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暮雨重重塵緣錯
立于廊下的涼日花,看見了這場初春夜雨落下第一滴,打在唐府方正的青磚石徑上,滲成一朵看不清邊界的花。隨著春雨而起的微風,吹晃了一盞盞廊燈,悠悠輝光,將那本就看不清明的邊界更是沒了眉目。
終于,在雨聲漸大的時候,若有所思的養(yǎng)父林申提著略有些沉重的腳步,走進了涼日花的院子,還是這對父女,還是靜謐的夜里,卻早已換了天地。
“阿爹!”涼日花迎了過去,“皇帝怎么說?”
看著面前自己一手養(yǎng)大的女兒,林申悲從中來:“花兒,你本還有個哥哥,不是你那唐家的哥哥,是我林家的,林家的男兒?!?/span>
說著,這仿佛數(shù)日間已蒼老了太多了男子,扶著廊柱坐在了扶欄上。愣在了一旁的涼日花剛反應過來要上前,卻被林申顫抖著落下的淚水停住了腳步。
“十五年,荒野中的亂墳里躺著,他小兒的身軀還能剩下什么?”林申流淚不止,可嘴角的苦澀笑意,更是讓人看著心酸。
正不知所措,涼日花身側(cè)傳來謝喆的說話聲:“唐起已經(jīng)去向今上復命了?!闭f著,輕輕扶住了涼日花的肩頭,卻原來自己正在顫抖。廊外雨聲不休,涼日花這才分辨出那雨打青石之外,還有些珠翠相碰的聲響,竟然是不住顫動的自己?!笆前⒌撬y過了?!睕鋈栈ǖ穆曇粢彩穷澏兜?,自行驅(qū)動的攝神術(shù),讓她體會到林申此刻的心境。
“我該怎么辦?”轉(zhuǎn)過頭看向謝喆,卻始終沒等到他的回答。
那一夜的雨,下了許久。廊下一坐二立的人,留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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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許多天過去了,涼日花仍不知道林申究竟與崇熙帝說了些什么,而崇熙帝又與他說了哪些。能清楚的是,關(guān)西林氏的謀反罪名在今上將林鐘林煥父子除族后,一旨特赦給去了。
城外荒墳座座,寫滿的是高門世家轟然倒塌,芳草萋萋,生遍哀哀年華。
林申為亡妻亡子遷葬當日,來了不少人??粗髦匦⒌臎鋈栈?,唐起連視線停留都不曾,徑直往神色凄苦的林申走去,倒是隨他一同來的夫人陳氏,有些訝然。
楊羅云早早就到了,還帶來了楊夫子和昆吾夫人的哀禮。稍晚時候,謝喆也到了,替謝老將軍送上哀禮。
有些時日沒有與涼日花見面了。謝喆不舍得移開目光,卻看著憔悴了的女郎,心中酸澀。楊羅云見著了,便走到?jīng)鋈栈ㄉ韨?cè):“十三娘,可用了飯?”
涼日花微微搖了搖頭:“倒不是不想,只是一吃便吐了?!闭f著側(cè)首看向養(yǎng)父林申的方向,“阿爹也是如此,這兩日都食不下咽?!?/span>
“我只想著,將林家兩位遷往新葬后,他能好些?!闭f著說著,涼日花不由嘆了口氣。
與對話的二人離得并不遠,謝喆自然聽到了她們說話。悄悄快走幾步跟上二人,來到?jīng)鋈栈硪粋?cè),一只小巧的油紙包遞到了手邊:“山楂畢羅,多少吃點?”順著遞過來的手,涼日花看向來人,在謝喆關(guān)切的眼神中,終是接過了紙包:“好,多謝?!?/span>
看涼日花小心著吃了,謝喆這才覺得心中堵著一口氣順了些,正想說什么,卻瞥見行進隊伍中一個意外的身影:“張笙文怎么來了?”
