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戀【羨忘/時允】第三十章
? ? ? ?自從九月份一來,天氣就顯而易見的變涼,夏日漫長而又耀眼的日光,被一層又一層的云層緩緩遮蓋,逐漸變得黯淡起來,早已經(jīng)不像是之前那樣酷熱難耐,相反,偶然的一陣清風拂過,夾帶著不知從哪里來的寒氣,叫還在穿的單薄的人打個寒顫。
? ? ? ?九月中旬,王府內(nèi)的一些樹木紛紛落葉,還帶著透綠的色彩,隨風而逝,一兩片樹葉漫無目的飛于空中,而后回歸土地,雖是顯得蕭瑟了些,但配上在九月開放的花,那便是顯得詩情畫意了許多。
? ? ? ?百里弘毅貼身侍從九思,將一盆修剪的無可挑剔的茉莉擺放在暖室房中,這茉莉花一來到房中,屋內(nèi)便漸漸飄散著一股茉莉的清香,清新淡雅,悠遠沉靜,而全無甜膩之感,不是躲躲閃閃,若隱若現(xiàn),反而鼻息之中都是這種香味。
? ? ? ?茉莉花開的碩大,花瓣透白晶瑩,輕輕低垂,嬌小玲瓏,仿若含羞待放,而花蕊一點淡黃,加以點綴,更增雅致,純美秀氣。
? ? ? ?這般生機勃勃,花朵盛開,與外面落葉飛舞相互映襯,別有一番滋味。
? ? ? ?百里弘毅撫摸上茉莉的的花瓣,看上面還帶著一點晶瑩的水珠,順著花瓣垂尖慢慢滴落,落到自己掌心之上,不自覺嘆了口氣,“是不是這些天來,忘機的功課愈加繁重許多,好久沒有過來了?!?/p>
? ? ? ?九思低著頭,站在他的旁側,“奴婢也不太清楚?!?/p>
? ? ? ?就算是忘機和藍影都功課繁忙,任務繁重,但是,就連是墨染……
? ? ? ?墨染也很少陪著他了……
? ? ? ?說不想念是假的,百里弘毅也做不到欺騙自己。
? ? ? ?不論他對墨染表現(xiàn)的有多么抗拒,有多么冷漠,他心里都清楚,那也只是表面而已。
? ? ? ?他想的認真,就連是九思對突然到來的藍墨染行禮都不曾發(fā)現(xiàn),藍墨染揮手讓九思退下,在百里弘毅背后,看他一頭烏黑發(fā)絲包裹在黑笠之中,單單露出來常年在屋內(nèi)而顯得白皙脆弱的后脖頸,他不曾注意到自己到來,仍舊全神貫注的摸著盆中的茉莉。
? ? ? ?藍墨染緩慢走過去,在他背后擁住他,雙手從他兩側穿過,一只手掐住了他的下巴,迫使他無法動彈,不能掙扎,藍墨染貼著他的臉頰,與他一同望著盛開的茉莉,在他耳邊輕聲開口,“王妃在想什么?”
? ? ? ?“想的這般入神,便是本王來了都未曾發(fā)覺……”
? ? ? ?尾音掉落,他掐著百里弘毅的下巴也愈加用力,本來他被突然的擁抱嚇了一跳,聽到墨染的聲音才放心下來,但也禁不住墨染這樣的折騰,難受的他想要掙脫,卻被墨染抱得死緊,他心中無奈,也有火氣。
? ? ? ?“我并未想誰,你先放開我?!?/p>
? ? ? ?藍墨染顯然是不滿意這個答案,依舊沒有松手,眼睫低垂,“我才不信你,你最會騙人。”
? ? ? ?“你先松開我的下巴,手放下來,墨染,你弄的我疼了?!?/p>
? ? ? ?聽到這里,雖然他心中怨氣沖天,到底還是心疼多一點,松開了鉗制著他下巴的手,但卻沒有松開禁錮他的懷抱,靠在他的后背處,圈著他不讓他離開。
? ? ? ?墨染的手勁本來就大,當時也沒有克制著自己的力氣,百里弘毅動了動下巴,不用想都知道自己被他掐過的地方肯定通紅一片,“你……”
? ? ? ?百里弘毅停了停,緩了下自己的語氣,“做什么又這般生氣了。”
? ? ? ?藍墨染微闔著雙眸,似笑非笑,“誰會惹得本王生氣?”
