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湖

漢語固有的“天花板”，本來只是指“室內(nèi)的頂棚”，詞義等同于英語“ceiling”的本義。然而，“ceiling”常用于比喻義，指“最高限度、最大限量、最高限額、上限”等。漢語借入了“ceiling”的比喻義，不過仍舊寫為“天花板”，上世紀60年代已有了不少用例。比如：“我們贊揚這種不斷頂破‘天花板’的精神?！保ā度嗣袢請蟆?965年10月30日）又如：“頂破‘天花板’才能上青天”（標題，《人民日報》1966年1月28日）。

21世紀初，漢語借入了英語固定短語“glass ceiling”，寫為“玻璃天花板”。比如：“長期以來，英國存在著國際上所說的‘玻璃天花板’，即由于性別和種族差異，婦女和非白人的職業(yè)選擇和職務(wù)晉升被一層玻璃擋著，可望而不可及。”（《人民日報》2002年6月21日）此后，漢語又借入了英語固定短語“bamboo ceiling”，寫為“竹子天花板”，專指“亞裔遭遇的玻璃天花板”。比如：“‘竹子天花板’：亞裔在美國遭遇職場隱形歧視”（標題，《發(fā)現(xiàn)》2016年第9期）。

2020年以后，外來的比喻義“天花板”，淡化了詞義中的“限度、限量”，強化了“最高、最大”，從而衍生出了第二個比喻義，指“最高點、最大量”等。比如：“蒼茫質(zhì)樸的大地上，那些身影堅韌而挺拔——首部以港人視角展開的扶貧紀錄節(jié)目《無窮之路》拿下近乎‘天花板’的超高分好評”（標題，《文匯報》2021年9月30日）。又如：“一段時間以來，美西方自信地認為，美西方制度已經(jīng)成為人類制度文明的天花板?！保ā豆饷魅請蟆?021年12月16日）

“天花板”這兩個不同的比喻義，如何辨別呢？在“天花板”作賓語的動賓結(jié)構(gòu)中，可根據(jù)動詞詞義來區(qū)分：與“面臨、遭遇、打破、突破”等動詞連用的，基本上是第一個比喻義的“天花板”。比如：“17歲的自由式滑雪女將谷愛凌——不斷突破‘天花板’”（標題，《人民日報》2021年3月25日）。與“達到、觸摸、提升、抬升”等動詞連用的，往往是第二個比喻義的“天花板”。比如：“要抬升市場的天花板，還需要加深對消費者的了解?！保ā豆饷魅請蟆?022年1月17日）

另外，第二個比喻義的“天花板”，常用來指“某方面實力最強的人”。比如：“博導(dǎo)去削蘿卜了！網(wǎng)友：幫廚界天花板——疫情期間，這個學(xué)校的老師組團為學(xué)生洗菜送餐”（標題，《燕趙都市報》2021年11月12日）。又如：“廣場舞界的‘天花板’來了——緩解疫情封閉壓力，大工博士研究生帶頭跳起廣場舞”（標題，《半島晨報》2021年11月17日）。

比較多見的搭配是“顏值天花板”。比如：“顏值天花板形容某人顏值非常高，幾乎不能被超越?！保ā段妮蛨螅ㄖ芪灏妫?021年第9期）“顏值天花板”也能形容物的高顏值。比如：“夏天顏值天花板再度營業(yè)　紫薇花在公園和道路先后上線”（標題，《長江日報》2021年9月26日）。更為多見的搭配是“社交天花板”。比如：“何謂‘社交天花板’？與‘社交恐懼癥’相反，它主要形容在社交中毫不膽怯、游刃有余的人?！保ā度嗣袢請蠛Ｍ獍妗?021年9月17日）在國家語言資源監(jiān)測與研究中心、商務(wù)印書館、光明網(wǎng)等聯(lián)合主辦的“漢語盤點2021”活動中，“社交天花板”曾被列為年度推薦流行語。

總之，“天花板”兩個比喻義的實際運用情況相當復(fù)雜，必須參照上下文仔細辨別。

（本文刊于《咬文嚼字》2022年第9期《時尚詞苑》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