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 ? ? ? ? ?Part 11

　　冷，很冷。

　　身軀的神經(jīng)好像被掩埋在飛舞的雪花下，在凜冬的侵襲中瑟瑟發(fā)抖。

　　背后的海水有些粘稠，有些泥濘，如同一只虛弱無力的手，企圖束縛住空的身軀。

　　微腥的海風(fēng)驅(qū)散了鼻腔中的堵塞，吹走了腦海中的窒息，也將空從沉睡的夢魘中喚醒。

　　盡管意識依舊沒有擺脫混沌的泥潭，殘破的軀體仍然處在失溫的崖邊，但無論情況多么糟糕，最起碼……自己還活著。

　　空吃力地張開嘴，想要吐出一口濁氣，卻被針扎般的疼痛刺激得齜牙咧嘴。

　　簡單地感知了身體的狀況，劫后余生那星星點點的慶幸就被無情的現(xiàn)實輕易掐滅。

　　左腿骨折，右腳嚴(yán)重扭傷，右大臂折斷，肋骨不知道斷了幾根，五臟六腑猶如被刀刃割開一樣，撕裂般的疼痛游走于全身。

　　活下來了……但，活得下去嗎？

　　空望著昏暗的天空，蒼白的臉上看不到任何波動。

　　

　　

　　“殿下，俗話說‘幫人幫到底’，您這樣……”淵上站在熒的身邊，小心翼翼地勸說著這位生悶氣的深淵公主。

　　“要你管！”熒的俏臉上滿是惱怒，“把他撈上來就不錯了，還指望我把他治好？”

　　“可是……空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單單憑借自己，恐怕……兇多吉少啊。”

　　“那也得等到他快死了再說！”熒扭過腦袋，不再搭理淵上。

　　

　　

　　現(xiàn)狀這個狀況，連傳送錨點都沒法運用嗎？

　　面對無法傳送的殘酷事實，空不由得皺緊了眉頭。

　　本以為傳送錨點能讓自己脫離險境，沒想到這最關(guān)鍵的一張底牌竟無緣無故的失效。

　　接著，空又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去召喚塵歌壺。結(jié)果嘛……不出預(yù)料地失敗了。

　　依靠著尚能移動的右手，空艱難地從背包里翻出地圖，看了看自己的位置，一抹難言的苦笑悄然復(fù)現(xiàn)在他的嘴角。

　　這位置，已經(jīng)不能用偏僻來形容了。

　　孤云閣東邊的那座小島上，完美地避開了周邊的大型島嶼，再度下調(diào)了自己獲救的可能性。

　　空很好奇，自己是怎么從璃月港口附近一路漂泊到這個荒蕪的島礁上的。

　?。桑壕饶憔筒诲e了，還想著挑個好位置？）

　　不幸中的萬幸，可能就是這個島嶼上沒有什么魔物吧。

　　雖然在擁有塵歌壺之前自己一直過著風(fēng)餐露宿的生活，但那時好歹還有個健全的身體，身邊還有一只吉祥物陪伴著自己，在野外找個舒適的地方湊合湊合也說得過去。

　　然而，現(xiàn)在呢？自己連行動都行動都難，還想整出個荒野求生？

　　大本鐘下寄快遞，上面開擺下面寄。

　　只能依賴自己背包中的存糧了……能撐一天是一天吧……

　　

　　

　　萬民堂內(nèi)。

　　派蒙呆呆地看著身旁的刻晴，渾然不覺送到嘴邊的食物已經(jīng)掉落在餐桌上。

　　“你說……空……很可能……遇難了？”

　　刻晴艱難地點了點頭。

　　派蒙的眼神有些空洞，往日靈巧活潑的身軀在此刻顯得格外僵硬，她直愣愣地懸停在空中，不可置信的神色填滿了整個臉頰。

　　“刻晴……你……沒有開玩笑吧……”