? ? ? ?“你若是心中有氣,直說出來便是?!?/p>
? ? ? ?百里弘毅心里腹誹,也省的他老是猜測墨染的心思,猜錯了猜對了墨染都不滿意,難伺候的很。
? ? ? ?藍墨染:“本王氣什么,你不清楚嗎?!?/p>
? ? ? ?百里弘毅:“我為何要清楚。”
? ? ? ?察覺到藍墨染圈著他的力氣變緊,百里弘毅知道他心情又變差,反正這么多年已經(jīng)習慣了墨染陰晴不定,變臉比翻書還快的性子,沒有在糾結這個,轉(zhuǎn)而說起別的,“罷了,隨你怎樣,你最近是不是給忘機和阿影又增了功課,他們許久都不曾過來了。”
? ? ? ?藍墨染神情淡淡,似是累的將全身都壓在了百里弘毅身上,聲音如常,“犯了點小過錯,自然要經(jīng)受懲罰。”
? ? ? ?百里弘毅不疑有他,“從輕罰兩人就可,還是兩個孩子,犯錯是人之常情?!?/p>
? ? ? ?藍墨染“嗯”了一聲,將自己的臉頰又往他肩窩處埋了埋,不想再說話,倒顯得脆弱許多,百里弘毅遲疑一會兒,雙手覆在墨染的手背上,輕輕拍了拍,“累了?”
? ? ? ?藍墨染:“……嗯?!?/p>
? ? ? ?他的聲音悶悶仿佛是胸膛發(fā)出來,敲在百里弘毅的耳朵里,聲音低沉的緣故,比平日中要小聲許多,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讓百里弘毅心軟三分,安撫的摩挲著他的手指,不自覺的聲音也溫柔了些,“睡會兒吧?!?/p>
? ? ? ?是來之不易的溫馨。
? ? ? ?……
? ? ? ?魏允最近很苦惱,苦惱的整天悶悶不樂的,平日中明艷艷麗的雙眸耷拉著,無精打采的樣子,也不每天東跑西跑了,有時候就連每日的一日三餐都吃的很少,魏嬰很擔心,好幾次都要請醫(yī)師問問魏允的情況,還是魏允勸說下來,說自己什么事情都沒有。
? ? ? ?雖然魏允這樣說,但他確實心里憋著事情,搞得他成了這樣,最后還是沒有忍住,在東廚找到了魏嬰,在一旁眼巴巴的湊著。
? ? ? ?魏嬰看水燒開后,將去皮切好的蘋果放在爐灶上,蓋上鍋蓋,這才轉(zhuǎn)過頭,擦了擦自己雙手,“怎么了這是。”
? ? ? ?魏允小公子委委屈屈的捏著自己的袖子,“哥,我覺得藍影他不喜歡我了……”
? ? ? ?魏嬰:“……”
? ? ? ?魏允一邊將桌子上的小奶糕放到嘴里嚼著,一邊氣憤的說著,“他就是,說好了的我回來以后他給我每天寫信的,我回來之后,他就傳了一封信,還是說自己近來任務繁重,不能給我傳信了,也不讓我給他傳信了,說自己恐怕收不到,哥你說,他是不是要拋棄我了,他是不是不喜歡我了,他是不是……”
? ? ? ?魏嬰:“吃個東西也堵不上你的嘴?!?/p>
? ? ? ?魏允:“我心里好氣!”
? ? ? ?魏嬰剝開一個橘子,安慰他,“行了沒事,我也收到你神仙哥哥的信來著,是真的功課很多了,你就安心給我吃你的小奶糕吧?!?/p>
? ? ? ?“還拋棄你,怎么想象力這么豐富,你不看看世子殿下是什么人?!?/p>
? ? ? ?魏允依舊忿忿,看他剝好之后,把橘子果肉拿了過來,“哥你這個時候應該跟我站在一條線上。”
? ? ? ?魏嬰拍干凈手上的碎屑,“你這是相思病,我要跟你站在同一條線上,你估計要說我了?!?/p>
? ? ? ?魏允:“……是我太想他了嗎?”