另二人也轉(zhuǎn)頭看去,見竟然真是好久不見的張郜,他面色肅然,形容枯槁倒一點不突兀。三人相視愕然,還是涼日花先說道:“他——好像說是對阿爹,林將軍很是仰慕。”
“倒也不奇怪。”說起來,回京之后還未有空閑,那日在官道路旁林子里,聽唐家婢女柳敷所說的張郜秘事,還得尋個時機找唐起說說。楊羅云看了看艱難吃著手中畢羅的涼日花,暗自嘆了口氣,心說這十三娘也真是命運多舛,想起不久前在珺陽城外她與蕭蕭母女相會的那天,又是一陣感傷。
“這里結(jié)束后,不如去我家里坐坐吧?!睏盍_云沖謝喆使了個眼色,“我有個最是溫柔的長姐,還有個玄之又玄的幼妹,都很想見你呢?!币膊恢悄巧介崽疬m口,還是終于事情告一段落,讓涼日花身上輕了不少。聽楊羅云邀自己往她家去,看向林申那邊——他送走大家,又沖這邊點點頭,便徑直上了候在一旁的車,獨自回去了。
“好,待我回去更衣后再往拜訪?!?/sp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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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來到親仁坊的楊宅,涼日花驚訝地發(fā)現(xiàn)門前還停著駕高大的馬車,隨她前來的柳敷探看去:“娘子,是李氏的車駕?!?/span>
看來是李振澈,涼日花想,了然笑了笑。
其實楊家在親仁坊的宅子并不大顯眼,但卻大約是整個長安城里排的上號的名宅,自然是為著那借著各種門道想敲開楊宅大門的學子們。甚至曾有一年科舉前,某個南方書院的山長帶著上京赴考的子弟,輪著日日上門求見,可把楊老夫子煩了個好歹。幸而洛郡王聽說后,帶人找上這隊人下榻的驛站,恩威并施地教訓了一頓,又派了郡王府侍衛(wèi)替楊師站了幾日門,總算是把這股風頭壓了下去。
因為已經(jīng)約好上門拜訪,楊家家人早有候在門里的見唐府馬車到了,麻利著開門相迎:“還請娘子先隨小的往園子里去見過郎君?!甭飞狭笠呀?jīng)和涼日花說了,這一去必是要先拜見楊老夫子的。是以聽楊家人這么說,涼日花也不覺奇怪,示意前面帶路便跟著往楊宅正院去。
此刻的楊夫子,和自己最得意的學生并排站在蓮池邊,看向家中三個讓他更得意的娘子,在池邊風亭中準備待客,回想著剛才聽到的事情,笑罵一聲:“你小子倒挺聽話,我平日里叫你多讀兩本書,怎么不見你老實照做?”
走近時,涼日花正被突然現(xiàn)身的謝喆嚇一跳,又乍然聽到楊老夫子在訓話,頓時住了腳步。
被楊夫子訓的學生聽到身后動靜,微微側(cè)首,恰好被新發(fā)的杏枝遮住了模樣,看著卻不像李振澈了。
手腕上一熱,卻是謝喆握住了她,稍一帶勁便往前去了。
再沒機會猶疑,上前給楊夫子行禮后,涼日花這才看清了受她一禮的二人——楊夫子與自己之前的想象相差不多,雖只是父輩,但聽聞近四十才得了三娘這最小的女兒,算一算年紀便知該比唐止林申都大了不少。
而站在楊夫子身邊,毫不避讓地也受了自己一禮的這位,看著是個和唐起差不多歲數(shù)的青年,一身極合身的藏青春衫,立在那棵很是茂密的杏樹下,正滿是興味地看向自己。涼日花見狀又對那人行了個禮:“見過郡王。”
涼日花這么稱呼那人,自然,那便是母家出自李氏的洛郡王晉禮。他自小拜師楊夫子涼日花是知道的,卻不想今日楊宅里確實熱鬧,連他這長安城最閑散的皇子也在。
楊夫子驚訝,唐起這個庶妹一下就叫破了晉禮的身份,不禁失笑:“二娘快過來,你邀來的唐家娘子到了?!?/span>
說完,楊夫子又轉(zhuǎn)向身側(cè)的晉禮:“你這違逆師門的事情,待我想好怎么罰再喊你來領(lǐng)?!?/span>
“那是自然。”晉禮笑意不減,“可我還是要再說兩句,您偏心不能太過了——”看向聞言快步走過來的楊二娘,笑意更深:“人各自欣喜的,您硬要做那壞人圖什么?就算再喜歡昆吾府上那個,也不能罔顧二娘自己的意思吧?!?/span>
恰好把這段話聽得清楚,楊羅云只好接過話說:“郡王多慮了,是我自己要他再等半載的?!?/span>
晉禮不置可否,心說李恪這人怕是聽了二娘解釋又疑心不真,這才又攛掇著自己上門探問。無奈搖搖頭,決定不再摻和這點私事。轉(zhuǎn)而看向剛才一語道破自己身份的新鮮人:“想來這便是唐起家的十三娘了?”
