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酷吏列傳》系列講解二：致都傳，冷酷無情的殺戮機器
郅都傳：鐵面無情的殺戮機器
1. 原文釋意：高后時，酷吏獨有侯封，刻轢宗室，侮辱功臣。呂氏已敗，遂侯封之家。孝景時，晁錯以刻深，頗用術輔其資，而七國之亂，發(fā)怒于錯，錯卒以被戮。其后有郅都、寧成之屬。
漢高祖呂后時代，當時的酷吏只有侯封（人名），他苛刻地欺壓皇族，侮辱有功之臣。后呂氏勢力倒臺后，朝廷就誅殺了侯封一家。孝景帝時，晁錯鉆研嚴刑峻法，且多用玄學巫術施展他的才能，因而導致七國之亂，最終把憤怒都發(fā)泄到晁錯身上，晁錯因此被誅殺。這以后就有了郅都和寧成這類人。
點評：司馬遷交代了漢朝酷吏的由來，其實挺含蓄的了，歷史上呂后的殘暴是出了名的，所謂酷吏，其實只是個執(zhí)行者，沒有殘暴的統(tǒng)治者何來酷吏？
2. 原文釋意：郅都者，楊人也。以郎事孝文帝。孝景時，都為中郎將，敢直諫，面折大臣于朝。嘗從入上林，賈姬如廁，野彘卒入廁。上目都，都不行。上欲自持兵救賈姬，都伏上前曰：“亡一姬復一姬進，天下所少寧賈姬等乎？陛下縱自輕，奈宗廟太后何！”上還，彘亦去。太后聞之，賜都金百斤，由此重郅都。
郅都楊縣人。初以郎官身份服侍孝文帝。到孝景帝時，升為中郎將，敢于向朝廷直接進諫，在朝廷上當面折服大臣。他曾跟隨天子到上林苑，賈姬如廁，野豬突然闖進廁所?；噬辖o致都一個眼神，致都不肯定下哦那個。皇上想親自拿兵器去救賈姬，致都跪在皇帝前說：“失掉一個姬妾，還會有姬妾進來，難道天下還少一個像賈姬這樣一個的嗎？陛下如此輕生，那宗廟和太后怎么辦？”皇上便轉(zhuǎn)回身來，野豬隨后就離開了。太后聽說此事，賞賜了致都黃金百斤，從此開始重視致都。
點評：中郎將就是皇帝身邊的近衛(wèi)，貼身保鏢。作為專業(yè)保鏢，致都的行為和話確實在理，雇主的生命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3.原文釋意：濟南瞷氏宗人三百余家，豪猾，二千石莫能制，于是景帝乃拜都為濟南太守。至則族滅氏首惡，余皆股栗。居歲余，郡中不拾遺。旁十余郡守畏都如大府。
都為人勇，有氣力，公廉，不發(fā)私書，問遺無所受，請寄無所聽。常自稱曰：“已倍親而仕，身固當奉職死節(jié)官下，終不顧妻子矣?！?/strong>
濟南瞷[jiàn]姓的宗族有三百多家，強橫狡猾，濟南太守都不能制服他們，于是漢景帝派致都任濟南太守。就把家族首惡分子全家誅殺，其余的宗人嚇得大腿都發(fā)抖。過了一年多郡中連路人都拾金不昧。周圍十多個郡都懼怕像致都一樣的上級。
致都為人勇猛，有氣力，廉潔奉公，不接受別人私下書信，也不接受別人送禮，私人的請托也不聽。自己常說：“已經(jīng)離鄉(xiāng)背井來當官，我就應該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終究不能顧及妻子兒女?！?/p>
點評：這個事件可以看書致都這人只要能動手就絕對不跟你講道理。冷酷無情，以暴制暴，對應序言所說“非武健嚴酷，惡能勝其任而愉快乎”當秩序崩壞到無法用正常方式治理時候，只能用采取最狠毒的手段。
他的無情不僅體現(xiàn)在做事，也體現(xiàn)在做人。為官作風廉潔到了捍格不入的程度，這在官場顯得他是格格不入。他對家人既不孝又不義，這種人在歷史上往往會死得很慘，因為除了皇帝沒人會吝惜這種人。