? ? ? ?魏嬰:“又不是見不到,等下次去京城就可以再見到了。”
? ? ? ?魏允:“下次是哪天啊。”
? ? ? ?魏嬰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允,是誰說的要做一個矜持的坤澤,你起碼裝裝樣子,別表現(xiàn)的太心急了?!?/p>
? ? ? ?魏允對這個確實憂愁,憂愁的嘴里沒止過吃的,跟個小倉鼠一樣,腮幫子鼓鼓,“我已經(jīng)暴露了,本性已經(jīng)被他看到了,那哥我還繼續(xù)裝嗎?”
? ? ? ?魏嬰:“……”
? ? ? ?總的來說,這場談話對魏允小公子還是很友好的,在得到了魏嬰的安慰之后,確實是如藍影說的那樣,魏允就放下心來,繼續(xù)蹦蹦跳跳,該吃吃該喝喝,跟前幾天那個就要臥病在床當一回林美人的憂郁的小公子差別甚大。
? ? ? ?并且因為那幾日都沒好好吃飯的緣故,現(xiàn)在立誓都要補回來,別提多開心了。
? ? ? ?這應該就是別人說的,“少年不知愁滋味?!?/p>
? ? ? ?……
? ? ? ?宸王府靜室。
? ? ? ?“少爺,我們吃點東西吧。”
? ? ? ?藍湛眼眸一抬,幾個侍從傳上來幾碟飯菜,色彩鮮艷,誘人生香,整整齊齊的擺在桌上,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動。但眼下藍湛確實半點胃口都沒有,他莫名其妙被父親關禁閉將近兩個月,一直待在靜室,無法出去,更別提問問父親自己究竟犯了何錯,父親這般狠心將他禁足。
? ? ? ?他雖是不喜外出,偏愛安靜,但一直待在靜室,憋得他也有些透不過氣來,這兩個月,他思來想去,想自己到底哪里惹到了父親生氣,都沒有十分確切的答案,唯一他覺得有可能的就是自己私下與魏嬰見面,被父親發(fā)現(xiàn)。
? ? ? ?雖然他覺得這點可能微乎其微,但也不是全然沒有可能,可是他被關在靜室,無法見到父親,父親也沒有來過,他就是想要請罪,都是沒有辦法的事。
? ? ? ?而且還有一點,他很想魏嬰了,以往他與魏嬰還有著書信作為交流的工具,而現(xiàn)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被關禁閉,書信無法給他送過來的緣故,他好久都沒有跟魏嬰說過話了。
? ? ? ?很想魏嬰。
? ? ? ?想的他都快病了。
? ? ? ?“少爺,就吃一點吧,您不吃飯,身子本來就不好,之后更加虛弱了。”
? ? ? ?藍湛這才動了動身子,他的身體確實是不能再虛弱下去了,要不然直接就躺在床榻上了,魏嬰的身子骨就很強壯,不能跟魏嬰一樣強健,也不能拖魏嬰的后腿才是。
? ? ? ?他揮退掉眾人,拿起玉箸,打算每樣都吃一小口就行,筷子懸在一道清蒸鱸魚上面,藍湛微微停頓,像是發(fā)現(xiàn)什么一樣,輕輕挑開鱸魚的肚子,露出來里面被掩蓋的小紙條。
? ? ? ?藍湛目光一凝,將那個紙條夾起來,放干之后,才小心的捏著那張紙條,看清楚上面的字,是他兄長的字跡。
? ? ? ?“父親心中郁氣發(fā)作,不滿魏家公子與你我二人之事,使計先解除禁閉,再做商討?!?/p>
? ? ? ?藍湛看完之后,看了眼四周,將那小紙條隨手一揮,置于靜室燃著的熏香之上,不一會兒,那小小的紙條,燃燒之后,化為粉齏,消散在香爐上面,無人察覺。
? ? ? ?當晚丑時(1:00-2:59)。
? ? ? ?百里弘毅一向睡眠較淺,聽到身旁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他便醒了過來,房間內(nèi)昏暗而未燃燈,應該是墨染怕驚醒他所以沒有點燈。
? ? ? ?床幔阻隔,他只能看到墨染披上一層外衣,旁邊侍從在低聲說著些什么,他說的聲音小,怕吵醒了自己一樣,斷斷續(xù)續(xù)的幾個氣音傳到他耳朵里,只能模模糊糊聽到“二殿下”,“不舒服”之類的。
? ? ? ?百里弘毅抓緊了枕頭的邊緣,發(fā)覺墨染怵然看過來的一瞬目光,假裝沉睡,并未醒來。
? ? ? ?雖是有著床幔的遮擋,也跟房間黑暗有關系,藍墨染只看到在床上的人是一片黑色的輪廓,安安靜靜的躺著,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他緊蹙的眉頭微微緩和一下,想起藍湛,又皺了起來,吩咐侍從道,“別打擾到主君休息,若是主君醒過來,告訴他本王有事離開,別將二殿下的事情說給他聽?!?/p>
? ? ? ?“是。”
? ? ? ?……
? ? ? ?“二殿下并無大礙,只是待在家中,不常外出,心中難免郁氣成結,無法消散,導致難受頭痛,只需要外出走走就可。”
? ? ? ?藍湛靠在床頭,揪了揪父親的衣袖,輕聲喊了他一聲“父親”。?