“本想著哪日要往唐起那里去一趟,該是能有見一面的機緣,沒想著先在夫子這里見著了。”一直以來從各人處聽聞的洛郡王晉禮,都是閑散任性。但涼日花此時見了看來,卻是覺著這人有幾分熟悉,稍一回憶,想起了另一個讓她印象深刻的皇親貴胄——永嘉郡主?!按蟾胚@皇家子弟都這樣吧。”涼日花心想。
說話間,楊家大娘青云與三娘夢云也走進了。
幾人互相見了禮,涼日花便被領(lǐng)著往風亭去了。謝喆留在原地,三人繼續(xù)他去迎涼日花之前的話題。
原來,想著今日要招待涼日花,又見晉禮也上了門,涼日花到之前,楊羅云便把那日柳敷所述張郜在通州城郊的事情大致說了?!氨搪渖健睏顜熥屑毣叵氚蚕嗟某錾?,似乎不該與神秘的碧落山有什么瓜葛,“應該不是安相的人?!?/span>
“夫子說的有理,安相若是在通州城外置處別院,又何必遮遮掩掩?”
“張郜的出身只怕有偽?!睍x禮輕哼一聲,“以安相的手段,替義子安排個很經(jīng)得起推敲的來歷,算不得什么?!?/span>
謝喆頷首稱是:“只是不曾想,張郜竟然與碧落山余部有這般牽扯?!?/span>
“十三娘也不知騰出空來和唐起說了這事沒?!绷_云看向張羅著的大娘青云,另一側(cè)院門處,也見著了正過來的三娘夢云身影,“說來我也好奇,三娘堅持要把十三娘請來家中,說是有些重要事情得確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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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涼日花人已經(jīng)立于楊宅嶸園風亭之中。見著了楊羅云的長姐幼妹——大娘羅云生得白凈溫婉,一身道袍裝裹清冷脾氣,而三娘夢云雖仍有幾分少兒模樣,可那一雙眼,是涼日花從未見過的模樣,竟仿佛……看透了世情。這如何也不該是個小姑娘的眼神,一時的驚異,讓涼日花沒能立刻發(fā)覺,自己那紊亂多時的攝神術(shù),這會明明心緒紛亂,卻絲毫不見反應。
“唐家姐姐,你可覺得我面善?”三娘這話一說,更是讓涼日花不知如何作答,“別覺著我問的突然,實在事出有因?!?/span>
說著,三娘拉著還有些錯愕的涼日花在風亭中坐下:“請恕夢云唐突,我前陣子在打坐入定時,曾見過一些奇異的畫面?!?/span>
涼日花也生了好奇,示意三娘繼續(xù)說下去。
“最初那幻境中,只得一塊大玉壁。巨大無邊,看得久了,隱隱約約似乎要透出些紋路來。”三娘認真說著,楊羅云也坐到了另一側(cè),倒要聽聽看究竟是什么奇異事。
“那段時日,但凡我打坐入定,便會神游天外,卻在那也不知是甚的玉壁前流連。次數(shù)多了,我都習慣了,可最后一次見著那玉壁,卻不一樣?!?/span>
“那約莫是年前幾日,一入定,又是那塊玉壁,可璧上一直未能顯現(xiàn)出來的紋路,天地一陣晃動后,竟然漸漸清晰了——好一輪繁復深刻的繪圖,我正想仔細看過去,卻聽到一聲錚響,天旋地轉(zhuǎn)間眼前就換了景象。”
說到這里,三娘頓了頓,與涼日花相對:“然后,我就見著唐家姐姐你了?!?/span>
“啊?”涼日花本還在想,三娘所述這玉壁,倒有些像在那時在居浮山崖洞中見過的,乍然聽到她在幻境中見到了自己,更是訝異非常,“就算見到我,可三娘你如何知道那是我呢?”
