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VA]彼時的她們
[原創(chuàng)]彼時的他們 作者:suwaka | EVA研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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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每天并無兩樣的早晨。梳洗過后,弄了點牛奶泡麥片給自己權(quán)作早餐,一面匆匆開了電腦,連上網(wǎng)發(fā)了信給她:
“媽媽,今天我按預(yù)定計劃,將啟程前往第三新東京。大約5:00 PM到達,那時請來車站接我 ?!?/p>
“您成功了,我也獲得有關(guān)方面內(nèi)定。恭喜您,媽媽。”

01 以為一個人也能好好的過
我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是怎樣在經(jīng)歷了那樣的災(zāi)難后,還能繼續(xù)的存在于這茍延殘喘的世界上的。
在2000年的那場浩劫過后,我的一些相識的人,就像從未存在過一般,從此不再出現(xiàn)。
可是,總有些事還是要繼續(xù),畢竟世界還沒徹底崩潰離析。之后,并不是出乎所有人預(yù)料的,進入第二東京大學(xué)。媽媽在不久之后,無意中說起:
“本來以為你也會選擇京都大學(xué)的…那樣我也可以幫到你些?!?/p>
只是不想被她的名氣所累而已,或是被賦予過高的期待,或是自己的才能被輕視。
“第二東京大學(xué)也在生物工學(xué)方面頗為出色啊,有不少世界知名的學(xué)者在那里任教的。在讀過我做的入學(xué)報告后,決定由大松正先生來指導(dǎo)我。”
“大松先生啊,的確是個高明的人。若是他,我便真的放心了?!?/p>
搬去學(xué)校的第一晚,有些寂寞,呵,竟也不是稀奇的事。稍稍有些難以接受的,只是媽媽的名聲早已覆蓋到生物工學(xué)界的邊邊角角,決定了我無處躲避。
其實,這樣也未必是壞事。我將來會超越她,我不希望自己的名字被人當(dāng)作教科書一樣引用,只要做出我力所能及的貢獻,能夠有人記得,曾經(jīng)有我存在,就好。
有幾回看見一個女人在熙熙攘攘的學(xué)生流里獨自穿梭,她步子不大,速度卻極快。不是顯眼的那類——要說成是和我相反的那種也是完全可以的。說不清楚是為了什么,對她莫名的好奇。問了身邊的女生,得到的答案意外的特別:
“那是赤木,赤木律子。與我們一般的年紀(jì),已經(jīng)博士在讀了。據(jù)說她的母親是生物工學(xué)界有名的赤木直子博士。再多的就連我也不清楚了?!?/p>
“博士生???真的?可是居然有你也說不明白的人存在…”
麗子很難得的沒回擊,“是呢,我真的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她沒什么朋友的,傳說是個怪人?!?
“這樣的人,真的是日本的女大學(xué)生么?”
“美里你,說話要不要這么毒舌啊?!?/p>
于是幾天后,中午午餐時,我硬是湊到赤木律子,這個傳說中的怪女人身邊。
“赤木小姐,中午好?!?/p>
她的動作霎時停頓,轉(zhuǎn)過頭。怎么她竟是一副受驚的表情,按我聽到的關(guān)于她的流言來推測,應(yīng)該是轉(zhuǎn)身視我如空氣般走開,就算看我,至少也應(yīng)該是面無表情的目光冰冷的高傲不可一世的那樣…果然,苦笑,傳言就是傳言而已,面前的女人,單純的顯現(xiàn)著她最真實的吃驚。
還是從自我介紹開始吧:
“我是葛城,葛城美里?!?/p>
盡力地微笑著(要留下好印象啊),聽見對方難以置信地重復(fù):
“葛城小姐?”
“對,初次見面請多指教!”