? ? ? ?藍墨染先是謝過御醫(yī),將他送走后,這才坐在床榻邊上,看著面色蒼白,虛弱無力的藍湛。
? ? ? ?藍湛著急忙慌的想要坐起來,“父親,兒臣這兩個月一直待在靜室,實在想不通父親究竟為何生氣,好不容易見得父親一面,父親能否告訴兒臣,兒臣絕不再犯,別一直把兒臣關在靜室了……”
? ? ? ?對比起藍影,墨染對著藍湛就要柔和許多,確實也是與藍湛跟百里弘毅相似的七八分容顏有關系,墨染總是下意識的寵著,他笑了聲,“本王要是說,本王不滿意你自己尋得那個魏家公子,忘機當如何?”
? ? ? ?藍湛微怔,沒有立刻回答,反而問道,“父親是不滿意哪里,可否說出來?!?/p>
? ? ? ?藍墨染:“不滿意,他家世背景?!?/p>
? ? ? ?藍湛雙手交握,放在自己的腹部上,低著頭,雙唇囁嚅,好半晌,才像是找到自己的聲音,捏著指頭上的軟肉,“……若是,若是父親不滿意……”
? ? ? ?“兒臣……那兒臣,聽從父親的安排?!?/p>
? ? ? ?藍墨染挑眉,“怎么,我讓你跟他斷了,你也聽本王的?”
? ? ? ?藍湛低眉,發(fā)絲垂落,盡顯婉約姿態(tài),“父君跟兒臣說過,父親所做的所有決定都是為了王府,為了我們,父親自然不會傷害我們,要聽父親的話,兒臣一直都是記得的。”
? ? ? ?“……你父君說過這些話?”
? ? ? ?當然沒有,他胡謅的。藍湛眉眼含笑,摸著自己手,“父君不善言辭,有些話只能于我說,父親有的確實不知道?!?/p>
? ? ? ?“所以,我會聽父親的話,父親別關我禁閉了,兒臣知錯,而且這兩個月待在靜室,許久不曾去找父君,再不去找他,父君該懷疑了?!?/p>
? ? ? ?這確實,百里弘毅確實想念忘機和藍影,念叨著讓他們過去。
? ? ? ?而且,在藍墨染看來,忘機這個孩子,溫柔待人,善解人意,不惹是非,雖然小時候有些調(diào)皮了些,長大后愈加柔心弱骨,婉婉有儀,也是這個原因,他對著藍湛說不出重話,怕自己心軟,所以不曾見他,只是將他關禁閉。
? ? ? ?他太溫柔,太替他人著想,所以就算是藍墨染,對著說出這樣話的藍湛,也別無他法,藍湛從未對他撒過謊,就是王府的教導,也不準許他撒謊,所以藍湛那番話,應該是誠心誠意。
? ? ? ?何況,兩個月時間很長了,他長了教訓就可以,說出這樣的話,那墨染也不好再逼迫,應下了他的要求。
? ? ? ?他抬手輕輕碰了碰藍湛的頭發(fā),“乖孩子?!?/p>
? ? ? ?他心口嘆了一聲,如果二郎也像他這樣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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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染唯一沒有想到就是,他的兩個孩子,怎么可能不隨他,對自己想要的那么輕而易舉的就放手。哎嘿~
我承認我之前寫的湛湛有些小笨蛋,但其實我們湛湛很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