4.原文釋意：郅都遷為中尉，丞相條侯至貴倨也，而都揖丞相。是時民樸，畏罪自重，而都獨先嚴酷，致行法不避貴戚，列侯宗室見都，側(cè)目而視，號曰“蒼鷹”。
后致都升為中尉（保鏢們的領導），當時的丞相周亞夫非常傲慢，而致都見到他只是作揖不跪拜。這時候的百姓都怕犯罪，都比較自重守法，而致都卻率先推動實行嚴酷的刑法，而且執(zhí)法不畏權貴，權貴與皇室宗親見到他，都只敢側(cè)目而視，稱呼他為“蒼鷹”。
點評：這時候的致都已經(jīng)到了人生巔峰，屬于“蓋世太保”頭子的角色，誰見到他都怕。
5.原文釋意：臨江王征詣中尉府對薄，臨江王欲得刀筆為書謝上，而都禁吏不予。魏其侯使人以間與臨江王。臨江王既為書謝上，因自殺。竇太后聞之，怒，以危法中都，都免歸家。孝景帝乃使使持節(jié)拜都為雁門太守，而使道之官，得以便宜從事。匈奴素聞郅都節(jié)，居邊，為引兵去，竟郅都死不近雁門。匈奴至為偶人象郅都，令騎馳射，莫能中，見憚如此。匈奴患之。竇太后乃竟中都以漢法。景帝曰：“都忠臣?！庇屩８]太后曰：“臨江王獨非忠臣邪？”于是遂斬郅都。
臨江王奉詔到中尉府接受審問，臨江王想得到刀筆寫信給皇帝請罪，致都讓禁吏卻不予。魏其侯暗中派人把刀筆送給臨江王，臨江王寫完請罪書侯就自殺了。竇太后聽到這事非常憤怒，捏造嚴法中傷致都，致都被免職回到家?？季暗劬团商厥菇o他節(jié)杖讓致都去當雁門關太守，讓他直接走馬上任，并授權可以根據(jù)實際情況自行處事。匈奴人早就聽聞致都的事跡，致都一上任匈奴便引兵而去，直到致都死都不敢再靠近雁門關。匈奴曾做了一個致都人偶，讓騎兵練騎射，結果都沒射中，可見致都有多可怕。匈奴任都忌憚他。竇太后后來又以漢法誣陷致都。孝景帝說：“致都是忠臣。”希望可以放他一條生路。竇太后當即說：“臨江王難道不也是忠臣嗎?！庇谑蔷拖铝顢亓酥露肌?/p>
點評：一方面致都對皇帝的絕對忠誠，是個冷酷無情的法令執(zhí)行者。另一方面他的死也是必然的，因為他的冷酷把官場上的人都拒之千里，以致于也沒落下個好名聲，出了事更沒人會出面保他。那你們覺得致都是什么樣的一個人呢？
我們回顧兩個重要事件：
1、誅殺瞷氏宗族幾乎是毫無理由的，不分青紅皂白上來就是殺人全家。雖然有效馬上控制局面，但這種事的政治影響絕對是長期且負面的，試想如果聽到某家族因富有而被國家誅殺時，民眾心里會怎么想？而且這事對皇帝的聲譽也很負面，他考慮的僅僅是完成皇帝的指令而不是怎么把事情做妥善。
2、對于臨江王的處置也是極其不妥，有三點，其一皇帝是否真的想臨江王死這是不知道的，他的處理方式與處死臨江王無異，事后讓皇帝也無法下臺；其二他的行為無異于得罪整個皇室，一個皇帝身邊小小的近衛(wèi)敢逼死親王？對他的鄙視和恨絕對多于對他的畏懼。其三致都并非是一個合格的政治動物，試想若是當初他僅需要稍微公正地對待臨江王，后面的結局是不是會更好？他就從來沒想過這些，只是想著完成皇帝的指令。
綜上三點，我認為是一個愚忠之極的人，因為他忠于的只是皇帝而不是江山社稷。跟宋江身邊的李逵無異，一個頭腦簡單的執(zhí)行機器。被后稱謂為“戰(zhàn)克之將，國之爪牙”，是把他跟戰(zhàn)國名將同列呢？還是譏諷他是皇帝爪牙的典范呢？這個我也不好下定論，只留大家自己評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