身邊的女人烏黑的長發(fā)略為散亂的攏于胸前,襯在潔白的研究服上顯得格外光澤,難道是剛剛從研究室趕過來不成,那衣服并不太合適她的身材,可以說是松松的掛在而并非穿在她身上。努力描摹她的同時,也清楚的感到對方打量的眼光,然后,不是很明顯的,她放松了戒備,原本漆黑的眸子里總算有了些許的光亮。
“你好,我是赤木律子,請多關(guān)照。”
在成為朋友幾年之后,律子每當(dāng)言談中提及當(dāng)時的情景,總是依舊用著不可思議的口吻,描述著當(dāng)時她眼中所見的情景。她真的是很高興,她說我是她大學(xué)里第一個,也是最好的好朋友。于是我微笑,好在她從來沒有詢問過我當(dāng)時是為什么那么做,不然我就壞了,又不是愛撒謊的人,又總不能說是因為她是大學(xué)里傳說中孤僻高傲的怪人,特地去親身證實傳言的。不過,也要感謝那些人,因為在彼此熟識之后,發(fā)覺她身上的確有著很多優(yōu)秀的品質(zhì)。只是令人臉紅的是,她影響我的同時,似乎也受到我不小的影響,逃夜,我們兩個,去喝酒,開始她還能盡量節(jié)制,往往是我在酒館里醉倒,次日上午醒來后就身處宿舍。下課后她總免不了要抱怨我該減肥了把我死豬一般拖回來是多么辛苦之類的話。
然而后來,她竟喝得比我還兇,像是存了心要讓自己不省人事一般,每每看得我目瞪口呆,不知她是為了什么要把自己害成這樣。我戒了煙,律子反而成了重?zé)熋瘛袔状稳サ剿芯渴艺宜?,看她身穿白衣綁高長發(fā),努力埋首工作的側(cè)影,的確是很打動人心的場面。是很優(yōu)秀的一個人,卻沒有什么朋友。
周遭的同學(xué)們,沒有一個敢接近她的,在她經(jīng)過的路邊,裝作沒看見,她走過后,又議論紛紛,用著羨慕與嫉妒并存的目光,注視著她的背影。
也不是不高興,對于這一點。至少,她就能重視我,在意我,聽我說話,而我,是否,也就能,借著她,來證明我的存在呢…
02 轉(zhuǎn)變
那時我所見的她,總是眼神漆黑,素面朝天,極少裝飾,神情少變。漸漸能見到她稍多的笑,朋友方面,始終是寂寞異常,她的生活里,沒有男人,若是我,一定抑郁至極,然而這樣生活方式,她早已習(xí)以為常。
律子,正如她的名字所言一般,不自覺地,用著種種層層屏障,包裹起脆弱的心直至習(xí)慣了與世隔絕的冷漠,方能生存??墒牵K究也多多少少改變了以往的自己,原因么,直到現(xiàn)在我依舊很難說清。
不,若是定要歸結(jié)出一個原因的話,也許就是加持,帶給她另一次的轉(zhuǎn)變。
在那之前,某一天,她突然帶著一頭金黃的短發(fā),背靠學(xué)校的大門,一支緊接一支的吸著香煙,等著我到達。

面對我驚異的眼神,她扔掉不知是第幾只煙頭,慢慢呼盡身體中的余煙,轉(zhuǎn)頭看向我。
“又有人問起,我的母親是誰了,說,若我是赤木博士的女兒,自然會特別照顧一下?!?/p>
原來,又有人觸到她的死穴了。
“于是你就改了發(fā)色?唔哼,蠻不錯的呀,整個人都像沐浴在陽光下了呢?!?/p>
律子頗為意外的匆匆微笑了一下,緊接著不自覺地抬起頭,她此時的臉龐,在建筑物投下的陰影與陽光的交界處,在層層疊疊的光影掩映中,分外的顯出一份堅強和凄楚來。
“多謝你…”
“請進來吧。但是要稍等一會兒呢?!?/p>
律子的公寓,她說了聲稍等,就轉(zhuǎn)身進廚房,動作不是很熟練的燒水,找了玫瑰花蕾茶出來。纖細的身形不停的忙了一會兒,就端上來兩杯香味安寧的花茶。溫暖的感覺不同于周身的燥熱,靜靜的由手掌傳到全身。
她翻出她從前的照片給我看,小小的她,神色平淡。一張張看過去,盡是短發(fā)的身影,大約是高中里的那幾年,頭發(fā)一點點變長及肩,臉龐上稚氣漸漸退去,混合了成人和少女感覺的姿態(tài)。只是照片里,反反復(fù)復(fù)是她們母女,更多的照片里只有她一個人。
從來沒有男人的身影。
赤木直子博士神色溫柔,笑容淺淡,身旁的是幼小的律子。同樣泛著紫光的黑發(fā),同樣淺淡的感覺。律子實在是與她母親很相似,外表或是印象都是。
而她說起她母親時,也許連她自己都沒注意到的,自然而然的,就有疏離的感覺。
她是沒有父親的人,而我的父親,是那樣的一個人。我憎恨他的懦弱,憎恨一度扭曲了我一切所見,待到我的看法改變,已是一切都無法挽回之時。
“美里?美里?”