楊夢云笑道:“問的好!倒也不是我神通廣大,只是那幻境里,還有我二姐和謝家哥哥呢?!?/span>
這下楊二娘也“啊”出了聲來。
“是呀,我也想不明白……”三娘從袖里取出一折紙,展開遞給涼日花,“可唐姐姐你看,這就是我后來畫的那日幻境中的情形?!?/span>
只見書頁大的紙上,工筆細細畫出了一個小院,那藤架下坐著三人,正圍著臺上一只木盒。楊二娘湊過來看清了畫上場景,一抬首,與同樣抬頭的涼日花對上眼神:“這是那日,我們開賀蘭舟給你的盒子吧?”
摘下荷包,涼日花鄭重其事地看向楊家二女:“那盒子的東西,大概是和我生母族中秘事有關(guān),當日因我血統(tǒng)而有異動。而三娘所見玉壁,我也親眼得見過,說不得與這盒中物確有其事牽連。”說著,涼日花自荷包中取出一物,“這便是那木盒中的物事。雖不能確定究竟是做何用,可我始終覺得,這約莫是把鑰匙?!?/span>
三娘仔細盯著那奇怪東西看了一會,才推涼日花把那東西收好:“那日后,我數(shù)次起卦不得,直到近日方能成事,便替唐姐姐起了一卦?!?/span>
“如何的卦?”
“卦象迷糊不清,一時難解。”三娘輕輕搖頭,“還是等我哪日得了清明,再說與姐姐聽?!睕鋈栈犨@么說,也只好作罷。
“不知這卦,能否破了此局?!睏钊锇底韵?。
楊羅云見二人都有些怔忪,笑著說起不久后即將嫁來長安的唐璉,總算是把一時靜默的場面,又給活了起來。
恰在這時,謝喆與晉禮也過了來,大娘青云則去扶著楊夫子往他自己院子去了。
“怎么說起七郎的事了?”看來洛郡王晉禮這會還沒準備回府,“可是十三娘你和唐越一般,擔心唐四娘嫁給七郎會受他那書呆子氣?”
涼日花這才想起,對啊,唐璉要嫁的長安李氏不就是李振澈家,也是洛郡王的母家:“也不是,只不過說起時日快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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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新朋舊友,在楊夫子處留到了西落西山,方才趕在宵禁前各自回了住處。經(jīng)楊二娘提醒,涼日花想著應找唐起說一說張郜那事,回唐府后便徑直往正院去了。
讓柳敷把事情始末又給唐起呈報了一遍,坐在上首的郎君召來不知候在何處的侍衛(wèi),低聲交代了些什么,待人退下后才回涼日花道:“張郜這人確有些古怪,我剛已命人前往柳敷所說的通州宅院探查一番。等有些眉目了,再說與你知。”和這位長兄,涼日花素來有些天然的孺慕之意,卻不曉得是否是那陣子困在建安唐府里唐起舊院里,看了許多他的游記所致。
可說起來,唐起對這個真正相識不過數(shù)月的庶妹,竟也絲毫不覺生疏,也是怪哉?!跋略拢哪锉阋獊黹L安了,五郎也會來。你們在建安時,相處可還融洽?”
