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現在擺在我們面前的有兩種可能：”哈迪斯沖著電子會議室公示出的塞壬調度趨勢圖和動態(tài)預測圖揚了揚下巴，“一是它們準備繞過我們，以盡快謀取內地的戰(zhàn)略目標。當然據以往塞壬的行為規(guī)律來看這個可能性很低，但為了咱們的小命著想，還是別把我們面前這群帶入傳統(tǒng)模型的好?！?/p>

??????? 趨勢圖沒有吸引到多少目光，會議室窗口里那一張張眉頭緊皺的臉更多的還是在盯著另一張——動態(tài)預測——圖思考，這張圖簡明扼要地概述了塞壬接下來最有可能的動向：右滿舵畫過一條四分之一圓弧直至繞到奧德修斯基地正東方。

??????? 順帶一提，經過短暫的討論后大家決定今后把這類圖表盡量簡化來適應安克雷奇那不太靈光的腦袋瓜——盡管老容克Z23對此頗有微詞。

??????? “而另一種可能則嚴峻得多：塞壬堅持它們那套逢敵必戰(zhàn)的低級生理需求，一旦它們——少說兩百艘各型戰(zhàn)艦——與我們的兩支艦隊連成一條直線，屆時不論是想在遠處用炮彈把整條海峽犁上幾遍還是直沖過來把我們像堵住下水道的——抱歉——那玩意兒一樣從另一頭捅出去，結果都會對我們相當不利?！?/p>

??????? 在Z23的及時提醒下發(fā)覺自己險些在小孩面前失言的哈迪斯嘆了口氣，最后總結道：“站在艦隊的角度，第一種情況無疑是更優(yōu)的結果。因此我提議，優(yōu)先對可能性二的處理問題進行討論。接下來，有序討論、發(fā)言。”

??????? 奧德修斯艦隊有著深厚的軍事民主傳統(tǒng)，綿延半年之久——也就是從建制完成注冊直到現在——而從未間絕。表現在實踐方面就是這群人哪怕急的火竄房梁了也要開個會來討論后勤供水與現場滅火的工作分配和責任關系……無疑這種作風在哈迪斯眼里純粹是急需改造的形式主義糟粕，但奈何雖然同志可以來自五湖四海，但五湖四海畢竟沒有統(tǒng)一規(guī)范。他手下的這些老兵油子在訓練章程、戰(zhàn)術習慣甚至武器規(guī)格上都大相徑庭，別看一個個平時親的跟一個媽生的一樣，真要打到上了頭那是誰也不服誰。再者“哈爾·埃德斯司令”這個身份的資歷又實屬淺薄了些，作為秘書幫助他協(xié)調下屬關系的Z23既是個一根筋還鎮(zhèn)不住場子。所以每當緊要關頭，第一時間確定大家意見的公約數也就成了首要的任務——“會議室里茶水還沒涼透呢，您想翻臉不認賬可就太沒有契約精神了吧？”

??????? 在一個組建未久的集體里如何盡快建立基本的默契，是艦隊當前的主要問題之一。

??????? “既然司令這么說，我就先不客氣啦?！笨死蛱m幾乎是不假思索地搶到了發(fā)言權，作為初來乍到的新人，她的表現確實一點都不算客氣，“我的看法從始至終都是：固守基地只有死路一條。我們不能用十六個艦靈外加一位艦靈指揮官的命去換塞壬的這些大鐵疙瘩。但鑒于我們已經錯過了最好的撤離時機，我建議——現在、立刻從海峽西側撤出，趁塞壬還沒完成調動，我們可以在開闊的大洋上和它們拉開至少十海里的距離，利用距離帶來的命中率優(yōu)勢，我們可以很輕易地拉開戰(zhàn)損差距。即使最后只能……額，戰(zhàn)略轉進，也能有很大的操作空間?！?/p>

??????? “嗯?！笨死蛱m說完后，哈迪斯不置可否地點點頭。他在觀察所有人的反應，而現在所有人的臉上，都不存在“抗拒”這種神態(tài)，“我的看法與克利夫蘭一致，艦隊真正的基石是現在的諸位，如果因為不明智的決策而造成各位的犧牲，那是我這個司令的失職。仗打到今天這個地步，我們也已仁至義盡，該為自己找條出路了。”

??????? 肉眼可見，不少人的臉上都松了口氣。

??????? “哎，我能說兩句不？”像是一直在碎碎念什么的華盛頓第二個起來。至于這位姐的表情，排除了氣色不好那就只能是心情不爽，“我不是不同意克利夫蘭的想法哈，我就是說，扛不住集火的輕型艦靈可以先走，我和南達科他能不能留在海峽出口斷后？塞壬艦隊通過海峽的時候是阻擊的絕佳時機，給我們一個小時，不半個小時，我們兩個足夠干掉它們中的五分之一……哎，苦臉婆你也來表個態(tài)??？”