一張紙巾遞到我面前,收回紛飛的思緒,方感覺到竟有液體燒灼著臉頰。努力的平靜下來,看見律子的不安。
“沒事,我…沒事…”
“美里…我媽媽說過,她和葛城博士曾經(jīng)共事直至那一年,葛城博士他是一個優(yōu)秀的學(xué)者,始終都是?!?/p>
“…請不要再說下去了?!?/p>
我長久以來苦心營造的假象,在一瞬間,被一個名字,一擊潰散。
“對不起?!?/p>
聽見她輕聲道歉,卻全無感覺。
走出屋子,進入刺眼的陽光中,我不禁畏縮了一下。放松了四肢和情感,反而迷茫于周遭的一切,記憶中的時光飛速倒流,無序閃現(xiàn)。痛苦,無助,后悔,憎惡,潮漲潮落,潮落潮漲。
一直走著走著,道路上漸漸有綠草生長,是…學(xué)校中的綠地。
走入樹陰中躲避正午毒烈的日頭,透過樹葉的間隙所見的太陽,閃閃爍爍,光芒依舊,熱力卻減退不少。終于打敗了炎熱般放松下來,就地平躺在樹根下,人工湖面帶著涼涼的水汽的風(fēng)也剛好成了天然的冷氣…微風(fēng)時有時無的輕撫過臉頰,好舒服…
………
…… 怎么好像聽見上課鈴聲,不管它了…
…………
…怎么,有人在叫我…嗎…?
“美麗的小姐,請你醒醒吧,一百年已經(jīng)過去了啊?!?/p>
…?男人的聲音??
一下子就醒了來。
怎么我竟然睡著了,還是在作為公共場合的綠地里…未免太悠閑了些吧。
“已經(jīng)下課啦,有興趣去校外喝點什么嗎,美麗的小姐?”
?!這下全醒了,我根本不認識他啊,看清了他的樣子,不自覺地就一口答應(yīng)下來:
“好啊……”
“加持,加持良治。”
“那么去哪里呢,加持良治 君?”
“……”
“哦,葛城,葛城美里?!?/p>
“喂!美里!總算找到你了,你居然逃課!”
遠遠的,看見氣急敗壞的律子以著在她來說前所未見的速度飛奔過來(是啊,今天的這門課是她擔(dān)任講師的),還差幾步就進入樹蔭下的地方,她滿臉疑惑的停了下來,直直地盯住我身邊的男人。
“葛城小姐,你的朋友嗎?原來美人的朋友也是毫不遜色的人呢。給介紹一下吧?!?/p>
加持輕佻的態(tài)度不禁令我提心吊膽地望向律子,他卻依舊態(tài)度不改,“我是真的不介意多認識一個美女的?!?/p>
“呃哈哈…”我勉強的笑起來,一定笑得很生硬吧,因為眼見律子的臉色果然愈發(fā)陰沉,“哈哈律子,這位是加持良治,加持君,她是我的朋友,赤木律子?!?/p>
“原來是久有耳聞的赤木小姐呀,不但學(xué)識出名,怎么這么美麗的長相竟沒有人傳開呢,幸會幸會。”
糟了,我這下都不敢看向律子那邊了。以她認真的個性來看,她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面前的這個男人歸于“討厭的浪蕩子”里邊。
“初次見面,請多指教?!?/p>
意外地聽見律子稍低沉的聲音,里面并沒有嫌惡的意思在。
加持笑了起來:“赤木小姐果真如傳言般,是個嚴謹?shù)娜四模苷J識你這樣優(yōu)秀的人真是太好了?!?/p>
律子此時半點高興的表情也無,也許是早就習(xí)慣了這些話的緣故?!拔疫€有實驗室的數(shù)據(jù)沒處理,明天就要出報告了,先走了。”
“好冷淡的人?!奔映志钩粤艘惑@,像受到莫大打擊般表情沮喪,我也驚訝得不行,驚訝于她居然能和這樣的男人打了招呼。
“加持君應(yīng)該感到高興才是,律子對你的態(tài)度竟然這么好?!?/p>
他的臉微微的抽搐起來,“這樣…居然是好態(tài)度…”
03 手之所指
下了課就急急地四處尋她,什么嘛,原來白白擔(dān)心一場,她身邊早已有了個男人搭訕。
她一向是男人喜歡搭話的類型,這真的實在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而她對男人的態(tài)度,簡直是來者不拒,也許她并沒有什么惡意吧,只是她換男人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幾乎每月都有帶著新丁來介紹給我的時候…而那些男人也明知這事實,看著她的美麗還是個個都想將她據(jù)為己有。怎么說呢,應(yīng)該是愿者上鉤的關(guān)系吧。
想到這里,不禁輕笑。
這人,是她的第幾件衣服?