涼日花點頭稱是:“四娘五郎都很好?!?/span>
唐起抬眼,看了看立在涼日花身后的柳敷:“柳敷是我留在建安的人,一直守著我那舊院子。未曾想,建安府里還會有添人的時候?!?/span>
“兄長的院子也是極好的?!睕鋈栈φf道,“我住進去以后,未曾挪動過什么。不過,確實把書房里的好些書翻出來看了?!?/span>
唐起笑起來:“我那些出門游玩時戲作,你看得趣味便好。”
兄妹二人便說起了唐起游記中的各種軼事,一時竟不覺擺飯的時辰過了。等陳氏送來食盒,唐家兄妹才覺出些肚餓來。
“林伯父如今暫住在昆吾府的別院,有夫人的人護著,不必時時掛心?!毙置脗z草草用了些飯,見確實有些晚了,涼日花忙要回自己院子去,唐起出言安慰,“四娘來之前,左右沒有什么大事,十三娘可四處逛逛。若是謝子菁得空,我叫他來替你探路?!?/span>
突然聽唐起提起謝喆,話里話外明明帶了兩分調(diào)笑,涼日花不禁面頰發(fā)熱,可看過去,唐起臉上絲毫不見揶揄,倒像是自己多想了。
手忙腳亂地應了聲好,涼日花逃也似地回到了自己院里。
謝喆還未成婚,自是還未置業(yè),如今不入營的時候,自然是住在謝老將軍在永興坊的舊府。因與昆吾夫人不遠,上回去昆吾府時,謝喆還指給涼日花看過方向。
伏在床榻上,不知怎的就想起許多年前在怒京遇到李振澈時,和他約定在長安見面的事。如今真的到了長安,卻大約是沒有四處游玩的想法。還有當時順手幫著救下來的少年,過去那么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他的一雙眼睛,點漆般墨黑,很是少見——突然,涼日花想起個人。
“那鐵面人也是對點漆般墨黑的眼珠?”又驚又疑,涼日花倏地坐起身。此刻天色已晚,自然是無法去尋謝喆商量的。又坐回床里,略一思索:“明日便去尋謝喆,說不得還得找李振澈問清楚那少年的去向。”
心中規(guī)劃著,躺倒的涼日花不過半刻就沉沉睡去,連日來為準備遷葬耗費不少,此刻才算是完全卸了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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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喆之前被今上罰了思過一年,如今距離他能回軍營還有兩月有余,但謝喆已恢復了每日晨間操練的習慣。好一頓舞弄完,正要往后邊梳洗,前面來人說唐家十三娘有找,立即讓人請進來,自己忙不迭地去收拾了。
等涼日花在前廳等了一會,才見著謝喆一襲少見他穿的寬袍大袖,金冠束發(fā)著到了眼前:“你,你這是今日要去做什么?”
謝喆一愣,繼而笑道:“本沒想著做什么的,你既然來了,就帶你找些有趣的地方看看?!?/span>
涼日花反應過來,趕緊先把昨夜自己想到的事情,和謝喆說了來。
“你是說,那個鐵面人的首領(lǐng),有可能是當年你和李振澈借錢救的金國罪奴?”謝喆身著這玉色寬袍,襯得他愈發(fā)身長偉岸,“可——還是不應該,那人會使執(zhí)刀衛(wèi)的刀法?!?/span>
聽謝喆這么說,涼日花本就也沒有幾分把握,更是開始懷疑是自己多想了。
“李振澈如今離京不在,我便給他去封信,問問那罪奴后來自贖后可能去了哪里,若是他直到更多消息,咱們了解到了,再做打算?!?/span>
“也只能如此?!?/span>
待謝喆寫好了信,立馬讓人給送去。再轉(zhuǎn)過來問涼日花:“這事急不來。可要隨我去西市轉(zhuǎn)轉(zhuǎn)?”
“你要去買些什么?”問出口,涼日花才覺出這一問有多傻,謝喆明顯是想帶自己出去玩,又哪里是要買什么,“我也確實想看看長安城的天朝氣象?!?/span>
二人相視而笑,笑中便各有真意。
“走罷。”并肩走入長安街頭的二人,與這繁華上都的風貌融做了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