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幕05 醫(yī)院

海鷗憋屈地吃完這頓飯，就想告辭回家。 話還沒說出來，旁邊的立風就先開口了:“這附近好像有一個不錯的酒吧?！? “氛圍也挺不錯的，最重要的是有一個漂亮的調酒師?！? “他有一只貓叫mermer，但是我一摸它就躲?！? “我覺得我們可以去看看?！? 把鄰居請客請進酒吧？？？ 沒個十年腦血栓干不出這事來。 鬼才去。 午后的酒吧里沒什么人，顯得很安靜的樣子，頗有些在咖啡廳里的意味。霓虹燈開得并不多，迪斯科音樂也消失在粘稠的空氣里。唯一不變的是吧臺架子上掛著的一排酒杯，和扎著花苞頭的調酒師。 卷兒依然在擦著他的酒杯，mermer蹲在吧臺上扒拉主人半卷起的襯衫袖口處的一顆小圓扣，正隨著他的擺臂一上一下地來回抖動。 立風向前緊走幾步，一甩前日的慌亂失措，取而代之的則是一派倜儻風流。海鷗猶猶豫豫地緊隨其后，看得出來是第一次來酒吧這種場所。 立風和海鷗走到吧臺前，各自拉了把椅子坐下。卷兒抬眼打量他們，臉上閃過一絲意外，緊接著收住了。 “請問需要什么嗎？” “一杯曼哈頓?！绷L看了看海鷗，“再來一杯檸檬汁?！? 卷兒開始下手轉冰塊:“您上次沒喝盡興嗎，又帶著朋友來?！? “是啊，”立風瞇了瞇眼睛，“上次被灌得七葷八素，這次來一雪前恥?！? 卷兒低低笑了一聲，手似乎有加大傾斜力度的跡象，卻又控制住了。 “介紹一下，”立風微笑起來，“這位是我的鄰居，海鷗警官。這位是我上次說的調酒師，卷兒先生。” 兩人上前尷尬地握手，神色間多少帶著些不自然。 酒和檸檬水很快調好了，立風開始一口一口地抿他的曼哈頓，享受著舌尖麻酥酥的快感，不再說一句話。 海鷗喝了口檸檬水，酸酸涼涼的感覺侵入喉嚨，頓使臉部的肌肉都松弛了下來?？諝庵懈又粲腥魺o、似濃似淡的酒香，氤氳著溫暖的蒸氣，似乎麻痹了全身的神經(jīng)。 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不適時地響起。 海鷗皺著眉，按下了接通鍵:“喂？” “頭兒，又發(fā)生了一起命案?！? “什么？在哪兒？” “西街112號旁邊的小巷子里，發(fā)現(xiàn)一具男尸，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尸體拉回檢驗了。” “好，我馬上過去?！? 海鷗匆匆掛了電話，向立風一點頭表示抱歉，轉身離開了酒吧。旁邊的卷兒一直盯著海鷗，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門外。 “不知道卷兒先生可不可以喝酒呢？”立風深吸了一口酒香，如同聞到貓薄荷的寵物貓一樣流露出無限的迷戀與滿足。 “可以?！本韮鹤旖青咂鹨荒ㄐΓ粗L喝掉了最后一口曼哈頓。 “一杯紫羅蘭菲士，謝謝。” 卷兒低頭調酒，立風靜靜看著他。 片刻后，調好的淺紫色酒液被裝在一盞薄囗杯中被端了上來。立風接過杯子，細細摩挲著杯壁，看著冷凝的水珠從他指尖流下。 他轉過杯盞，又放到了吧臺上。 “為您點了這杯雞尾酒，還希望您可以接受?！绷L微微一笑，轉身離開了酒吧。 卷兒看著杯壁上畫出的心形，抿了抿唇。他并沒有動它，一直到冰塊融化進了淺紫色的酒液里，如同暗夜之外起伏的星河，卻仿佛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具體是什么情況？” “剛剛調查了，死者是沈巍，全身有十六處刀傷，其中一處深入小腹，捅穿腸道并刺破臟器，造成腹腔充血，這也是導致他死亡的直接原因。另外，死者雙眼眼球失蹤，口腔內還多出了一條舌頭。死亡時間初步判定為今天上午11點左右，其他的信息還正在調查?！? “什么？口腔內多出一條舌頭？” “對?！卑⒛痉糯蛴〕鰜淼馁Y料，愁眉苦臉，“而且是一條斷舌，顏色也不很新鮮。據(jù)技術科的同志們說，好像是在福爾馬林里泡過，還比較僵硬。懷疑是衛(wèi)文濤的舌頭，已經(jīng)去做DNA了，結果要明天才能出來。” 海鷗仔細看著拿過來的文件:“現(xiàn)在初步懷疑可能是和上一案連接的連環(huán)作案，但還是要關鍵看DNA能不能對上。通知所有人半小時后開會，帶上上一案的資料?！? “是。” 厚厚的遮光窗簾擋住了最后一縷透進來的溫暖，黃昏剪碎了黃昏，陰云癡纏著黑影。卷兒抱膝坐在墻角，瞳孔反射著無盡的暗境。無形的海草纏繞住漸漸腐爛的身體與靈魂，拉扯著將他沉入海底。 不......不要...... 他伸出手，妄想去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 游魚在眼前一晃，留下一個輕搖的黑影投射在他臉上。他強展雙眸，用盡全力去捕捉那影子。 滑膩的觸感在手中一閃而過，魚正在不遠處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救救我... 囗中冒出一串氣泡，但無人聽得到他的呼喊。他加速向下沉去。 海草更加猖狂地束縛住他的全身。那魚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忽然生出獠牙來妄圖吞噬他的血肉。他拼命閃躲，窒息的感覺卻愈發(fā)強烈。海底忽然伸出無數(shù)雙手，有著惡魔的指甲，將他拉入泥沼。 卷兒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流離了全身。四肢纏繞的水草消失不見，被束縛的感覺卻是如此真實。他長嘆一口氣，重新陷入魘魔為他精心設計的漩渦。 人生來本孤獨，卻渴望一個相似的靈魂。 此時正值上午，醫(yī)院里的人來往不絕，熙熙攘攘。 卷兒戴著一頂深色的漁夫帽，遮住了眼睛，也蓋住了大半張臉。 “您好，問一下心理科怎么走？” “二樓電梯口右轉，”導醫(yī)翻翻值班卡，“今天是207診室的華醫(yī)生和208診室的沈醫(yī)生?！? 卷兒點點頭，對她說了聲謝謝，轉身上樓。 鬼使神差，他敲了207診室的門。 “進來。” 清清冷冷的聲音，帶著一點繾綣的溫柔。 卷兒推門進去，正看見華醫(yī)生背對著他整理一些道具。 他穿著一襲白褂，微卷的頭發(fā)半遮住了那節(jié)白細的后頸。陽光投進窗欞，空氣里飄著些許清新的花香，同時看得見一些清晰的灰塵在陽光里漂浮。 或許是感受到身后人的目光，華醫(yī)生很快轉過身去。 卷兒到這時才看清了他的容貌，不由得吃了一驚。 華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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