不會有下次見面了。所以,客套的認識一下,并無不可。因為,沒有意義。
幾周后,發(fā)現(xiàn)事情出乎意料的發(fā)展下去,她身邊的人還是那個人,對了,叫什么來著…是了,加持,甚至有幾周根本沒見到美里,再見時問起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挽緊加持的胳膊。

“嘿嘿,律子,其實是和他住在一起啦…”
“原來如此,那么這學(xué)期我這門課你學(xué)得怎樣?給你特別贈送一個臨時測驗好了。”
美里瞬間整張臉就垮掉了,幾乎能聽見粉底什么的噼里啪啦的掉落在地,“律子…你是在說笑對吧…”
“我不只是你的同學(xué)。身為老師的我是不會開這種玩笑的,美里你應(yīng)該是明白的。”
正欣賞她驚慌失措的表情(呵呵,貓捉耗子一般),加持冷不丁地插話:“快點道謝啊,律子小姐為了你的成績,努力的在幫你呢,甚至連題目都…”
“怎么會呢,律子她是最認真的人,怎么會提前泄題給我呢?!边呎f邊轉(zhuǎn)向我,“是不是,‘律子老師’?”
無奈的笑,“加持君,我該好好稱贊你的直覺才是。拿去吧,這是題目的一部分?!?/p>
美里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一連道謝好幾次,才接過紙來,寶貝的收好,感激涕零的直直向我撲來,緊緊地被她抱住,聽她不斷的用過剩的言辭滔滔不絕的謝來謝去,我的手臂環(huán)著她,眼光卻看向安靜的在一邊,始終微笑的男人。
對方眼中再清楚不過的寫著無能為力,只見他聳聳肩,笑容絲毫未減。
眼光轉(zhuǎn)回,懷里的美里還在繼續(xù)說啊說啊說啊的,就讓她先說個夠好了,我也省了力氣,只要聽就好——不,也許也都不用聽,只要我人在這里就已足夠。
原來我也可以這樣被需要,原來我也可以用這樣的方式生活。
原來,我的外殼,我一直需要的使我能夠繼續(xù)生活下去的冷漠…是這樣堅不可摧…即使被最好的朋友擁抱著,此時…也…冰冷得…令自己都為之顫抖…
不,早已不再是外殼那么簡單了,我的心,從來都沒有對人真誠的溫暖過。我只是,一直拼命的認為自己也擁有那些能像陽光般鮮活而熱烈的內(nèi)在。
我原來,對自己都不能誠實相待。
我的心,原來都是冷硬如深海巖石,不見天日的一色堅冷。
那樣的冰冷,并不是單單由表及里那么簡單,是心中不斷傳出的本能,一再使我遠離周遭一切,沒有原因沒有結(jié)局,我身陷于這個荒謬的過程中,四下眺望,始終孤獨不堪。
自己竟是這樣的一個人,沒有生趣沒有欲望除了自己無任何可恃之物。
結(jié)束了一天的教學(xué)與被教育,累得半死回到公寓,撲倒在床上,天空,剛才一路回來,有不多的幾顆星星閃閃爍爍,光芒雖小卻依舊引人注目。這種離市中心并不很遠的地方,就連夜空也難逃人工照明的摧殘,很難見到原本該是深到黑的藍。月亮勉強呈現(xiàn)出慘白的面容,冷淡地看著這個世界。
假如在太空看下來,看著這水藍的行星,會看到什么呢,一再痛苦掙扎努力生活下去的我們,是根本不會被看見的。太過渺小,如同螞蟻般的人類,每天每月每年的忙碌,為什么。
想要改變世界,為什么。
甚至要毀滅人類自己也在所不惜,用這雙人類的手親手來扼殺自己的生命。
我反轉(zhuǎn)身體,仰面躺在床上。
直直向著天花板伸出雙臂,張開手指。月光映照下肌膚的顏色青白而毫無血色。
這雙手…會帶我到怎樣的未來…