　　空本領(lǐng)那么大……怎么可能輕易出事……

　　刻晴無奈地嘆息一聲，眉宇中流露出濃郁的不忍與悲傷。

　　派蒙看著刻晴的反應(yīng)，只覺得自己一陣頭暈?zāi)垦?，眼前柔和的燈光驟然一黑，粉嫩的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慘白。

　　不……這、這不可能……

　　明明……上午還約定好……要充實地度過整個海燈節(jié)的……

　　空、空他從沒有食言過的……

　　

　　燭燈的火焰“噼啪”作響，窗外的天色愈漸昏沉。恍惚間，一陣寒風(fēng)馳過，驚醒了呆滯中的派蒙。

　　為什么……會這樣……

　　自己……根本沒有準(zhǔn)備……來面對這樣一個世界啊……

　　派蒙剩下的親人……只有空了……

　　盡管經(jīng)常和他一起風(fēng)餐露宿，盡管總是被他當(dāng)成應(yīng)急食品，盡管陪在他身邊總要終日奔波……

　　可是，離開了空……自己真的一無所有了啊……

　　豆大的眼淚從派蒙的眼角滾落，在燈火的照耀下映出點點熒光。

　　低聲的啜泣，宛如珍珠滑落于銀盤的輕碰，弱不可聞卻扣人心弦。

　　“誒誒？派蒙你別哭啊！”刻晴趕忙安慰道，“準(zhǔn)確來說空只是失蹤，我們并未找到空的蹤跡，暫時只能以遇難作為事件的結(jié)論……”

　　派蒙揉了揉朦朧的雙眼，看著神色焦急的刻晴，哽咽地說道：“刻晴，你不用安慰我了……如果沒有確切性的證據(jù)，以嚴(yán)謹(jǐn)著稱的你是不會告訴我這個結(jié)論的，不是嗎？”

　　一反常態(tài)的，派蒙的思維竟運轉(zhuǎn)的如此之快。

　　刻晴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無從下手，只能沉默地低下了頭。

　　自己……果然不擅長安慰人呢……

　　

　　

　　

　　凝光來到甘雨的房門前，抬手輕敲那扇古樸的檀香木門，焦急地詢問道：“甘雨，你還好嗎？”

　　回應(yīng)她的是屋內(nèi)的落針可聞的沉默。

　　“甘雨？”凝光不甘心，再次詢問了一聲。

　　“勞煩天權(quán)大人擔(dān)心了，甘雨身體狀況尚佳，無需過度掛念。”

　　甘雨的聲音依舊是那般輕柔，但卻帶有了一抹揮之不去的無力，難以言喻的虛弱感充斥在字里行間中。

　　“你都吐血了還說尚佳？”

　　“……”甘雨沉默了片刻，“我畢竟是半仙之軀，有麒麟血脈的蘊養(yǎng)，方才只是一時急火攻心、氣息紊亂，才使得我那般狼狽，不必天權(quán)大人過度擔(dān)憂?！?/span>

　　熟知甘雨性格的凝光見勸說無用，只得無奈地揉了揉緊鎖的眉頭，發(fā)出一聲無奈的嘆息。

　　看樣子，除了派人守在附近，沒有其他方法了啊。

　　

　　

　　室內(nèi)。

　　甘雨從衣柜中取出一匹質(zhì)量極佳的黑色絲絹，跪坐在地上，從桌上拿出一柄明晃晃的剪刀，吃力地裁下了一條長約三寸的絲帶。

　　抹去眼淚，放下剪刀，甘雨將絲帶系在右臂上，失去焦點的眼眸倒映在身前的銅鏡中，在眼眶紅腫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黯淡。

　　目光無意間瞥見了柜臺上的清心，看見那已經(jīng)微微卷曲的花瓣，回想起兩天前的那場鬧劇，甘雨的視野再一次被淚水模糊。

　　如果……當(dāng)時的自己沒有拒絕空的話……

　　甘雨緩緩地站起身，摘下一朵尚顯完整的清心，將它別在胸前。

　　雖然……自己根本沒有資格這么做……

　　但……就這一次……讓我……短暫地?fù)碛羞@個身份吧……

　　就……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