退。她不跑了,就算只是殺了幾個,她也感到心滿意足;雖然還沒有完全完成復仇,但是這一手之快似乎也不錯。
幾年的仇恨,和一瞬間的死亡。當那個烏薩斯人憤怒地靠近自己,把斧子砍向她的手臂的時刻,守林人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和自己當年一樣的眼神。她閉上了眼睛,連一點點悲鳴也沒有,甚至連復仇的歡呼也沒有發(fā)出;她就像是落葉降落在這片土地,輕柔地半點聲音也聽不見。
已經足夠了。這條復仇的路自己走了很遠,她現在想要在那邊和他們相見。自己的同伴,鄰家的交好,甚至童年和自己作對的家伙,他們就在那里等著我。
真的已經夠了嗎….
守林人又有些后悔。雖然在死前已經盡了全力把眼前的烏薩斯士兵剿滅,可是她總覺得不甘。
還不夠。她要這個軍隊,軍隊的長官,乃至于帝國付出代價。她的同伴是怎么死去的,她就要怎么殺回去。看來自己還是拖了后腿,直到現在都沒能做到任何事情。對不起父母,也對不起那些記憶中的人們。
一個人的力量實在太過微弱,沒法做到足夠補償生命的事情。
明明一開始就知道失敗的可能,但守林人還是如此行動了。也許自己是一心尋死?真的是被仇恨牽引了嗎?
這些都不重要了,一死了之吧。死了就沒有痛苦,死了就什么也感覺不到,死了就沒有過去,死了也不會擁有新的傷痕。
在最后的時刻,她放下了槍。手指抓住了脖子上的口琴,用力扯下來。
口琴落在一旁的草叢里,和守林人一樣沒了聲響。有些生銹的口琴守望著她倒下的軀體,靜靜地倒在草叢之中。
樹林開始下雨了。
“嗨?!?/p>
如同化開雨水的一點,將守林人的樹林重新點燃。她的森林早已破敗不堪,只是守望著這生命中最后的幾棵殘樹,僅此而已。
自己的背后本來是松軟的泥土,自己的身體本應該陷入那片樹林的茂密。
但只有雨水的寒冷而已。寒冷打在自己的臉上,把心臟的溫度和血液的溫度降溫。
睜開眼睛,守林人已經感覺不到自己的身體了。眼前似乎是某個熟悉的人。哦,那個戴著兜帽的博士。
他來做什么?自己只是一個脫隊的干員,他應該不可惜。就算不帶上隕星,像她這樣的狙擊手要多少有多少。別告訴我他想要來上一套英雄救美的好戲;就算救了自己的命,也不會得到她的感謝。
因為她只是想要復仇而已。自己的生命,她從來不在意。
她掙扎著想要從泥土里爬起。但是博士只是抱著她的身體之后托起,感到軟綿綿的觸感。她很輕,因為林中躍動的小鹿不會太重。
本來打算去死的,居然被這么救下來了。那我豈不是要繼續(xù)背負著這樣的仇恨前行下去?
看來大仇未報,上天還不打算讓自己走。借著博士的手把自己又踹了回來,告訴她你的使命還沒有結束。
雨點打在模糊的博士的臉上。守林人的眼睛受到了重擊,現在估計在流血吧。
眼前的博士也渾身是血,分不清楚是別人的血液還是自己的血液,但是根據守林人的判斷,他的手臂和腳都應該受傷了。更加慘不忍睹的是他的臉,尤其是充血的眼睛,黑瞳像是死魚一樣僵直。
他拿僵直的眼睛看著守林人,守林人也沉默著看著他。
咔噠。
自己的脖子上圍了什么東西,冰涼涼的。她憑借皮膚的觸感知道那是自己的口琴。
被他找回來了。
漫天的雨滴落在口琴上,銹了過去的狼煙。
在烏云密布的森林里,博士的口中終于冒出了幾個字。
“…能再吹一遍嗎?”
雨越下越大,潤濕了兩人的身體。守林人試著懂了懂嘴唇,她突然發(fā)現自己好久都沒有說過話了。
安靜得像是死去的森林。
口琴冰涼,卻灼燒著她的脖頸。
“……..”
“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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