??????? 南達科他狠狠地白了老搭檔一眼，起來只有一句：“我服從司令的安排?！?/p>

??????? “嘿你這家伙是真不夠意思啊……”

??????? “咳，各位有序發(fā)言。”眼見秩序要亂，哈迪斯趕緊在這倆人真的吵起來之前出聲喝止，“首先駁回華盛頓的請求，就算不捎帶上南達科他，我們也不能把你一個扔在這種地方。我知道諸位脖子硬，沒一個怕死，但戰(zhàn)士的命不是用來這么揮霍的。”

??????? 于是華盛頓只能繼續(xù)碎碎念：“嘖，我就是不爽就這么一聲不吭地服軟……”

??????? 然而哈迪斯話還有半截：“但要照克利夫蘭所說，什么都不做就一走了之也有不妥?！?/p>

??????? “啊哈，我就知道長官識趣唔！……”

??????? 咣當一聲巨響從華盛頓和南達科他的麥克風處同時傳出，隨后是長達十幾秒的扭打聲、怒喝、呻吟和窒息的嘶喊。當一切平息之后，南達科他起腰擦干額頭上的汗水，沖著鏡頭歉意地一鞠躬：“長官，您繼續(xù)吧。”

??????? “其實你們也可以試試換個交往方式……”哈迪斯想了想也沒主意說怎么個改法，干脆決定還是把這個話題截止為妙，“航速——各位，最終決定艦隊能跑多快的是我們的主力艦們。南達科他的戰(zhàn)斗巡航速度是我們當中最低的，只有29節(jié)，華盛頓稍高，也只有32節(jié)，而如果要讓約克城放出飛機，就得把速度放低至20節(jié)。塞壬現在不能分兵是因為地理上受限，一旦到了開闊的水面上，它們完全可以分出兩支高速艦隊從側翼包抄并最終包圍我們?！?/p>

??????? 這時克利夫蘭示意有話要講，于是哈迪斯讓出了發(fā)言權。

??????? “司令說的問題我不是沒有考慮過，我們當前最緊要的任務是保全自身，所以在……用中文怎么說來著？哦‘放風箏’的時候完全不需要戰(zhàn)列艦那過剩的火力。到時候完全可以讓她們幾個待在阿金庫爾號上，Z23、我、海倫娜加上安克雷奇的中口徑炮組可以有效壓制‘騎士’和‘主教’級巡洋艦，更快的‘卒’級可以交給哈曼她們。只要我們能優(yōu)先打擊塞壬的高速單位，在落日之前完全不需要擔心被包圍的問題。”

??????? 聽到要被安排一份負責干瞪眼的工作，這下連南達科他都忍不住皺了皺眉毛，但她終究是沒什么更多的表示，只是膝蓋底下的力氣不禁又加上了三分。

??????? “脖、脖子……要斷了咳……”

??????? 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聲音？

??????? “但這樣沒辦法在根本上解決問題?！睉n心忡忡的聲音，一直默默無言的Z23此時接過了話題，“是的，在日落之后我們可以獲得暫時的安全，甚至有可能趁機跑出塞壬追擊的范圍圈。但再之后呢？這支塞壬艦群的規(guī)模實在太大了，不可能像之前那些戰(zhàn)役一樣等它們自然分散后再各個擊破，這是一群有智慧和狂躁癥的颶風，所過之處連螃蟹都不得安生，我們總歸是得去解決它們的。而想要有效削弱它們的話，我們必須動用手頭上的所有火力?！?/p>

??????? “我們？拜托，如果這句話里的‘我們’還另包括一支整編特遣艦隊的話那還稱不上是個玩笑。”克利夫蘭只是無奈地聳聳肩，于是被燒掉一大片的斗篷也跟著抖了抖，掉下一陣灰燼，“我們需要的是增援，而我相信增援總會來的，就這樣?！?/p>

??????? 哈迪斯默不作聲地觀察著兩個艦靈的反應，來自兩個陣營百年來截然不同的戰(zhàn)略思維支配著她們，造成了當今的分歧。Z23代表的德意志海軍習慣以各種戰(zhàn)術牽制、削弱總體比自身更強大的敵人，最終集中精銳力量一錘定音地擊潰對方主力，而她們也確實擁有全面的潛——水面——空三位一體作戰(zhàn)體系和世界最頂尖的艦靈單兵素質；而克利夫蘭身后的美利堅就直接的多了：打不過？一定是炮管子不夠多！沒有更強的對手！只有不夠多的好兄弟！加錢搖人！用絕對優(yōu)勢碾碎任何敢于反抗的敵人！

??????? 不知道當年被迫一艦敵一國，用盡渾身解數堅持抗戰(zhàn)的企業(yè)看到現在的USN會不會感慨一句“這盛世如我所愿”，考慮到她老人家仍然健在，或許可以讓哈迪斯去問問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